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知曉密事原來,睡覺當真還有不那麽「……
孟均實誠的搖搖頭。
“九郎。”桑慎抹幹眼角的淚珠,頗為震驚道,“你家那夫侍難道沒給你看過——”
面前的小郎君,即便隔着帷帽那層紗,也瞧得出茫然。桑慎到口的話一頓,忖了忖比劃道,“就是壓箱底的一些物件。”
“沒有。”孟均仔細回想了半晌,肯定道,“韓叔沒有給我瞧過什麽物件,你知道的,他一向與我不親近。”
“怪不得。”
桑慎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剛剛被人背叛的傷心早就丢到了腦後,他抿抿唇,拍了拍尚懵懂的小郎君肩頭,“其實這些壓箱底的物件,一般都是在出嫁前才會給我們瞧瞧。但我爹說了,如今大晉民風開放,但少年郎們讀的那些話本多有殘缺,不是口口就是省略。”
“只給了少年郎向往真情的心,卻不給他們知曉情動的眼。所以我爹他,在我束發那天,就已經跟我講了男郎和女郎之間的事。”
他瞥了眼遠處的假山,微微搖了搖頭,“她們那樣貼在一處,是極為親密的事,若非兩情相悅,情定終身,是萬不可為之。如此看來,我和方姑娘之間是沒有緣分了。”
小郎君一窒,到底不忍桑慎如此低落,“要不一會,我再問問阿寧,或許他也不知道這事的親密。”
桑慎嘆息,“就算他不知道,方姑娘是個女子難道會不清楚嗎?”
“不過,我也不會太傷心。”桑慎抿唇,平靜道,“今日方姑娘能收下我的情詩又抱着他人,他朝也會棄了胡幼寧與旁人結親。”
“她本就是布衣,如今進了青山書院讀書,自是要奔着出人頭地去的。胡家無權無勢,與她難有助力,多半會得了新鮮就被抛在一旁。我瞧胡幼寧做事莽撞又有些功利,若是沒人提醒,只怕他會吃虧。”
小郎君也是想到這點,但如今她們情投意合,就算跟阿寧說了此事,想來也只會被他抛在腦後。
他跟着重重嘆了口氣,想了想認真道,“或許我可以讓棠——”
桑慎耳尖,打趣地睨了過來。孟均慌忙住口,換了稱呼,“請李世女稍作打點,試一試方芝,若她們的确情真,也算是一樁善緣。可若方芝只是做戲,那阿寧也能瞧清楚她的為人,你覺得怎樣?”
“好是好,不過這試探盡早不宜遲。”桑慎附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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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緩步走出青山書院,歸府的路上,桑慎便邀請了孟均前去桑府做客。
後院花草葳蕤,小厮下人們都被攆到了垂花門外。游廊下,兩個少年郎正頭對頭,拿着幾本泛黃的書冊小心翼翼的翻着。
他們面容上都染了紅意,說不出是看了書本羞怯所致,抑或是被此刻暖洋洋的日光照射。
“九郎,你再瞧這個。”桑慎先是謹慎地左右看看,确認四下無人,才從身後拿出一對木質小人。
“嗳?這是?”
小郎君從未見過這樣的小木人,登時好奇極了,他接在手裏,認認真真翻看了幾遍,也沒弄懂這到底是個什麽寓意。
“看不明白吧。”桑慎得意的背手,伏在孟均耳側悄悄說了幾句,見他怔住,很是熱心地伸手拿過小木人,輕輕往兩邊一拉,剛剛還嵌在一起的木人,登時發出啵的一聲。
這下子,男是男,女是女,在太陽下分明。
小郎君愣愣地看着那一對木人在桑慎手裏變幻了許多姿勢,“喏,我爹說這種,是最易有孕的。”
桑慎還在認真地講着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孟均只覺得耳根子發燙,似是被大火烤過,燒得他坐立不安。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呆呆瞧着疊在一起的人影,心下卻想起了當初他傻乎乎去尋李阮棠,說自己有孕的那晚。
怪不得,她那時候的神情萬般無奈。原來,睡覺當真還有不那麽「單純」的。
還有他那些自以為解毒的貼貼。
轟——
對于男女間越來越清晰的認知,猶如一團火,燒得小郎君頭暈目眩,又羞又惱的只想屏住呼吸,将自己憋死算了。
他竟然追着李阮棠要......
如今再想想回京後,李阮棠那些欲說未說,無奈至極的神情,還有昨夜裏,她克制隐忍的眼神。
修長的手指緊緊捂在紅透了的俊容,孟均懊惱得鬓發間砰砰直跳。
回到孟府,小郎君滿腦子都還是桑慎認真說教的聲音。
他恹恹地,臉色通紅地趴在床榻上,有心想問問李阮棠,會不會因此覺得他輕佻。可她這幾日又不歸府,他也尋不到人。
更何況,若是問了這句,豈不是擺明他已經知曉了......知曉了這些羞人的事。
小郎君又煩又悶地翻來覆去打着滾。修長的手指捏住挂在脖頸裏的羊脂玉,忽得想起阿寧。
對了,那方芝瞧着就要将阿寧生吞活剝,若是等李阮棠回來,只怕會再無回轉餘地。
總歸他手中這塊羊脂玉可以調動肅親王府的人。小郎君一股腦坐起,急急招知秋去牆頭尋了未丹。
假山裏,胡幼寧清秀的臉上早就汗津津地潤濕了一片,他喘勻了氣息,方才緩緩伸手拉上自己的衣衫。
剛剛贈他一時歡愉的姑娘早就穿戴整齊。擡腳往外走時,似是又想起什麽。
方芝回眸,替他拂去衣袖上沾染的泥土,“寧兒,你知道我如今剛剛才晉升內舍生,必須得去應付那些權貴。我知道你最是懂事,應該不會為了那些流言——”
她認真觀察了胡幼寧的神情,見他并無詫異,笑着親了親他揚起的額頭,“你放心,等我歷練歸來,定然會将你迎進門。”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的寧兒這麽乖,我才舍不得與你分開。只不過眼下,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方芝輕輕将人圈進懷裏,“寧兒,李世女在你家住了那麽久,她可有什麽避忌?”
胡幼寧一愣,有些不滿地推她,“怎得你每次都要向我打聽這些事?”
“你瞧你。”方芝伸手探進他還未攏好的衣領,輕輕揉着,等胡幼寧面上又染上了一層薄紅,方低道,“我這也是為咱們将來打算,如今李世女是陛下面前紅人,若是我能得她美言,也就不用去京郊那些縣衙做主簿。”
“有那些時日容我留在京都好好備考,說不定就能在殿試中獨占鳌頭。”
她手中稍稍用力,窩在懷裏的少年登時悶哼一聲,束起的發絲散落,與方芝的混在一處,猶如糾纏不清的線。
他微微抿唇,那雙笑眼中茫然一片,“你當真會娶我?”
“小傻瓜。”方芝勾起唇角,輕輕點在胡幼寧鼻尖,“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自是會對你負責。”
“那......”胡幼寧擡眸瞧着她,低道,“若是我不能助你與李世女相熟呢?”
方芝面上的神情一僵,很快又揚起個笑,“又胡思亂想什麽,我說要娶你是因為你是寧兒,這世間獨一無二的胡幼寧,提及李世女也不過是為我們将來錦上添花罷了。”
她深情款款,瞧得胡幼寧心頭一熱,猶豫半晌,還是攀住了她的肩頭,“其實在胡家村,我只發現李世女在吃食上有些避忌。她似是不能吃花生。”
“好寧兒,你可真是我的貴人!”方芝喜不自禁,暗暗記在心中。她迫不及待的起身,胡幼寧一時沒了依靠,重重摔在地上。
“寧兒,我還有事。”方芝離去的腳步未停,風中只送了她的聲音過來,“等我有空再找你。”
她走的頭也不回。
胡幼寧一時怔愣,剛想出聲叫住她。學堂裏下學的鐘聲響起,靜谧的四周,腳步聲漸漸多了起來。
他慌忙整好衣衫,急急從另外的出口避了出去。
秦府。
坐了好一會的方芝神情忐忑,管事上的茶都喝了第三盅,秦容這才慢悠悠地從屏風後走出。
方芝聽見腳步聲,急急起身,拱手行了禮,“學生方芝,見過秦大人。”
“原來是你。”秦容斜睨了眼滿臉堆笑的方芝,伸手一揚,“坐。”
“是。”方芝淺淺做了半張椅,“學生此來未能提前拜帖,着實冒昧。索性不負秦大人所托,學生到底還是找出了李世女的弱點。”
“哦?”秦容眯眼,坐直了身子,“可有把握?”
“學生不敢欺瞞大人,此事有十成把握,可助大人永除後患。”
方芝面上露出些陰鸷,壓低了聲道,“李世女雖久未在京,肅親王府上下又都守口如瓶,不肯吐露半點其弱點。但早前世女墜崖......”
她微微一笑,秦容會意,颔首道,“接着說”
“學生已有确鑿人證,言明李世女避忌花生。”方芝頓了頓,瞥了眼守在外側的婢子,悄聲道,“這幾日李世女流連大人的畫舫,對那叫青瓶的格外上心。”
她做了個下藥的手勢,“等出了事,船又在湖中央,便是送往醫館,也需一段時辰。到時候就算刑部追究,與大人也沒有半點關系。畢竟,船上的吃食,可都是青瓶一人所為。”
“他一個小倌,死了也就死了。”
“方芝,本官發現,你的确是個人才。”秦容滿意地一笑。
“大人謬贊,學生虧不可當。”方芝垂着頭,心下卻是得意。她苦苦尋了許久,與胡幼寧周旋幾日,方才得了這一關鍵消息。
若能得秦容一諾,以後入朝當官,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煩。
秦容多年混跡朝堂,哪裏能看不透她的這點心思,當即又道,“方姑娘年少有膽識,這樣吧,此事便全權交由你去處理。等來日方姑娘入了翰林,本官定會向上面好好舉薦。”
“大人,學生怕是——”方芝假意推辭。
“哎,方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咱們啊,如今同船而行,難道你還信不過本官?”
“學生不敢。”方芝連忙應了下來。
秦容又賞了她些銀兩,方才遣人送出去。
“大人。”一旁的老管事有些不解地看向在廊下逗着雀鳥的秦容,“您早前不是還想讓拉攏李世女的嗎?”
“這麽重要的事,交由一個內舍生,怕是有失穩妥。”
“老楊啊。”秦容勾唇,“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年之久了吧。”
“是。”
“這些年,我可曾看錯過一人?”
“大人是說......”
“這拉攏最講究時機,生死攸關時才見真情。”秦容高深莫測的負手而立,“李阮棠是何人,那可是在邊疆接連打了勝仗的大将軍。你以為,以她一個小小的內舍生,當真能打聽出李阮棠的弱點?”
“要是真這麽容易,我又何需費心至此。”
“所以大人是想借方芝之手,直接了結了李世女?”管事眼眸低垂猜道。
“老楊,你怎得還是這般不長進。”秦容笑着,目色卻是冷然,“李阮棠是陛下面前的紅人,了結了她便是自尋死路。可若是我與李阮棠有救命之恩,你說,這拉攏的時機又會如何呢?”
“大人高見!小的當真望塵莫及。”楊管事熟練地拍着馬屁,轉瞬又憂愁道,“可那方芝瞧着便是個急功近利之輩,若是事情敗落,她反咬大人一口。”
“無妨。”秦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左不過就是一介布衣,讓畫舫上的打手盯着些,等事成綁了石頭丢進河中便是,你且先去安排。”
“是。”管事依言退下。
一時之間偌大的庭院裏,只有雀鳥叽叽喳喳。
秦容閑适地望向天邊的晚霞,如今魏君侍正得寵,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查金丹案?”她哂笑,那就是要動陛下的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