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秘密
第33章 秘密
高考結束之後,祁九和晏時清出去玩了一圈,回來時趕在周青先出國前與他見了一面。
周青先遠沒有這倆人逍遙,被家裏人抓着教訓,成天不是在應酬就是在學各種社交技能。
他一到祁九家裏就把這些包袱都扔掉了,臭着一張臉倒在沙發上,整個人顯得戾氣很重。
周青先把留了好久的小狼尾剪掉了,臉上架了一副金絲鏡框,看着倒是人模狗樣的。
“周叔叔不讓你留頭發啦?” 祁九左左右右打量着他,“看着和以前差別好大。”
周青先對着祁九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是。”
祁九這一趟出去,不是在爬山就是在看海,天南海北地跑,又在藏區住了一周,整個人黑了好幾個度,就只有一雙眼睛還和以前一樣,又圓又亮。
“我見到了好多牛牛。” 他一蹦一跳地去和周青先拿飲料,“走得慢悠悠的,都好可愛的。”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喝汽水嗎?”
周青先癱在沙發上點頭:“你家裏怎麽就你一個人,你媽媽和晏時清呢?”
祁九拿着飲料上下晃動,等瓶身出現大半白色泡沫,再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放掉膨脹的二氧化碳。
周大少爺嘴太刁了,嫌第一口汽水太刺喉嚨,又嫌沒有氣泡純甜的汽水不好喝。
“我媽早就出差去了。” 祁九把搖過的汽水遞給周青先,“晏晏......”
碳酸氣泡噼裏啪啦炸開,泡沫從中間逐漸向邊緣消散,祁九話還沒說完,聽到玄關開關門的聲音。
于是他眯着眼睛笑得更開心了:“晏晏這不就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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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先也就随口問了一句,對晏時清的去向本就不大關心,随着祁九的話朝門口瞄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就凝住了。
然後跟憋不住一樣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也不打算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笑得直拍膝蓋,仿佛面前的人顯得多滑稽似的:“真有你倆的,你不說我還以為這是你在山上撿的野猴兒呢。”
晏時清遠沒有他說的那麽誇張,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如果說祁九出去一趟從奶油曬成了焦糖,那晏時清就是從蛋白霜變成了巧克力,站一起反而還襯得祁九挺白的。
這兩個月祁燕和祁九把他照顧得不錯,不再有以前那種瘦到營養不良的病弱感。
他自己平日裏有注意鍛煉,加之又天天在外面玩也是跑上跑下,肌肉線條一出來,整個人勻稱不少,起來養眼了很多。
祁九和周青先開玩笑,說晏時清在山上成天追着牛跑,一天跑完下來能吃六碗飯。
晏時清左手提了一堆火鍋食材,右手拿了一只冰棒,為了防止冰棒化掉,一路跑着回來的。
他很喜歡穿寬松的白色短袖,只是汗水浸濕了之後貼緊皮膚,透明中混進一點皮膚的顏色,朦朦胧胧地透出胸肌,汗水順着下颌線流進領口裏。
晏時清把食材放在地上,手腕粗糙地抹去鬓角的汗,聽了祁九的話不輕不重地糾正:“別瞎說。”
他一邊說着,一邊利落地用牙咬着撕開冰棍的包裝。
一個包裝袋裏是兩只并在一起的冰棒,吃的時候要掰開。
晏時清動作有點急,掰的時候沒能均勻分開,于是想也沒想地把大的那一半給了祁九。
“你這麽着急幹嘛呀,慢一點也不會化掉的。” 祁九過去接住,又看了眼購物袋,“你只買了一個嗎?”
晏時清動作一頓,朝着笑得前仰後合的周青先翻了個白眼,沒有正面回答祁九。
祁九覺得這倆人的行為都怪幼稚的,但是也沒有讓客人看着主人吃東西的道理,于是轉身捏着自己的冰棒朝周青先走去。
晏時清就板着臉看他動作,等到周青先接過冰棒之後臉垮得更難看。
然後疾步走過去,毛毛躁躁地把自己這一半也塞進周青先手裏,氣勢洶洶地提着菜走了。
祁九猜到他多半在鬧別扭,也不打算去管他,輕輕地拍了下周青先的後腦勺:“你別笑了,回來養個把月就又白了。”
周青先倒在沙發上大喘氣,很沒講究地擦了下笑出的眼淚:“沒,我就挺開心的。”
他蠻不客氣地捏着兩半冰棒一起吃,狹長的眼睛掃過晏時清的背影:“你們現在關系挺近的啊。”
祁九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倒也沒有反駁:“我覺得好像也有一點。”
周青先便不再多問了,他咬着冰棍,含混地說着一些杞人憂天的話:“那你倆就這樣吧,以後別變化太多了,讓我每次回來都能開心一下。”
祁燕出差了快一個月,是卡在晏時清生日之前幾日回來的。
她給兩個兒子都帶了紀念品,但又保持着家庭主婦時的習慣,帶的東西總是先從服飾上考慮。
所以祁燕在看到晏時清時愣了一下,然後擰着眉頭扶着臉看行李箱裏買好的衣服:“哎呀,那這可怎麽辦,這肯定是買小了。”
祁燕去的地方靠近海島,買了兩件很花哨的襯衫。
晏時清很自覺地從行李箱裏拿起來遞給祁九,另一件套在身上。
度假風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一點休閑輕松的感覺都沒有,肩縫繃得緊緊的,但是他現在也能若無其事地說:“我覺得很好。”
他停頓一下,平靜地補充:“謝謝阿姨。”
晏時清很早就記不清自己真正的生日了,只模糊記得在夏天,王流藺為了圖吉利,把他的生日改成了八月八日。
祁九是頂級氣氛組特派成員,只有三個人在的生日也能給他炒得熱鬧非凡,開着玩笑讓晏時清許一個關于自己的願望。
“祝我點好的。” 他說,“比如讓我明天睡起來頭發不要翹了,我每天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關于許願這件事情晏時清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他太久沒有過傳統意義上的生日,甚至已經忘了原來生日是可以吃蛋糕的。
就算祁九不這麽說,他的心願也只會朝着祁九傾去。
他希望祁九快樂,希望祁九健康,希望祁九如願以償。
又順帶希望祁燕能一切正常,因為如果祁燕出了問題,祁九也會難過。
他上次許願追溯到六歲以前,已經不記得在通俗意義上願望只能有三個,于是他接着想。
他想,想自己能早一點分化,能早一點聞到祁九的味道,能早一點成為 alpha。
蠟燭是用誇張的字體寫的數字十八,晏時清成長得太慢太久,大多數人遇不到的歷練都給他磨光了,晏時清卻像是感覺不到痛,磕磕絆絆地盼望自己能長得再快一點。
他睜開眼,燭光在他眸底搖曳,黑眸被映得水潤,好像想把晏時清襯得多有人情味。
祁九就坐在他對面,頭上帶了個滑稽的小禮帽,笑眼盈盈地等着他動作。
晏時清深吸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于是所有事情的變化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大概是他的祈禱足夠虔誠,也大概是他執念過于深刻。
晏時清如他所願,成為一名 alpha。
這其實沒有明确的特征表明,但晏時清就是能在模糊的邊界中,感受到自己與往常的不同。
十八歲的第一天清晨,盛夏時節迎來一場暴雨。
他躺在自己的房間裏,終于能在混雜的空氣中敏銳地捕捉到祁九的味道。
明明對方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邊留過夜,但柚子花的味道清淡卻持久,彌漫在房間各個角落。
從掀開的被子裏,劃了線的筆記本上,落了灰的衣角處,甚至是源自于飄着雨的窗外,一點一點地滲透進晏時清的身體。
祁九說的對,他的信息素很甜,很少有人會不喜歡。
以往隔着霧紗看見的東西終于有了形狀,彼此緘口不提的秘密被猝不及防地曝光。
晏時清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為是醜陋的,但也對自己這樣的反應一點都不感意外。
他的手緩慢地向身下挪去,無意識間聞到一點偏苦的氣味,好像是屬于自己的信息素。
他以這樣的方法,企圖和祁九重疊在一起。
他的一只手蓋住眼睛,一只手動得很慢,牙關咬得很緊,所有感官中只有嗅覺格外放肆。
晏時清渴望自己呼吸能夠平穩,他甚至強迫自己在這種事情上也能保持清醒,只在每一次交換氣體的間隙呢喃着祁九的名字。
祁九——
祁九。
自此,晏時清不能告訴祁九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然後晏時清在成年的第一天,背上自己的書包,準備離開祁九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