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慈善家

第14章 大慈善家

怪人祁九這一日回到家,剛打開門便聞到滿屋飯菜香。

出差一周的祁女士工作裝都還沒換,先是裹上圍裙做一頓大餐,當成自己作為母親失職的補償。

祁九踩着拖鞋蹬蹬跑去廚房,還在路上便開始喊:“媽——”

祁燕臉上在笑,見祁九卻先是批評:“別在家裏亂跑。”

祁九全然不放在心上,在祁燕周圍直轉悠:“出差累不累呀?”

自從十年前與丈夫離婚後,祁燕褪去家庭主 O 的身份,成為一名外柔內剛的職業女性,近期才坐上 omega 保護協會的副主席位置。

她也不和兒子遮遮掩掩,用力吐出一口氣:“累,和那幫老古董交流實在太困難了。”

她點到為止,轉為問祁九:“最近學校怎麽樣?”

祁九随意找了點事幫忙,湯勺在鍋裏繞了兩圈才答:“我和那個轉校生說上話了。”

“我覺得他好怪。” 他整張臉都皺到一起,說得很猶豫,“我之前撞到有人好像在勒索他,感覺他窮得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聯系不上家裏人。”

祁燕聞言放下手中動作,臉色逐漸嚴肅起來:“你收集好證據告訴班主任或者協會,應該會有人向他提供相應保護措施和補助才對。”

“我也是這麽想的,也打算向班主任報告。” 祁九愁眉苦臉,“但是他不讓。”

“不讓?” 祁燕也覺得古怪,“為什麽?”

“原因好像很複雜。” 祁九垂着眼睛,“但是他不告訴我,我想再接觸兩天問問清楚。”

祁燕低下頭重新動作,菜刀落在案板上噠噠響:“...... 如果他真的遇到了困難,不管本人意願如何,未成年保護協會都會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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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應該知道,告訴我了我就不會坐視不理的。”

祁燕女士本就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加之其身份,自然對這類型事件很上心。

祁九心裏當然清楚,朝着母親點頭:“我知道的,但我還是想先知道原因。”

祁燕沒再多說什麽,只在心中留下個印象:“你那個同學叫什麽名字?”

“晏時清。”

她聽了這個名字手一頓,盯着祁九的發旋若有所思:“怎麽這麽耳熟。”

祁九沒放在心上:“可能是你這兩周聽我念叨有印象了吧。”

次日祁九再起床時,祁燕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上班了。

她忙得從早就開始打電話溝通,臨走前抽空指了指桌上的兩個食盒:“早餐,帶去給你同學。”

祁九頗為吃驚,對着祁燕眨眨眼睛。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做不到坐視不理。” 祁燕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至少在你得出結論之前,不能讓一個未成年成天餓肚子吧。”

祁九用力點頭,将兩盒便當整整齊齊地放在書包底部。

然而當祁九把便當盒遞給晏時清時,對方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即使兩人已經有過交流,晏時清的态度依然很偏激,無情地命令:“拿走。”

于是祁九便拿起來,從包裏掏出粉色同款推到對方桌中央。

他看着晏時清一言難盡的表情,揣着明白裝糊塗:“我以為你比較喜歡這個顏色。”

晏時清的臉徹底垮下來,語氣冰冷:“你什麽意思。”

“投食。” 祁九還能無畏地朝他笑,“我昨天和柳河哥聊了一下,好像你只在中午去他那兒,我擔心你每天只吃一頓。”

他的擔心屬實合理,已經超過十八小時沒有進食的晏時清眼前已經隐約有了層層黑影。

熱騰騰的食物透過食盒向外傳遞溫度,就連香氣都會讓他的胃中引起一陣痙攣。

但是晏時清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倔強起來。

他帶着一股少年的傲氣,用一聲刺骨反抗別人帶來的好意,将祁九的行為看作是嗟來之食。

“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他故意要刻薄地說,“施舍?”

祁九并沒有被他刺激到,反而能眯着眼睛笑起來,眼睑小痣藏在重重睫毛之中。

“成就感呀。” 他笑容明媚,聲音輕快,“你昨天不是這麽說的嗎,我做的什麽好事都是為了滿足自己。”

“我好歹為你守住了秘密,也忍住不去告訴老師,起碼得讓我享受一下幫助別人的快樂吧。”

他說得有理有據,甚至讓晏時清沒辦法反駁。

祁九笑得狡黠,盯着晏時清鐵青着臉,抿唇打開鐵蓋。

食盒鋪得滿滿當當,甚至還考慮了營養平衡,作為一頓早餐而言過于誇張了些。

正中的飯團上用海苔拼了一個笑臉,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像面前的祁九一樣。

晏時清這麽想着,捏着飯團憤憤咬了一口。

當時的他并不清楚,這是自己在昏暗自私的環境中磕絆十七年後,朦胧收到的第一份不求回報的善意。

晏時清像一個長期悶在罐子裏的人,自暴自棄的時候有祁九悄悄在罐子上鑿出了孔,透出星星點點的光。

有了這一份早餐為基礎,祁九變得格外大膽,中午甚至敢跟着晏時清往小黑網吧跑。

哪怕是晏時清在前逃了命一樣走,到店了還把門合得嚴嚴實實。

祁九還是能憑借其不常有的厚臉皮,敲敲門等柳老板收留。

柳河一見他眼睛都鼓圓了:“你怎麽又來了?”

祁九恭恭敬敬地遞上自己的飯卡:“您做飯比較好吃。”

“沒有你的份。” 柳河揮着鍋鏟,“自己随便找地兒吃去。”

祁九充耳不聞,歪着腦袋眼巴巴地往店裏瞧:“今天吃什麽呀?”

柳河板着臉與他對視良久,最終在其可憐兮兮的視線中無奈嘆氣:“...... 土豆焖飯。”

“我不是慈善家,明天真的不許來了。”

祁九歡天喜地地進屋,還能自覺幫柳河打下手。

他自知這種蹭白食的行為不好,于是按着牆上的價目表,轉了兩小時的網費過去。

柳河聽到收款到賬的聲音擡頭:“你幹嘛?”

“就當我是來您這兒上網的。” 祁九乖巧答,“但不用開電腦。”

柳河朝他翻了個白眼:“你給我轉這錢還不如去幫我把衛生打掃了呢。”

祁九聞言聽話地去拿掃帚,在角落裏瞧見一位女顧客一直纏着晏時清。

她估計是個 omega,身上的信息素放得又濃又烈,衣領開得很低,手一直順着晏時清的小臂往上摸:

“哥哥,你給我留個微信嘛,你昨天幫了人家,人家還沒報答你呢。”

晏時清巋然不動,冷漠得像個石頭。

他半曲着身,鼠标挪得飛快,把電腦修好後一推:“下次建議直接重啓。”

他說完便扒開美人的爪子利落離開,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留。

祁九看得直樂,下一秒看見美人朝自己投來視線。

“弟弟。” 她紅唇輕張,風情萬種地撩着頭發,“你們是同學對吧,我昨天聽到你們聊天了。”

“你把他微信給我,我下來請你吃飯。”

祁九比晏時清還大好幾個月呢,被一聲弟弟喊得不知所措,心說這輩分真亂。

他飛快地搖着腦袋跑開,湊到柳河身邊耳語:“那是晏時清的新桃花嗎?真好看呀。”

“哪是新桃花啊。” 柳河朝屋後一瞟,也扯着嘴跟着打趣,“晏時清打工第二天她就來了,啥也不做就光看晏時清,這破網吧 KPI 她一個人奉獻一大半。”

他說着又氣又樂:“我甚至都在懷疑昨天那 Beta 是不是她請的演員。”

祁九八卦極了,直往那邊看:“晏時清真厲害,能被這麽成熟的姐姐看上。”

“你管她叫姐姐啊。” 柳河哈哈大笑,“人家才 16 歲,只是打扮得成熟了點。”

祁九驚呼一聲,還想接着唠嗑,瞧見晏時清朝這邊走來便噤了聲。

他還想打個岔與對方聊幾句,沒想晏時清端了碗就走,自始至終不給好臉色看。

晏時清大概對祁九出現在這意見很大,吃飯時坐得很遠,幾口刨了飯又匆匆回歸自己網管的身份。

柳河揉着肚子,毫不內疚地指使兩位童工幹事:“去把碗洗了。”

祁九點點頭,端着髒碗往網吧深處走。

柳河在網吧背後挂了個簾子,草草把空間分割成兩個區域。

一邊做生意,另一邊搭個架子床,再塞些鍋碗瓢盆,就是個草率的住宅。

祁九走過去,第一眼瞧見牆上挂着的木吉他。

他搓着碗,分心問:“您還會彈吉他呀?

“那是,年輕的時候什麽賺錢的事情沒搞過。” 柳河撐着門框曬太陽,聲音拖得長長的,“現在早忘完了。”

祁九便探出個頭,無不期待地問他:“那我可以玩一下嗎?”

看到柳河随意地揮手後,祁九小心翼翼地取下吉他。

他在屋內找了一個木板凳搬到屋外,半截身體在陽光外,舒服得眯起眼。

柳河的吉他音準還在,祁九随意按出幾個和弦一撥,彈出的便已經是半截叫人身心愉悅的歌。

柳河挑眉:“嚯,沒想到你真的會啊。”

祁九毫不謙虛地點頭:“我彈這個可厲害了。”

他這時候露出一點自信和驕傲來,指節上下挪動,随心哼起一段沒有名字的歌謠。

陽光照得粉塵發亮,晃晃悠悠落上他的發尖。

西街的一切都慢騰騰的,房檐老貓住了腳,周圍一片安安靜靜,僅剩祁九幹淨的嗓音在回響。

就算是沒有歌詞,祁九的聲音也依然舒适且快樂,是聽了連精神體都會被安撫的地步。

他彈完一段睜眼一瞧,晏時清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側。

晏時清猝不及防與他對上眼,條件反射地挪開視線。

他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要故意扮酷單手插兜,永遠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

他不看祁九,好一會兒才擡起手遮住半張臉,模樣意外地別扭。

他說:“再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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