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旱魃

柳一弛又過了兩天晝夜颠倒的生活,因為沒了求雨的單,夜晚狩獵的時候,柳一弛格外賣力,抓了不少精怪。

這天,有一個穿着大毛領瞧着一身富貴的清秀男人找到了天一觀,開門見山地說要求雨,只要求天一觀給他找到一只旱魃就行,後續的焚燒事宜不用天一觀負責。

人是相生接待的,聽到是找旱魃,相生立馬就拒絕了,師弟剛剛被旱魃的事情弄生氣過,這活還是不接的好,如今觀裏的日子也沒那麽難過,靠着師弟夜晚狩獵,天一觀修繕的事情也能慢悠悠維持下去。

“我出二十金,只要一個旱魃,其餘事情你們都可以不管。”清秀男人如此說道。

相生面上閃過一絲遲疑,清秀男人瞧着事情有了轉機,便微微一笑,安靜地等着相生的回答。

“事情我現在不能答應你,我們觀主眼下正在休息,我得問過我們觀主的建議。”相生如是答道。“這樣吧,我們要是不接,讓你白跑一趟也是不好,你告訴我一個地址,明日不管我們觀主答應與否,我明日親自跑一趟去答複你。”

清秀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随即說道:“不勞煩道長跑一趟,明日的這個時候我再過來。”

見他堅持要親自跑一趟,相生也沒辦法,只得好好應下。

到了中午,柳一弛起床了。接連兩天熬夜狩獵,剛起床他還有有些覺得沒睡夠。

見他醒了,相生連忙将有人求旱魃的事情告訴了他。

“二十金啊,有些心動。”柳一弛摸着下巴琢磨道。

“我也正是因為價格才猶豫的,二十金還是挺多的。”

“師兄,明日要是那男子過來,你轉告他,如果他能接受不限時日的話,便接這個活。”

相生點了點頭,随即說道:“那估計難了,求雨的事情一般都急,看看明日那男人願不願意吧。”

“不強求。”柳一弛打了一個打哈欠,說道:“獵精怪雖然沒這麽賺錢,但好歹不用被人指着鼻子問為什麽不去偷屍體。”

“師弟,今晚讓我和不言陪你一塊去狩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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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你和不言上次在張府受的傷還沒好,最近這段時間好好養傷。”

柳一弛慢悠悠地吃了午飯,下午和厲蘇一塊跑了一趟集市,把這兩天晚上狩獵到的精怪都賣了。

他倆剛找到一家面館坐下,就聽到隔壁桌的人說道:“昨天上午有個老家夥拿着十個金上門找我去他們村子裏求雨,當我們龍虎觀是什麽破爛道觀嗎?別說十個,就是二十個我也懶得搭理她。”

柳一弛嘴角一抽,低頭嗦面不說話。只在心裏尋思道,那人口中那個拿着十金上門求雨的老家夥,不會這麽巧是被他退單的那個老婦人吧?

厲蘇慢悠悠地将面條都纏在筷子上,才一口送進嘴裏。“你剛剛在路上說要跟我說什麽來着?”

正在吃面的柳一弛被嗆到了,咳個不停。

“這麽激動幹嘛?”厲蘇将水遞過去,還拍了拍他的背。

“沒事,我……就是太餓了,吃得急了些。”

他倆的對話剛結束,隔壁又有一桌搭上了話,湊過去說道:“你們龍虎觀也被人找上了?昨天下午也有一個找我們觀裏找旱魃的,我們觀主看人家也一把年紀了了,問她要了五十金,誰知道人不幹,嫌貴了。”

埋頭吃面的柳一弛擡起頭來,滿臉的震驚,悄悄地問厲蘇:“找旱魃開價這麽高的?”

“主要是這活沒道觀願意接,說出去有損道觀名聲,一來二去的,價格就上去了。那個開口要五十金的是無象觀的道人,開出這個價,估計就是想讓人知難而退。”

“相生說今天上午有個男人找上門來,說出二十金只要我們給他找一個旱魃就行。”柳一弛将這話說了出來,當初他當着厲蘇的面義正言辭地拒了那個老婦人的單,眼下又有一個找旱魃的單找上門來,他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跟厲蘇談起,眼下恰好聊到了這個話題,避無可避了。

“你什麽打算?”厲蘇邊卷面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柳一弛拿着筷子戳碗底,一下又一下。

看着柳一弛頭疼的模樣,厲蘇開口說道:“你也別想那麽多,想賺錢接了就接了,別看大家明面上都嚷嚷五十金也不接,私底下不見得就沒接私活。”

“真的?”

“等會你要是跑一趟黑市,說出五十金收一只旱魃,保管一堆人找你接頭。”

柳一弛的心稍微定住了,要是那個清秀男人答應不限時日要旱魃,他就答應接他那個單。怎麽能跟錢過不去呢?在遍地都是妖魔鬼怪的世界,有賺錢的機會就要抓住,誰知道什麽時候想賺錢都賺不到了。

等到第二天,那個清秀男人果然上門了,聽到相生的要求,男人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還是同意了。“我先給五金當作定金,我能答應不限時日,但是道長你也知道求雨有多重要,煩請一定一定要盡快解決。”

男人像是生怕相生拒絕,扔下定金就跑了。能用這麽便宜的價格找到一個道觀找旱魃,是他賺了,還不趕緊跑,這怕這事又會黃了。

收了錢就得辦事。

于是又開始了尋找亂葬崗。柳一弛要旱魃,厲蘇要屍骨草。

等到日薄西山之時,柳一弛回到天一觀,往椅子上一癱,哀嘆道:“唉,又是沒有收獲的一天。”

相生捶肩,不言奉茶。

柳一弛喝了一口茶,放松躺好享受着,瞧這日子過的,除了晝夜颠倒一些,也沒別的不好。

就是父親,柳一弛突然想起了父親柳通之。茶也不喝了,揉肩也不舒坦了。

他擡頭望天,黑中透藍的夜幕中,一輪彎月高懸。他回想起了父親留給他的信件——道,為何不能是真?

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今時今日,他已經能回答父親的提問。

道,是真的。

父親,您教我的東西,我都沒忘,不僅沒忘,在這裏我還用上了。若是您泉下有知,必定會欣慰吧。如今我過得很好,有人陪伴,有人照顧,您放心吧。

柳一弛将茶杯中的水澆在地上,被生活傷害,最終也能被生活治愈。他眼中悲傷淡去一些,父親即便故去,但父親曾給予他前進的力量不會消失。

“師弟,我再給你倒一杯熱茶。”瞧見柳一弛澆水的動作,相生和不言面上都不覺奇怪,不言拿過茶杯添茶,之後默默地擺在柳一弛的手邊。

難道相生和不言就沒懷疑過柳一弛嗎?怎麽可能!他倆雖然在道術上并沒什麽天賦,心卻不傻。

即便老觀主被振興天一觀的念頭給沖昏了頭腦,但他心底同樣知道一個癡傻之兒如何能扛起振興天一觀的擔子。

老觀主明白,相生和不言也明白。如今老觀主已故去,相生和不言還活着。他倆一起去祠堂給老觀主上了一炷香。

師傅,讓天一觀振興之人如今已在,相生/不言必追随此人,一同完成師傅的遺願。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居然都是初十了,日子過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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