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翹鼻
陳舟望低垂着腦袋，放在腿上的手拿只圓珠筆，不輕不重的按壓着。
楊嘉明從背後拍了下他。
“你在想什麽，這麽認真。”
陳舟望扭過頭看了一下他，笑着搖搖頭。
“你應該知道了吧？班主任讓林尤月當紀律委員了。”
“嗯我知道。”
楊嘉明半個身子撐在課桌上，“你有什麽想法？你覺得……”
還沒說完，童茹的聲音從另一邊橫插進來——
“陳舟望，你覺得林尤月适合當紀律委員嗎？”
童茹走過來，她先是看了一眼楊嘉明，又看向陳舟望。
接着童茹又搖搖頭，“不對不對，你和林尤月同桌也快一個星期了，感覺怎麽樣？”
陳舟望頓了一會，嘴角上揚，露出白牙，“很好。”
童茹期待的心瞬間掉了下來，臉上失望難掩，“看來你也是站在林尤月這邊的。”
童茹來得快，走得也快。
楊嘉明同陳舟望相視一眼，而後聳了聳肩。
“現在我們班上的人大多數都不想林尤月當紀律委員，不知道他們又想搞什麽，你去辦公室的時候，他們還當着林尤月的面，讓她去跟班主任說，我很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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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嘉明直起腰，“算了不說這事，今天放學後去打球吧，感覺有段時間沒和你打了。”
跟楊嘉明聊着天的時候，林尤月從外邊走了回來。
在她快走到座位時，陳舟望站起來。
他同楊嘉明說着話的時候，林尤月經過他的身旁，不算大的座位間隙，衣袖被輕輕一擦而過，他垂下眼眸。
看到的是她的眼睫毛，白皙的臉蛋，自然抿着的嘴巴。
“林尤月，你沒事吧？”楊嘉明看她回來了，關心問道。
林尤月坐下去，開始準備最後一節自習課要做的任務，聞言側頭過去。
“我能有什麽事。”
“哦，你別亂想就成，既然班主任點名要你當，那你就當。”
陳舟望拉出椅子坐下來。
楊嘉明繼續說，“剛才找你的人是高二那個簡怡吧？你和她認識？”
林尤月繼續整理着東西，“不認識。”
“那她找你幹什麽？”
“她認識我哥。應該。”
楊嘉明默了一瞬，撐着下巴揣摩了一下，“…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林尤月瞥他一眼，一臉拒絕繼續交流的模樣，“你不要再說了，我要專心弄我的事情了。”
楊嘉明聳肩，後背重新貼上椅背，“行行行。”
從她落座沒多久，陳舟望一直在盯着她。
但林尤月沒發現，她視線從楊嘉明身上移回來時，恰好撞上他的目光，她才注意到陳舟望正在看着她。
她動作一怔，吶吶開口，“怎麽了？”
陳舟望搖搖頭。
林尤月凝着他一會，沒看出什麽便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沒過多久。
“我還沒有你的電話號碼。”
林尤月停下動作。
陳舟望将一張紙推過來，他手指在上面輕輕點了點，下巴也往那一點。
林尤月看着那張紙一會，再擡眼。
“我沒有。”
陳舟望神情顯然一頓，“你……沒有在騙我？”
“我不會騙你。”
陳舟望眉梢稍挑起，而後想到了什麽，拿起筆在上面寫。
很快寫好了，他推到她的課桌上。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歡迎你随時打給我。”
林尤月沉思了會，擡手将那張紙拿過來，垂眼看向上面。
一串數字的旁邊還标注了——同桌.zhou。
“剛才我看到你和一個女生擁抱了。”
林尤月将紙張放進桌肚的動作一頓。
陳舟望的身軀傾過來，目光鎖住她。
“你不認識她，但你們可以擁抱。我和你是朋友，為什麽我不可以？”
林尤月後腦勺稍稍往後仰，“你別靠這麽近。”
陳舟望嘆了一聲，他收回去，用手背撐着臉，一臉我很傷心的表情。
等了一會。
“那不能相提并論，我是在不知情的狀态下給她抱的，況且她是女生。”
“你……是男生。”
“可我們是朋友。”陳舟望說。
“欸，林尤月你不是要做什麽事情嗎，怎麽還和舟望聊起來了，區別對待哇。”楊嘉明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林尤月掃楊嘉明一眼，說：“他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林尤月整理好作業本，站起來，眼神示意陳舟望不要起來，自己能過去。
陳舟望當然不會就這麽讓她出去，他也跟着站了起來，只是還沒走到過道上，林尤月就經過了他。
她縮着身子，盡量不碰到他，用着一本正經的語氣回楊嘉明：
“他是我同桌。”
楊嘉明發出“咦惹”一聲。
陳舟望則是“噗”的一聲笑了。
“兄弟，我告訴你，林尤月她這樣，說明你已經入她眼了。”楊嘉明翹着椅腿，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陳舟望坐下來，聞言他垂着腦袋了然一笑，其實他能看出。然他擡起眼。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楊嘉明朝他勾勾手指。
“你忘了，我跟她一個初中一個班上升上來的，現在在這個班上，就我最了解她。”
“噢？”
“你看林尤月，表面上清心寡欲的，一心只有學習，什麽零食啊娛樂活動啊，不會買，也不會參加，下課也不休息，一直在寫寫寫，上學你也就只能看到她穿着一套一成不變的校服，是不是這樣？”
陳舟望點頭。
“她看上去還不太好靠近，但是你跟她待久了你就會發現，她其實也沒那麽悶，雖然性格慢熱了點，但人還是好的，她現在能這麽說，證明你的存在被她慢慢接受了。”
話題聊開了，楊嘉明腦中閃過什麽，眼睛都亮了。
“我告訴你，有一點你肯定想不到。”楊嘉明又強調一遍，“你絕對想不到。”
陳舟望看着他來勁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便順着他的話回，“你繼續說。”
“你看林尤月。”
陳舟望看過去。
最後一節自習課就要開始了，林尤月走到講臺上，把記名本放在作業邊上，坐下去。
外邊天際開始有晚霞蔓延，一片橙黃的光透過窗灑進來，兩邊的窗紗随風晃蕩。
“她很會唱歌，唱得還賊好聽。”楊嘉明說。
“怎麽樣？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沒想到？”
陳舟望回過頭：“說實話，我感到很驚喜。”
楊嘉明哈哈笑開，“那就是了，還有，她在初中參加過不少比賽，還拿了不少獎，那時候可為我們班争光了，哦對了，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了，她有次比賽就是去北安那邊，北安那邊的學生可以說都是優等生了，資源條件真的沒法比，但她就是在那麽多強的對手中，硬是拿下了一等獎。”
“但是吧，自那次後我就再也沒看到她參加過任何歌唱比賽……”
上課鈴聲響起，走廊外的人漸漸都走進教室。
楊嘉明說了句“改天再跟你說”，及時止住了話題。
鈴聲撤去時，林尤月從作業本上擡起頭，觀望着班上的情況。
有一部分人看她幾眼，又垂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沒有人在說話，沒有人在睡覺。
周楊欣從外邊走進來，巡視一圈，随後走到講臺上低聲對林尤月吩咐了幾句，然後離開。
班上安安靜靜，筆尖在紙上書寫發出細微的聲響。
林尤月每做完幾道題，就擡頭看眼下邊。
陳舟望也同班上的大部分人一樣，在做着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
林尤月視線掃過去的時候，能看到他專注的側臉。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因為傍晚的到來，教室的光線暗下來，椅子，人，被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課桌上的書本被風吹過，輕呼呼地翻了過去。
陳舟望靠着椅背，坐姿直挺，在地上他的影子一動不動。他目光落在外邊，直到太陽漸漸西落，光線也越來越傾斜，覆蓋面積擴大到講臺那處。
這樣有些刺眼的光線致使林尤月的注意力從作業本上開始游離，她微微一頓，随後拿過另一本子擋住光。
她就這麽一手拿着本子擋光線，一手握筆寫字。
等她再次擡起頭看班上的情況時，她察覺到了陳舟望的目光。
林尤月看過去。
視線對上的時候，陳舟望朝她咧嘴一笑。
林尤月沒什麽反應，停頓一瞬，垂頭繼續寫，但是他的目光好像一直都在她的身上，這讓她不一會再次擡起頭。
她眼神詢問：什麽事？
陳舟望卻是搖搖頭，眼睛還是一直在盯着她。
林尤月擰眉。
然後她從講臺上走下來。
她并不直接朝他走過去，而是轉了一圈，順着座位的過道，自然而然地走到他這裏。
她停在他的身側，眼神停留在他的作業本上幾秒，再看向他。
——做你的作業。
——不要在課上浪費時間。
陳舟望乖順地點頭，眼神示意她放心。
目的達到了，林尤月正要移開視線，回到講臺，陳舟望朝她伸出了手。
林尤月看着他寬大的掌心，不是很明白他要做什麽，然後又看眼四周，現在他們這樣子交流，即便沒有開口說話，這也讓她有些做壞事的負罪感。
這頓時讓她有些焦灼，想要快點結束這樣的交流，但他好像找她有事，又不能就這麽直接走人。
陳舟望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想，給她一個不要緊張的眼神，在半空中的手又指向她的手，一個請的手勢。
這下林尤月明白了。
她伸出手來。
然後一個折疊方正的紙張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紙張落下來，一瞬觸碰到皮膚的觸感，讓她眉心很輕的跳了一下，像打開窗，陽光一瞬從外洩進來。
陳舟望的東西送到，桌下的手對她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林尤月沒在他給的紙條上多停留，她迅速收攏掌心，生怕他人看見，腳步很快，回到了講臺上。
坐下的時候，她還有些惴惴不安。
這些負罪感讓她沒有第一時間看他給的紙條。
為了消除這些不太好的感受，林尤月一口氣做完了兩個單元的數學練習題。
在放學的前一分鐘，林尤月停了筆。
那被她暫時遺忘的紙條，也終于被她打開。
上面的字跡幹淨漂亮，也清晰的讓她的呼吸很緩慢的暫停了一下。
「我原本被光吸引，但是光跑到了你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