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翹鼻
鈴聲一響,各種零碎的聲音冒出,走廊外湧出了人群。
在走動的人影中,林尤月抱着作業本從講臺上走下來。
課桌上的練習冊還未合上,一只筆夾在中間,從走廊邊上吹來的風時不時掀起書頁一角。
陳舟望輕手将椅子放進課桌下,和拿着球的楊嘉明有說有笑,一同走了出去。
林尤月坐回自己的位置,剛放下作業本,她瞥見陳舟望的課桌上,在練習冊旁邊,黑色的手表正靜靜躺在上面。
表盤輪廓泛着金屬的冷光,玻璃似的面映着傍晚的色彩,聚成一個金閃的光圈。
大概過了十分鐘,班上負責打掃的同學也陸續走了出去,教室漸漸靜谧下來,只餘外邊操場嬉鬧的人聲。
因為多了一層任務,需要管班級,在最後一節自習課上,林尤月沒有完成今天在學校的計劃。
在這方面,林尤月對自己有着嚴格要求——在學校能夠完成的任務就在學校完成,不要拖延。
所以,她決定在學校做完了再回去。
剛升高中,他們晚上還不需要來上晚修,但是,學校會給有需要的學生開放教室,除去規定時間內,在課下時間,他們可以自由進出教室。
當然,每個班的情況都不同,他們班的教室鑰匙歸生活委員管,但又因每個人的作息習慣不同,為了照顧早來的同學,鑰匙就放在了窗邊上。
放學後的輕松心情伴随着廣播的開始。
先是一段積極向上的好詞好句,再是流行音樂的播放,當然,還有少不了的點歌環節。
富有節奏感的音樂敲打在耳邊,林尤月專注地梳理今天的知識點,端正的坐姿下,踩在地上的帆布鞋,幾乎看不出,在很輕很小弧度地随着音樂節拍在點着。
籃球場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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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舟望打了幾場下來,看眼天色,拍了拍楊嘉明。
“我回了。”
“這麽快,行吧,球接着,你順便拿回去,我不想回教室了哈。”
陳舟望接過,朝他擺擺手後,單手拿着球走了。
廣播的音樂在耳邊回響,放學後的校園,氣氛輕松惬意。
陳舟望踩着階梯,不急不緩走上去。
每次認真完成計劃,都會給林尤月帶來充實感,以及安全感,這會讓她更有底氣去做其它事情。
這也是在生活上,唯一能夠給她帶來開心的事情,或許可以這麽說吧。
她不像林多顏那樣,聰明,一學就會,不會擔心學習上的任何問題。
而她,需要花費很多很多的精力和時間,一直埋頭用功,才能達到稍微理想的效果。
通往理想結果的唯一橋梁,就是不斷努力。
她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追上別人的尾巴。
她也必須不斷努力,讓他們滿意,以此更好的消除在她內心占據多年的愧疚。
林尤月擡起頭,大腦在保持着一整天的緊繃精神狀态下終于松懈下來,她感受着晚風在臉上輕撫。
但林尤月沒意識到,她開始随着外面廣播傳出的音樂,輕輕哼唱。
教室就在眼前,但陳舟望的步伐卻漸漸放慢了下來。
整棟教學樓空蕩蕩,一點細碎聲音都會放大在耳邊。
陳舟望覺得自己大概是打球打得有些不太清醒了,不然為什麽會在這裏聽到。
思緒因看到窗邊少女的身影戛然中斷。
陳舟望完全停了下來,他定定站在走廊上,臉上的神情也一改以往。
脖頸上冷白的皮膚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墨黑的眼眸晃着光,唇微微抿緊,剛清洗過的手還沾着水,有滴水珠從他手指骨墜落下來,在地上綻開。
情緒就像一瞬被拉緊的弦,迅速繃起,又平穩恢複原樣。
陳舟望擡腳,隔着一堵牆,他停在兩扇窗之間。他就這麽抱着球,低垂着頭,安靜又專注地陷入,聽衆者這個角色。
林尤月意識到自己又逾越的時候,是突然中斷的廣播聲。
她有些倉促且慌張地收回視線,并将前後左右都看了一遍。
只有她。
她放心下來,拿出書包開始收拾,準備回家。
還沒放幾本書,她就看到陳舟望拿着籃球走了進來。
在看到她時,他腳步頓了一下。
“……你還沒回去?”
林尤月也有些意外,原本還以為他忘了把手表帶回去,沒想到他還會回教室。
“你不也是。”
陳舟望在後邊将籃球放好後,走回來。
林尤月則繼續收拾着課本。
陳舟望走回自己的座位,他現在看上去就是剛運動不久的狀态,額前的撩撥開的碎發染着濕意,胸前的紐扣解開了幾顆。
鎖骨那處骨骼輪廓明顯。
而那裏面沒有項鏈——他聽從并執行了她的話。
很快,林尤月收拾好了,她将拉鏈一拉,背上去,再整理一下肩帶,衣擺,衣領。
沒問題後,她轉身面向陳舟望。
陳舟望站在他的座位區域,頭微微低垂,碎發也垂落一些,在他眉眼覆上一片陰影。
他伸手過去拿手表,不疾不徐戴上。
他站在那,沒有刻意讓出一些間隙,林尤月這樣走過去會跟他身體觸碰上,見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要出去,她便耐心等了一會。
直到她都快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時候,他戴好手表的那只手撐在了課桌上,并緩緩側身了過來。
身高往往是能給人帶來壓迫感的,更不用說在幾個拳頭的距離內,與人對視了。
這個角度,這個距離,少年的肩顯得異常的寬,好似她就被他的懷抱給包圍了。
在她的印象中,陳舟望是待人禮貌,且有分寸感的,但在此刻,他的眼神讓她的心有些在空中飄的感覺,不太真實,不太安穩。
她好像感受到了來自他身上,作為異性所帶有的——入侵感。
這樣的入侵感竟會出現在這般紳士少年的身上。
她愕然不已。
但是等她一回神,她看到他那如陽光燦爛的笑容綻開,好似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他微微讓開,單手撐在課桌上,靠着課桌邊緣。
在她經過的時候,他垂着的手微微擡起,視線直勾勾跟着她。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