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翹鼻

再次放假，已是一個月後。

林尤月坐公交從學校回來；下站後，她開始步行回去。

路上人流不大，林尤月獨自走在路上，經過陳舟望的家時，她停了下來。

裏面的花圃一如既往的鮮豔，美麗，只是因為主人好像不在，整棟房子安安靜靜，如靜止的藝術品。

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前突然出現那三只小家夥，它們吐着舌頭，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因為興奮，屁股，尾巴又扭又甩，把門杆拍得啪啪響，還“嘤嘤嘤”地發出哼叫，試圖将毛茸茸的腦袋伸出門。

林尤月愣了幾秒，她走到門前，蹲下來。

因為她的靠近，那三只小家夥更興奮了，在她伸手過來就迫不及待舔她。

林尤月一個個揉它們好幾下，只是揉着的動作在看到它們脖子上的挂牌後慢慢停了下來。

曾經她在他這裏讨論學習計劃的時候，在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的讨論後，陳舟望突然說這三只小狗還沒有名字，說可不可以幫忙取一下。

當時她正在琢磨計劃的可行性，聽到後頓了幾秒，然後搖搖頭。

“說實話我沒什麽好主意，我需要時間來想一下，可能會很久……或許你按照你的想法來取，會更好。”

她在做一件事情時，分心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

也因此，除了學習，她不會碰任何娛樂性的東西。

陳舟望當時的反應是什麽呢，他胳膊肘搭上桌面，眼眸帶笑看着她。

“現在可以休息一會，不要再看計劃，嗯哼？”

然後他移開視線，看向那在沙發上跑來跑去的三小只，突然說，“你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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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題轉得太快，林尤月怔了一下，回，“玉米。”

“最喜歡的零食？”

這一個問題倒是讓林尤月犯了難，她努力回想小時候吃過的零食，接着想到了什麽，一下舉起筆，眼睛發亮，“巧克力！”

陳舟望笑：“還有嗎？”

突如其來的興奮給她壓下去，林尤月把手收回來，端端正正坐好，讓自己恢複原狀後，心裏不變扭了，問：“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你先回答，等下你就知道了。”

“棉花糖吧。”

“都是甜的呢。”

林尤月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腦袋，假裝在上面劃幾下。

然後，語氣嚴肅，有些碎碎念地說——

“……雖然我是挺喜歡吃甜的，但我沒蛀牙。”

陳舟望噗嗤一笑。

他這反應讓林尤月不太爽了，她擱下筆，瞪他。

“你笑什麽？”

“真的嗎？”

林尤月：“……”

這一下，就被他激起了勝負心；林尤月扭過身子，正對着他。

“你看好了。”

說着，她嘴角呲着露出整齊又雪白的牙齒，就露了那麽一下，幾秒後她突然就意識到這個動作很奇怪。

正要收回去，陳舟望腦袋湊過來，“裏面呢？你張開嘴巴。”

林尤月沉默了一會，看他似乎并不覺得她這一舉止有什麽奇怪，便硬着頭皮輕輕張開了嘴巴。

“看到了嗎？沒有蛀牙。”她語氣含糊地說。

“看得不太清楚。”

說着他突然伸手過來，輕輕握住她的下巴，表情認真，似乎在研究什麽物品。

林尤月一愣，不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眼前的粉舌一閃而過，不知何時，陳舟望的視線從她嫣紅的小嘴移到她明亮純淨的眼睛。

然後，林尤月就看着他的耳根慢慢變紅了。

他的手終于離開她的下巴，同時緩緩撇開視線。

安靜蔓延了一會後，他又笑着看回來，說——

“以後它們就分別叫玉米、巧克力、棉花糖。”

“怎麽樣？”

思緒回籠，林尤月定定地蹲在地上，放下挂牌，繼而又開始重新撫摸它們。

一個阿姨從裏面走出，看到門外的人和狗，走過來。

阿姨看一眼那三只小狗黏人的架勢，猜測應該是這戶人家的熟人或者親人。

但雇主并沒有跟她說過，她這邊有親人在居住。

“小姑娘。”

見來人，林尤月站起來；陌生的面孔，林尤月并不認識眼前的人。

“阿姨好。”

“你好你好。”阿姨看她有些拘謹的眼神，解釋說，“我是他們家雇來照料花草和寵物的，我看它們很喜歡你啊。”

“但我不能放它們出去哈，我得看好它們。”

“沒事。”

“那阿姨我先走了。”

“哎好。”

轉過身，腳步還沒邁出去，林尤月又轉回身。

“阿姨，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嗎？”

阿姨牽着它們正準備離開，聽到這句又看回來，似是想了一下。

“這個阿姨不知道，小姑娘你是有什麽事嗎？”

林尤月搖搖頭，默了一瞬，“那阿姨你會在這裏工作多久呢？”

阿姨因為她這個問題，沒有很快回答。

但阿姨并沒有多問什麽，回——

“一年。”

……

夜晚。

林尤月坐在學習桌前，她拿出那本計劃本，翻開。

上面大部分是陳舟望有力漂亮的筆跡。

直到翻到了長期目标那一頁，那裏至今還寫着“待定”兩個字。

當時被問想考什麽大學後，她回答不知道，然後不太确定地給了一個“北安大學”的回答。

因為她的不确定以及明顯地對大學的不了解，陳舟望就在上面寫了“待定”。

原本在那之後陳舟望想給她科普國內國外各大學的相關信息，但後來因為一些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最後一堂課的時候，老師跟他們談起了心。

因為這一學期過去，他們就是學校年齡最大的大哥大姐了，以後只會被喊學長學姐。

老師還特意說到了目标這個詞，說到現在這種時候，不知道自己想考什麽大學的最好都提前想好了，不要到了高三，沒有任何目标的努力，那樣不好。

當然，老師這些話對一些學霸來說，可有可無，他們可以選擇大學，而不是被大學選擇，但對林尤月這種只能靠勤奮的學生來說，這句話反而一下就讓她驚醒了過來。

林尤月看着上面“待定”的兩個字。

在陳舟望問她想考什麽大學後，她也問過他以後想考什麽大學。

當時他給她的回答是——

“我和你考同一所大學，可以嗎？”

林尤月一下想到了什麽，她拉出抽屜，開始在裏面尋找東西。

很快，那張寫有陳舟望手機號碼的紙條被她找到了——那是曾經他寫給她的。

林尤月慶幸地笑，随後她把這紙條放在桌上，站起來，她走出去，敲了林多顏的房間。

林多顏打開門，說，“怎麽了。”

“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我就……用一下。”

“用完就還你。”

林多顏怔了幾秒，難得笑了一下。

不說什麽，拿出手機，給她。

“拿去，想用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

林尤月回到自己房間，她攤開紙張，開始在手機屏幕上打。

打完所有的數字。

指尖停在撥打電話的圖案上，一會。

林尤月深吸一口氣，摁下去。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聽着手機傳出的聲音。

一陣“嘟嘟”的響應過後——

“你好。”

鼓起的勇氣卻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如此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後，卻一下偃旗息鼓。

心中有萬千言語，口中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好？”

林尤月眼睫顫動，她突然想，他在走之前都沒有去見她，而是提前就單方面跟她告了別，他是不是已經不喜歡她了？

如果他還喜歡她，那為什麽要離開？離開有她的地方。

他默默為她做的那些也是因為謝錦樊吧？因為愧疚。

如果還喜歡……

林尤月一發不可收拾地想着他已經不喜歡她的一切理由和細節。

直到他挂了電話。

林尤月垂下手，獨自站着一會後，她把手機歸還給林多顏。

林多顏從她手中拿回手機，看着她片刻。

——“想不想吃面條？我煮。”

水已經煮開，林多顏把面條放進去，等一會，拿來兩個雞蛋，敲開，放進去。

林尤月站在一邊看着他煮，看着他盛好，端出去。

這個時間點，爸媽都睡下了。

客廳沒開燈，靠着廚房的燈，兄妹倆坐在餐桌前。

林尤月夾起面條，吹了吹，吃了幾口後。

林多顏：“你很久都沒有叫我一聲哥了，是還在讨厭我嗎。”

林尤月動作停下，她擡起頭看向林多顏。

林多顏吃着面條，沒看她。

很久。

“哥。”

“嗯。”

林尤月垂下腦袋，她拿筷子攪着面條，一會，“你煮的面條特別好吃。”

“我知道。”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片刻。

“我在學校的時候，時常會想起我們小時候，那時候我們半夜總是會餓，想讓爸爸媽媽給我們煮吃的，但是又怕被罵，然後我們幹脆就自己動手，然後我們都會煮面條了，那段時間我們總是煮面條吃，但我總覺得你煮的比我煮的好吃；後來長大，我特別懷念那個時候，因為會煮面條，我們享受過程，享用結果，我們感到無比的開心，單純的開心。”

她擡起頭，“哥，我從沒有讨厭過你。”

兄妹倆都沒有看着對方，各自垂着腦袋吃着面條。

外邊安安靜靜，廚房照出來的燈光灑在他們一角，将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以前我總會想，爸爸媽媽總是愛你多一點，是不是因為我是個女孩？”

“後來你出了意外，傷了腿，我就再也不敢想這些了，我覺得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沒有讓你陪我一起去北安，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家也會越來越好的。”

“我只是無法原諒自己，那段時間太壓抑了，沒有人可以讓我傾訴……所以才說出了那樣的氣話。”

“我不想讓你管我的事，我只是怕，”林尤月停下動作，她看着碗裏的面條，“因為我，你再一次遭受不好的事情。”

“對不起。”

林多顏終于停止吃面條的動作，他擡起眼看她。

然後——

“傻子。”

林多顏伸手過去，在她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

“要是按照你這個邏輯，那媽生下我不也有錯？她要是不生下我我就不會遭受這些？”

林尤月頂着被他揉亂的頭發，擡起手整了整，“……你說什麽呢。”

“好了，吃飽了嗎，吃飽我要拿去洗碗了。”

林多顏拿起碗筷，走進廚房。

把碗筷放進洗碗池，打開水龍頭。

林多顏清洗着碗筷，一個個擦幹放好。

“我從來沒有認為這是你的錯。”

“更不可能會怪你。”

“那樣會很low，也很沒種。”林多顏瞥一眼她，“你哥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

回房後，林尤月開始在日記本上記述着這平淡又平凡的一天。

「随着慢慢長大，我開始明白了很多道理，也發現，大多數道理其實我們早就明白，但只會在口頭上去說，很難去付諸行動；比如，把話說出來，輸出情緒，信任溝通的力量，表達自己；比如，表達喜歡，表達愛。」

林尤月停筆，撕下一張便利貼，繼而又在上面寫——

「以一年為期限，目标：北安大學。」

「在我成為我想要的自己後，我希望那一天，我可以完全有底氣，有自信，站在陳舟望面前」

說——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成年啦，甜甜的戀愛即将開啓~

最近課程排得很滿，更新不太穩定，見諒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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