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自打從那破地方回來之後，趙遼就發現闊別了一小段時間的江明辰怪怪的。
當然了，在趙遼的眼中，江明辰也不是第一天怪怪的了，畢竟江明辰是個愛好在網游裏面種田開宴會的奇怪人。
只是，這次江明辰進入了新的怪異境界。
比如說，江明辰時不時會偷看趙遼幾眼，臉上滿是欲語還休。
要知道以前江明辰可是不太主動看趙遼的。
趙遼被他用這種神情偷看第三次的時候，受寵若驚的情緒就沖到了極限，憋不住了，裝作不在意地問：“你看我幹什麽？”
江明辰特別想跟他說唐東郡的事情，可又不知從何說起。甚至江明辰覺得自己像個不講道義的叛徒，并且還壓根不知道自己是哪邊的叛徒，非常牆頭草了，擱在影視劇裏面就是炮灰的那種。
“沒事。”最終，炮灰江這麽說。
趙遼卻道：“少來了你，你這樣子肯定不是沒事，有事你說啊。”他猜測着，“何昌找你麻煩了？”說着就要去為他出頭似的，“我去找他。”
“不是！”江明辰忙拉住他，心裏更複雜了。
自己有心事，趙遼就能看出來，這若是換在以前，江明辰不會當回事，可如今諸多因素之下，他居然有些類似感動，心中産生了“怎麽也是一起長大的”這種念頭。
是啊，怎麽也是一起長大的……自己也算是看着趙遼長大的吧。
糾結之下，江明辰的思路就比較廣了，他慈愛無比地端詳了趙遼許久，心想，他要是永久失憶該多好，失憶的孩子是多好的孩子啊，長得又高，又俊，也聰明伶俐，還慘，怪招人疼的。
趙遼：“……”
趙遼不是很想讀懂江明辰這仿佛八十歲老太爺看三代單傳金孫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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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他媽的錯覺。
“算了，沒事就算了，有事跟我說啊。”趙遼道。
江明辰慈愛地對他的金孫道：“我沒事，你沒事就行。”
金孫：“……”
以前聽這話肯定能樂上半個月，這代表江明辰關心自己。但現在這局面，媽的，高興不起來怎麽回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趙遼試圖扭轉這詭異無比的局面，便問：“我聽說你跟何昌打架這事兒還沒細說呢，怎麽回事？他欺負你？”
江明辰想起何昌就慈愛不起來了，臉有點黑，半天才說：“他在訓練室吃東西。”
我看你是為了鄭玄，呵呵。
趙遼嘴上卻還道：“那他活該，你下回該訓繼續訓，不用給我面子，反正我也不記得他。”
江明辰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随口敷衍過去，又問：“你最近聯系張秘書了嗎？”
“一直在聯系啊。”趙遼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股“一起長大的就是一起長大的，看一眼就知道不對勁”的念舊情緒越來越濃厚了，江明辰撓了撓腦袋，慢騰騰道：“沒什麽。就是，你突然失憶了，又這麽大動作，你家那邊，你父母那邊，沒什麽消息嗎？”
這話問得委婉，趙遼卻聽懂了，并且心裏又喜又驚。喜在他本來就是想利用家裏人的動作向江明辰賣慘，驚在自己還沒開始正式賣，江明辰就主動來問了。
他想了想，說：“不知道啊。”
“t——”江明辰想說唐東郡在酒店私會趙遼他哥心腹的事兒，音到了嘴邊又吞回去，覺得嗓子突然疼了起來。
趙遼注視着他，等他說話。
面對着趙遼的眼睛，江明辰不止嗓子疼，良心也疼。
為了幫向楠脫身，他一直在騙趙遼失憶的真相，如今唐東郡可能對趙遼不利，他卻又要顧念着以前唐東郡對自己的諸多照顧之處，再度緘口。
若趙遼還是之前那個令人憎厭的趙遼就罷了，可現在這個只是還沒有被人故意帶壞的、還沒有被利益趨勢下扭曲的惡意污染的趙遼，只是那個會很孤單地坐在陽臺上面看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孩子。
這樣的事實令江明辰很有負罪感，尤其是趙遼還用這麽無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打扮之後，趙遼的顏實在是很天使了，尤其還在自帶慈父濾鏡的江明辰眼裏，簡直了，沒有分分鐘抱住趙遼說一句“papa愛你”足以證明江明辰非常有自制力了。
就在兩人這麽對視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趙遼辦公室的玻璃門，唐東郡的聲音響起來：“遼，你在有事嗎？”
江明辰聽到他的聲音，心中猛地一頓。
“沒事，進來吧。”趙遼道。
江明辰總不能無緣無故阻止他倆見面，只好将目光投向進來的唐東郡，接着飛快地移開。
可江明辰的表情管理在這群打小從漩渦裏面長大的人面前來說，實在是修煉得不夠到位，就那一眼，唐東郡心裏已經完全有數了——酒店裏那果然是江明辰——他卻不動聲色，只問：“你倆還有事？”
這就是有話想避開江明辰說的意思。
趙遼知道唐東郡這人圓滑懂看人眼色，如果不是有要緊的事也不會打擾自己跟江明辰的獨處，便說：“沒事了。”
江明辰聽懂趙遼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
唐東郡跟在江明辰後面，送他出去後關好門，反鎖，這才回到趙遼面前，推了推眼鏡，問：“你究竟失憶了沒有？”
趙遼靠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吃水果，聞言道：“神經病啊，騙你失憶有好處？”
“看你最近和江明辰相處得這麽好，不算好處嗎？”唐東郡溫和地笑着這麽問，卻不需要趙遼的回答，話鋒一轉，“有正事和你說。趙烨找上我了。”
趙烨，是趙遼同父異母的二哥，正是之前和唐東郡長久聯系的那位趙總。
趙遼微微挑眉：“他找你幹什麽？”
“他知道你失憶的事了，你最近這麽大張旗鼓的搞，還要回家裏去，他，甚至不止是他，都會緊張，畢竟你回去，就要有位置，你有了位置，他們就會沒有位置。”唐東郡道。
趙遼嗤笑一聲：“所以他讓你給我下毒還是幹什麽？”
“這倒沒有，他也知道讓我幹這事，我怎麽都不可能動手。他只是讓我帶你玩。”唐東郡道，“你明白我的意思，趙遼，我跟你走得近之前，我想他也讓其他人帶你‘玩’過。”
趙遼當然明白唐東郡的意思，無非是趙烨或者其他人故意引誘他走歪路。
其實這事兒趙遼很久以前就隐隐約約有點懷疑了，只是他原本就不是什麽嚴守規律的人，放飛之後覺得挺爽的，就幹脆放飛到底，沒想着去抵抗糖衣炮彈的腐蝕，因為他就喜歡這糖衣炮彈。
趙遼本來也沒什麽事業心，啥事兒不幹就能有錢為所欲為，他又何樂而不為呢？他人生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搞不定江明辰，可他當時也并不覺得自己抛棄紙醉金迷的快活日子去當個清規戒律的傻逼就能搞定江明辰。
只是後來出現了鄭玄，自己又有了假裝失憶的機會，就想利用起來。
趙遼不傻，他猜得到趙烨那群人會試探着故技重施，再一次試圖把他推進纨绔爛泥的行列。甚至還會因為他已經長大了，不如小時候那樣有時間慢慢來，所以有些激進的會直接付諸暴力，用死亡來威脅根本。
趙遼自然不會真被威脅到，張秘書在他身邊安排好了所有的保護措施，甚至趙遼還可以在他們動手之前就完完全全地消除掉這些隐患，可他就要留着給江明辰看，他甚至還要故意留出缺口來給那些人得逞那麽一兩下。
你看，現在那些人還沒開始呢，江明辰就已經心軟得一塌糊塗了。
趙遼甚至反省以前的自己是有多傻逼了，明明早八百年就知道江明辰的心有軟多容易被哄，不然也不會每次鬧自殺他就妥協不離開了。可那時候傻逼的自己居然沒堅持貫徹賣慘道路！中間就不該加別的因素，就該從始至終賣慘的，說不定現在都……
唉！
趙遼心中極為自己白白浪費的年華而悲痛，臉上還是不露分毫，繼續吃着水果看唐東郡：“上回何昌生日就是你幫趙烨慫恿的？”
确實如此，可唐東郡不可能承認，便道：“不是，那次是何昌确實生日，你知道他對你有意，不可能不請你。”
“沒說生日這件事本身，我說那ktv裏給我下藥的事。”趙遼不耐煩地說。
唐東郡繼續假扮無辜地甩鍋：“那我也不知道。但是何昌應該不至于幫他們對付你吧？”
“趙烨都覺得你有可能幫他對付我了，何昌有什麽不能的？就算他不能，張旭呢？”趙遼冷笑道，“還有你，就不能是我這裏玩一套，趙烨那裏玩一套，好不管哪邊倒了都仍然有你的好處？”
唐東郡就很憎厭這樣的趙遼，從奇葩腦回路到充滿惡意的內心到說話難聽，沒有不憎厭的地方。并且，恰恰還在于，趙遼說得八|九不離十。
唐東郡原本沒有出賣趙烨的打算，因為比起趙烨，他更想趙遼落魄。但既然有被江明辰洩密的可能性，他便決定不如改變計劃，在趙遼與趙烨兩邊都投誠。
但即便被戳中心事，他仍然保持着平靜，說：“這我就不知道該說你想太多了，還是想太少了。”他沉默數秒，一派坦然地直視趙遼，“你知道我姐和趙烨走得近，你覺得我會幫你還是趙烨？”
趙遼忽然笑了起來：“我突然覺得，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回我家搞事啊？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就等着我帶你升天的吧？”
所以你看，趙遼這人一張嘴就有多麽欠揍。唐東郡笑了笑：“本來我不認命也不行，靠着你混口飯吃，但如果碰上了有這麽好的機會，我也希望自己能抓住。”
“行啊，沒問題。”趙遼扔了顆橘子給他，“好好兒做呗，我跟你姐你哥又不熟，相比較肯定還是更信你。”
“你有什麽計劃？”唐東郡問。
“我沒什麽計劃，看你有什麽計劃。”趙遼說，“按你和趙烨的計劃來呗。”
唐東郡皺眉想了一下：“你不是要說你想給江明辰賣慘吧？”
“聰明。”趙遼猛地一拍手，“能不能賣成功看你的了。”
唐東郡發自內心覺得他腦子有病，但還是忍了。反正趙遼也不是第一天腦子有病了。何況，無論趙遼最初的目的是什麽，如果趙遼能順便斷掉趙烨甚至其他人，唐東郡的姐姐和哥哥便會跟着元氣大傷。
踢掉只不過是早生了幾年的這幾個人，取而代之，這是唐東郡很多年前就有的想法。然而礙于現實，這想法一直都只是想法而已，唐家其他人都去分別拉攏趙家其他得勢的人，唯獨一個地位尴尬的唐東郡被家裏人扔來陪趙遼這擺明了爛泥扶不上牆的纨绔子弟玩。
如今，借着趙遼搞事的契機，說不定呢……
唐東郡再次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別扶你那眼鏡了，每次我都想到斯文敗類這詞兒。”趙遼沒事兒都要嘴賤一下，“你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以後離江明辰遠點，不至于在外面你約個炮都約不到，非得搞江明辰吧？沒錢我給你行吧？叫幾個mb，實在沒錢你玩兒何昌啊。”
偏偏江明辰在趙遼一堆狐朋狗友裏面就對唐東郡最客氣些，這大概也就是趙遼喜歡沒事就損啥也沒幹的唐東郡兩句的原因了。
唐東郡：“……”
媽的，每天死那麽多人，怎麽你就是不死，老子戴個眼鏡招你惹你了？除了你個神經病之外誰他媽還非得想搞江明辰了！腦子裏全是精蟲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