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倚靠
第48章 倚靠
這件事的風頭遠沒有結束,甚至在王流藺出現後蹿上另一個頂峰。
新成立的工作室門口永遠是人山人海,公衆等着晏時清做一個解釋。
應付媒體的工作遠沒有盡頭,晏時清隔三差五需要換地方,但每次都把王流藺安排在了離自己最近且最好的酒店,每天固定時間去看他。
王流藺确實過得不是很好,對新環境的一切都草木皆兵,每次醒來時混沌中都要把酒店的東西砸得稀碎。
他神經質地發瘋,在一片狼藉中胡亂說話,有時候在求饒,有時候重複地喊晏時清的名字。
晏時清安排了保镖,每當他睡醒時第一時間都能收到消息,盡快處理完手中事務趕來看望。
可王流藺卻更為緊張,猶如驚弓之鳥,狠狠地撲上來拽住晏時清的衣領:“小清、小清啊......你去哪裏、你這是什麽意思——”
“舅舅、舅舅我.....”他瞳孔渙散,一句話要分幾句才說得完整,“我這一條命都、都已經成這樣了,再怎麽都改不掉了,但是我可以讓你更慘。”
他臉上的刀疤可怖,顫抖着、獰笑着告訴晏時清:
“小清啊,我可以讓你更慘,你現在聽風就是雨,但我還可以讓你更絕望,讓你身敗名裂,讓你再無翻身——”
“舅舅。”晏時清打斷他,輕而易舉地掙開,先不管扭曲的衣領,轉為翻開王流藺的手,觸摸他掌心裏割破的傷痕。
他一邊擦拭着血跡,臉上露出幾分隐忍,又幾分悔恨的情緒:“你在外面吃了這麽多苦,我都不知道,怎麽能讓你回來了還要遭這種罪呢。”
“這位先生會保護你,我也站在你身邊,舅舅你不用怕,你來到這裏,我就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了。”
但這些話似乎穿不到王流藺耳裏,他依然歇斯底裏,精神惶惶。
晏時清索性上前去抱住他,向祁九當初對自己做的一樣,摟住瘦弱的背脊,細致地安撫他:“沒關系的,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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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着王流藺睡着,編出一些好聽的話哄他,點了足夠的食物保證他睡醒就能吃到,似乎終于和王流藺成為親人。
唯獨在準備離開時,晏時清輕聲叮囑門外保镖:“看緊他。”
在王流藺這邊鋪線的同時,周青先也去聯系了國內的各大協會組織和公安,做了一系列備案工作。
即使晏時清已經分化成為一名alpha,但鑒于其身份的影響力和這件事的擴散程度,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在十多年後還是得有個交代。
公安和相關人士很積極地配合他調查,帶着人前來的,竟然是祁燕祁主席。
祁燕女士這四年來不斷往上走,終于爬到主席的位置,頭個月便改掉頑固派的很多舊制度,又擴大保護協會的範疇,上任的第三把火燒到了晏時清頭上。
她開門見山,沒有對這半個兒子多作寒暄,直截了當地表示自己是為燕城南區保護協會的事情來的。
當年為了調查晏時清,祁燕親自去見了該保護協會的會長張諾。
在和張諾溝通期間,祁燕隐約覺得會長身上帶着微妙的違和感。
只是鑒于沒有直接證據,也怕打草驚蛇,于是一直不予以拆穿。
她深知自己勢力還不夠大,在一邊往上爬的同時也在暗訪調查,每回朝那邊撥款時都多安排了幾個線人。
祁燕的直覺是對的,張諾确實在貪污。
上級源源不斷的物資落不到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手裏,政.府的絕大部分錢被他吃得精光,剩下的丁點用來做門面工程。
祁燕目前有确鑿的證據能這位仍在逍遙的會長送上法庭,此行前來是向晏時清确認情況,并詢問有沒有受到過其他傷害。
“你以前剛來家裏時也問過你一次,只是忌憚你年紀小,處境又比較複雜,問得比較隐晦。”
祁燕帶了一副眼鏡,比平常嚴肅了幾倍:“今天咱們搬到明面上來談談。”
她沒帶記者,但放了一支錄音筆在桌上,自己也在本上不斷寫寫畫畫。
“錄音內容我不會公開,只是确保我不會漏掉今晚談話的細節。”她坦言道,“你要是介意我也可以關掉。”
晏時清搖搖頭:“理解的。”
他随即配合祁燕回答了問題,只是進保護協會的歲數實在不大,張諾又藏得實在是隐蔽,當時的晏時清根本不知道有貪污的現象存在。
他做出的貢獻只在于又一次實錘了張諾的違法作為,給不了更多的消息。
祁燕把所有細節都問清楚,掏出一張白紙:“那你還記不記得和你同期的小孩名字,張諾在這方面也有謊報,我們對着假名單查效率實在低,你要是能提供,我們這邊就能直接去調訪。”
晏時清配合地接過:“要寫全部?”
祁燕反應了一會兒,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全部?”
她問晏時清:“你記得和你一起生活過的全部小孩的名字?”
晏時清卻并不覺得這是一個驚人的事情,很坦然的點頭。
“一共有多少個?”
“截止我因傷人進入少管所,包括期間離開協會的在內,共計九十四名。”
他在保護協會不過半年的時間,時至今日,卻連這些數字都記得一清二楚。
不僅如此,他還能順暢地寫下每一個人的名字,包括他們離開的日期。
這些名字不知道藏在他心裏多久了,牽連出一段晦澀的過往,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暴露在紙上。
對于當年十四歲的晏時清而言,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以怎樣的情感,記下這些名字的呢。
祁燕百感交集,拿起這張薄薄的紙。
晏時清的字跡蒼勁,每個名字落筆有個小點,砸出一個淺淺的坑,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藏進了這個點裏。
祁燕組織着語言,安慰的話沒來得及出口,卻看到了一個意外的名字。
她指着那處問:“楊崇錦?”
晏時清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您對他有印象?”
祁燕看了眼桌上的錄音筆,又掃過晏時清波瀾不驚的臉,兩相權衡,還是告訴了他。
“我們在調查張諾黑戶時發現的這個名字。”她朝晏時清解釋,“應該是楊崇錦有在幫他開戶挪錢。”
祁燕如果順着這條線接着調查下去,就會發現楊崇錦确實是和張諾串通好的。
他們各有怪癖,一個在吃國家公糧,一個是戀.童的變态,兩個臭魚爛蝦一拍即合,共同接保護協會這個招牌打掩護。
當年也就是楊崇錦在往紅燈區洗錢時眼熟的王流藺,也知道王流藺好嫖好賭的特性。
王流藺在雪地裏跪着求晏時清回去時,楊崇錦就在樓上看着。
他看着晏時清冷淡孤傲坐在門後的模樣,心裏蹿起一股火,直往下腹湧去,自此對這個小孩産生了難以言喻的欲望。
後來周青先知道來龍去脈,朝着晏時清一頓唏噓,想不明白這人怎麽遇到祁九之間認識的都是些人渣。
當然這都是後話。
彼時晏時清聽完祁燕解釋,在短暫的時間裏做出了抉擇。
他還沒放出的證據也不少,名單上的94名成員全部親自見過,其中有32名是直接證人,除去16名不知情和4名不願透露外,剩下的都是混亂複雜的情報。
這其中千絲萬縷,又和孫勇彼時掌管的紅燈區串起來,包括王流藺每一個嫖.娼和地下賭場的位置,都被查的清清楚楚。
晏時清也在這四年裏挖到了很多孫勇開設的大多違法機構,他以大量金額援助了很多受害者,作為交換得到了很多情報,能基本把孫勇的行蹤了解清楚。
但這些內容藏在心裏,晏時清對着這張和祁九五分相似的臉,略一思索,只告訴了一部分內容。
他作為受害者之一,以最為平靜沉穩的語調,陳訴楊崇錦的一切惡心作為。
楊崇錦在澡堂裏偷窺,偷拍未成年人裸.體,躲在被窩裏對着胴體自.慰......
曾經被月光窺伺的秘密,終于暴露在白日,贏來最終的審判。
錄音筆的紅燈還閃爍着,但祁燕已經沒再記錄寫字了。
她失神地盯着晏時清,精神恍惚了一瞬,又立即回神。
作為一位女性,她本能地想要逃避這些話題,讓這位受過傷的人得到最大程度的安慰。
但是作為主席,她又必須咄咄逼近,劈開對方所有的掩飾,得到最完整、最可信的內容。
祁燕選擇了後者。
這次調訪持續了一個下午,臨走時祁燕朝晏時清伸出手。
晏時清禮節性地和她回握,但伸出手的瞬間,祁燕抱住了他。
這對母子都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總是有些出人意料的親密舉動,卻又恰到好處,不令人讨厭。
她的信息素味道和祁九很像,都是在暮春綻放的花卉,帶着晏時清叫不出名字的沁香。
這并不算一個很親昵的擁抱,對方的味道也不濃烈,輕輕柔柔地繞在鼻尖。
雖然遲了一點,祁燕還是扛起了母親這個角色。
她環抱晏時清,并不太緊,掌心在對方背脊輕敲,放輕聲音告訴他:
“什麽時候空了,也和小九一起回來看看吧,阿姨當年沒來得及送你,一直記挂着呢。”
“遇到什麽困難,或者是有什麽想吃的,都可以告訴阿姨。”她松開手,對着晏時清的眉眼,半晌才露出一個笑。
“如果可以,阿姨也想成為你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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