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事靠自己,絕不可軟弱
阿姣行至屋側,突然聽見拐彎處傳來腳步聲,她呼吸一屏,無聲無息地翻上房梁。
“你們搜那邊,我們搜這邊,免得有漏網之魚。”一個粗犷的男聲道。
有人哼了一聲:“這裏都是閹人住的地方,即便是活着,又能活多久?”
“蠢材!誰讓你搜閹人了!現在亂成這樣,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皇子妃嫔趁亂跑出來?搜的自然是他們!”
“……是!”
阿姣垂眼,看着幾個士兵的陰影從自己底下走過。
待人走遠後,一滴淚終于墜了下去,滲入血紅色的土壤中。
閹人住的地方?這裏怎麽會是閹人住的地方?這裏明明應該是侍衛住的地方!
可她想起一路上看到的屍體,有哪一具是侍衛打扮?而橫死在哥哥房門口的人,也分明是個還未成年的少年郎。
她手腳冰涼,許多線索串在一起,讓她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難怪,難怪哥哥明明未到年歲,卻無人懷疑過他的身份,難怪哥哥從前總是一口一個閹狗地喊劉鈞,這一次卻只字未提……
——你又是何必啊,哥哥!
她恨他的隐瞞,恨他的執拗,恨他的一意孤行,腳下卻還是忍不住走回他的住所。
阿姣回到屋中,蹲下身,摸到的卻只有哥哥漸漸冰冷的皮膚。
他垂着頭,雙眼卻還是望着門口的方向。她伸出手,替他合上了眼睛,又抹去他臉上的血污,讓他走得也幹淨些。
倘若家裏不曾出事,他如今也該是一名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郎,準備讀書科考,與婉娘的婚事也已提上日程。又或者不曾執意報仇,那他也可做個快意江湖的少俠,青梅煮酒,仗劍紅塵。
但他卻選擇了這樣一條路,至死都沒敢告訴她。
Advertisement
心髒像是被一根絲線絞住,愈絞愈緊,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的床頭有一枚牙牌,她取過,那牙牌上刻的是哥哥的宮中假名。他便是用這個名字與她寄的家信。
如今想來,是她天真了,哥哥哪有什麽本事篡改皇宮的侍衛名冊,他定是用手段頂了其他人的新宦身份進來的。
她将那牌子塞入懷中,仰頭盯了一會兒屋頂,這才把淚意忍回去。
從今往後,她只有孤身一人,萬事靠自己,絕不可軟弱。
阿姣起身正準備離去,卻忽然聽到那兩名士兵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她一個閃身,就藏到了牆角的衣箱之後。
就在這時,面前的衣箱突然喀嚓一聲響動。
她汗毛倒豎,如臨大敵,下意識地從靴子裏拔出匕首橫在胸前。
不是幻覺。
這個衣箱,此刻正在微弱地顫動着。
一個衣箱……總不能是突然成精了罷?
她死死地盯着它,就見它一寸一寸地挪動着,然後從箱底和地面之間的縫隙裏……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人的手。
一只活人的手。
一只小小的、活人的手。
阿姣一個激靈,險些把舌頭咬破。
那手伸出來,将衣箱用力一推,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
随後,一顆小腦袋從底下冒出了一個尖,一雙黑亮亮的眼睛睜得圓圓,和阿姣大眼瞪小眼。
阿姣:“……”
她難道真的見鬼了不成?!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哪裏來的小孩?!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回神,就聽見外面傳來人聲:“那邊好像有什麽聲音?過去看看。”
幾乎是本能地,她一把将那顆腦袋按回了地底下,用身子堵住了縫隙。
火把的光漸漸近了。
阿姣躬身伏在衣箱之後,看見牆壁上映出兩個男人的影子。
“是這裏嗎?”一個人舉起火把照了照,“裏面兩個人都死了。”
“聽聲音應該就是這裏。”另一個人道,“搜一搜吧,別是什麽人藏這兒了。”
兩個人先是檢查了一下門口的屍體,确認已經死透後,又檢查了一遍屋內的屍體。
“這個人好像還有點功夫。”一個人道,“這裏頭還有打鬥的痕跡呢。”
另一人嗤道:“一個閹人,會些花拳繡腿又有什麽用?”
這屋子不大,一眼便可看盡。
“這箱子裏會不會藏了人?”那士兵舉着火把靠了過來。
就在他即将彎腰打開蓋子的一瞬間,一道冷冷的短光從他眼前一晃而過。
“啊——”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下意識地丢了火把,捂着臉跪倒在地:“我的眼睛!”
另一人遽然轉身:“什麽人!”
幾乎是同時,一只火把迎面丢了過來,他傾身一避,再擡頭時,就見同伴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個身形瘦削的黑衣人用膝蓋壓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扯開他脖子上的铠甲領,另一只手中寒芒一閃,鮮血四濺,一匕封喉。
士兵大驚失色,正要高呼來人,就見那黑衣人一眼瞥來,手中匕首一擲,直奔面門襲來。
若那匕首沖的是脖子或胸口,都會被铠甲擋住,可偏偏沖的是暴露在外的面門,他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痛,只聽得一聲血肉撕裂的聲音,仿佛整個腦袋都被貫穿。
他張了張口,卻發現已經說不出話,面上肌肉每動一分,便是痛不欲生。
那年輕人提了手下亡将的長/槍走來,将他逼退到牆角。
他這才發現,這黑衣人長得竟然和床邊那具屍體頗為相似。火光映照之下,他臉上血跡斑斑,殺人手法之娴熟淩厲,與他們這些正統軍伍出身的人大為不同。難不成,這行宮之中,還另外藏了一群刺客?
他想問問對方想要什麽,卻口齒不清,只能用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
那黑衣人只沖他冷笑了一聲,舉起長/槍,朝着他的左胸,用力地、狠狠地刺了下去。
那薄薄的铠甲,能擋得住飛來的匕首,又豈能擋得住精煉的槍尖。
噗呲一聲,她刺進去,又拔/出來,血肉翻卷,濺在她的黑色衣襟上,像是沾了夜雨,暈開點點的水漬。
火把散落在地,悄然點燃木質的床榻。
她丢掉長/槍,朝衣箱走去。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從地底下望來,驚恐地與她對視。
阿姣現在略微冷靜了下來。能在這裏出現的小孩,想必一定是哪位皇子了。
話本傳奇裏總寫皇宮裏有密道,專供貴族逃生,說不定這行宮裏也有,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密道出口會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怎麽只有皇子一個人逃了出來。
如今這小皇子親眼目睹了她殺人,不知會留下什麽禍患。若是要一起殺了他,稚童何辜,她下不去手;可若是帶他一起走……開什麽玩笑,天都要變了,她帶個前朝皇子在身邊,是嫌自己命長?
正遲疑間,就聽那皇子怯怯地道:“……着火了。”
阿姣扭頭望去,屋中确然已經起火,但那火燒得并不算太快,她若想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又回過頭,去看那小皇子。
“你殺人了。”小皇子忍不住望了一眼身邊被割斷了喉嚨的士兵,往裏縮了縮。
阿姣蹲下身,道:“殿下,他們是叛軍。”
“……我知道。”小皇子仰起臉望着她,她這才發現他臉上沾了不少塵土,想來在密道裏走得很是狼狽。
“你殺了他們……你是來救我的嗎?”小皇子問。
阿姣心道,這小皇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居然如此天真好騙,在他眼裏,莫不是世上只有叛軍和護衛兩類人?
她不願久留,只道:“殿下,我出去看看。”
皇室紛争與她無關,怪只能怪這孩子太倒黴,是生是死,還是由老天決定罷。
她剛跨出門檻,就聽到小皇子的聲音細如蚊吶,仿佛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我害怕……你可以帶我去見母後嗎?”
阿姣腳步一頓。
母後?
她猛地轉身,快步走回衣箱旁邊,驚愕道:“你是太子?”
小皇子茫然地望着她,仿佛不明白她怎麽能問出這種問題。
她一把推開衣箱,這才看清底下原來是一圈石頭做的井沿,經年累月,已經被磨得快要和平地融為一體,而那小皇子正灰頭土臉地跪在被填平的枯井裏頭,身邊散落着幾塊零碎的銀錢和首飾。
她連忙伸手将他抱了出來,撣去他衣上泥土,發現他身上錦緞繡的正是金光燦燦的四爪蟒無疑。
她心思急轉,先前所有念頭登時打消,再擡眼時,已然是眼眶泛紅。
“太子殿下,竟真的是你!”她去摸他的手臂,“可有哪裏受傷?”
小太子搖了搖頭。
他抓住她的衣角,仿佛将她當成了什麽救命稻草:“是母後安排你來接我的嗎?她在哪裏?”
阿姣當然不知道皇後在哪裏。
她抱起小太子,道:“殿下,我們先出去。”
他看起來也不過七八歲大,但已經很重,她抱着他着實有些吃力,好在這小太子很聽話安分,趴在她肩頭一動也不動。
火勢已經不小,她帶着小太子剛跑出住所,就又聽不遠處傳來隆隆馬蹄聲。
傳訊用的煙花在天空炸響,不知哪裏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喊:“龐王謀逆!所有将士聽令,即刻救駕,拿下亂臣賊子人頭者,賞金萬兩!”
阿姣愣了一瞬。
怎麽,皇室的援軍這麽快就來了?
她藏在廊下,看着遠處掠過的軍馬人影,輕輕拍了拍小太子的後頸,道:“殿下,你認得他們麽?”
小太子用力地搖頭。
她覺得有些奇怪,低頭去看,才發現他竟一直死死閉着眼睛。
“殿下,睜眼瞧一瞧,他們若真的是……”
孰料這小太子搖頭得更加厲害:“不要!全是死人……”他嗚咽着,不肯再說下去。
阿姣恍然。這小太子怕是養尊處優慣了,看她殺人已經是極限,如今一到外面,看到這屍橫遍野的慘象,沒有暈過去已經很好了。
她垂眼想了想,道:“殿下,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母後讓我藏在櫃子裏,不知道怎麽我就掉下去了……怎麽喊,都沒有人理我……”小太子抽噎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出來了……”
果然是有密道。
“殿下,你一個人可以跑得出去嗎?”她開口。
小太子終于睜開眼,呆呆地看着她的側臉:“你不帶我去找母後嗎?”
“殿下也看到了,那兩名叛軍進來,就是為了搜查殿下。我為了保住殿下,與他們厮殺中受了傷,怕是走不遠。”她語氣沉靜,“殿下乃未來天子,有龍氣庇佑,不會有事的。”
“我不要!”他慌亂中扯下了她的發帶,她滿頭青絲頓時散落一肩。小太子眼淚汪汪,搜腸刮肚地道:“你是哪個宮的?你救我,我一定會向父皇讨賞,你想要什麽都可以——我是太子,你不能不管我!”
他一個人在漆黑的密道裏邊哭邊走,摸索了好久才終于見到一個活人,現在又是滿地屍體,他怎麽可能獨行!
阿姣心底微哂。
這種時候倒終于耍起太子的威風了。
“殿下你聽,”她道,“好像又有人來了。”
小太子果然忍不住東張西望,卻又免不了撞見一番血腥景象,害怕地躲到她的懷裏,恨不得抱住她的腿不放。
阿姣不由疑惑,那些茶樓說書、話本傳奇中講的皇室勾心鬥角,什麽自幼培養、少年老成,難道真的是信口胡來?眼前這個太子的表現,怕是連山匪家的兒子都不如。
她擡手,對着小太子的後頸幹脆利落地劈了下去。
她将昏倒的小太子平放在地上,從他手裏抽出發帶,重新紮好,踮足躍上了屋頂。從這裏遙遙望去,行宮中央一片混亂,分不清哪裏是援軍、哪裏是叛軍。
小太子既然原本是和皇後待在一處,那想必也是在行宮中央。她心算了一下距離和時間,心中有了數。
叛軍為了殺皇帝,早早就在行宮中央放了火,而這裏偏僻,除了哥哥住的那一間,并沒有其他地方着火。
她在屋頂坐了半晌,看人海厮殺交戰,過了不到小半個時辰,遠處那只寫着“龐”字的旗幟就緩緩倒下,淹沒在烏壓壓的人潮中。
人嘶馬鳴中,她冷笑一聲。
這造反,來得快,結束得更快,反而襯得這滿地屍體像場笑話。
她跳下屋頂,回到哥哥的住處。她撿了幾塊正在燃燒的木板,扔到路上和其他屋子裏。畢竟如果這裏只有一間屋子起火,實在怪異。
而後她将門口的小太監屍體拖到外面,又将那紮在士兵臉上的匕首拔了出來,想了想,遠遠地丢去了其他房間。
“哥哥。”
她彎下腰,身後熱浪滾滾,火舌似乎要舔上她的衣角。她将哥哥扶正躺好,一滴淚落在他臉上,又很快被熱浪烤幹。
“我和你是一條心的。”她笑了笑,低聲說道。
阿姣快速脫下了身上外衣丢進火堆裏,抓起衣箱裏一件內宦袍子就披上。她身形靈巧,很快就從火海中鑽出,跑回小太子身邊,将他一把抱起,又鑽回了房間。
她剛把小太子放回枯井中,身後一根橫梁就喀的一聲燒斷,她就地一滾,掌心都被地面燙紅,腳踝處更是不可避免地被砸了一下。
小太子在嗆人的煙塵中醒來,邊咳邊流淚:“救命!救命!嗚……有人嗎?來人啊……”
“殿下!”她膝行而前,按住他的肩頭。
小太子在煙熏火燎中勉強睜開眼睛,看清是她後不由嚎啕大哭,抓着她的手臂就想爬上來。
“殿下!聽奴婢說!”阿姣厲聲喝道。
許是他從沒被人這麽兇過,一時竟呆住了。
“殿下你剛才暈過去了,沒有看到外面是多麽兇險。現在火太大了,我們只有回到下面,原路去找皇後!”
小太子張了張嘴:“……可是母後不理我。”
“那我們也可以在下面暫時避一避!”阿姣道,“殿下,再不下去,我們兩個就都要被燒死在這裏面了!”
小太子到底還是沒見過這火海一般的陣仗,抹着眼睛往下挪。
他哀哀道:“你不會丢下我吧?”
“不會的殿下!你先下去,奴婢才能殿後!”阿姣催促道。
小太子終于消失在了枯井裏。
阿姣忍着腳踝的痛,也鑽入了枯井之中。這枯井實在是窄,小太子在裏面尚有餘地,她一個十六歲的大姑娘下來,四肢都縮成了一團。
她伸手,将外面地上的衣箱拉了回來,蓋住這裏的井口。那衣箱雖是木質,但塗了塗料,雖會被燒焦,但也不至于被燒化,擋一擋煙火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後背抵着衣箱的底座,趴在被填實的泥土上,腿下壓到了幾塊銀錢和首飾——這肯定不是小太子掉的,那只能是住在這裏的人藏的。太監俸祿微薄,藏一些私房也無可厚非。那衣箱放在這上面,或許就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正胡亂想着,就聽小太子的聲音從密道裏幽幽傳來,帶着一絲微顫:“你還在嗎?”
“奴婢在。”她把那些東西掃到一邊,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便摸到了石壁上一個窄窄的開口。
她提着氣爬了進去,很快就碰到了小太子的手。
小太子立刻像藤蔓一樣纏了上來。
她伸出手又在牆壁上摸了一會兒,摸到一個勾環一樣的東西,用力一拉,一塊石磚便被她拉了出來,堵住了方才的開口。
“殿下,這個先前就是開着的嗎?”她問。
小太子道:“不是,我拉了好久才拉開的。”頓了頓,又分外委屈道,“我還以為我要死在這裏面了。”
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随口道:“太子殿下吉人天相。”
心裏卻在想着,哥哥給的紙上沒有提到密道的事情,想來那個衣箱并不是他的,藏銀錢和首飾也确實不像哥哥的風格,那只能是與他同屋的小太監做的了。小太監粗心大意,只發現這口被填的枯井裏适合藏私房錢,壓根沒發現這裏還有個僞裝好的密道。
她疑心皇室也根本沒發現這裏有個密道,哪有密道出口會在太監房中的道理?可皇室若不知道,那皇後把太子塞這裏面來作甚?
這密道裏面比外面寬闊一些,她可以稍稍舒展四肢,彎着腰跟在小太子後面走。
“不瞞殿下,奴婢入宮不久,剛被分來這行宮當值。”她說話聲音很輕,而這密道又太過幽靜,她的聲音在裏面回蕩,頗有幾分鬼魅之感。
小太子攥着她的衣擺,吃驚道:“你不是母後安排來接我的嗎?”
“讓殿下失望了,奴婢身份低微,從未見過皇後娘娘。”她道,“奴婢只是恰好住在這間屋子裏而已,又意外找到了殿下。但請殿下相信,奴婢對殿下一片赤誠,絕無二心。”
小太子沉默了一會兒,道:“嗯。”又沉默了一會兒,補了一句,“你殺的是叛軍,我知道的,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我,我是太子嘛。”
“殿下明白就好。”
小太子扯了扯阿姣的衣擺:“能點燈麽?這裏面好黑,我……”
“奴婢的火折子都用完了。”她說,“而且殿下可知,這裏密不透風,若是點亮火燭,最後人就會被活活憋死。”
小太子震驚:“有這種事?”
阿姣:“……”
阿姣:“殿下想想,若是用罩子罩住燃燒的蠟燭,那蠟燭可不就是燒一會兒就熄了?因着蠟燭把裏面的氣都燒光了,若是人放進去,也會窒息而死的。”
小太子咬唇:“真的嗎?我從不知道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奴婢自小在民間長大,又比殿下年長,見過的東西自然比殿下要多一些。”阿姣道。
因為沒有光,所以這密道仿佛漫無盡頭。
小太子折騰了一晚上,很快便走不動了,坐在地上央求她:“我們歇歇好麽?”
“找陛下和娘娘要緊,要不殿下在此歇息,奴婢去前面探探路?”她問。
“不要!”小太子一把拽住她的手,慌忙道,“你留下來陪我!”
“殿下若是害怕,可以喊奴婢,奴婢會一直回應的。”
“那也不行!”小太子死死地拉住她,“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
這密道之中回音蕩來蕩去,蕩得他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就會想起那血肉亂飛的滿地橫屍,這宮人若是不在身邊,他恐怕會被活活吓死。
阿姣嘆了口氣,只好坐下來陪他。
他挪了挪身子,蹭到她旁邊,似乎要确認她的确是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