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審判

第49章 審判

自此,事态已經嚴重了一個級別。

在祁燕火急火燎去找更多證明材料期間,晏時清回到了王流藺身邊。

這位舅舅的情緒穩定不少,繃緊了太久的神經終于得到松懈,需要大量的睡眠和食物療愈。

他的話變得很多,內容又散,睡了三兩個小時突然驚醒,整個人會變得惶恐局促。

這時候如果晏時清在他身邊,王流藺就會對他講很多這五年間的遭遇。

晏時清索性也住進酒店,讓王流藺睡醒就能看見他,帶着熬好的粥一勺一勺吹涼了喂,盡心盡職地扮演王流藺心目中孝子的形象。

這樣個把周過去,王流藺果真對晏時清信賴多了多。

他終于開始說一些秘密,孫勇做得勾當,摻和着絮絮叨叨的老話,通通灌給晏時清。

晏時清耐着性子聽,一邊削着蘋果,沒有讓任何一絲情報被浪費。

但王流藺一見到刀,表情又變得驚恐。

晏時清立即放下,關切地問他:“舅舅怎麽了?”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小、小清......?”王流藺瞳孔渙散,手指觸上自己左臉上的疤,又像觸電一樣收回。

他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

晏時清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為他倒來溫水,打開暖氣,讓這位受驚的舅舅定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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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的舅舅,你不願意說就不用開口。”他這麽說着,鷹一樣的視線卻密切地盯着王流藺,連他一丁點情緒都不忍放過。

“你不用害怕,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那一晚過去,王流藺什麽都沒說出來。

他全身冒着虛汗,抓着晏時清的衣擺,讓他做一些承諾。

他不斷要挾着晏時清背叛自己後會得到什麽懲罰,要他也朝着從來沒有庇護過自己的神發誓,企圖以這種方式,讓自己得到一點安心。

晏時清應下時眼皮都沒眨,仿佛是不擔心口頭許諾的報應會落在他頭上,又或許是根本無從畏懼。

他沒再帶刀去看王流藺,換為其他鋒利的物件,連兒童剪刀這種物件都會讓王流藺尖叫。

他抓着晏時清的手腕,給他看自己腰上的傷痕,說孫勇曾經用這樣的剪刀給他剁下來一塊肉。

這種未開刃的剪刀怎麽會剪的動東西,硬是橫豎磨着給他切下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晏時清沒回話,将剪刀收回包裏,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牆角的針孔攝像頭。

這種刺激性物品多了之後,晏時清開始往王流藺的杯子裏放一點安眠用的藥物。

他的精神受到一點麻痹,很多時候是迷茫的,分不清是夢裏還是現實。

如此渾渾噩噩地過上幾日,某天王流藺夜半睡醒,看到晏時清就在自己床頭,手裏玩着一把匕首。

他開始尖叫,歇斯底裏,瘋狂地用最髒的詞彙罵他。

“舅舅。”晏時清聲音裏帶着笑,“這只是玩具。”

王流藺聽不進去,他掐着自己的臉,把那片疤戳得血肉模糊:

“不是...我不是故意——”

“你為什麽這麽怕刀?”晏時清聲音低緩,把玩具刀刃掰彎,“舅舅?你臉上的疤是哪裏來的?”

“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你做了什麽?”

“我不,沒、我沒做!”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我沒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撞——”

“舅舅。”晏時清喊他。

“你殺人了。”

王流藺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雙手抱着頭,仿佛要很長時間才能理解到這句話。

随即以很慢的速度,宛如生鏽機械一般,緩慢地、遲鈍地轉過頭。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視線卻空洞,嘴唇微張,呆滞地望着晏時清。

卻突然間回神,猛地上前去掐住了晏時清的頸項!

“我沒有!我說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你聽不見嗎!”

他的脖子漲得很紅,目眦欲裂,尖聲吼着蒼白的話語。

“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我沒有!是他、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他、他也有刀,他也想殺我,他就是想殺我!”

“但是他運氣不好,我運氣、我運氣比他好,他的刀落在我臉上了,我的刀......”王流藺聲音越說越小。

他停了一會,手上的力道卻沒變小,像說服自己一樣喃喃:“對...是我運氣好,我沒殺他,他自己撞上我的刀的。”

王流藺精神恍惚,面前是被自己掐住的晏時清,視野裏卻只能看見漫無邊際的紅。

氤氲的紅色,帶着鐵鏽臭氣,侵占他的感官。

滴答一聲,紅色粘稠的液體滴落在地,王流藺感覺到痛,第一反應卻不是看臉,而是垂下頭,發現了緊握的匕首。

被人的血液浸入指縫,濺上褲腳,落在他腳邊死不瞑目的人瞳孔。

王流藺只記得自己在尖叫,後面什麽記憶都消失了。

“不是我,我怎麽可能會殺人呢...我膽子這麽小......”

他驟地回神,視線落在晏時清身上,霎時間寒毛倒立。

即使被他用盡全力掐着,晏時清的呼吸也沒有急促。

他眼裏映着月光,戲谑又愉悅,唇角上翹,仿佛看了一場好戲。

下一刻,王流藺失去了意識。

他再睡醒時已經是一天後,晏時清還在他旁邊坐着,一切如常。

他這次沒帶任何刀具,認真地剝着橘子。

王流藺宕機的時間很長,模糊間想起這一段記憶,卻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夢魇。

他張着嘴不知所措,晏時清便擡頭做出一副很疑惑的表情:“舅舅那裏不舒服嗎?”

王流藺冷汗已經下來了,哆嗦着唇,半晌才問:“小...小清怎麽不吃蘋果?”

晏時清一愣,笑着回答:“我記得舅舅比較愛吃橘子。”

他笑着,眼裏一點情緒都感受不到:“舅舅如果想吃蘋果,我馬上買上來給你削。”

王流藺連連拒絕,疑神疑鬼地把橘子拿過來扔了。

祁燕在聯系中央媒體準備曝光張諾前三天,特意詢問晏時清考不考慮來做受害證人。

晏時清才幫王流藺掖好被子,看到這條消息後很快回複。

幽靜的夜裏,手機屏幕向外輻射出微弱的光。

王流藺猛地驚醒,沒由來地緊張,猶豫着喚他:“小清?”

“沒事的,舅舅。”即使知道對方看不見,晏時清還是露出笑容,“您快睡吧,明天我也在的。”

他站在旁邊,等着王流藺睡着,跨出門的一剎那,立即聯系了警方。

彼時晏時清還在是全網唾棄的對象,人渣的帽子還沒有取下,他站在風口浪尖上,卻掀起更大的波浪。

孫勇主要走黑,明面上開了多家空殼公司,實際上做點開賭館放高利貸的生意。

正所謂狡兔三窟,孫勇涉獵範圍廣,全球各地跑,警方盯了他很長時間,就是抓不到人。

晏時清錢跟不要一樣灑,找到了很多視孫勇為世仇的線人,又得利于王流藺的情報,落實了孫勇的手伸得有多長,每周會固定去往哪幾個地方。

在三天兩夜的蹲守後,警方在上午十點于中華版圖西北角的販.毒場所抓住了他。

這屬于機密任務,本不該受到太多關注,卻有人推波助瀾,曝光了孫勇的産業鏈,讓他成為公衆嚴重十惡不赦的惡人。

當天下午三點,在酒店裏睡得不安穩的王流藺被一陣砸門聲吵醒。

他抻起頭來,驚慌間想找到自己的侄子,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與此同時,王流藺的手機、電腦等通訊設備統統消失,酒店的電視打不開,連窗戶都鎖得死緊。

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烈,王流藺瞳孔渙散,汗水直流,兩腿打着哆嗦,連下床都要廢好大的力氣。

但他握着最後一點力量,捏住自己藏在床下的水果刀。

卧室門在這時被撞開,那位侄子聲稱是“保護他”的保镖闖了進來。

王流藺在自盡的前一秒被按住,又被一章拍暈,被一副銀手镯卡住手腕。

晚上七點,晏時清作為特邀人物在新聞發布會候場。

祁燕人脈廣,找了不少德高望重的人物,加上權威媒體,以殺雞儆猴的方式披露了張諾的罪行。

年關的瓜又大又熱烈,在二月末尾,晏時清又一次走在鏡頭之下,在鋪天蓋地的快門聲中,終于結束了這場鬧劇。

而精神錯亂王流藺醒來,和幾位老熟人面面相觑,還分不清這是不是現實。

這幾位選手終于迎來他們遲來的懲罰,為社會勞動改造的生活在等着他們,在高精度高強度的管理下,他們将消耗十數年以至無期歲月。

孫勇因販.毒罪,敲詐勒索罪等涉黑行為被判以死刑;

張諾因貪污金額巨大被判十二年有期徒刑并沒收財産,燕城南區未成年人保護協會歸并到祁燕手下管理;

楊崇錦因協助貪污賄賂犯罪,且曾有放火前科被判處八年有期徒刑;

王流藺參與走.私,并在與孫勇手下鬥毆時意外殺人而被判處無期徒刑;

而本就在蹲大牢的雞冠和紅毛,因造謠由十二年有期改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這一場腥風血雨,因晏時清而起,也因晏時清結束。

網上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批評占多數。

無論他怎麽補救,曾經的過錯都無法彌補,他在大多數人眼裏仍然是個人性泯滅的野獸。

但晏時清顧不上太多,他作為風暴中心,當心中巨石終于落地時,卻不想再理會這些審判。

他大半月沒有回家,走路都帶着風,終于站到家門時,卻倏地停下動作。

晏時清最害怕的事情是在這裏。

面前是他的家,門裏應該有他愛的人,可晏時清手指卻在顫抖,鑰匙對了幾遍都脫離了門孔。

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祁九。

他深吸氣,擺除這些想法,終于打開門。

房間黑壓壓的,唯獨液晶電視開着。

幽藍色的光,籠罩在電視前的omega發旋。

電視裏正在播放晏時清下午參加的那場新聞發布會,一直到晏時清的鏡頭結束,祁九才轉過頭。

他看向晏時清,五官被隐晦的夜晚藏住。

電子屏幕的光落在他眼裏,将他的眸子襯得濕潤潤的,看起來沒有在哭,但好像很難受。

庭院和玄關形成對流,劇烈的風襲過晏時清的衣角。

柚子花香綿密地籠罩住他,這是晏時清朝思暮想的味道,但他卻只敢站在原地,連呼吸都被掠奪。

立春已經過去,但晏時清還是覺得徹骨的冷,混着柚子花味的風一起,流入血液,灌進骨骼,讓他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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