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梅酸

啪嗒一聲,汽車落了鎖。

察覺到情況的不對,喻唯熳慌亂了瞬,她從許賀沉手中反向拉回安全帶,解開:“你什麽意思?”

許賀沉任由她解開,反正她也打不開車門。

喻唯熳看他,酒味确實濃重,眼眶也确實泛着紅,可偏偏,神色沉靜,就是沒有在喻家的一絲醉意。

“你裝醉?”

認清這個事實,喻唯熳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許賀沉回:“沒裝,是醉了。”

他說這話時緊鎖着喻唯熳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什麽,黑夜最讓人難猜,總有些蟄伏不住的情緒慢慢蔓延。

喻唯熳懂了,祝壽、吃飯、喝酒,都只是為了如今的獨處。

她不再抱以任何情緒,轉而恢複平靜。

“開門,讓我下車。”

許賀沉再從她眼裏看不出什麽,側着的身子坐正,襯衫扣子開了幾顆,“談談吧。”

“沒什麽可談的,幾年前就已經說完了。”

深城灣正門布着暖黃色的霓虹燈,光影落在她臉上,半明半暗,喻唯熳再一扭臉,将身子完完全全暴露在燈光下。

面上神色直直落入許賀沉眼中。

是冷淡,是不悅,更是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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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心裏有人,還敢在這兒招惹她?

早前在喝了個酒,聽說他至今單身,原因不得而知,但喻唯熳也知道,他不能再碰,也不該碰。

喻唯熳譏諷,話裏全是刺兒:“況且都過去幾年,人都朝前走,你怎麽還盯着以前的東西不放?我可不知道你這麽懷舊。”

“是嗎,那是你還不夠了解我。”

喻唯熳一愣,她忘記一件事,許賀沉看中的東西,志在必得從不失手,他不是不放,他是從來沒覺得自己失去過。

“在你看來,三年前是結束,是過去,但在我不是。”

他意思很明确,我沒說結束,那就不算。

許賀沉言辭精準,一字一句狙擊目标,講出喻唯熳心裏所想,目光與她交彙,是坦然,是堅定,是沉沉的壓迫。

喻唯熳果然被他反将一軍,劈頭蓋臉的情緒湧來。

回深城後與他糾纏,是她不該。

舍不下情,狠不下心,忘了三年前的傷害,是她活該。

她不再同他來往這些無用的對話,趁之不注意将他手中鑰匙搶來,按了解鎖。

許賀沉也不在意,目的達到,話也遞出去,該有的作用,日後會發揮。

但他同時也忽略了一點,今時不同往日,喻唯熳早已不是什麽會多麽記舊情的人。

車門打開,瞬間就有寒風将喻唯熳包裹住,下了車,喻唯熳陡然換了種情緒,似是落了地,尋到一種安全感,氣勢如同此時寒風,壓不住掩不住。

“你怎麽想,是你的事,三年前的話我原封不動,再送給你。”

喻唯熳将鑰匙投回車裏,目光淩厲,“你與其在這裏懷舊,倒不如摸摸你良心。”

“聽懂了嗎,許董。”

人走,車內重新歸于溫暖,許賀沉肅意彌漫。

什麽叫摸摸良心?

半晌,他擡頭,視線卻不經意看到家門口停的那輛熟悉的車。

紅色轎車張揚,車內駕駛座走下一個窈窕女人,許賀沉看着她,忽然明白了。

黑色賓利開門,女人也站至許賀沉面前,望着他眉目含笑,伸手就要湊上來,說:“賀沉,好久不見。”

許賀沉利落下車,沒有多餘情緒。對待女人,該有的分寸,他清楚明白。

他側身,提醒:“孟繁,這是國內。”

孟繁雙手尴尬停在半空,那個從國外帶來的擁抱禮儀被他出口阻斷,她沒在意,笑道:“忘了,在國外呆習慣了。”

“什麽時候回的國?”

“我剛到沒多久,回過家就過來了。”

冬日溫度低,孟繁臉色都有些白,鼻尖透着紅,但許賀沉距離把握得正正好,壓根沒提請她進去的事。

“剛才,那是唯熳?”孟繁試探問。

許賀沉有些訝異,他平靜看她:“認識?”

“不就住你們家對面的妹妹,”孟繁指了指對門,“她怎麽不回家?”

許賀沉卻沒有回答她,按下汽車遙控将車落了鎖,說:“時間不早了,回家吧。”

孟繁捏着皮包帶的力氣一緊,知道自己多話了。

她點點頭,“賀沉,別忘了一起去看辰松。”

深城灣離老宅不遠,但今天時間不早,喻唯熳給喻振廷打了電話,說改天再去看他,免不了又是一頓罵,喻唯熳哄了半天,才勉強将人說服。

打車回出租屋時,路上停停走走,光影明明滅滅,喻唯熳回想許賀沉剛才的話,又想起那輛紮眼的紅色轎車。

拿她當猴子耍,很好玩嗎。

禁不住再想,喻唯熳手扶額,靠在車窗上。

如他所說,不算結束。

結束,确實難。可孟繁的存在,是紮進喻唯熳心裏一根三年的刺,你不碰它還好,但凡碰一下,鑽心。

記憶歸攏,當時孟繁臉上的意氣風發洋洋得意她沒忘過。

“你以為賀沉不答應你,是因為什麽。”

“如果他心裏沒人,你粘他這麽多年他會沒感覺?”

孟繁穿的素氣,如同她這個人,看起來溫婉大方,小家碧玉,可出口的話,卻陰冷至極。

“別傻了妹妹,他心裏的人,是我。”

喻唯熳不信,以最後的堅強倔強守護那絲快要飄散的幻想。

可孟繁揚揚照片,是她與許賀沉的合照,“你去問他啊,你去問他,要不要照顧我一輩子。”

其實到這兒,喻唯熳已經松動了。

那照片她見過,于許賀沉那本泛黃的物理書裏。

她還是不信,跑着去問許賀沉,問以同樣的問題,得到了他的肯定答案。

他說:“是。”

一個字,足夠拉人下地獄。

那瞬,被家人抛棄,被所愛之人抛棄的滋味,喻唯熳嘗盡了。

……

到家已經晚上十點多,屋內燈火通明。

推開門,滿地狼藉。

趙琳頭發散亂,臉上帶傷,呆坐于客廳中央。

喻唯熳心一揪,忙過去扶她,“怎麽回事。”

她有猜測,直說:“方坤打你了?”

趙琳落淚,找到宣洩的出口:“我真沒想到,他會打我。我發現他去酒吧,說了他兩句而已,他居然對我動手。他泡吧的錢還不是我給的!”

知道方坤不是什麽好人,喻唯熳給她手裏塞上紙巾,直截了當問:“你打算怎麽辦?”

趙琳明顯猶豫,止住哭,似是在自我安慰:“我跟他大學畢業就在一起了,我們走到現在很不容易的。”

喻唯熳懂了,她不再勸告,勸也沒用。

自欺欺人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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