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下班
第42章 下班
晏時清在十二月初結束拍攝,接下來都是拍點雜志封面和gg雲雲的周邊活動。
但即便如此,他和祁九還是沒能一起跨年。
年終時國內頗有分量的頒獎典禮有提名晏時清出演的好幾部劇,他和好幾方商量一番,最終決定和最有可能沖獎的《光暗之間》劇組一起走紅毯。
祁九去衣帽間挑了一條領帶,很細致地為他系好,又找出一個領帶夾。
他做這些時動作有些手忙腳亂的,帶了點小小的心虛,調了好幾遍領帶夾的位置。
才不能讓晏時清知道,自己在家時由于太想他,悄悄在領帶夾的背面都畫了一個小小的笑臉。
有時候祁九也會在晏時清的其他東西做一些無傷大雅的标記。
比如在對方的錢包裏放一張沒太大意義的貼紙,往他的古龍水裏混一點點點的信息素,或者偷偷親下晏時清腕表內側。
祁九以此裝作自己參與了晏時清的生活,當晏時清站在鏡頭中時,祁九在熒幕外,假裝自己也悄無聲息地存在。
他欲蓋彌彰地掩了一下領帶夾,問:“今天你會回來嗎?”
晏時清點頭,又補充:“不用等我。”
“我等到十二點吧。”祁九沖着晏時清笑,“想和你一起跨年的。”
《光暗之間》在外網上的評分不錯,幾個主演和導演的名聲都起來了,這一晚也是作為黑馬團隊隆重出席。
劉瑤柳穿了一身帶了很多亮片的魚尾裙,很張揚地在臺上擺姿勢拍照,拖着長長的裙擺和幾位熟悉的演員打趣。
她在這時候表現出一種狂妄的驕傲來,主持人開玩笑問她有沒有信心拿獎,她故意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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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臺上繃住了,但劉瑤柳落座後還是忍不住湊着和晏時清耳語:“我粗略一算,我這部戲至少能得四個獎。”
“編劇、導演、鏡頭,最多勉為其難分你一個男主。”她贊賞一樣地點點頭,“差不多了,拿完獎回家快樂過年。”
晏時清頭往另一側偏着躲開她,并不做太多評價。
劉瑤柳很煩人的地方在于,她有盲目而生的自信,非常看得起自己,丁點不知道謙虛。
在上一次那份很優秀的劇本拿獎之前,她也曾經在媒體之前大放言辭:“我覺得我最佳編劇多半是穩了,并不是說別的劇本不能打,是我實在是太強了。”
當時網上一片唏噓,等着看她被打臉,誰知還真讓她如了意,一蹦一跳地跳上臺,十分挑釁地發表感言:
“不好意思,實力就是擺在這裏,真是遺憾沒能讓大家如願,看不到我丢人的樣子。”
她說完朝着鏡頭wink,憑借這一頓操作還真釣到一波迷妹,不少omega還就吃這種臭屁性格。
劉瑤柳今年稍微收斂了一點,沒在公衆前嘚瑟,轉為朝晏時清從八個維度分析自己能拿獎的原因。
晏時清聽得煩了,面上倒還是一片波瀾不驚的樣子,看見鏡頭掃過來,露出很是官方的微笑。
他對這種笑容的尺度把控得很到位,帶着客套的疏離感,但又能感受得到他的禮貌。
他出鏡的一瞬間,彈幕上就刷過一片尖叫,還有無數喊老公的。
祁九趴在床上看直播,眯着眼睛怪開心的,在随便一條“老公好帥”後面點了個贊。
整個頒獎儀式不長,只是對要時刻保持形象的候場嘉賓累了一點。
晏時清的化妝師上來給他補了兩次妝,說是鏡頭太吃妝了,在直播上看着氣色不大好。
剛補完第二次,晏時清的名字便被叫響。
但他并沒有感到多驚喜,心裏反而咯噔一下,因為自己出場的時間比預想中更早了一點。
他是作為最佳新人上場的。
晏時清的表情并沒有出現任何破裂,他怔愣一瞬後,唇像是緊張一樣抿起,随即眉尖眼尾柔和下來,露出感覺像藏不住一樣的喜氣。
他起身後理了理衣領再上臺,對公衆呈現出的是既驚訝又穩重的形象。
即使他心中遺憾萬分,混雜着落魄和煩悶,在這種場合也沒有流露出絲毫。
他依然笑着,走上領獎臺,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感謝公司、感謝粉絲。
他捏話筒比平時用力了幾分,沒人看出他是在不甘心。
那一年的最佳新人的含金量很高,提名的幾個劇都是神仙打架。
但這部劇還出了個最佳導演,再多個獎其實也是沾了劇組的光。
也并不是說在出演其他角色時不用心,晏時清知道努力和成績的必要不充分關系,對待每一個角色都兢兢業業。
只是他在《光暗之間》時耗費了更多的精力,塑造這個角色用了平常工作量的十倍二十倍,和潘峨一遍又一遍地改。
他受了導演的一致好評,明裏暗裏地告訴他可以去沖一個最佳男主,各大網站上接近完美的打分也證實了他的演技。
但又是只成為了努力沒得到回報的案例。
就像是以一百分為目标刻苦努力,最終只拿到了九十八,是很好的成績,但卻不是自己追求的結果。
劉瑤柳狂妄的代價終于陰差陽錯地得到懲罰,她花了很大心血鍛造的劇本并沒有得到青睐。
那一年裏《光暗之間》幾乎是萬馬齊喑,最後拿獎的只有最佳美術這一個不好評判的勳章。
拿最佳編劇的是一個叫蘇暢的女性beta,一直勤勤懇懇地寫了好幾年劇本,是和劉瑤柳截然不同的類型。
站在鏡頭面前就看得出來,回答什麽問題都是一板一眼的,給不了什麽能當标題的吸睛答複,能看得出是個很認真的小姑娘。
晏時清在受邀采訪時和她寒暄了幾句,雙方都是不卑不亢的态度,連發言都跟約好了一樣的回合制,倒是意外地很合拍。
等到他采訪結束,又在臺上配合官方拍完照回來時,劉瑤柳早已經走了。
小助理一直在鏡頭外候着,手機響個不停,見采訪結束立即支棱妝發老師過去。
她對着晏時清很客氣,語氣恭恭敬敬的:“恭喜晏老師!劉老師在您采訪時就已經走掉了,臨走前讓我帶一句祝賀。”
劉瑤柳狗嘴裏是吐不出這種話的,還是這種被人搶了風頭還打了臉的場合,估計聽到蘇暢名字的瞬間就擺黑臉走人了。
估計是小助理自作主張為劉瑤柳加的內容,不至于讓她的形象更難堪。
晏時清也想走,随意應付着媒體的鏡頭,剛跨出兩步便被喊住了。
“晏、晏老師!”助理怕他怕的要命,雙手捧着晏時清的工作手機遞到他面前,“剛潘姐專門叮囑過我了,讓我一定要攔住您,等您采訪一結束就給您聽這個。”
好幾個語音,助理哆哆嗦嗦地依次點開,潘峨炮仗一樣的聲音在晏時清耳邊炸起來。
“晏時清、晏時清,采訪完不要走,我馬上趕到。”
“你這段時間讓主流媒體多給你拍點照片,遇到大臺的采訪找你的也可以去,官方後面也還有活動,你還得去名導那兒打個臉熟。”
“應該還有一些老前輩也在現場,你過去交流一下,讓他們對你留個好印象。”
“你千萬別着急走,你這一走,當晚微博熱搜就可以說你是沒得影帝生悶氣,或者剛有點名氣就耍大牌。”
“你職業生涯的階梯就在這兒了,能不能把握住都必須讓機會握在你手心裏。”
晏時清的顴骨處被化妝師上了一點珠光,被燈光一照,像一塊上了釉的瓷器。
他的頭發梳到腦後,留了幾縷碎發在眉尾,顯得整個人不是很嚴肅。
他顯得意外得溫順,微低着頭讓潘峨的語音一條一條地放完,看不出有沒有在生氣。
小助理緊張壞了,明明發號命令的不是她,但她的頭卻越來越低,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兒,顫顫巍巍地按下一條。
她的視野裏看不見太多東西,沿着铮亮的皮鞋往上,視線瞟過連衣擺都是精致的西裝,最後落在那枚別致的領帶夾上。
有工作人員端着香槟過來,燈光反射到領帶夾上,落下細小的金色光點,助理才猛地回神,欲蓋彌彰地別開視線。
她手有些酸了,想不經意地活動一下,掌心卻猛地一輕。
潘峨的語音還在響:“你受采訪的時候話題要記得往賀歲檔帶一下——”
滴,被晏時清按着語音鍵掐斷。
他的聲音并沒有壓得很低,聽起來很舒服,類同于在深秋梧桐林裏用提琴拉響C大調,但又遠沒有這種舒适感。
他語調還是繃得很緊,尾音拖得不長,一板一眼地告訴潘峨:
“我下班了。”
小助理一愣,目瞪口呆地擡起頭。
手機裏發出一連串的滴滴聲,潘峨的消息爆炸一樣湧來,但晏時清是不打算去看了。
服務員走近時,他随意地擡手,袖口服帖,動作優雅得像個指揮家。
嘩啦一聲。
濺起的水花落在腕側,小助理發出一聲短短的驚呼。
那枚煩死人的手機被晏時清粗暴地塞進冰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