第4章
七點
地上的傻子被人扇醒了。
“起來吃早餐。”
吃過早飯,逸知換了淺色襯衫,黑色西褲,用理性的外衣掩飾昨夜的脆弱,近乎冷漠的臉部,無謂的語氣。
“把身上的衣服換了,跟我出去一趟。”
後又反應過來,幫傻子脫掉衣服,換上短袖,戴上黑色太陽帽,傻子紫青的臉被遮得嚴實,結果,一分鐘不到,帽子被扔了數幾次,逸知也無奈的沒再要求。
“嗨,baby,好久不見。”
淩亂的床上,女人見到推門而入的逸知,驚訝轉變為了驚喜。
女人推了推被子裏的男人。
“喂,你該走了。”
穿了一半褲子的男人倉皇而逃,生怕被逸知認出來似的,這應該是個有婦之夫。
女人撫弄了下長長秀發,慢慢地拿過床邊半透明的蕾絲睡衣,随意地搭在肩上,瞄着站在逸知身邊的大個子。
“男朋友?”
“我哥哥。”
逸知平淡口吻,拉着怯懦的傻子坐在了桌子前,傻子身體僵硬的不像話,巴不得找個角落縮卷起來。
其實逸知也不明白,傻子剛到自己那時,完全熟悉的樣子,毫不排斥,趕也趕不走,現在卻緊張地無法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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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女人停頓了會,“你打了他?”
逸知沒有回答。
女人狐媚一笑,略微地打量了下低頭的傻子,明白似不再詢問。
細長的手指抽出了支煙,點上,房間裏迅速沾染上了一絲煙草味。
女人莫紗,是個ji女,名字是入行時随意取的,說實話,逸知還不知道她的真名。
三十五歲的老女人靠着身體掙了筆錢,開了家旅館,當然也是為了能随時尋到上床的“客人”。
女人很漂亮,即使上了年紀,也依然美豔,逸知認識她時,才二十歲,偶然被她拉進了店裏,第一次給了這個女人,身體關系也保持了有七年之長。
閱歷豐富的女人,很懂得看人眼色,不會過度深入對方。
最主要的,看透世間的淡然讓人有種無法逃離的熟悉感,逸知雖瞧不起她那低賤職業,瞧不起她肮髒的身體,但總會在某些時候,想起她。
“有心事。”肯定的口吻,透入的了解。
“沒有。”
“真不坦率。”女人手指撫摸着逸知的額頭,玩味的語氣,“被同事甩了嗎?”
逸知瞪了下女人,拍開了女人的手。
“你好像很傷心,眼睛紅紅的,痛哭了一場?”女人妩媚一笑,吸了一口煙,嬌豔的身體被淡淡薄煙缭繞,敞開的睡衣露出光滑肌膚很是性感。
“嗯。”
反常回複的逸知,女人倒也不吃驚。
“我會安慰你的,用身體安慰你。”
她對逸知很了解,雖然逸知不管高興難過都放心裏,但七年的床第時間,足夠讓一個在深淵尋求溫暖的男人心聲外露。
女人洗漱完後,悠閑地換上條清麗些的衣服,化了個煙熏妝,再抹上一記紅唇,掩飾昨夜的翻雲覆雨。
女人好心的幫傻子抹了些藥水,才一起出門。
也許是女人柔和,也許是女人有魅力,傻子一直跟在女人身邊,就連坐車也緊挨着她。
“他好像很喜歡我?”
午餐過後的咖啡廳,莫紗對逸知這樣說着。
逸知瞥了眼傻子,白眼狼,要不是看你昨晚無聲陪伴了一夜,才不會帶你出來,笨蛋,現在還敢緊貼着別人。
“我去一下洗手間。”逸知黑着臉說着。
女人看了眼逸知的背影,一抹微笑,摸了摸傻子的頭,寵溺意味着,“要不要吃蛋糕?”
舀了勺蛋糕到傻子嘴邊,吃完後,傻子又自動的張開了嘴,仿佛很習慣這種事。
“媽媽是不是經常這樣喂你吃蛋糕?”女人說着又舀了一勺遞到嘴邊,喂孩子般。
沒有回應,女人卻一眼看穿了。
因為,逸知偶爾也将自己當成他的母親,想着女人忍不住大笑起來,這種感覺不就像是自己帶了兩個兒子嗎?
女人知道逸知讨厭母親,也知道他厭惡過去的事,但骨子裏還是會尋找與他母親類似的人,果然,恨的反面是愛,他大概也深愛着母親,只是這種愛被時間,被母親的行為推入谷底。
而他今天過來,也是受了挫折尋求安慰,希望媽媽摸摸頭發嗎?有些事不說出來,別人是不知道的哦,不坦率的兒子。
“把哥哥借我玩幾天吧。”女人沖着坐下的逸知說着。
“不行。”他不假思索着。
“為什麽?你不是讨厭他嗎?”
“不行,你會吃了他。”
“也總比被你打死的好。”
被話哽噎到的人沒再說話,喝了咖啡,迅速帶着傻子離開,女人不慌不忙地取出煙望着打開車門的人。
“逸知。”
逸知回過頭,“怎麽了。”
“要不然你跟哥哥談戀愛,他是個好男人。”
“別說讓我惡心的話。”
逸知氣憤的關緊了車門,把車開走了。
周一
如同往常,上班,工作,開會,一切都有條不紊,在見到梁治時,難過,情緒卻比之前要穩定了多。
但梁治卻有點不同,要說在哪裏,應該說極易煩躁,特別是見到寧輝時,那流露出來明顯的厭惡。
寧輝也是紅腫着雙眼,連同事也嘀咕着兩人之間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事。
原來那個男的就是寧輝,說起來,該謝謝他給自己打的預防針。
“逸知,下班一起去喝酒吧。”梁治上午早早的就打了招呼。
“今晚我有點事。”
“什麽事?”
“姚弦,把印花素材矢量圖發給我,還有軌跡的矢量圖,羅琴,準備一下資料,十點鐘,開會。”逸知裝很忙的。
說着,又似乎想起後面的男人,“喝酒的事過幾天吧,到時候我請你喝酒。”
梁治貌似還想說什麽,又給咽了下去。
“寧輝,我讓你做的素材做好了嗎?”
“做好了。”寧輝加大聲音的回着。
絕對沒做好,要不然聲音裏怎麽會有顫抖,往常這時候,會被罵的狗血淋頭,而今天逸知顯示了沒有過的好脾氣。
“十點之前發給我。”
沒有一絲責備,沒有一絲不耐,幾個女同事都忍不住擡頭瞄了下組長,後又偷偷在讨論組裏議論,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之後幾天,梁治再也沒有提到喝酒的事,倒是寧輝,辭職了,這倒也是無所謂。
逸知在等,等過段時間,心情恢複之後,等能忍住不發脾氣時,再跟梁治聯絡,因為,他是自己第一個朋友,第一個喜歡上的人,他不想失去。
“嗯~~~啊~~~”
□□的女人
喘息的聲音
充斥在房間裏
搖擺着腰肢的yin%□□人
gao&潮時,大聲的□□出來。
疲憊地倒在逸知的身上,撫摸着他額前的汗水。
女人從床邊取了支煙,點了,翹着腿坐在大床邊,紅唇輕吸了一口,卷出了曼妙的煙霧。
“下次帶哥哥過來吧,玩玩3p,我也好久沒玩了。”女人妖嬈的說着,手指點了下煙,落下了碎碎煙灰。
逸知沒有回話,到浴室洗了澡之後,便留下了吸煙的女人。
他不喜歡這個女人,但卻總是在她身上尋找撫摸,他不想傻子跟女人做這樣的事,想想就覺得很不舒服,這是他不懂,也猜不到的東西。
回去後,傻子已經睡了,逸知是等傻子吃完晚飯後再出去的。
他有點不明白自己,原先的那份厭惡沒有改變,但生活卻有了變化。
早上準備早餐,幫他穿好衣服,才去上班。
午飯也是早已經買回來的外賣,因為是夏天,就算是冷的也是可以吃的,五點下班後,買菜,做飯,無論是辣的還是甜的,還是涼拌的苦瓜,傻子都樂此不疲的吃光,晚上幫他洗澡,空調也會考慮睡地板的人調到29度。
這樣的自己,是腦袋秀逗了還是被門夾傻了,這個被,母親扶養大的人,沒有智商,沒有語言,完全依靠着別人才能生活的可憐蟲,這個能得到父母親愛的傻子,明明那麽可惡。
那為什麽還要對他這麽好?就因為他安慰了自己?
有點不可思議。
他凝視着地上的人,捏了捏傻子的臉,又揪着傻子鼻子不放,被憋醒的人迷糊地睜開眼,逸知啪了啪他的臉。
“這段時間要乖哦,要不然,我會控制不了自己揍你。”
轉眼,兩個禮拜的時間過去了,逸知依然過着三點一線的生活,家裏,公司,曼紗的賓館裏。
逸知也照常完事後就回去了,曼紗總是抽着煙,很是寂寞的說,“真冷淡。”
無所謂的他開着車子回了家。
然而在,一個傍晚,逸知突然沖進了賓館,給了女人響亮的一記耳光。
“你知道你做了什麽?”
“對不起,因為氣氛太好了,我……”女人解釋着。
“厚顏無恥的女人,你明知道我喜歡梁治,還去勾引他,你到底多缺男人?”
女人摸着被打紅的臉,委屈,“也不能總怪我,是他禁不起誘惑……”
逸知連解釋也懶的聽,往外面走去,女人雖覺得抱歉,但更多的是委屈,歉也道了,還被打了一掌,不就是上了一次床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小氣,別扭。
逸知捏緊拳頭,砸在了牆上,太令人惱火了,太讓人生氣了。
事情回到之前的一個禮拜
萬裏無雲,晴空
烈日仍舊烤制着城市
微微輕風卷起了一股熱浪
襲擊的小路
遠遠的有一個身影,提着從超市購來的生活用品。
逸知進入了小區,剛打開電梯,就發現了門邊提着蛋糕的女人。
“我應該說過,讓你別到這裏來吧。”逸知嚴肅的語氣裏是趕人意味。
“我買了蛋糕。”
女人沒回話的問着,示意了下手裏的蛋糕,又立刻上前來接過購物袋,“哇啊,買了菜啊,待會我來煮。”
“快開門啊。”女人催促着逸知。
“沒有下次了啊。”他無奈地拿出鑰匙,一走進屋子裏,女人将防曬衣脫掉,露出了高質的紅色印花背心和黑色紗裙。
“熱死了,空調遙控器呢?”女人問着廚房的男人說着。
“抱枕下。”
逸知不爽說着,他很不喜歡女人到這裏來。
一、女人的職業。
二、不想日常時間也跟這個女人有聯系。
三、這個女人絕對會勾搭這邊的房客,甚至會鬧出麻煩事,她就是個這麽麻煩的女人。
“逸知,我要吃冰棍。”
“沒有。”
“我要吃蛋糕。”
“自己拿。”
女人嘀咕了下我懶得動,打開電視機,抿了抿嘴唇,“逸知,哥哥呢?”
“房間裏。”
女人在門邊踱步,又對着廚房的背影,“逸知,今天對我好點。”
男人剛回過頭,對視上抹了濃妝的女人。
“我被騙了五十萬。”
“是嗎?才五十萬,到別的男人那裏使點小伎倆,不只五十萬吧。”逸知略微諷刺的說着。
“他還騙我上床。”
此話一出,兩人都笑了出來。
“我去找哥哥安慰我了,你先洗菜,洗好叫我。”
逸知洗好菜後,便到房間去叫女人炒菜,女人正頭靠在傻子的肩膀那,看着傻子畫畫,傻子若無旁人專心致志着。
“知道他畫的是什麽嗎?”女人問逸知,不等逸知回答說,“是水哦。”
逸知仔細看了看素描稿,黑暗、細絲、微光,一個異樣的世界。
“将頭埋在水裏會看到這樣的世界。”女人輕輕說着,就好像她做過這樣的事。
“好像有人敲門。”女人說着起身了,“我去開門。”
逸知坐傻子旁邊,盯着傻子的畫,逸知學過畫,畫工也很厲害,但已經商業化了,這種純粹的畫法,他太久沒見到了。
“哐……”開門聲。
當他看到了梁治時,腦子嗡的一聲,驚訝的擠不出一個字。
“我還沒吃飯,過來搭下夥食。”
“哦。”
房間裏,細細畫聲融入耳中,兩個男人聚精會神盯着傻子的畫本,也就梁治偶然的誇贊,還沒處理好心情的逸知也支支吾吾地回着,有點尴尬。
吃飯時,也是如此。
“哇啊,好好吃,誰要是娶你做老婆,就太有福氣了。”梁治油嘴滑舌的誇獎。
“你嘴太甜了。”
女人笑說着,注意到了身邊逸知的臉色,“其實,逸知也很會做菜。”
“是嗎?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講過。”
“我很少做。”
冷質的口吻,拒絕的聊天方式,梁治也不再自讨沒趣,轉而問對面的女人。
“曼紗,你多大年紀了?”
“35,騙人,看上去只有25。”
“好厲害,原來你是有錢人。”
“跟逸知怎麽認識的?”
“你有男朋友嗎?”
問到這些時,逸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為什麽沒有趕曼紗出去?為什麽沒有反應到梁治是對曼紗感興趣了。
才三天時間,興奮到巴不得現在就娶了曼紗的梁治,說他已經跟曼紗做過了,當頭被人打了一棍,已經做過了,還說在交往。
肯定是曼紗,那個跟母親一樣犯賤的女人,不知檢點地勾引了自己喜歡的人,恨在頃刻爆發出來,氣憤之下,沖到了女人的家,扇了女人一掌。
他很生氣,不僅僅是為了上床的事,還因為梁治喜歡女人的事而惱怒,即使是ji女,即使是35歲的老女人,他也還是喜歡女人?還是覺得男人惡心?
這次事後,他沒去找過女人,也極少的跟梁治交流。
周末也是呆在家裏,陪着傻子畫畫,他突然有點羨慕傻子,不用做事,不用思考,一生沉寂在自己世界裏是什麽感覺?
會不會自由的徜徉?
無憂無慮、毫無束縛做着自己喜歡的事,自得其樂,不會痛苦,不會厭惡,不會疲憊,靠在最原本的生存本能活着,沒有欲望,沒有期待,自然也就沒有失望,沒有傷痛。
不懂計較,不懂欲望,不懂利益,這樣的人是傻,是笨,卻也是純粹。
如果,自己生來就是個傻子,人生會不會快樂些,性格會不會單純些,得到的愛會不會多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