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頭溝

不急着說話,沈青讓方白彤他們先休息。

等睡醒,衆人坐一起吃了餡餅當晚飯。

“方知青,陳文羽去小河村了嗎?”

昨天陳文羽的托詞是家裏有事情,所以他是回了家還是去了小河村?

如果去了小河村就得讓大隊長小心了,說明陳文羽還是懷疑大妮姐回去了,這麽緊追不舍,再結合陳家村的不對勁兒,很容易就猜出來,大妮姐絕對知道陳家村的秘密。

那麽,大妮姐是無論如何不能被陳家人發現,不然只有一個下場——死!

她想到了書裏何大妮的下場,跳河自殺,這個自殺,究竟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如果他回了陳家村,時間對他們來說就很緊迫了,不管陳家村藏着什麽致富秘密,為了防止洩露,一定會抓緊時間遮掩,直到尋到何大妮的蹤跡。

此外,還得打聽最近幾日陳家村是否派了人尋找何大妮。

沈青更希望是這個結果,一則可以印證以上的第一個結論,二則,陳家村留守人員減少,對他們來說,是刺探秘密的最好時機,也更容易混入陳家村。

短短的一瞬間,沈青想了很多。

“沒有,來的時候何盛專門讓我告訴你,陳文羽往公社打了電話,是魏大叔接的,說是家裏有事兒來不了了。”方白彤回道。

魏大叔是魏琳的爹,不比魏琳嬌氣愛攀比炫耀,魏大叔和藹可親,幫村裏做了很多的事兒,去年大隊長之所以能及時通知大家把課本給燒了,就是因為魏大叔這邊的消息。

沈青很滿意這個結果,“那就說明咱瞞的好,何盛的演技過關了,接下來陳向南、鄧翠玉你們兩人留在縣裏,負責收集革委會主任的相關信息,且關注一下是否有人打聽何大妮的蹤跡。”

“我和沈翔一組去白頭溝,白成軍、王茂林和方白彤一組,你們仨去梨花村,這兩個村都跟陳家村挨着,方白彤你們負責收集關于陳家村的信息,尤其是近幾年比較異常的地方,具體要怎麽做不用我說吧?”

“不用。”鄧翠玉大大咧咧的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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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就是,我來的時候大隊長給了我一封信,是李嬸兒寫的,她有個表妹嫁到了沖縣,明兒個咱去供銷社買些東西上門,回頭我們立刻下鄉,你倆就借住在孫嬸兒家裏,孫嬸兒這個人比較八卦,消息也靈通的很,你倆跟人好好相處。”沈青說道,“這裏畢竟是陌生地方,大家都要提高警惕,除了咱們幾個,任何人的話也不要相信,如果有危險,第一時間就要保護好自己,這是最重要的。”

“此外,每隔兩天所有人必須在縣裏彙合一次,如果有任何一個人沒有出現,立刻給大隊長打電話求救,明白嗎?”

“你放心,我們惜命的很。”陳向南推了推眼鏡。

說着話,沈青終于從包裏摸出了那封信,卻不想連帶着包裏的燈座也咕嚕嚕的滾出來。

“這是什麽?”方白彤伸手接住,“燈座。”

“對,在收費站買了些舊報紙,看見幾個小玩意好看的很,也一塊兒買了。”沈青幹脆把剩下的四樣也拿出來,“怎麽樣,我的眼光不錯吧?”

“那你得小心了,這印章也屬于‘四舊’範圍,別回頭被革委會的查出來了。”王茂林拿起印章。

“沒錯,所以大家千萬不要說出去,回頭我就偷偷藏起來。”沈青不怎麽怕,一則她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那種敬畏心,二則,不比縣裏油水多,革委會的人并不喜歡下鄉,三則,革委會的名聲不好,鄉下人大多比較淳樸,很少有主動舉報的。

白成軍則抱着假山流水不松手,“那個廢品站還有這種的根雕嗎?”

“你也想要?”

“對,我也覺得很好看。”白成軍點頭,“這得多少錢一個。”

“跟報紙一樣,一分錢三斤……不過我就看到了這一個,沒仔細找,還有沒有不知道。”沈青瞥見沈翔,問道,“你下午從那個大姐那兒打聽到啥了沒?”

沈翔搖搖頭,“那個大姐是替親戚的班,本身家是鄉下的,知道的不多。”

……

第二天天氣晴朗,連着下了兩日的雪終于停下來了,外面路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嚓嚓嚓的鏟雪聲。

沈翔早就穿好衣裳,拿了招待所的鐵鍬和掃把,幫着大姐把招待所門前的馬路打掃的幹幹淨淨。

大姐高興的不得了,回頭就送了沈翔兩個包子。

八點多的時候,沈翔和沈青姐弟倆去樓下打聽李嬸兒的表妹,孫嬸兒家的情況。

借口路過沖縣,隔壁鄰居讓幫忙給親戚帶些東西,他們先打聽下情況,免得冒然上門打擾了人。

因為早上的幫忙,大姐很熱情,跟孫嬸兒雖然不認識,但聽說過這個人,特別喜歡打聽東家長李家短,但因為人熱情、勤快,并不招人煩,反而因此被吸收進了縣婦聯。

說完話,沈青和沈翔去供銷社買了兩斤綠豆糕、一斤糖果,票是大隊裏提供的。

半路拐去孫嬸兒家,果然是鎖着大門的,跟鄰居一打聽才知道,孩子上學去了,夫妻倆則上班去了,家裏的老人在鄉下。

回招待所的時候方白彤等人已經打聽清楚去梨花村和白頭溝的路線,畫好了路線圖,收拾好行李把房間退了,方白彤三人直接啓程先去梨花村,沈青和沈翔要等安置好鄧翠玉和陳向南再走。

估摸着吃過中飯了,沈青才帶着人上門,提了一斤綠豆糕和一斤糖果。

看了信和點心糖果之後,孫嬸兒答應了他們的借住。

“嬸兒,我和我弟不住,就他倆。”沈青指着鄧翠玉和陳向南,“食物和被褥我們自己帶了,還有就是,嬸兒,李嬸兒的信裏應該說了吧,我們從小河村來的消息不能給人知道了,您在政府部門工作,可不能說出去了。”

“你放心。”孫嬸兒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事情的輕重,不會說出去的……你倆呢,要去陳家村是嗎,那我跟你們說下陳家村的情況吧。”

“陳家村是整個沖縣最貧困的地區,五九年那陣你知道吧,整個陳家村有一半的人都給餓死了,是全縣餓死人最多的。”孫嬸兒說道,“這幾年算是好的,但是跟其他大隊還是不能比,日子過得不咋好,當然,這是表面的,我在婦聯私底下也聽到過有人說,陳家村其實富得流油,跟縣裏的領導關系好的很。”

“我也确實見過陳家村的人進出縣委大院,不過我以前不相信,只當認錯人了,為啥呢,陳家村在山溝溝裏,閉塞的很,識字的還沒有兩巴掌,除了種地啥也不會,能掙到錢才怪。”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對你們有幫助嗎?”

“有,謝謝孫嬸兒。”沈青覺得這些消息太重要了。

“你們自己也要小心,那些山溝溝裏的人兇的很,還排外,我們當初第一次去的時候都沒能進村子,還是婦聯主任親自來才進去的。”孫嬸兒擰眉道,“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直接進去。”

“知道了孫嬸兒。”了解的差不多了,沈青起身告辭。

“等一下,灌點熱水。”孫嬸兒灌熱水的時候,又道,“你剛才說先去白頭溝是吧,你們沒個借口不好待在村子裏亂轉,這樣,我給你你們一封信,白頭溝有個叫魯大牛的,是你們叔家的親戚,你們到時候就以親戚的名義住下,這樣幹啥也方便點。”

“謝謝嬸兒。”沈青真誠的說道。

離開孫家,姐弟倆直接出城往白頭溝去。

進村子的時候天都快黑了,先去村委報備介紹信,然後見到‘親戚’了魯大牛。

魯大牛今年三十,瘦高瘦高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識字,看過孫嬸兒的信後,沒有猶豫就默認了親戚的身份,把姐弟倆接回了家。

魯家一共五口人,魯大牛夫妻以及三個孩子,老一輩的以及幾個兄弟姐妹都沒能熬過三年饑荒,魯家就剩下魯大牛一顆苗。

魯家正房三間,夫妻倆一個,三個孩子男女各一間,姐弟倆跟孩子住一間。

趕了一下午的路累壞了,晚飯顧不上吃,洗把臉就鋪被褥睡了。

……

冬天不用上工,魯家人十點才吃早飯,沈青已經在附近轉悠了一遍。

魯家房子距離山腳約莫一裏地,是最靠近山邊的人家,其實山腳下也有幾間屋子,看着也不算破,但院子裏堆滿了厚厚的積雪無人清掃,也沒有進出的腳印。

本想往上走走,但積雪太深又松軟,一腳下去淹沒了鞋子,她沒有帶第二雙,只能先暫時退出來。

路上遇到幾個村民出來撿柴,警惕的攔住沈青,在問出是魯大牛家的親戚之後臉上換成了笑容。

回到魯家的時候,魯大牛的媳婦王嫂子剛做好早飯,紅薯面糊糊就着鹹菜窩窩頭。

又不是真的親戚,沈青哪好意思占人便宜,拒絕了夫妻倆的邀請。

吃過飯,沈青将昨兒個剩下的一斤綠豆糕拿給王嫂子,算是他倆借住的租金。

夫妻倆爽快的收下,王嫂子借口孩子吵鬧去了隔壁房間,魯大牛留下給姐弟倆答疑解惑。

“前些年能上山的時候我們兩個村子來往的多些,就隔着個山頭,一個鐘頭就到了,最近的兩三年吧,不是搞運動嘛,不讓占國家便宜,這山是國家的,連蘑菇都不讓采了,而且去年冬天我們村有個獵戶偷摸上山被狼咬死了,村裏還專門紮了圍欄擋人,不能抄近路了,這來往的就少了。”

“我們現在去陳家村,都是出了村,走外面的大路,平坦的很,走着去得半天功夫,騎自行車快些,也得倆鐘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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