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翹鼻
兩人從廖阿姨家出來，已接近傍晚時分。
陳舟望一手牽着三只小家夥，一手提着兩袋廖阿姨塞的柚子，一袋給他的，一袋給她的。
他同林尤月并肩慢慢走在路上。
“你周末都在做什麽？”她突然問。
陳舟望看向她，擡了擡手中的牽引繩，“遛這三只小家夥，但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和我外婆打理那些花草，以及，學習有關料理方面的知識。”
“除去這些呢？”
“嗯……會運動，看書，有時還會應朋友的邀約去玩。”
他的生活果然如她所想，豐富且有活力。
林尤月沉吟一時，緩緩點了點頭。
“我似乎還沒有見過你去外面玩，除了上學時間，你一直待在家裏，對嗎。”陳舟望注視着她說。
“對。”
“那你想不想出去玩？”
林尤月搖搖頭，她看着前面的三只小家夥，說，“我不想出去，那樣會浪費時間。”
“那如果是我約你出去呢。”
林尤月停下腳步，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你……要約我出去？”
“是有這個打算。”他大方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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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他又說，“一直待在家裏，會悶的，你在學校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學習，我想在周末，除去幫家裏人做事，你也在學習，我猜對了嗎？”
林尤月微微一噎。
看她的反應，陳舟望就知道答案了。
“看來是這樣沒錯。你需要放松一下，太緊繃的狀态下，學習效率反而會下降。”
林尤月知道這個道理，“我明白，只是我不能停下來，可能你不太能體會到，像我這樣的人，一旦停下來，所有的一切只會變得更糟糕，一直去做反而能讓我有安全感，不然我沒底氣……”她慢慢消了聲。
陳舟望盯着她，片刻，“但這樣你會很辛苦。”
不知為何，林尤月的胸腔湧上一陣難言的酸澀，手不自覺攏緊，她垂下眼。
用着僅她能聽見的聲音，“那也是我活該。”
“林尤月，讓我來幫你，好嗎？”
林尤月一下擡起了頭。
因為兩人停在了路邊，不再繼續往前走，那三只小家夥已經将他們團團包圍住，搖着肉乎乎的尾巴，舔他們褲腳。
橙紅的夕陽墜在西邊，晚霞一大片蔓延，連帶着暈染了他的眉眼。
為什麽你覺得我會需要幫助，是因為我內心深處的無助感太過明顯了嗎？
還是。
你覺得我很可憐？
意識到這個，林尤月攥緊了手，她一下轉過身。
“我不需要。”
“等等。”陳舟望跟上去。
“你為什麽要幫我？如果是同情的話……”
陳舟望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擋住她的路。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是同情。”他始終保持着平靜，并無意識間用他溫和的語氣安撫她。
林尤月看着他，“那是什麽？”
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以不想看你為任何事煩惱，想讓你開心。
陳舟望在心裏回。
但他不能說出來，并在無數次想擁抱她的念頭下，他此刻也只能向她走近一步，以朋友的姿态，說。
“我很抱歉，因為我的話讓你産生了誤會。”
“我們是朋友，”他嘴角微微上揚，略有些牽強，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讓我的朋友開心。”
林尤月清澈的眼眸不可遏制地閃動了下。
良久。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
陳舟望卻是搖搖頭，“你不需要道歉，是我的問題。”
他又接着說，用着無比真誠的語氣。
“相信我，林尤月。”
“請允許我暫時參與一下你的生活吧，我會盡我所能幫到你。”
……
在兩人分別之際，陳舟望将柚子給她。
林尤月拿過來，一會，說，“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陳舟望笑了笑，“從今天晚上。你方便嗎？我來你家？或者你來我這，我們先讨論一下，然後再開始制定計劃。”
聞言，林尤月眉微微擰起，“晚上嗎。”
“嗯，是不方便嗎？”
林尤月搖搖頭，看着似乎在考慮，然後她點點頭，說，“我來你那，什麽時候？”
“放輕松，随時都可以，我會在門口等着你。”
林尤月點頭。
陳舟望擡起一只手，“那麽，待會見。”
林尤月愣了愣，“好。”
陳舟望走了一段距離，然後轉過身，朝還沒走進去的林尤月說：
“不需要帶任何學習資料！”
林尤月動作頓了頓，接着微微揚起下巴，朝那一邊的他喊——
“這可以嗎！”
“可以的！”
林尤月思慮一會，臉上慢慢展開了笑容，朝他重重點了下頭。
夜色開始籠罩下來，吃完晚飯刷完碗，林尤月緊接着又去洗澡，出來又迅速吹幹了頭發。
出發之際，考慮幾番，她還是帶上了一些學習資料，以及一些水果。
孟雅萍見她抱着書和提着水果，問她：“這晚上的要去哪裏？”
林尤月站定在她面前，少頃，她握緊有些出汗的掌心。
“廖杉有問題問我，有關中考的。”
孟雅萍收拾着餐桌，“那孩子啊，但怎麽選在這個時候。”
“他明天一整天都要給他爸爸打下手，然後今天我不是去他家摘柚子嗎，剛好就說到了，然後就……”
孟雅萍拿着抹布朝她擺了擺，“那行，去吧，但不要太晚回來，知道沒有？”
“我知道的。”
說着，林尤月穿好鞋，不再說什麽，抱着資料就走了出去。
離他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林尤月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陳舟望也看到了她，他靜靜地注視着她走過來，只是目光觸及到她手上的東西後，略一頓。
林尤月來到他的面前，他頭發有些微濕，也換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幹淨清爽，應該是洗澡了。
她提高手中的水果，遞給他。
陳舟望失笑：“是我的疏忽，我應該還說，也不需要帶這些的。”
“拿着吧，不然我心裏面過意不去。”她說。
陳舟望便沒有推拒，他拿過來，順便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資料。
“啊這個，是因為……我覺得還是帶過來比較好，不然我覺得有些怪怪的。”林尤月解釋道。
陳舟望将她帶進去。
鄭媛雲正在裏邊泡茶，瞧見她進來了，不免又是一頓寒暄，好在陳舟望及時出聲，才得以停下來。
林尤月跟着他上到了二樓。
“你先在這坐着。”他擡手往那邊指了指，說。
林尤月在沙發上坐下，學習資料放在腿上，等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陳舟望走進浴室，拿毛巾擦了擦頭發，随後走進卧室，從裏面拿了只筆和本子出來。
放在茶幾上，在她身旁坐下。
陳舟望看到她這副有些拘謹的動作，笑了笑。
“資料可以放在上面。”
林尤月這才拿着放上去。
陳舟望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的面前，然後躬着腰身，手肘撐着腿，拿起筆，翻開本子，看她，“那我們現在開始。”
林尤月點頭。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嗯，你問。”
“你的目标是什麽？目标分有短期和長期，這兩個分別是什麽？”
為了更好地與他交談，林尤月将身體往前挪了挪。
“短期的話，在第二次月考的時候能進前三名，長期……第一名吧。”
陳舟望簡單概括寫下她的話，随後又問，“想要考什麽大學？”
這個問題好像難住了她。
“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問。
林尤月揉揉腦袋，看他一眼，有些不太好意思回，“沒有想過。”
“我只是想把成績提高，只有這一個目标。”
陳舟望身軀往後傾了傾，他看着她的側臉，“那是什麽促使你想要提高成績？”
林尤月又是沉默了一會。
“我不想……不想讓媽媽失望。”
陳舟望頓了頓，“為什麽你會覺得媽媽會因為你成績的好壞而失不失望呢？”
林尤月垂下眼，她一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讀書是為了家人還是自己？這個可以回答嗎？”他繼續說。
“為了家人。”她不假思索回。
“你看着我。”他突然說。
林尤月看過去，“怎麽了……”
陳舟望神情認真，他緩聲說，“你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嗎？”
林尤月怔了會，“也不是……就是從初中開始。我們不要聊這個了。”
陳舟望凝着她一會，“好。”
“那現在将你每天的學習計劃跟我說一遍吧，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建議，我可以為你做出一些調整。”
講完之後，陳舟望一一将這些羅列了下來，這也讓他發現了不少問題。
“你幾乎一整天都是在學習，休息時間很短，而且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以及運動，是特意這樣安排的嗎。”
“對。”
“我了解了。”
随後陳舟望又問到了她的強弱科目，以及每科目的具體學習計劃。
幾乎了解到了她全部的學習情況，陳舟望開始在她學習計劃的基礎上進行改動。
沒多久制定出了一周的學習計劃。
他将本子推過去給她看。
在她浏覽的同時開口：
“在假期裏，你可以不用起這麽早，也不用進行這麽高強度的學習，你只需要在你薄弱的科目上多加練習就可以，不需要在每一科上都注入相同的時間和精力，更不用寫大量的練習題。”
林尤月看完他寫的計劃，扭頭看他，“但是……”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你放心，我們可以慢慢來。”
之前倒的溫水已經涼了，陳舟望便重新倒了一杯，給她。
林尤月搖頭，一副欲言又止。
她又看眼本子，“這真的可以嗎？會不會……”
時間變得不再緊湊，學習的時間也少了，這讓她有些不安。
他握起她的手腕，把杯子放在她的手中，“你先喝口水。”
林尤月抿抿唇，然後聽他的話喝了一口。
“為了讓你更好的适應，我們先從減少學習時間開始。”
“比如呢？”
陳舟望拿過她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幾上。
“比如今晚你只需學習一個小時，然後就好好休息。”
“……但這對我來說，可能有些難度，我可能……”她說。
“我明白，你可以按照你的實際情況進行調整，畢竟剛開始都會有些難，不急，我們一步一步來。”
他繼續安撫她不安的情緒，“我們按照這個計劃實行一周，如果你感覺良好，那麽我們再繼續制定長期計劃，如果你還是不适應，那我們再讨論，這能接受嗎？”
只是一周的時間，并不長。
林尤月思考一會，看着本子上的字眼，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
“好，那我們先暫停一下。”
陳舟望站起來，“餓不餓？想要吃些什麽嗎？”
林尤月這會坐在地毯上，雙腿屈向一邊，褲腳因為坐姿而往上收了些，在白色棉襪包裹着腳踝之上，露出一小節白皙的腿肚。
她這會不再有任何拘束，胳膊放在茶幾上，拿着他的筆，手掌壓着本子，在專注看着。
聽到他的話，她稍稍擡了下眼，“不用，你有什麽事要做你就做，我再看看。”
陳舟望凝着她此刻的姿态，有些微微失神，随後他雙手撐着膝蓋，慢慢彎下腰，在她再次擡起頭看過來時，寬大的手掌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林尤月霎時愣住，反應回來時，他已走開。
因為他的舉動，她這下注意力有些無法集中了，一直到他端着水果以及幾碟精致的小蛋糕回來。
這些全給他放到她的面前。
林尤月看幾眼，又看向他，“不用的，我并不餓。”
陳舟望笑得溫和，“不是餓才吃，想吃就吃，嘗一口？”
林尤月搖頭，“我們還是繼續吧，我不能太晚回去。”
陳舟望點點頭，因為本子在她面前，他就稍稍靠過去。
林尤月調整了下坐姿，見自己還拿着筆，便給他遞過去。
陳舟望正要伸手去拿，然他動作中途一停。
他看着她手上虎口的部位泛着紅，“這裏怎麽了？……燙傷的？”
林尤月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個，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有沒有上了藥？”他又問。
“……沒事，我們繼續。”
因為先前讨論的足夠多了，這次只是小小說了一下對于各科的針對性訓練的問題。
總歸來說，這次和陳舟望的讨論，讓她深受感觸，她也意識到在自己在學習方法這一塊存在不少問題。
林尤月站起來。
“今天很謝謝你，有空我們再讨論。”
說着她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資料，抱在胸前。
“我要走了，再見。”
“等會。”他說。
林尤月轉身的動作停住，“……嗯？”
“你在這裏等一下，很快我就回來。”
林尤月站在原地沒多久，就見到陳舟望拿着一個小箱子走回來。
陳舟望把藥箱擱在茶幾上，打開從裏面拿出了藥膏。
然後他面向她，說，“把你的手伸出來。”
林尤月還在想他要做什麽，結果剛看到那藥箱裏裝的都是藥，手就給他擡了起來。
他握住她的手指，翻過來，掌心朝上，那塊泛紅的區域便清晰入眼。
林尤月條件反射想抽出來，卻發現抽不出。
“陳……”
“我給你塗下藥。”
他垂着眼眸，擠出一些藥膏，指腹打着旋，在她燙傷的部位開始塗抹。
絲絲涼涼中夾雜着他的觸碰。
林尤月縮着肩膀，緊緊抿着嘴巴，眼皮跳了下。
“你幹嘛啊……”
陳舟望垂着眼笑，握住她的手，不讓她躲，“給你上藥。”
“你別抓着我，別塗了……”
他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停下，反而說。
“明天早上要做什麽，記得嗎？”
他這話把她問得一愣。
陳舟望眼底笑意更盛，終于放下她的手，把藥膏放進藥箱，蓋好。
然後虛虛碰上她的後肩，帶着她往下走。
看她愣住的模樣，他循循提醒，“明天早上幾點起床？”
對，這周新的學習計劃從今天晚上就開始執行。
林尤月回過神，答：
“七點五十分。”
“那什麽時候吃早餐？”
“八點。”
“然後呢？”
林尤月在認真思考的時候，眼睛會看向一處，長而微卷的睫毛時而扇動，波光流轉的眼睛也分外動人。
她手捂上腦袋，“……我記性不是很好，”說着她擡起頭看向他，“然後做什麽？”
這會已經到了門口，陳舟望打開大門，林尤月便走出去。
兩人停在門口前，路燈下，夜色朦胧，也染上幾分夢幻。
她微仰着頭，安靜注視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跑步。”
“幾點還記得嗎？”他說。
林尤月不太确定地回，“八點……十五分？”
“答對了。”
林尤月嘴角揚起些小小的弧度。
她看上去有些開心，這令陳舟望的心情也變得格外美妙。
“那我走了。”
說着，林尤月抱住資料轉身。
“嗯，明天早上我會你家門前等你。”
林尤月停住，緩慢轉過身，對他的話有些不解，“為什麽要等我？”
少年站立筆直，他微微一笑又帶些無奈。
“你還是沒有完全記住。”
“……什麽？”
“只有在你運動的時候，我才能在你身邊，督促你。”
林尤月恍然大悟。
“但其實不用的，這個我會去做的。”
“那如果我想呢？”
“啊？”
陳舟望走近她，垂着眼眸，溫柔将她注視。
好一會，因為她有些呆呆的模樣，令他一時失笑看向一邊，旋即看回來，緩聲說。
“還不明顯嗎，我想和你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字，算加更了吧/狗頭叼花
我本身碼字比較慢，如果沒有靈感的話，加更對我來說是有些難的，但我會盡力哈。
接下來的更新時間應該會穩定一點（沒有意外的話），早上九點，中午十二點，都有可能！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迷茫 1個；
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