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随意動,馬不由缰…… (1)
離開廣場,池信被柳山南帶去東湖,他說那邊安靜。
确實安靜,湖水将老城和新城區隔開,附近還有一個超大的摩天輪,緩慢轉動,在白雲湧動下像一張巨大的餅,只是看不清裏面有沒有人。
柳山南手指過去,“想坐嗎?”
池信搖頭,“不想。”
她好多年沒坐過這東西了,記憶裏還是小時候外公帶着玩過。
“那随便走走吧。”
沿着湖邊走了一圈,又走回摩天輪下面,停下來,池信問柳山南,“你難得休假,最想做什麽?”
“說實話嗎?”
池信眨眨眼,“當然,有什麽不能講的嗎?”
“最想睡覺。”
“……”
怕她誤會,柳山南解釋,“是真睡覺。”
“好,陪你睡。”
池信說完拉柳山南從湖邊走到正街,随便進了一家酒店,開了間房。
辦完入住,池信刷卡進屋,柳山南則站在門口,被池信這一通操作弄得有點懵,本來這件事該他主導,怎麽突然之間變被動了?
幸好剛才他搶着付了房費,要不然門他都沒法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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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信進屋一頭栽到大床上,閉眼。
柳山南看着床上女人的側身曲線,緊身裙将每一處細致放大,無限吸引着他。
“柳山南。”
“嗯?”
池信一手舉起來,在半空勾了勾食指,“來~”
柳山南快步走過去,心随意動,馬不由缰。
池信被他從後面抱住,胡茬劃過脖頸,突來的癢讓她肩膀禁不住往回縮,“你不是要睡覺嗎?”
“我改主意了。”
“警察算話不算話啊?”
話剛落,池信胸衣扣子松了,被這小子單手解開……幹脆利落,又防不勝防。
……
中午,原本晴好的天氣突然轉陰,下起了小雨。
池信迷迷糊糊醒來,翻了個身,鑽進柳山南懷裏。
“醒了嗎?”
被窩裏的池信努力擡了兩下眼皮,和柳山南的胸肌碰個正着,随她一起醒來的還有上午在這張床上發生的種種……
“醒了。”
清醒後腦子裏還在循環臨睡之前柳山南哄她的歌,《中國人民警察警歌》……她剛聽的時候差點笑出聲,哪有唱這個當催眠曲的?!可奇怪的是她竟真睡着了。
“你腿好長。”,被子下面,兩人的腳尖相抵。
“嗯。”
“手指也長,脖頸也長。”
每一個部位的比例都完美。
柳山南笑了聲,“還有哪裏?”
“……”
池信佯裝鎮定,又翻過身去,柳山南卻順勢從背後抱住她,手在腰間往上游走。
“你們平時都做什麽?”
話語打斷,柳山南手停住了,“出任務,訓練。”
“危險嗎?”
“不危險。”
池信揭穿他,“撒謊,你後背的兩道傷口,不超過一年。”
“……”
“肩膀上的紅印是新的。”
看,找個醫生做女朋友就是這點對他不利。
胳膊拄着床墊,撐起身子,柳山南下意識在床頭櫃上面找什麽。
“找煙嗎?”
“……”
柳山南一愣,“昂,我戒了。”
他不說池信也發現了,自從見面,柳山南一根煙都沒抽,不過說戒就戒,還真有毅力。
“那你……找什麽。”
“忘了。”
與其說忘了,不如說下意識想借抽煙來逃避。
“你不想跟我說是嗎?”
不是不想,是不能。
肩膀上的紅印是穿防彈衣硌的……
池信心底早有準備,柳山南的職業注定做不到多數事對她公開,所以對以後來說,秘密會只增不減。
“真不危險,我們有各種各樣的裝備,拿最常見的自動步/槍AK-47來說,它的子彈口徑是7.62毫米,射出槍口的初速度可達725米/秒,擊中人體的瞬間會撕裂出一個巨大的空腔破壞內髒,并裂出碎片嵌在體內,但只要穿上我們的防彈衣,你就可以在15米開外近乎毫發無損地挨上一槍。”
聽見柳山南這麽說,池信放心不少,“我還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你啊?”
“我短期內可能沒休假了。”
池信的肩膀縮了縮,再次鑽回柳山南懷裏,想哭卻不能哭的心情和外面天氣一樣,憋得難受。
“四號那天,我看見你了。”
“嗯?”
四號,也是池信在街上看到柳山南執勤那天,當時她從醫院出來往宿舍走,經過一個街口的時候正好柳山南和他的同事們在執勤,手裏拿着防爆盾和CS/LS7型警用9毫米沖鋒/槍。
槍的型號池信當然不認識,還是後來回去查資料又問了田野才确定的,兩人讨論的時候田野還給池信普及了一些常用的裝備,比如電擊/槍、射繩/槍、電棍、催淚噴射器、手铐、甩棍等。
“我還以為你注意力那麽集中,不會發現我呢。”
“那天你走之後發生了一件事。”
“什麽?”
柳山南嗓音比平時低沉,像在為接下來的敘事做鋪墊。
“有個小姑娘,路過我們旁邊的時候停了下來,腦袋晃來晃去,還偷瞄我們,一開始我感覺她有什麽企圖,就提高警惕,把拇指悄悄放在槍保險上,主動問她:“你有什麽事嗎?”,她搖頭,想說什麽卻沒說,我馬上警告她不要靠近,同時低姿戒備,槍也擡起來了,沒成想把小姑娘吓哭了,她說:“我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從小在帕市長大,謝謝你們保護我的家鄉”,然後轉身回車裏取了一袋水果給我,當時大家都拒絕,她還是把水果放地上就跑了。”
“小姑娘多大啊?”
“和你差不多。”
“我是小姑娘啊?”
“不是嗎?”
池信被哄得開心,笑出聲。
講到這以為結束了,結果柳山南又接着說:“她回到車裏沒過五分鐘又下來,問可不可以加我微信。”
“……”
笑容沒了,醋意上湧。
“你給了?”,正宮女朋友發出質問的語氣。
“沒給。”
這還差不多。
“別仗着自己長得帥就為所欲為。”
“就是仗着自己長得帥才敢追你。”
池信不上當,“哼”他一聲,“你的情史,田野都跟我講過!”
“注意閱讀理解,我說的追你,但我從沒主動追過別人。”
池信終于明白田桃的“前赴後繼”了,這男人真是……
“你們經常出來執勤嗎?”
“不一定。”
“市區和周邊都會去嗎?”
“看情況。”
池信知道柳山南有很多事情不能說,但她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問出口,等聽到他模棱兩可的回答之後也就不再追問了,或者換個角度,回答不重要,重要的是交談的過程,是她參與了他的生活。
……
中午兩人起來,把房間內有/償提供的泡面吃了,外加一根火腿。
本來柳山南要帶她出去吃,可池信窩在床上說懶得動,實則兩腿發軟,渾身無力。
不知道是不是柳山南功夫了得,還是她那方面沒什麽的經驗,總之今天算被折磨到底了。
吃完飯池信去洗澡,只是簡單沖了沖,沒費多少時間,可等她出來,裹着浴巾在門口愣住了。
床上被子被疊成了豆腐塊,床單抻開,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其餘酒店內的東西也都歸位擺好……
池信懷疑保潔阿姨剛來過,不對,保潔也不會疊豆腐塊啊。
她往裏走,看見柳山南站在衣櫃前,正在挂她脫下來的衣服。
“你幹嘛?”
“收拾一下。”
“這是……收拾一下嗎?”
柳山南轉頭,看一圈,“習慣了。”
兩人對視後開始笑,池信想捏他下巴,反被扛起來,扔回床上。
……
晚上九點二十,太陽挂在西邊,隐隐快完全落下,但天光依然亮着。
賓館門口,柳山南攔了輛車,“先送你回宿舍,我再回警隊。”
“不用了,我散散步,走回去就行。”
柳山南還想說什麽,被池信推進車裏,關上門,用力揮手。
因為不想分別時哭的醜樣子被他看見,池信索性讓他先走,方法不新鮮,管用就好。
打開手機地圖,池信輸入宿舍位置搜索,沒等結果顯示出來,幾個路人站到她跟前。
“嘿!小姑娘去哪啊?要不要一起玩?”
池信一看對面四個人,第一反應就是小混混找茬兒,她沒接話,從旁邊繞過往前走。
“別走啊!還沒回答我話呢!”
剛才問話的男人又追上來。
“想幹嘛?!”
池信聞聲轉頭,看到柳山南從出租車上下來,以一敵四站在池信面前,氣勢上卻絲毫不輸。
“呦!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啊,在這碰着了。”
柳山南本能警戒,“你認識我嗎?”
“你們當警察的記性不該很好嗎?呵!不記得算了,警官,這是你的女人啊?”
“不是。”
池信驚訝看他,轉瞬低下頭。
“不認識就好辦了。”
領頭男人伸手要抓池信,被柳山南攔下。
“呦呵!看來今天非要英雄救美了呗,行,成全你,哥幾個走了!”
臨走前,男人拍拍柳山南的肩膀,附耳過去,低聲說:“你抓了我哥,這筆賬我慢慢跟你算,不急。”
柳山南心頭一緊,恍然明白了怎麽回事兒。
這個男人叫“趙海”,是他們之前辦過的一個販毒團夥的成員,因為證據不足,所以放了。
但有一點柳山南不解,當時他們行動的時候都有戴面罩,即是穩定心理狀态,又防止犯罪分子記住面容而進行報複,所以趙海是怎麽認識他的?
“柳山南……”
池信抓着他胳膊,男人離開時看向柳山南的眼神被她捕捉到,雖然很短,還是能感到滔天敵意。
“沒事,走吧。”
……
中間出了這麽個小插曲,柳山南堅持坐同一輛車,池信被送到宿舍小區門口後他又急匆匆往警隊趕。
等到車尾看不見,池信才抱着柳山南買給她的那兩袋糖轉身進小區,沒兩步電話響了。
“上樓了嗎?”
“嗯。”
池信盡量走慢些,不讓他聽到風聲。
“剛才吓着了吧?”
“我沒那麽膽小。”
車水馬龍的背景音下,兩個人都在努力辨清對方的聲音。
“池信,我……”
池信知道他想說什麽,“以前你交的那些女朋友我不問,以後柳山南只有一個女朋友。”
他笑出聲。
“還有,删微信好友很幼稚。”
“那我現在加回來是不是更幼稚?”
“我允許你再幼稚一回。”
池信說完挂掉電話,一走一颠,腳步輕快。
……
因為臨時變故,柳山南回警隊的時間晚了十五分鐘。
“你回去晚了,沒挨處分吧?”
十一點鐘,池信給柳山南發過信息半小時後終于接到他回複的電話。
“沒有,就口頭警告了一次,下回注意。”
電話那頭,柳山南摩挲着泛紅的手掌和濕透的背心,笑了聲。
剛剛結束“口頭警告”,訓練場跑十圈,引體向上五十個,他現在坐在宿舍地磚上,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對面,晁尚嘴巴撇了撇,沖他豎起大拇指,一副“兄弟你牛逼,誰痛誰知道”的表情。
……
晚上熄燈前,柳山南躺在床上,加回池信微信,聊了幾句後看見晁尚洗漱完回來,站在警容鏡面前反複照,日常确認美貌。
其實晁尚長得不賴,中等偏上,但有柳山南比着,全隊都蔫了,每次有人自誇帥哥,都會收到一句怼人的話:“你還能帥過柳山南?”
“晁尚,你記不記得我剛來警隊沒多久,咱們協助辦的那個案子。”
“哪個?”,晁尚摸着頭發想了想,“煙裏夾私貨的那個啊?”
柳山南點頭,回想整個過程。
作為邊境特警,他們日常的工作是防暴處突,反恐維/穩,偶爾協助刑警,抓捕一些暴力犯罪分子,毒販就是其中之一。
那次案件,由超市小老板在自家店裏賣夾私貨(毒品)的煙草,一開始只是少量,做開後在一次大批量進貨的時候被警方設計抓獲。
為他提供貨源的人叫“趙天”,也是今晚柳山南碰到的那位叫“趙海”的哥哥。
當時警方已經事先在交易地點埋伏好了,柳山南則是這次行動中的兩位狙擊手之一。
趙海帶同夥進面館吃飯,手裏拎着一個外觀裝水果的紙箱。
四人座位,電話裏約定好的位置,而超市小老板說不認識對方的臉,因為每次交易來的人都不一樣。
等面碗見底了也沒動靜,吃完趙海和旁邊人起身付錢,此時如果行動容易打草驚蛇,如果不行動,極有可能漏掉這只大魚。
最後警方決定以靜制動,對方先一步露出馬腳,可抓捕到罪犯後發現紙箱裏除了水果外什麽也沒有。
超市小老板打過去的電話已經顯示關機了。
不管怎樣還是先要把嫌疑人押回去審訊,但就在押上警車之前,面館對面的一家足療館走出一個男人,手裏拎着同樣的水果箱,而這個男人就是趙天。
站在高處的柳山南一眼發現貓膩,還有一點讓他确信的是趙海往對面看了一眼,他當下立斷,用對講提醒隊長,瞬時警力集中到對面,趙天和随行身上都有槍,交戰不可避免。
柳山南抓住時機一槍打在趙天小腿部,三十米的距離,高精度狙擊步/槍,精銳射手不需要觀察手,他肉眼瞄準一槍命中,使趙天順利被擒,狙擊/槍裝了消音/器,沒有引起群衆大範圍恐慌。
但事後趙天一口咬定此事和他弟弟無關,一人攬下全部。
那次案件之後,柳山南這位狙擊手在警隊揚名,兄弟們都說南森出來的特警果然名不虛傳,當時那麽複雜的情況,附近還有很多路人,如果沒有真正的實力,極有可能讓罪犯跑掉,或者傷及無辜。
“怎麽想起問這個?”,晁尚不解。
“我今天看到趙海了,在街上。”
“媽的,真是便宜他了!”
柳山南腦子裏思考事情,沒接話。
晁尚到床邊坐下,他熟悉柳山南此時的神态,認真入神。
“你倆沒發生什麽事吧?”
柳山南擡頭,“他知道我是警察。”
“怎麽可能?你出手了?”
“沒有,如果光憑出手分辨職業也就算了,他知道他哥那槍是我打的。”
晁尚眉頭皺成“川”字,想了想,說:“只能是內部消息走漏了,你那一仗着實名氣不小,他們花大代價要找出你也不意外,不過沒事,咱們整天在警隊,出任務也不會讓你單獨去,放心。”
“嗯。”
柳山南并不擔心自己,他更擔心的是池信,今天趙海與她打過照面。
……
池信和柳山南約會第二天,南京醫療小分隊都知道了這件事。
起因是前一天晚上回宿舍,池信被田桃追問去哪了,她直接回答:“和男朋友約會。”
田桃又确認是不是柳山南,她說是。
話落,田桃盤腿坐在客廳沙發上暴哭,鼻涕一把淚一把,池信本來不想理,看她哭的陣仗太大,只好坐下來給擦眼淚。
但池信真不擅長哄人,虧得王梵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兩人從不生氣,所以合得來。
“書上說的一點都對,愛情不分先來後到。”
邊哭邊從池信手裏接過紙巾,擦鼻涕。
“柳山南這個渣男,不喜歡我也就算了,還讓別的女人冒充他二姨接電話。”
“……”
原來那次在昆侖泉,給柳山南打電話的女人是田桃……可池信實在不忍心告訴田桃,她就是那個“冒充的二姨。”
“博士了不起啊!長得漂亮了不起啊!”
田桃又幹嚎一聲,吓得池信直往後躲。
“池信,我告訴你,你現在雖然贏了,可你要小心,以後的路長着吶,看緊點兒,別被其他女人把他搶走了,嗚嗚嗚嗚嗚!”
怎麽哭着哭着變味了呢?剛才還讨伐她,後面改雞湯共勉了?
“你餓不餓?”
池信看她哭累了,适當關懷一下。
不關懷還好,這麽一問稍稍平複的田桃又嚎上了,“為什麽愛情沒了還讓我挨餓?晚飯我都沒吃!”
“行了,行了,我去給你做飯。”
池信把紙巾盒扔給她,起身去廚房煮面。
……
第二天到醫院,田桃頂着紅腫的雙眼皮,吃着池信早上買給她的馕,跟柏曉天八卦。
“你師父談戀愛了,知道是誰了吧?”
“不知道,別想從我這套話。”
田桃把眼睛瞪得和馕一樣圓,“誰套你話了呀?!我都知道了,池信跟我說的,要不然我眼睛能腫這樣嗎?”
柏曉天看她那樣也不好意思再針鋒相對,拍拍她肩膀,“田醫生,放下吧,任誰看也是我師父和柳山南更适合,你看我都放下了,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柏曉天的寬解比池信有用多了,田桃“忍痛”把馕掰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分給他,“說來奇怪,我雖然喜歡柳山南,但我對池信一點兒都讨厭不起來。”
“當然,我師父招人喜歡啊,男女老少通吃,不過說實話,我也不讨厭柳山南。”
柏曉天嘗了一口馕,“诶?這個在哪買的,比我昨天買的好吃。”
“不知道,你問池信吧,她給我買的。”
柏曉天撇嘴,“我師父真是欠你,還給你買馕……”
“要你管!對了,問你啊,你師父平時吃什麽保養品嗎?”
“問這個幹嘛?”
“她經常值夜班皮膚還那麽好,奇了怪!”
池信是冷白皮,一張臉光滑細膩。
“我師父說遺傳的。”
“信她就出鬼了。”
“愛信不信!”
他們這邊吵嘴架,池信已經在工作了,今天院裏下發了一份醫療文件,她正要看的時候有電話打過來。
是徐遠辰。
“喂,師兄。”
“你怎麽去帕市了?”
以徐遠辰的性格,肯定剛聽說就會打電話質問,可這消息知道得夠慢的……
不過也對,他離開南京那麽久了,池信不說,其他的人也沒誰會第一時間通風報信。
“過來參加醫療援助。”
“你不知道那裏不安全嗎?覺得自己命大是不是?”
徐遠辰第一句話語氣還好,第二句開始就不對勁兒了,像是在拱火。
池信耐心解釋,“帕市這幾年治安很好,非常安全,不信你自己上網查。”
就像柳山南說的,這裏也九百六十萬的一部分,除了煙火氣還有瓜果飄香。
“我知道,查什麽查。”,徐遠辰嘴硬,“萬一出點兒什麽事呢?”
“沒有萬一。”
池信眼前浮現柳山南在街上巡邏時的樣子,說:“有警察和軍人在,沒什麽好怕的。”
徐遠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最不缺勇氣,女孩子家家,連雪山都敢登……”
“師兄,你笑話我。”
“哪敢,在那邊習不習慣?天冷嗎?多穿點兒。”
池信盯着窗臺上沐浴陽光的綠蘿,手指在葉子上點點,說:“不冷,中午可以穿短袖,早晚涼一些。”
“行,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我先忙了。”
“喂!”,徐遠辰叫住她,“個人情況……解決了嗎?”
“解決了,就是去年在西寧,你見過的那位警察,柳山南。”
好半天,徐遠辰沒講出一個字,直到挂斷電話。
可能在外人看來有點心狠,但池信并不覺得,她一向坦誠,也因為坦誠是對彼此都好的一種方式,她不能再耽誤徐遠辰了,必須實話實說。
……
自從加回微信,池信幾乎每天都能和柳山南聊天,就是回複時間不固定,有時候兩人各自忙,信息總是錯開,一句“午飯吃了沒?”要到晚上才回,而且已經吃完晚飯了。
還有就是聊天內容除漢字外多了一些拼音,因為有些詞敏感,只能用拼音代替,但柳山南還是能少提就少提,發語音的時候最少。
另外有一個消息讓池信覺得很意外,但又感覺在情理之中,那就是田野申請調過來了,但不是長期,而是短期調令,時間一年。
有了上次的教訓,田野這回也不搞什麽驚喜了,直接跟池信攤牌,但具體出發時間未定,等定下來會第一時間在“為人民服務群”裏通知。
所謂的“為人民服務群”是田野前幾天建的,因為那兩位關系的突飛猛進,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建個群把四人聚攏起來,之前想建都沒機會。
只是群名起得……嗯,讓人有種看了就想放下手頭所有事,一心撲到建設祖國的洪流之中甘願奉獻的感覺。
……
從十月上旬那次休假之後,一直過了二十多天,池信再沒見過柳山南,有時候想得厲害就打電話,聽聽聲音權當安慰。
十月底,醫療援助小分隊完全适應了醫院的節奏和帕市的生活,做什麽事都自如得像個本地人一樣,這段時間最大的改變就是田桃和她緩和了關系,甚至成為了朋友。
又一個工作日,池信接待一個120送過來的急診病人,有點兒特殊,司機師傅下車就跟跑出來的池信第一時間彙合,說患者受的是槍傷,受傷位置在左肩部。
槍傷患者很少見,即使在南京,池信也沒處理過幾個。
醫院已經安排人報警了,這種事必須報警,沒得商量,接下來池信要做的就是取出子彈,保他性命。
可見到傷者第一眼池信就覺得他眼熟,準确的說有過一面之緣,柳山南休假那天,在路上攔住她圖謀不軌的那個人。
醫院登記信息顯示他叫“趙海”,35歲。
之前柳山南特意讓她警覺這個人,如果遇上,不要有交集,更不要交談,這兩者都避免不了的話,那也要第一時間告訴他,之後見機行事,能躲則躲。
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子彈被順利取出,但人需要在醫院躺一段時間。
等從手術室出來,池信趕忙掏出手機給柳山南打電話,通了好久也沒人接,她又發信息過去,把事情大概說了才放心。
雖然池信不知道這位叫“趙海”的男人身上背了什麽事,但柳山南的警告讓池信覺得他不是普通壞人那樣簡單,而在剛剛,她救了這個壞人的命。
醫生職責所在,懲罰罪犯是警察的事,各司其職,方是這個社會的運行之道。
……
晚上查房,池信照常詢問趙海的傷勢,只是沒等她開口,趙海先問了,用非常虛弱的聲音。
“醫生,我的傷怎麽樣?不嚴重吧?”
“子彈打到了右側肩胛骨,即便恢複得好,以後對活動也多少有些影響。”
池信本着一個醫生的職責,對傷情進行解答。
“取出來的子彈呢?”
“子彈當然要交給警方,你好好養傷就行了。”
趙海剛才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接受了詢問,但他一問三不知,只說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就中了槍,別的一概沒說。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那顆子彈的來源……
可能是覺得自己沒事兒了,趙海臉上的神色緩和許多,開始關心其他事情。
“這位……”,他眯着眼睛看池信胸前的名牌,“池信,池醫生哈,那天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注意休息。”
趙海看着池信,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再小的眼睛也掩不住邪惡溢出。
池信和柏曉天走出病房時看到走廊蹲着一個小男孩兒,她有印象,是陪同趙海來救治的那位,随便瞟了一眼,他倆轉去其他病房。
剛走出幾米,柏曉天就好奇發問,“師父,你們認識啊?他怎麽你了?還給你道歉。”
“想知道嗎?”
池信的嚴肅臉加上冷語氣,讓柏曉天覺得脊柱發涼,“不想知道,我一點兒也不好奇,誰好奇誰是小狗,旺旺!”
池信轉而被他逗笑,“行了,沒個正形。”
“師父,這個人危險,咱們得離他遠點兒。”
“怎麽遠?”
醫院就這麽大地方,低頭不見擡頭見。
柏曉天搔搔耳朵,嘴巴咧開,“能少說話就少說話呗,讓他安心養着,估計警察也會實時關注他,咱們也站在遠處多瞧瞧,萬一追殺他的人追到醫院來可不得了!得第一時間防範。”
池信欣慰,“行啊,長大了,都學會依據形勢分析了。”
“師父,你真誇我還是假的?”
“自己體會。”
學生最怕老師提修改意見時來這句,唉。
……
“請問池醫生在哪?我找她有點事。”
池信和柏曉天走到電梯口的時候,聽到旁邊有人打聽她的名字。
兩人面面相觑後,池信走過去,主動認領,“你好,我是池信。”
那人穿着警服,個子在警察堆裏不算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皮膚黝黑,面相嚴肅。
“你好,我叫“王建軍”,是帕市公安局緝毒大隊的警察。”
準确的說是大隊長,或許怕給對方壓力,所以王建軍沒說。
“請問你是趙海的主治醫生嗎?”
“我是。”
“方便聊聊嗎?”
柏曉天“呵呵”傻笑一聲,“師父,我先忙去了哈。”
“去吧,六號床今天出院,留意下。”
“好嘞!”
池信和王建軍警官來到走廊一處人少的地方,他剛要掏煙,池信馬上攔住,“醫院室內都是禁煙區,不好意思啊。”
“我忘了,抱歉。”
大概常年習慣性皺眉的緣故,他眉頭印記很重,看着就像為工作操碎心的模樣。
“我是柳山南的朋友,找你一是想了解一下趙海被送來時的情況,二是希望你最近一段時間注意個人安全,這也是柳山南的意思。”
前面的話雖然有點意外,但後面的話池信已經聽過好幾遍了,所以直接回答正題,“患者趙海被送來時肩膀中了一槍,手術時換下來的衣物已經交給你們了,還有送他就醫的人我沒太注意,但是看着年齡不大,極有可能未成年。”
池信邊說邊回想,“對了,這男孩兒剛來的時候手裏拎着一個黑色袋子,剛才我在走廊看見他的時候那袋子不見了,具體你們可以查一下醫院的監控錄像,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用。”
王建軍點點頭,“謝謝,非常有用。”
池信有點兒欣慰,“那就好,有什麽事你随時找我。”
“行,那你先忙。”
“再見。”
“再見。”
池信這邊剛走,王建軍就給柳山南去了電話。
“喂,王哥。”
“說話方便嗎?”
“方便。”
柳山南剛從外面回來,王建軍這通電話很及時。
“見到你女朋友了,跟她了解了一些情況。”
“怎麽樣?”
“很漂亮,夠聰明。”
電話那頭柳山南笑了聲,“我問你案子怎麽樣?”
“啊。”,王建軍一把年紀竟不好意思了,“目前還沒什麽進展,馬上要去調一下監控錄像,你女朋友提供了一個線索很重要,等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說,別外露啊。”
公安緝毒大隊和他們特警還是有區別的,柳山南和王建軍是忘年交,幾年前就認識了,所以有時非絕密信息會共享。
“知道了,先忙去吧,再聯系。”
“好。”
王建軍挂斷電話直奔醫院安保處。
……
五天後,田野跨越千裏來帕市報到,因為柳山南沒時間,只好池信一人給他接風。
老城裏的小店,雷希傾力推薦,說本地大叔開的,味道很正宗。
點了雙份的缸子肉、馕坑肉、黃涼面,還有紅柳木羊肉串,擺了滿滿一桌,兩人坐在外面烤馕的竈旁,有種吃鍋望盆的感覺。
“怎麽樣?我們這的東西好吃吧?”
看着田野大口吃肉,池信竟有小小的得意。
“咋的?沒來幾天就把自己當本地人啦!用不用改一長串名字,迪麗啥熱巴啥的。”
“顏值不夠本地人标準,你就說好不好吃吧?”
“好吃,真太好吃了!
面對美食,田野招架不住。
“柳山南真不夠意思,都不來接我。”
“他工作忙。”
而且經常行蹤不定,池信已經習慣了。
“說真的,你倆能在一起我可太高興了,要不然柳山南得打一輩子光棍。”
信他就出鬼了,池信咬着羊肉串,不說話。
“你們醫療援助什麽時候結束啊?”
“三月吧。”
“那也沒多久。”
提到這個池信心裏就不舒服,雖然現在也見不到柳山南,但還好在同一個城市,一旦回南京,只能幹相思……
羊肉串撸完的紅柳木擺在一旁,池信問田野,“別告訴我你來這也是憑着一腔熱血啊。”
“一腔熱血怎麽了,只要能為人民服務,還分理由正不正當嗎?歌裏怎麽唱的來着,“冷暖我不念,江河知道”,诶!你知道不?”
池信笑,“我不是江河。”
“那你也知道,嘿嘿。”
每次田野一講話,池信就有種他在說單口相聲的感覺,果然東北人都是天生的段子手,幽默感與生俱來。
“本來想走之前跟王梵喝點兒,誰知道這小子又跑泰國去了。”
“嗯,她帶家裏人去度假。”
田野邊吃邊搖頭,“生在終點線的孩子就是命好,像我們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夠梵哥給貓買個廁所。”
說到這個池信也有點頭大,前段時間王梵給貓買了個全自動的廁所,花了一萬多,池信當時給她一通教訓,但基本沒用,王梵要是聽話,也不至于經常被她爸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