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護手霜
沒一會兒方白彤他們知青陸陸續續出來了，跟沈青四個一起在供銷社門口等着，雪花紛紛揚揚的落着，等魏琳高高興興跟王進宇牽着手出來，就看到一排雪人看着他倆。
“你再不出來，我們都成冰棍了。”陳麥忍不住刺了句。
“不想等你可以先走，誰又沒讓你等！”魏琳也是不服輸的。
“都給我閉嘴，不冷是吧？魏琳，你還有事兒嗎，沒事兒咱們趕緊走。”沈青插在兩人中間吼了一句。
兩人哼了一聲，瞪了對方一眼總算是消停了。
“我還要去國營飯店買份紅燒肉給李姐。”魏琳又道，“要不我把鑰匙給你們，你們先去？”
“不行。”沈青想也不想的拒絕了，這房子要是魏琳家的，他們可以直接去，問題是這房子是魏琳舅舅家的，沒有主人陪同哪能直接上門，“國營飯店又不遠，不差這麽一會兒……對了，咱們占了你舅舅家的屋子，要不要買點啥？”
“不用，我舅舅家不住這裏，這房子就是給我們來縣裏的時候落腳的。”魏琳搖搖頭。
雖然人家這麽說了，但一點表示也沒有肯定不行，等魏琳和王進宇進去買東西，沈青四人跟方白彤他們湊一起商量，回頭湊點錢給魏琳送個小禮物。
一來呢，算是答謝魏琳給他們提供了個歇腳暖和的地兒，二來呢，也跟魏琳處處關系，以後再來縣裏還能過去歇腳暖和，不至于在外頭凍着。
沒有人反對，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鑒于城裏人眼光好，有門道弄到好東西，這個重大的任務交給了以方白彤為首的女知青們。
“你們別在外面凍着了，快進來暖和暖和，飯菜還得一會兒好呢。”魏琳推開一半玻璃門沖衆人招招手。
方白彤帶頭進去。
裏面暖洋洋的，彌漫着油煙的香氣，一共八張桌子，三張桌有人在吃飯。
桌子底下放的是長條凳，擔心還有客人來沒桌子，一行人擠在了三張桌子前。
側對飯桌的牆邊還有一張稍窄些的桌子，上面擺着三個大紅色印着牡丹花的暖水瓶，旁邊是兩個發黃的白瓷盤子，裏面倒扣着拳頭大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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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喝着熱水嗎？喝酒自己倒。”魏琳顯然經常來，聽到這話櫃臺後面收錢的人頭沒擡一下。
除了沈青和二妮，剩下的人全都喝了一杯暖暖身體。
“這要是我們自己來不吃飯，早就趕出去了。”春芳小聲的道。
櫃臺後面是一面窄小的玻璃窗，中間敞開兩扇，廚房的師傅從這裏把飯菜送出來。
沒一會兒，飯菜香氣從玻璃窗口飄散出來，味道絕對比不上前世吃過的，但沈青還是控制不住的口水分泌，她的肚子更是不争氣的咕嚕嚕直叫，安靜的大堂裏格外的清晰，她尴尬的扯扯嘴角，“呃，該吃午飯了。”
大家善意的笑笑，其實都餓了，只不過都沒有沈青反應那麽大罷了。
沈青按着肚子，眼睛掃過玻璃窗前挂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着繁體的‘今日供應’，底下是四道菜——紅燒肉，蘿蔔絲炒肉，醋溜白菜以及炒花生米。
菜下面是價格，一份紅燒肉就要一斤的肉票加三塊錢。
像他們大隊，沈家條件算好的，但一年下來統共就五斤肉票，平常根本不敢吃，三斤平日買了肥肉煉油，剩下二斤留着過年包餃子吃。
這一頓紅燒肉就去了一斤肉，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
沈青暗暗嘆口氣，原先不吃肉，習慣了也就過去了，昨日這一開葷，就壓制不住饞意了。
還是沒錢，不然直接去黑市買肉拿回去讓老娘做也行啊。
秋收後休息的也有一個月了，差不多緩過來了，為了早日吃肉，她也該把掙錢的事兒提上日程了。
胡思亂想中，就看到玻璃窗後推出來一個白瓷盤子，盤中醬紅色的肉塊微微顫動，湯汁順着肉塊緩緩滑下，濃厚的醬香、肉香氣在空氣中擴散開來，沈青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氣，真香啊！
魏琳又跟櫃臺後的人借了個食盒，圓形的竹制食盒，兩層的，一層裝盤子，一層是一大碗的白米飯。
出了國營飯店，魏琳指着路，“你們走慢點，往前走，等會兒我和進宇追你們。”
……
“到了，就是這裏。”魏琳領着衆人拐入巷子裏，第一家的院子就是了。
開了門，院子有半畝地大，正房三間，左右是兩間廂房。
魏琳開了正房的門，這裏很長時間沒住過人了，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跟鄉下的屋子區別不大，堂屋裏也是直接砌了炕，挨着牆邊直接砌了竈臺，做飯燒火也方便。
男知青們打了水把竈臺擦幹淨，沈青她們女孩子燒了火，先燒一鍋開水暖暖身體。
接着再擦炕。
等忙活完也差不多十二點了。
大家出來的時候都是帶了幹糧的，這會兒直接熱就行了。
各家餅子做得也不一樣，不存在混淆的可能，一鍋就給熱了。
只沈青比別人多了一壺胡辣湯，水壺是鐵的，摘了外面套的草繩套子放在箅子底下，等餅子軟乎了，胡辣湯也熱了。
陳麥三人趕緊拿出自個兒的竹筒，裏面的水已經喝完了，一人給倒了半竹筒的胡辣湯。
“你這是啥，咋這麽香？”魏琳好奇的問道。
“胡辣湯。”沈青說道，不是這裏的特産，是她看冬天冷，背了食譜讓沈母做出來的，不過現在南北往來方便，這些人未必沒有聽說過。
“我知道，前幾年的時候，我們那弄堂外頭就有嬸子早上擺攤賣油條胡辣湯，喝一碗身體熱乎乎的。”方白彤說道，“不過沒有你這個聞起來香。”
“我娘*的手藝好，其實裏面放的材料少了好多，不然更好吃。”還剩下大半壺，沈青讓女知青們拿出自己的竹筒，一人給倒了半筒嘗嘗味道。
男知青們也饞啊，原先餓的狠了，餅子就水也是香噴噴的，可此刻聞着那酸辣鮮香的味兒，忽然就覺得手中的餅子幹巴巴的難以下咽。
對上眼巴巴的眼神，沈青失笑，“剩下的不多了，就不給你們分了，如果想喝的話，回頭我給你們一張方子，自己做做看。”
“那就謝謝你了！”方白彤代表知青們道謝。
沈青不在意的擺擺手，“沒關系，這也是我在書上看到的。”
說完仔細的小口的啃着燒餅，這燒餅也是三合面的，不過烤的兩面焦黃，比起蒸餅要有食欲一些。
燒餅裏最多的是玉米面，所以餅子帶着濃濃的玉米特有的甘甜，配上酸辣的胡辣湯，過瘾極了，又不會讓幹澀的嗓子太難受。
其他人就沒有她這麽仔細了，早就餓的狠了，狼吞虎咽，沒一會兒就吃完了。
抹了嘴巴，一擡頭看見沈青吃飯的樣子，忍不住還想吃點啥。
為了節約糧食，為了不為難自己，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遠離沈青，等她吃完，才發現自個兒一個人坐在中間，好似一條分界線，一邊是男知青們，一邊是陳麥她們和女知青們。
她用熱水洗了壺，又灌了滿滿一壺開水，往竈裏填滿了柴禾，打個哈欠，強忍着瞌睡用熱水把手洗了一遍，然後從挎包裏拿出個扁扁的木頭盒子。
木頭盒子一打開，淡淡的熟悉的味道讓衆人眼睛不覺得看過來。
“這是什麽？”鄧翠玉就坐在沈青旁邊，她拿起木盒對着窗戶的光看了看，“這是雪花膏？也不對吧，雪花膏味道太濃了，沒有這個清新淡雅。”
“我自己做的護手霜。”沈青右手指尖從木盒子裏挑出黃豆大的乳白色膏體抹在手背上，用兩根指頭揉開，清香味兒散開，肉眼可見，她幹燥的皮膚變得潤澤起來。
“效果好吧？”陳麥得意的拿起木盒介紹道，“這可是小青自己做的護手霜，效果特別好，呶，你們看我的手，秋收的時候大家都知道的吧，黑黃黑黃的，還幹燥掉皮，好多的口子，現在呢，是不是比你們城裏人的手還好？”
“那是因為，我擦了足足一個月的護手霜！”陳麥得意的睨了眼魏琳，擺出雙手，“随便看。”
“哎，真的，你就是擦了這個嗎？沒有騙人？”
“你這手真白，真嫩，說真的，要不是我跟你一個生産隊的，光看手，還以為你是城裏哪個領導家的呢！”
“而且你們看，這麽冷的天她的手沒有幹裂。”
“這個香味兒我聞着像是那種白色的山梅花的味兒是不？”
一片稱贊的聲音中夾着魏琳酸溜溜的聲音，“有啥了不起的，光手好看有啥用，看看你的臉，黑不溜秋的。”
“哼，至少我的手好看又白，你連手都不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倆再次怼一起。
沈青忍不住扶額，姐們，你好歹看看這是誰地盤行不，你這是吃飽喝足真不擔心魏琳把你趕出去？
“咳咳——”方白彤她們這些知青向來不參與村裏姑娘們的紛争，二妮和春芳的話不管用，只能沈青上了。
倆人都給面子的很，總算是停下了。
陳麥也暗暗氣惱自己沉不住氣，說好讓她一次的，哎，下次一定記住。
“說吧，這個在哪兒買的，我也要買。”魏琳是村裏唯一不缺錢的姑娘，財大氣粗的很。
“都跟你說了，這不是買的，是小青自己做的。”陳麥笑着回道。
魏琳給吓得躲在方白彤身後，“她不會傻了吧？”
陳麥氣苦，你才傻了呢，不識好人心！
沈青就當沒看到，“這是我自己做的護手霜，顧名思義，保護手的，裏面添加了十多種中藥材，以及山梅花精粹，除了能使手部保持濕潤之外，還能防止幹裂，凍傷，這一款油性比較大，适合冬天用。”
“真的是你做的？”魏琳還是不相信。
沈青就一初中生，咋會做這個？
她不會不想告訴她在哪兒買的吧？
“你跟誰學的？”魏琳看到她點頭又問。
“書上，別問我哪本書，全燒了我也記不得了。”
去年縣裏市裏鬧革命挺厲害的，聽說還死人了，大隊長害怕的很，讓他們把家裏的書全給燒了，然後家家發了一本□□擺在炕桌上。
“你當你是公安局審問嗎？小青那麽聰明咋就不能做護手霜？”自覺已經還過人情了，陳麥大大方方的翻起白眼，“你不是去過市裏的供銷社嗎？你不是吹牛說你還用過全國最好的雪花膏嗎？有跟這個一樣的味兒的嗎？”
魏琳梗着脖子不服輸，“我，那我也沒見過全國所有的雪花膏啊！”
她猛地轉頭拽住身旁女孩的袖子，“方白彤，你們是海城來的，你來說，你覺得這像沈青做出來的嗎？”
方白彤點點頭，“像。”
“哎，你——”
“現在全國最好的雪花膏是百雀羚的，沒有小青這個做的好……我那裏就有一盒沒用完的，回頭你可以對比一下。”方白彤笑看向沈青，“我相信是你做的。這個能擦臉嗎？還有多的嗎？如果好用的話，我想多買些寄回去給我家裏人用。”
“咳咳，提醒你們一下啊，這叫護手霜，主要是保護雙手的，也可以擦臉，你們要比也該和蛤蜊油比啊，老跟雪花膏比啥？”沈青納悶道，“我不用這個擦臉的，我有做其他的專門護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