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考試
這段時間天氣時好時壞,氣溫忽冷忽熱,偏這一晚天氣晴好,溫度适宜,林一恕和談柚順着□□爬到屋頂上,吹着風,開始談天說地。
聊着聊着,林一恕來了興致,就問談柚将來想做什麽?
這是一個少年人總會經歷的話題,談柚偶爾也動過念頭,沒仔細想,“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和你,裔姌一起,以後要是能這樣就好了。”
雖然偶爾會遇到一點危險,但總是能化險為夷。
可在林一恕看來,這種情況怎麽可能長久?她已告知談柚,關于裔姌背負的使命,就是林一恕自己也是有不可推脫的責任在身。可是,朦胧夜色下,看見談柚那認真的模樣,林一恕又不忍心說什麽。
談柚心裏其實明白,她把同樣的問題抛給林一恕。她想知道,林一恕将來想做什麽。
“我要成為神國第一巫師。”林一恕說這話時,眼中有光,神采飛揚,“不依靠家族,憑我自己的本事。”
這很符合林一恕的身份,談柚有一點不明白,她問:“你是想做大祭司?”
神國只有一個昭明神宮,餘下是數量龐大的神廟,維持這些神廟運轉的是巫師,“大祭司”則是巫師的首領,有解釋神谕的資格,被認為是最接近神的人。
林一恕要做的“第一巫師”,卻不是“大祭司”。
“大祭司是權力,是秩序,不是我想要的。”林一恕斟酌着用詞,終于有了一個說法,“我想要的,就是像劍客那樣,一人一劍,天下第一”。
很高遠的理想,談柚努力想象林一恕的劍客形象,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上次那只“爆汁蟑螂”,不由皺眉。
大貓悄無聲息地爬上房頂,頭縮在談柚懷裏,尾巴卻掃在林一恕身上。林一恕順手輕輕拿住那尾巴,還好,是毛的手感,不是人的肌膚——天,她驚訝于自己竟有如此想法。
大貓慵懶地瞥了林一恕一眼,用尾巴環住林一恕的手腕,發出嗲嗲的叫聲。
次日,回校上課。
裔姌拿到穿風,高興得跳起來,抱着林一恕道謝幾句,摟着談柚亂親幾口,待聽說林一恕昨天去了談柚家,立刻又沉下臉,責怪二人不夠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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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柚只好承諾,下次一定帶裔姌去。
“你這下次是多久以後?明晚可不可以?”裔姌摟着談柚的脖子,笑眯眯地問。
“可、可以。”
談柚一時無法習慣如此活潑的裔姌,又急于脫身,便應承下來。
此後,林一恕、裔姌就成了談柚家的常客。談柚她表姐有時候在家,有時候不在家,為了招待朋友,談柚也琢磨出一點廚藝。
大貓是怕了裔姌,因為第一次見面,大貓還是貓的形态。裔姌瞧見這軟乎乎毛茸茸的物體,直接撲上去,一把抱住,直把貓撸的炸了毛。
裔姌也邀請談柚去自己家玩。這一來二去,時光飛逝,這期間發生許多事情,最引人關注的,還是越來越頻繁的妖怪傷人事件。
以前,人們雖然也知道妖怪的存在,偶爾有幾個作祟的,找廟裏的巫師處理也就罷了,普通人是很少在日常生活中見到妖怪的。但是近來不同,那些形态各異的妖怪公然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引發極大恐慌。
對于怎麽應對,從廟堂到街道,各種言論都有,倒比那些牛鬼蛇神還要能折騰。然而總結起來無外乎兩大派:戰與和。
無論是“戰”還是“和”,都需要強大的巫師。現實裏,大巫級別的巫師坐鎮一方,輕易不出手,苦了那些廟裏略有修為的巫師,他們已經疲于奔命。
為了向神廟輸送更多巫師,原本在畢業時才舉行的巫師考試直接提前,只要是洵都神學院在校生,都可以參加。通過考試,即直接略過“實習巫師”的身份,正式授予巫師身份。
這種百年不遇的好機會,在學院內外引起極大轟動。洵都神學院在校生幾乎人人報名,那些已經畢業、但是至今未通過“實習巫師”考核的倒黴鬼,紛紛表示不滿。
洵都神學院院長一聲令下,壓制了所有反對的聲音。
考試分為兩部分,理論和實踐。
理論考試是面向所有人,并未針對低年級出題,所以低年級學生普遍吃力。談柚作為去年才轉學過來的新生,籠統算起來也不到半年,壓力可想而知。
于是,林一恕毛遂自薦,主動幫談柚惡補理論知識。
“別人學了一年的課程,你竟然只用了一個星期,真是好悟性。”林一恕發現,在某些方面,談柚有着近乎本能的反應,這種東西大約也是天賦。
可惜,留給她們準備的時間并不多。結果出來,談柚只是剛剛達到理論考試的及格線。
“理論很重要,實踐,才能保命。”高分通過理論考試的林一恕如是安慰談柚。
實踐考試與談柚之前見過的不同,這次要求考生自行組成三人小組,以小組為單位進行考試,成績算三個人的。各小組通過抽簽決定考試任務,完成即為通過。
談柚、林一恕、裔姌自然組成了一隊。不知為何,談柚總覺得這分組的方式怪怪的。
由于任務地點分散,洵都神學院給每一個小組配備了一個裁判組,裁判組有三人,其任務也是通過抽簽确定的。負責談柚她們這一組的,是一個名叫源行薷的年輕女巫,以及另外兩個實習巫師。
林一恕看見源行薷時,表情微妙。
按照規則,裁判組對本次任務進行監督,是否通過,由他們打分。且執行過程中,如發現考試無法應對,裁判組将出手保護,并解決問題。
那麽,對于這麽重要的裁判組,談柚不能理解林一恕的态度。
見過面,那源行薷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冷冷淡淡。
她們是中午到達任務地點,那地方在洵都城外東邊約五十裏處,是安氏的莊園。據上報,該地區最近忽然長出了密集的植物,開出大片大片的花海,無論人們怎麽做,都不能傷及那些植物,負責此事的巫師将其判定為“妖物作祟”。
由于那些花開的太瘋狂,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蔓延,周圍數裏的居民都已經撤離。所以,除了帶路的巫師,也就只剩下談柚一行六人。
情況介紹完畢,那巫師便說還有任務在身,匆匆離去。
“你不覺得,有點眼熟嗎?”林一恕盯着那花海看了一會兒,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見到的秋延曉,不會這麽冤家路窄吧。
“感覺不一樣。”談柚說着,就往花海中走去。她們剛剛是在花海邊緣,現在花海已經蔓延到她們身後。
林一恕提着長謠,裔姌帶着穿風,二人緊緊跟在談柚身後。
裁判組也在後面跟着。
“你是九尾狐族之王,我是花界大領主,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這百裏花海,代表我的心意。”
花海的中央,花界大領主秋人浦正對九尾白狐松鳴弦示愛。松鳴弦本以為有什麽要緊的事,急急趕過來,卻聽了這許多酸話,不由惱了,九尾現形,直接砸在花海之上,花瓣紛飛,雪片邊落下。
談柚她們一路走來,正好瞧見這一幕。
松鳴弦見了談柚,急急收起尾巴,罵了秋人浦一句,溜走了。
秋人浦早就知道有生人闖入花海,自恃身份地位,當不畏懼,不料談柚等人的到來竟壞了他的好事,不由大怒,一時花瓣紛紛而起,化作利刃,從四面八方撲向衆人。
源行薷能自保,那兩個實習巫師卻死在當場。
林一恕手按長謠,這段時間她有空便琢磨長謠的用法,想着如何發揮更大威力,只是并無進展。此刻生死存亡關頭,長謠是否出鞘,她竟猶豫了。
“大小姐,你怎麽回事啊!”
裔姌見對方來勢洶洶,當即設下一個小小的結界,将三人護在中間,然後便是責備林一恕。
林一恕回過神來,方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不但是猶豫,且還走神了。她敏銳地感覺到,就在她猶豫走神的瞬間,長謠跟她的聯系,斷了。
這是不尋常的征兆。
長謠,斬百鬼,誅萬妖,是兇器,持此劍者,當殺伐決斷。
那些字眼突然從心底冒了出來,林一恕調整呼吸,重新建了與長謠的聯系,然後走出結界,長謠出鞘,舞動八方,所到之處,利刃般的花瓣紛紛落地。
秋人浦見狀,即刻收了神通,自報姓名,“請問,閣下是——”
聽說對方即是花界大領主秋人浦,林一恕便老老實實報了身份,說明來意——當然,隐去了“考試”一事。
如今形勢混沌,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對于将來都沒有個明确說法,這等能說的上話的妖族人物,還是小心應對為妙。
秋人浦問言,只是笑,不置可否。
一直在邊上觀察的源行薷忽然站出來,說:“秋人浦,你不分青紅皂白,殺我巫師,是向人族宣戰。我将上報昭明神宮,請諸神主持公道。”
秋人浦冷哼一聲,“你是什麽人?”
“源氏嫡系,源行薷,奉主上之令,侍奉康平君左右。”
源行薷特意強調自己的血脈,以及伴讀的身份。這邊林一恕聽了,就差罵了出來。
妖族跟人族之間的接觸一直都有,上層相對克制,源行薷上來就強調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作為康平君的伴讀——康平君作為下一任神尊的熱門人選,她的伴讀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理解成康平君本人的意志,進而上升為整個人族高層的意志。若對方不加辨別,只怕林一恕這些人要死在這花海之中。
源行薷确實有借刀殺人的意思,她也想見識一下林一恕、裔姌這些人的實力,康平君那邊情況不容樂觀,需要借助每一個可能的機會。
林一恕擔心秋人浦不知情,又怕秋人浦和源行薷早有勾結,心下焦灼。只要她和裔姌折在這裏,人族和妖族可能要血流成河。再說,談柚本是旁觀者,無端卷進來丢了性命,也對不起她。
這麽一想,殺心便起,林一恕能感覺到,長謠與她産生了強烈的共鳴。
原來是這個用法嗎?
秋人浦感受到上古神兵長謠的殺氣,展顏微笑,“好一個長謠,就讓我來領教領教。”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談柚看見雙方要打架,擔心林一恕敵不過秋人浦,悄悄摸出了準備好的小刀,握在掌心。
“秋人浦,盟主有令,命你立刻回去。”關鍵時刻,松鳴弦忽然殺出來,疾言厲色,“若是抗命,你就去下輩子種花。”
秋人浦面色一沉,揮揮袖子,大片大片的花海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轉身離開。單看背影,頗有幾分惆悵。
“你們這些小輩,回去跟家長說,千萬不要低估妖盟大領主的決心。”松鳴弦面向林一恕等人,卻是和顏悅色,言語間還有幾分大人逗小孩子的味道。
之後,不顧衆人是否理解她的意思,松鳴弦又不見了。
二妖走後,林一恕忽然問源行薷:“源師姐,你看這考試,我們是不是通過了?”
這時候的林一恕面帶微笑,談柚聽的頭皮發麻。
源行薷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拿出手機操作幾下,然後亮出頁面,“你們,通過了。”
“好。感謝裁判組的公平公正。”林一恕收起笑容,“公事解決了,接下來,解決一點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