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梅微甜
舊賬翻出, 是他有意為之。
他目的很明确,你說沒關系,那我就硬要有點兒關系, 還得将這關系挑明,擺到臺面上來。
喻唯熳難得在衆人面前臉色有一瞬卡住殼,或許是那件大衣帶來的暖意, 她此刻感覺不到任何其他的感受, 唯一可以感覺到的是鼻息間熟悉的味道, 和衣料貼合肌膚的柔軟。淺淡紅色自耳廓流轉到雙頰, 是實實在在的燥意,也是實實在在的羞赧。
許賀沉實在會裝,能将不如他意的話,三兩句轉化做反擊的利刃。
兩句明明, 道出他們之間, 絕不僅僅是普通的關系, 絕不是沒有追求過的關系。
兩聲哥哥, 雖明面上是有着兄妹之分,但實際上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話雖沒有說盡, 但背後旖旎意味引人深入遐想, 這倆人哪裏是兄妹, 許董這是在明目張膽地,調情。
方才那股有意無意在衆人面前展示出來的委屈感消散, 許賀沉見好就收, 也不解釋,也不再多說, 将這裏的安靜及尴尬,全部推給喻唯熳去解決, 作為她口是心非的懲罰。
喻唯熳氣不過,那股羞人的感覺才将将過去,她又把大衣脫下,雪白肌膚再次裸露,明眸皓齒笑着回答他:“你哪裏還需要去整容?這倒也不必。”
她目有所指望向他的頭,你該整整的是腦子。
喻唯熳可不想就這麽讓他得逞:“我還是喜歡由內而外的年輕。”
許賀沉聽完,不輕不淡地笑了下,看懂她目光中另一層含義,但一來一往的較量,取勝的一方從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擊退的。
他從喻唯熳手中再次拿起那大衣給她披上,靠近時,在她耳邊用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聽你的,不整,但是你不乖,唯唯,說謊話,鼻子要變長的,這可是你初中的時候告訴我的。”
衣服在身上緊了緊,扣子一粒一粒扣住,是不容她解下的意思。
喻唯熳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還拿她當小孩兒了?許賀沉軟硬不吃,仿佛好賴話聽不出來,任你各種刺激挑事,他神色仍舊四平八穩,大有你能拿我怎麽樣的意思。
恰好梁父及時下樓,許賀沉眉目輕松走過去,梁父引他上樓:“我看外面雪下得有些大了,要不咱們就在家裏把文件過一遍,再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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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賀沉:“好。”
……
沒人敢再提這一茬,畢竟正主就在樓上。喻唯熳自知搶了不少注意力,她理虧,躲到角落神隐,主動退出這場游戲。
梁韻和清醒幾分,重新活躍氣氛,焦點轉移,一層重歸喧鬧。
九點許,三樓書房打開,許賀沉與梁家父母一同出門,樓層往下走,酒氣愈發濃重。
屬實喝得有些多。
許賀沉目光直接投向安靜窩在梁韻和身邊阻止她喝酒的喻唯熳身上。
身上衣服老老實實裹着,扣子也沒解開,這會兒倒是乖了。
他适時出聲,語氣隐隐擔憂:“這群年輕人還挺能喝,這是喝了多少?”
梁母果然上道,上前阻止:“行了行了,喝太多傷身體。”
時間确實不太早了,衆人醉意熏熏,起身道別。
外面風雪交加,來的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不少酒,只能等着叫代駕。天色也晚,別墅區不好打車,有人提議将喻唯熳捎回去,剛走到門口,許賀沉将車開至她面前。
夜晚深意濃重,雪花簌簌飄落,落在眼睫上瞬間就化作小水滴,喻唯熳揉了揉眼,再睜開時,車窗已經降下,許賀沉沉聲道:“上車。”
語氣裏是不容置喙,不容她拒絕。
喻唯熳還沒來得及說話,要送她的朋友一看這情形,識趣說:“我這兒還得等一會兒,太冷了,唯唯你先跟許董走吧。”
天氣确實冷,喻唯熳渾身上下好似被風刺透,鼻頭凍得有些紅,她吸口氣,沖朋友道別,蔥白手指堪堪碰到車身,許賀沉不知何時,已經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先她一步把門打開,冰涼的指尖觸上他溫熱的掌心。
好似星火燎原。
車門關,暖意瞬間将人包裹。
說了地址,喻唯熳冷靜下來仔細複盤,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談生意,沒有明禮跟着,還談到人家家裏來。
她好似明白什麽,轉頭看他,只怕許賀沉這不是來談生意的,再往深了想想,他是來特意找人的。
紅燈,汽車暫時停靠。
喻唯熳語氣不是很好:“談生意,談到人家家裏來了?”
許賀沉轉頭,淡淡接納她的目光,不遮不掩,盡是真摯與坦誠,“不談到人家家裏,怎麽見你?”
喻唯熳愣住,心中猜想被印證,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吃驚,除此之外,她沒想到許賀沉會這麽直接,更多的是無措。
後面響起喇叭聲,喻唯熳回過神,輕咳了下,漸漸浮起的紅意幸虧有這夜色才能遮蓋完全,她曲了曲手指,不太自然說:“快走,擋着後面了。”
黑色賓利踏着白茫茫一片穿梭在深城街道,不多時,穩穩停靠在出租屋樓下。
小區氣氛寂靜路燈昏暗,喻唯熳脫下大衣,放至後座。
她是想走。許賀沉按上鎖,伸手抓住她手腕:“不準備說聲謝謝?”
又來這一套,手腕覆上一層滾燙,喻唯熳心軟了瞬:“謝謝你送我回來。”
許賀沉不是很滿意:“這麽不願意多待?”
喻唯熳剛要回答,許賀沉又說:“那沒辦法,鎖在我手裏。”你若是說不了兩句好聽的,今天這車就別想下了。
“我今天不是故意說你老。”喻唯熳明白,他這是報仇呢,那話違背本意,也是對過去的一切道別,卻沒料到道別,別沒道成,還把自己繞了進去。
喻唯熳誠懇萬分,“許董帥氣依舊。”
許賀沉:“是麽。”
“那能不能比得上小鮮肉?”
“夠不夠你喜歡?”
許賀沉哪裏在意什麽老不老,他在意那句沒追過。
他手仍牽着她的,這仿佛抓住的不是手腕,而是喻唯熳任督二脈。
兩句話,通過他握着的手腕傳至身體每個感官。
如果說他前些日子是有意收斂,那麽現在,就是毫不遮蓋任何心思,明目張膽,熾熱至極。
這還是兩人重逢以來,第一次沒有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所有犀利都化作柔情,伴随着飄落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喻唯熳眼中,化在她心裏。
黑夜做陪襯,氣氛直線飚高,喻唯熳卻發覺開不出口。或許是趙琳的潇灑放手給了她啓發,又或許是許賀沉不能忽視掉的目光,以至于她被鬼迷了心竅。
于是半推半就,順着他的話,說了句:“還算可以。”
喻唯熳空着的右手緩緩落在許賀沉右手手腕上,柔軟無骨,細嫩滑膩的肌膚觸感令他有些恍惚。
抽回手,喻唯熳說:“我回去了。”
……
趙琳最近還沒出院,家裏只有喻唯熳一個人住,她打着手電筒将鑰匙插進鎖中,鑰匙啪嗒一聲,門開。
喻唯熳背身關上門,再轉過身,手電筒無意掃過某個位置時,她渾身汗毛倒立。
方坤如寒夜鬼魅,悄無聲息坐在對面沙發上,就這麽目不轉睛盯着她。進去幾天,方坤雙眼凹陷,整張臉晦暗不堪,唯獨眼睛帶着些渾濁的亮。
覺出事情不對嗅出危險,喻唯熳往後退了步,摸到門把手上,她穩穩心神,手電筒直直射向方坤的方向,“我警告你,趕緊走,不然我再送你進去一次。”
方坤面無表情,凹陷眼睛更顯空洞,他起身:“你試試。”
喻唯熳返身準備跑。
門剛剛打開一個縫,身後一股反作用力重重将門拽回去,而後,喻唯熳被方坤捂住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方坤将她按在地板上,喻唯熳後腦勺着地,腦袋嗡嗡作響。還沒來得及反應,方坤壓上來,瘋了似的撕扯她的衣服,“老子讓你多管閑事,你他媽找死!”
喻唯熳本就穿着那件黑色裙子,幾乎一扯就能扯下來,方坤摸到滿手滑膩,眼底獸性再也藏不住,“穿成這樣,不就等着男的弄你?還跟老子裝什麽傲,我看看過了今晚你他媽還怎麽傲!”
她口鼻被死死捂着,拼了命的踢打,指尖深深嵌入方坤作惡的左手上,要撕掉他一塊肉,他吃痛,松開嘴,卻又在喻唯熳臉上扇了一巴掌。
是瀕臨死亡的感覺,喻唯熳喘回氣,撐着意識去抓方坤的頭發。來不及思考,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救我!”
方坤被扯得頭皮發麻,不得已低下頭,喻唯熳趁機将腿抽出,猛地往他下身踹去,方坤瞬間倒吸涼氣,躺到地上來回翻滾。
喻唯熳一邊喊着救命,一邊想要起身開門,好不容易摸到鎖将門打開,卻又再次被站起來的方坤狠狠甩到地上。
無邊恐懼和近乎絕望的感覺一齊湧上來,喻唯熳沒有力氣了。
如果這樣,那就去死吧。
下一刻,她身上一輕,模糊的雙眼中出現一束光亮,緊接着一件熟悉的大衣将她嚴嚴裹住,許賀沉死死抱着她,聲音輕柔,撫平一切:“別怕,我來了。”
沒什麽能比這五個字更能讓人心安,喻唯熳一瞬間淚流滿面,渾身顫抖抓着許賀沉泣不成聲。
她得救了。
剛剛那一腳踹的不輕,方坤一時半會兒起不來,許賀沉看那攤在一團的人,聲音涼如極地冰川,“拿哪只手動的她?”
“不說?”
許賀沉拳頭砸在方坤身上,理智蕩然無存,只剩下滿腔怒火。
一拳一拳避開要害,但出奇的疼,足以致他于絕地。
眼見方坤氣息只剩微毫,奄奄一息,喻唯熳踉踉跄跄,拽住許賀沉胳膊:“夠了。”
許賀沉緩過神,收回拳頭,以一種絕對的安全感再次将喻唯熳按在懷裏。
他才真是要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