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被欺負
七月二十三日,有兩名穿戴顯赫的道人找上了天一觀。“儀生道長呢?”來人打量着相生和不言,眼神有些嫌棄,“怎麽就派兩個道童接待,天一觀越發沒規矩了!”
“兩位道長,我們師傅故去了。”相生低着頭,恭恭敬敬地說道。
一到七月底,他們就在等着舉辦道觀大醮的管事道長過來,今年比往常來得更晚。
“圓寂了?你們師傅年紀還不大吧?看來這些年你們天一觀是真不行了。”管事道長遞過去兩張道觀大醮的辦事券,以命令的口吻說道:“那今年就不給你們三張券了,今年比往年提早一天開始準備,你們兩個明天就過去大醮幫忙吧。”
“是,多謝道長通知。”
管事道長掃視了一圈天一觀,“你們觀裏看起來比去年還亮堂些了,怎麽?這是修繕過了?”
“是,簡單收拾了一下。”
管事道長撇着嘴,一邊掃視一邊搖頭,“收拾得不怎麽樣啊。”
“是,道長您見過的大觀多,我們沒什麽見識,不知道該怎麽修繕。”相生雙手交疊在一起,說話依然好聲好氣的。
“你們是沒什麽見識。”管事道長背着手在前院走了一圈,“你們該早生幾十年,以前啊,天一觀還是不錯的,只是傳到你們師傅手上就不怎麽樣了。罷罷罷,你們師傅也圓寂了,給你們小輩教導幾句就夠了,我還要好幾張辦事券要發下去,走了。”
“兩位道長慢走。”
送走了管事道長,相生和不言對望一眼,長嘆一口氣。
“師傅不在了,這老家夥越來越不拿眼睛看人了,我真是一肚子的火,我要去喝一杯涼水降降火。”相生氣呼呼地說道。
“相生,等我,我也要降火。”
兩人一人一大杯涼水下肚,舒爽了不少。
“幸虧将師弟支出去狩獵去了,不然以師弟的性子,只怕要和那老家夥打起來。”相生慶幸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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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道觀大醮二十九才舉辦,我們過去布置大醮場地的話,明天就得出發,得二十八才回來,看來又得給師弟留小紙條了。”
“小紙條不吉利,上回就是留小紙條,我倆差點命都沒了,這次換成木帖。”
想起上回因藍羽鹦鹉導致的一系列事情,相生和不言都一陣後怕,兩人一致同意換成木帖。
二十四日一大早,相生和不言就收拾好了東西前往道觀大醮所在之處。他們在柳一弛的房間放了一個木帖告知了他們出門的時間和事由,他倆已做好了準備要二十八日才回來,卻沒有想到二十六日就回到了觀裏。
兩人都是帶着一身的傷回來的。
相生的臉腫成了豬頭,整張臉都變成了紫紅色,腫大的面部肌肉将他的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不僅如此,他的左手小指還骨折了,他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
不言同樣也沒有好到哪去,他只有半邊臉腫得老高,沒有腫起來的那半邊臉則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但正因為有另外一邊正常的臉作對比,愈發顯得腫起來的那半邊臉恐怖,同時,他的腳腕也受傷了,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這僅僅是兩人能在外邊看到的傷,在被衣服擋住的肚子、大腿和胳膊,都有淤青。
他倆要是只傷在被衣服擋住的地方,估計還會被道觀大醮的管事道長逼着在場地幹活,但是他倆都傷到了臉,還如此明顯,再逼着他倆幹活,只會讓道觀大醮的臉面受損。
如此,管事道長只能放走他們。
他倆在道觀門口站了有一會。
“不言,你說師弟這會在觀裏沒?我倆臉上這傷能在師弟回來之前好了嗎?”
等他倆終于推開道觀的門,一走進前院,就發現前院的桌子上放着師弟的茶壺。
不言心裏一顫,他明明記得他去道觀大醮之前,把師弟的茶壺收拾好了的。
糟糕,師弟回來了。
“相生,我腳腕疼走不快,你趕緊去師弟房間把木帖拿出來!”
他倆對望一眼,師弟要是看到了木帖上的內容,再看到他倆臉上、身上的傷,不殺到道觀大醮過去大鬧一場是不會罷休的。
道觀大醮雲集整個大衍朝大大小小的道觀,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整個大衍朝的道觀集結之會。師弟若是跑到道觀大醮上鬧一場,得罪的可是整個大衍朝的道人!
這比什麽半夜敲人門、給凡人驅鬼都要嚴重得多。
此時,他倆的心裏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阻止讓師弟看到木帖上的內容。
相生一路向師弟的房間所在位置狂奔,不言也拖着一瘸一拐地腳往前走。他倆都在心底祈禱,師弟可千萬千萬不能看到房間裏的木帖啊!
誰說只有小紙條才不吉利,木帖也格外地不吉利啊。
奔過來的相生和瘸着腳過來的不言,最後在柳一弛的房門外面,看到柳一弛手裏拿着木帖,身子靠在門檻上,正在底頭看木帖上的內容。
柳一弛聽到動靜,一擡起頭,看到的就是一個半豬頭。話說,第一眼,他還真沒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相生和不言,這副模樣還真的很難認出來,是他們身上穿着的衣服給柳一弛提供了辨認證據。
“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傷成這樣了?誰幹的!”柳一弛手裏還拿着那張木帖,“你兩是去那個什麽道觀大醮了是吧?在那受的傷?”
相生和不言的心都往下一沉,他倆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誰幹的?我找他算賬去,欺負老子的師兄,活膩了是吧。”柳一弛的胸膛氣得一鼓一鼓的。
“師弟!”相生一把撲過來抱住了柳一弛。
“師弟!”瘸着腿的不言比相生的動作慢了幾個拍,但也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抱住了柳一弛。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能去啊!”
“不言師兄你的腿是怎麽了?”看到不言走路姿勢不對,柳一弛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沒事,都是小傷。”
“這樣還是小傷?”柳一弛看着他們不啃聲是又怒又氣,“是你們欺負別人失敗了,還是別人找你們事?”
相生和不言都沉默了,他倆已打定主意什麽不說。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空氣仿佛變成了易燃易爆氣體,随時都能炸。
“這麽嚴重的傷,找大夫看過了嗎?開藥了嗎?”看着他倆的傷,柳一弛是越看越心疼,這得多疼啊!“道人葬既然可以加快修煉速度,那可以加快恢複速度嗎?”
“可以。”相生終于說話了。
等柳一弛将兩個傷患扶到道人葬裏之後,胸中還是有一股悶氣,是又心疼又生氣,“好好在這待着,我去請道醫過來幫你們看傷。”
“可是道醫很貴……”
“再貴有你們身體重要?”
被柳一弛眼神一瞪,他倆是不敢再說話了,比起花錢請個道醫,總比師弟找到道觀大醮打過去得好。
柳一弛騎着無陰就往集市上趕,走到一個路口得時候,他勒住了馬。
這是往厲蘇家方向的路口。
“無陰,走這邊,去厲蘇家。”無陰對厲蘇的家的路線十分熟悉,沒多久就到了。
這還是柳一弛發覺厲蘇連人帶房子一起消失之後,第二次來到這裏。看着毫無痕跡的土地,他愈發覺得心中發悶。
究竟是為什麽要一聲不吭地消失?究竟是為什麽要抛下他?
他用力晃了晃頭,想起相生和不言嚴重的傷勢,眼下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來到這裏,是為了那兩個道人葬,那兩個他和厲蘇在錦山禁地挖到的道人葬。既然道人葬對相生和不言的傷勢恢複有好處,他就想着要來這裏碰碰運氣。
厲蘇和厲香都消失了,道人葬他們會帶走嗎?
柳一弛在四周環視了一圈,往前走了幾步,厲蘇的屋子占地面積并不大,他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就是這裏,他站着的位置就是屋子的正中心,再往東南方向走幾步路,就是厲蘇曾經的房間,他和厲蘇曾在這個房間一起待過。
“那邊,是香姨的房間,香姨身體時好時壞,蘇蘇搜刮回來的道人葬,是給香姨用的嗎?”
柳一弛走到厲香原來的房間所在的位置,圍着那塊草皮走了一圈。
“草雖然長得一樣高,但這裏的草格外綠,會是這裏嗎?”
他決定驗證一下。他從不遠處拖回來一根折斷的枯枝,對着找準的位置一棍子捅下去。棍子戳穿了地面,裏面是空的。
地面要塌了,柳一弛往後退了幾步,幾息之後,露出了一個入口,朝着地底下有一個昏暗的地下室。他走進去,地下室沒有光線,他點燃了一個火符,看清了四周,這是一個很粗糙的地下室,牆面有些潮濕,空間很小。
他拿着火符在地下室走了一圈。
“好家夥,有五個道人葬!蘇蘇啊蘇蘇,真有你的。”
柳一弛哼哧哼哧地将五個道人葬抗出地下室,邊抗邊念叨,“一百金幣……兩百金幣……”
“人類,害怕啊?”螭吻窩在柳一弛的手指上說道。
“我可是在挪屍體,還黑黝黝的,能不怕嗎!”将道人葬兌換成對等的金幣價格,讓他心底多了不少底氣,他在心底對自己說,他抗着是錢,而不是冷冰冰還有彈性的道人屍體。
為了避免讓自己看到道人葬的眼睛,柳一弛都是将道人葬的面部朝下背出去的。
“這要是個喪屍世界,這些屍體就該突然動起來給我一口,或者是一爪子了。”
就在柳一弛抗完第四個道人葬之後,地下室開始了抖動起來。
那五個道人葬都在同一個位置,他們的重量加起來恰好可以支撐着整個地下室,如今已抗出去了四個道人葬,僅有的一個道人葬已無法支撐地下室。
“人類,速度快些,這個地下室快塌了。”
就在柳一弛将五個道人葬全部搬出之後,整個地下室就轟然塌陷,地面出現了一個坑。夏天空氣幹燥,地表面的泥土都十分幹燥,柳一弛被揚了一身的灰塵。
就在這時,柳一弛發現了他最後搬出來的那個道人屍體的胸口衣裳那冒出黃色火光。
“這是什麽?”
他從胸口處拿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寫着兩個字:保重。
符紙遇光,立刻就燃燒了起來,空氣中只餘下了燒得發白的灰燼,被風一吹,就不知散落到哪去了。
柳一弛覺得心中的悶氣似乎也散去了絲絲。“給我留下五個道人葬和兩個字,也算你有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