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苓織!你還不起來!霜霜都等了你多久了!?”
一個憤怒的男聲在門外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他氣急捶門的聲響,房間內被叫做陸苓織的女生其實早就醒了,她斜倚在梳妝鏡前,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怔怔出神,對門外的動靜好似半點不在意。
陸苓織,哦不,這具身體的芯子剛剛換了人,如今接收這身體的是大周的嫡公主陸泠枝,生來金尊玉貴,衆星捧月似的長大。
可惜小公主胎裏帶疾,哪怕周皇待她如珠如寶,将她小心翼翼養在皇城裏,吃的用的皆是頂尖,平日裏學的都是修身養性的琴棋書畫,半點費心力的事都不讓她沾染,依舊改變不了她的命運,不過雙十年歲便香消玉殒。
等她再睜眼,已經成了這具身體的主人,陸苓織。
這姑娘與她的命運截然相反,親娘早逝,父親耐不住寂寞沒過多久就另娶新歡,新歡所出的一兒一女頗得父親喜愛,陸苓織雖然生活在這個家裏,卻更像是一個無人照料的小孤女。
她在年複一年的孤獨裏變得偏執,妹妹陸念霜進了娛樂圈成了衆人喜愛的明星,還得到了父親的誇獎稱她天生就是做明星的料子,她也就一頭紮進娛樂圈,想要做出令父親側目的成績。
可明明都在自家公司,妹妹她資源好路也順,到了她這裏就只剩粗制濫造的劇和無盡的彎路,陸念霜撒個嬌就能得到的東西,陸苓織歇斯底裏都只能在父親那換一句異想天開,到最後,跟她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夫,都開始追逐陸念霜的身影。
陸苓織的兩年努力,只得到了滿身的莫名黑料和“草包美人”四個字,她最終決定錄完最後一檔綜藝就退圈,意識到了衆人的喜愛對她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妄想。
可沒想到連這最後一檔綜藝陸念霜也要與她争個高下,昨天陸念霜居高臨下地看着陸苓織,笑吟吟地跟她說:
“姐姐,我也是忘憂客棧這一季的嘉賓,明天我們一起去哦。”
這滿含嘲諷的通知是壓垮陸苓織的最後一根稻草,從來沒碰過酒的小姑娘在房間淚眼婆娑地喝了半夜的酒,念叨的反反複複只有幾句話,她想不明白為什麽爸爸不愛她,為什麽都是他的孩子,弟弟妹妹與她像是兩種人。
小姑娘在酒意裏沉沉睡去,再睜眼,就是嫡公主陸泠枝了,她緩了半響才接受自己成了一個草包萬人嫌的事實,更清楚知道陸念霜從來都不是為了跟她争高下,她就是單純的要榨盡陸苓織最後一點用處,踩着她更上一層樓。
人心惡毒,莫過于此。
陸泠枝望着鏡子裏那張與她從前相似的臉,臉色一掃從前的病容與蒼白,是她未曾有過的粉嫩鮮活,這對陸泠枝來說是一份厚禮,如今這個世界,她同樣十分喜歡。
放心,她想,從前所經歷的一切,她都會回贈給這些人渣,就從這檔綜藝開始吧,她會賦予陸苓織這個名字另一種意義。
“砰砰砰!陸苓織你到底出不出來,再不出來忘憂客棧你也別去了!”
門外這個态度奇差的人是她的人渣父親,陸景恒。
陸苓織起身換了套方便行動的運動服,慢悠悠地開了門,陸景恒想再砸門的手停在了半空,聞着撲面而來的酒氣,又見到大女兒身後的房間地上淩亂倒着的酒瓶。
他憤怒更勝:“今天就要去錄節目了,半夜你還敢喝酒?到了錄制的地方你讓人怎麽看我陸家?”
他預想中的道歉卻沒出現,得到的只是面前這個有些陌生的大女兒面無表情的一句:“什麽時候走?”
陸景恒此時就像一拳捶在了棉花上,憤怒積在胸口無處發洩,他還想再罵,陸苓織卻繞過了他拎着行李箱徑直下了樓。
餐廳裏,陸念霜姿态優雅的吃着早餐,見到姐姐下來還明知故問:“姐姐,你做了什麽讓爸爸這麽不開心?”
陸苓織沒理她,拿起了自己那份早餐離她坐的遠遠的,自顧自地吃上了。
陸念霜此刻也體會到了父親的同款憋屈,放在之前,陸苓織早就與她吵上了,她還想讓節目組的人看看她這個姐姐不講道理的模樣呢,真可惜。
沒過多久,陸景恒也下來了,他站到了餐桌前想訓斥大女兒沒有規矩,礙于小女兒也在場才沒有發作。
陸苓織現在才有空好好打量這個所謂的父親,長年的養尊處優将他從前人模狗樣的外表刻成了如今大腹便便的,那個詞是什麽來着,油膩中年老男人。
陸景恒被她奇怪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舒服,剛想喝問她,就有傭人過來請人:“陸總,節目組的人來接兩位小姐了。”
陸苓織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腔訓斥之言梗在喉嚨裏,卻為了形象不得不憋回去的時候,心底嗤笑。
裝模作樣。
陸念霜聽聞節目組來了時,臉上也換上了更得體的表情,争取出境時顯露出最美的那一面。
陸苓織看着面前這兩個人都覺得倒胃口,手裏的早飯都不香了,她兩三口将剩下的解決,就離了桌。
她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時,節目組也進了門,與未施粉黛的陸苓織撞了個正着,幾個年輕些的攝像都看呆在了原地。
陸苓織幾乎沒以素顏出過鏡,因為陸念霜走的溫婉可愛的人設,陸苓織也就把自己往那個方向化,她以為這樣就會有人喜歡她,可她本身就是美豔的長相,根本不适合那樣的妝容,不但沒吸到粉,還得到了一個‘學人精’的稱號。
這大概是她頭一回純素顏出現在外人面前,冷豔美人的形象瞬間擊中了衆人的心。
陸念霜看着節目組的這副樣子氣的快要嘔血,她有種事情逐漸脫離掌控的感覺,這怎麽可以!陸苓織和她母親生來就該被她們母女踩在腳下!
“張導您來了,快坐。”
她熱情的迎上去,邀請衆人落座,吩咐傭人端茶,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樣子,陸景恒也為她撐場,與那個被叫做張導的副導演握手示意,說着霜霜要多麻煩他照顧之類的客氣話,絕口不提陸苓織。
“織織,你父親也太過分了!”
陸苓織的小助理,方樂,一點點的挪到了陸苓織身邊,偷偷跟她咬耳朵,替她抱不平。
“又不是第一天了。”
陸苓織一點兒也不在意,她不是原身那個沒感受過愛的小可憐,不會再去奢求一個人渣的父愛。
“你身上怎麽一股酒味!?今天就要開始錄制啦!”
方樂又憤怒又心疼,她都是昨天才知道陸念霜也要參加錄制,也是昨天才知道陸苓織居然也是陸總的女兒,陸家甚至都沒有對外提過!在公司織織被打壓被欺負也沒人為她說話!
媽粉濾鏡深厚的方樂越腦部陸苓織心碎買醉的場景越難過,“別難過了織織,這個綜藝錄完就退圈,我們不去受陸念霜的氣了!”
“退圈?誰說我要退圈了?”陸苓織眯着眼看向跟張導聊的火熱的那對父女,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你昨天說的呀,不退圈還要被陸念霜壓着欺負。”方樂還以為陸苓織酒沒醒。
“我改變主意了。”
陸苓織勾唇一笑,把方樂都看呆了去,但她沒再多說,方樂沉浸在美色裏也忘了再問她。
“陸苓織,還不過來跟張導問好!”
陸父對待兩個女兒的态度天差地別,但基于陸苓織這兩年的迷惑操作和黑料,大部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甚至不覺得他這樣的态度有什麽問題,陸念霜那麽好,多一些關愛也正常吧。
張導感受到了父女之間的奇怪氣氛,連忙站起身:“不用不用,我兩位小姐把東西交給助理吧,我們也該走了。”他起身向正要過來的陸苓織點頭示意,快步出門。
陸苓織只覺得這位張導的行為裏處處透着心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領着方樂拎着她的行李箱也跟着出了門。
節目組還算貼心,陸家這座別墅位于G市荊山,是每平賣出了天價的山頂別墅之一,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将車開進來的,這裏的許多人都不願意露面。
她這麽想着,上了屬于自己的那輛保姆車,倚在後座上閉目養神,同時也在消化這個時代的信息。
司機師傅大概也沒想到能見到素顏的陸苓織,看着後視鏡裏那張睡顏咂舌,這麽好看一張臉,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化成四不像的小白花。
陸念霜出來的時候早就見不到她那個姐姐的身影,氣得跺了跺腳,憤憤地上了車,開始錄制以後有她好看的!
等所有人都上了車,車隊就出發了,一路往這一季的錄制地點去。
大概行駛了一個多小時,車輛驟停,慣性使得陸苓織前傾,同時也将她從神游中拉回。
“織織,我們到了。”
方樂說着開門下車去拿行李,陸苓織跟在她身後下了車,車外陽光明媚,驟然明亮的光線令她下意識迷了眼。
“啊啊啊啊織織!”
方可突如其來的驚叫将陸苓織吓了一跳,她繞到車後才見到她的小助理抱着手機激動的不能自已。
“江,江聿風也來這個綜藝了,原來昨天官博說的兩位神秘嘉賓,另一位是他!”方樂長舒了一口氣,繼續道:“忘憂客棧這一季還改成了直播+錄制并行的方式,嘉賓做任務将全程直播,剩下部分視情況而定,一周剪輯一期。”
不怪方樂這麽激動,江聿風,天才音樂人,十六歲成名至今專輯無數,恃才傲物為人桀骜不馴,傳聞他是江家幼子,這樣的性格還在圈裏順風順水,是有江家為他保駕護航。
陸苓織卻不這麽認為,當一個人的才華高到一定的程度,他确實有自傲的資本,原身也将他視為目标,江聿風向她證明了一件事,性格再惡劣的人,只要有閃光點也一樣能被所有人喜歡。
“織織,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只要做任務全程直播,陸念霜就不能再幹擾你了!”
方樂拉着陸苓織的袖子來回搖晃,想讓她聽見這話裏的重點。
“那可未必,如果她就是因為這個新的模式才來的呢?”
陸苓織在聽到節目組更新了開播模式的時候,就明白了她這個妹妹的心思,陸念霜要用這個節目榨幹她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那個張導的異常也就可以解釋了,她在這個節目大概拿不到什麽輕松的任務。
只是,希望陸念霜接得住她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