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顏安從面包店出來,朝對方說再見。

單屹似笑非笑:“應該不會再見了?”

顏安看向與她背道而馳的單屹努了努嘴,接起了手上一直震動的電話。

昨晚她報警的警局給她打來了電話,說她的證件在垃圾桶裏找到了,但錢跟包就沒了。

顏安原地愣住,早知如此,何必追了三條街?

她轉頭,單屹已經走遠,對方的背影挺立且潇灑,行走在老城區裏頭,時光都閑散了下來,方才幹架時那股狠勁此時藏得不見一點蹤影。

顏安托腮,遠距離欣賞着這樣一個矛盾的男人,恍忽覺得這個男人要是招惹起來能要人命。

顏安将證件取回後的當晚,想到了阿man之前給她發來的游記,她這會再次點開,一看來勁了,立刻買了張機票,翌日一早,直飛馬德裏。

伊比利亞航空于馬德裏國際機場進行一場拍賣活動,在上周已經開始,随時都可能結束,拍品拍完即止。

這樣的拍賣活動由當地拍賣行承包,沒有固定舉辦時間,沒有公開對外宣傳,想參加的人不少,真正能趕上的人卻不多。

顏安根據阿man發來的攻略,找到入口,交了一百歐保證金,領了一個投标號碼,然後成功站到了零零散散的人群當中。

拍賣師很快就走到臺上,緊随他上臺的,還有五輛大拉車,上面推着各式各樣的行李箱,這就是今天的拍品了。

機場每年都有大量無人認領的行李,經海關排查過濾後,剩下的這些,不少航空公司就會進行拍賣。

行李箱大小不一,新舊不一,重量未知,沒有提示,并且不能開箱,玩的就是那種賭徒的心跳。

每件行李的開價都不高,5歐10歐15歐,然後就開始機關.槍一樣的報價。

顏安看了幾輪就懂了,反正就是出手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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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數了數自己今天剛重新取的現金,交了一百歐保證金,還剩下三百五,當即在下一件行李箱開拍時立刻就舉牌:“20!”

單屹拿着投标牌剛走進會場就看見一人站在人群的前排一個勁地舉牌。

那人跟身旁一個體型敦厚的外國中年男人杠上了,兩人彼此不讓,一個看着破破舊舊的行李箱已經被他們擡到了一百多歐。

單屹雙手抱胸看着那個激動得臉又泛紅的小毛頭,真不知道原來一個西班牙這麽小,這樣三天的時間,兩個陌生人能連續遇到這麽多次。

就這麽一會,那個破箱子就被顏安競到了兩百五十歐,老外這回放棄了,那女人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喜上眉梢來形容。

他看着顏安像得到個寶貝一樣将那個破箱子搬到自己身旁,加上剛剛加入的這個,她腳邊一共堆了三個行李箱,外加一個皮質破損嚴重的吉他盒。

應該是把錢花光了,這會顏安意猶未盡地張望着臺上還沒開拍的兩車行李箱,一臉可惜地帶着她那些破舊寶貝轉身走出了人群。

然後這人像裝了個雷達似的。

盡管他站得已經夠偏,可她就這麽眼睛一轉,目光就恰好停在了他身上,然後眼睛再次亮得發光似的。

單屹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是張行走的歐元。

顏安剛把這個破破舊舊的行李箱高價拍下那一刻就後悔了。

後悔在這個全球移動支付盛行的時代她真的就提了那麽點現金,拍賣才剛開始她就結束了。

她尋思着能不能把那保證金也花了的時候,突然在一衆膚色體态各異的老外堆裏,一個額外端正挺拔的身影就闖入了眼簾。

顏安那顆被激得硬邦邦的賭徒心瞬間就被風花雪月給塞滿--------------?璍。

單屹一身簡單的polo短袖休閑長褲,手上随意擰着一件複古皮夾克,就這樣事不關己的姿态站在人群之外。

顏安就覺得這就是她見過最有腔調的男人了,是一種沉甸甸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又清冷又禁欲,讓人心癢癢,手也癢癢。

顏安心想,一個地球這麽大,他這樣一個極品為什麽就要喜歡男人呢?

就在對方波瀾不驚一個眼神略過她時,顏安不思片刻,立刻推着她剛拍來的幾個寶貝就沖了過去。

顏安:“咱們很有緣啊帥哥!咱們竟然又再見了!”

單屹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腳邊那幾個箱子,問道:“第一次玩?”

顏安好奇:“怎麽樣?玩得不錯?”

單屹:“玩得真不怎麽樣。”

顏安挑眉,她自覺收獲頗豐,雖然并沒有玩過瘾。

單屹下巴朝剛才跟她對着喊價的中年老外挑了挑,此時對方又再次跟另一個人開始兩兩搶着競價。

單屹:“看到了?那個是托。”

顏安瞪大眼睛,其中門道她瞬間理過來了。

不過随後她又聳聳肩,覺得不是什麽大事:“玩這個就是個賭個手氣,只要我這有一個手氣好的,花出去的錢就翻盤了。”

單屹不說對也不是不對:“你開心就好。”

顏安問他:“你不拍一個?”

單屹:“沒興趣。”

他說沒興趣是真的沒興趣,他有興趣的只是樂于看拍賣結束後大家現場迫不及待的開箱,那種喜怒哀樂全都浮在臉上的那幾秒真實又。

這裏就像個變相的賭場,大家都把它當成了一門生意,只有眼前這個女人,只管過把瘾的開心。

顏安:“你不拍啊?”她笑了笑,“那你有錢嗎?不如借我一點?”

果然,進入正題了。

單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問:“還看中哪個?”

顏安立刻指着其中被壓在中間的一個複古皮夾子:“那個!”

那個皮快掉光的破夾子。

單屹有點知道她的套路了,就是往最破的挑,大概覺得越舊越破裏面的東西越值錢,當是古董呢。

顏安在一旁侯着他的錢,也不催,就是一雙眼睛像只小狗似的亮晶晶看着你,倒是讓單屹破天荒覺得要是不給她掏錢有種欺負小孩的感覺。

單屹:“你去喊吧。”

顏安眉毛都在跳舞:“那那個呢?我也想拍!”

單屹将錢包掏出來,索性抽了幾張大頭給她,然後人就直接靠在柱子上,對她說:“看着喊。”

頗有些內味了。

這回顏安摸到些門路了,但凡那個中年老外叫價的,她都不動,甚至有幾次在那個老外朝她這只傻大款看過來時還瞪了回去。

單屹在她身後默不作聲地看着,不自覺嘴角就笑了。

這回顏安捧着單屹給的五百歐抱回來了七個行李。

其中五個行李箱、一個手提袋、還有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皮箱。

她将這次的戰利品堆在了一起,在今天參加競拍的人裏面,也算得上壯觀。

拍賣結束後,便有不少人圍在顏安和單屹兩人附近,都想看看這個架勢十足的姑娘最後淘到的是寶貝還是垃圾。

單屹也好奇,好奇她拆箱的過程,好奇她那張表情豐富的臉又是怎樣的一驚一乍。

顏安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先把那個紙皮箱抱過來一刀嘩啦拉到底,然後掰開兩側頭就往裏探,單屹看見她一頓,然後爆了句:“好家夥!”

顏安手一翻,一下子把箱子倒扣,倒出了兩只風幹火腿出來。

單屹挑眉,怎麽說,手氣算不上差,只能說她的手氣有點奇奇怪怪。

西班牙火腿,一只也得幾百歐,品質上乘的,可以要價上千歐,可在這裏拆出來的火腿想要轉手,就有點難了。

誰會想花高價買一只沒有妥善存放且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火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顏安立刻當場叫賣。

“有人想要嗎?原只西班牙火腿,10歐起叫!”

“……”

“……”

“10歐?我要了!”

“我20!”

“一百歐兩只給我!”

單屹雙手插袋站在她身後看着她舉着兩只火腿一個勁地要價,直接笑出了聲。

顏安沉迷拆箱沉迷到一個忘我境界,可她接下來的手氣都不怎麽樣。

那個手提包拆出來是一堆舊衣服,包不密封,衣服已經一股黴味,她随手将拉鏈拉回去,扔到了一邊。

她那個兩百五高價拍下來的破爛行李箱,打開是滿滿一箱的內衣褲,吊牌都沒拆,應該是哪個進貨商的遺留物。

單屹看她大大咧咧地在裏頭認真翻了翻,還挑了一件出來,就差上身比對了,但很明顯歐洲人的尺寸不合,她便有些可惜地放回進去。

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叫賣:“1歐!随便挑!看清楚尺寸啊,不退不換!”

單屹安安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嘴角的弧度就沒掉下來過。

堆在附近的箱子都拆完了,剩下的離人遠一點,顏安單腳跪在地上趴着身子夠過去,身上的小短款和牛仔褲間便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腰身。

在西班牙的夏天,這種尺寸就不算什麽尺度,在場的老外不論年紀不論身材,吊帶抹胸熱褲比比皆是,沒人為這一剎那的春光分神。

單屹手上擰着的那件夾克紋絲不動,他卻想收回他見她時的第一句話。

穿吊帶跳傘這件事在這個女人身上,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件性感的事。

剩下的箱子值錢的東西沒有,倒是被顏安翻到不少有趣的東西。

諸如一封十分露骨的情書,一卷還沒曬出來的膠片,還有一本記錄床笫□□的日記随筆,時間、地點、天氣,男人的名字、特征、身高體型尺寸,當時的姿勢、技巧和感受。

顏安倒吸一口氣,老天,敢情是本集郵手冊。

她坐在地上翻得津津有味,感嘆外國人果然會玩。

顏安将手上的東西遞給單屹讓他先行保管着,打算事後帶回去寄給阿man,她肯定喜歡。

單屹接過,随意一翻,各種露骨的字眼毫不含糊,他看了眼地上這個面紅耳赤甚至連脖子根到蝴蝶骨那一大片肌膚都微微泛紅的女人,氣定神閑地将這日記蓋上。

到底還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小毛頭。

最後只剩下那個吉他盒和那個老舊破皮夾子,普普通通的木吉他,顏安也是當場就抛售出去了。

她打開最後一個皮夾子,饒是老外們都免不了wow了聲。

而顏安不知是看懵了還是吓懵了。

單屹真是服了她拍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忍不住問她:“又想留着?”

顏安有些尴尬:“這就不用了吧。”她見他這麽問,又反問他:“還是你有需要?那一盒貌似還沒開封。”

單屹彎腰替她将一整個箱子的情趣.用品合上,說了句:“我跟誰用?”

顏安咳了一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就咳了那麽一聲。

原本圍在周遭看熱鬧順帶撿漏的人,在最後這箱壓軸東西打開後,氛圍瞬間就變了。

顏安身上那件小短款貼身,曲線飽滿,腰仿佛一掐就斷,露出的背和手臂白到發光,此時看在男人眼裏很容易就跟箱子裏的東西建立起了聯系。

單屹将那箱子蓋上後順帶就将那件一直擰在手上的夾克披在了顏安身上,說道:“你該不會是在暗示我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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