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人的臉上明顯的凝滞了一下,他挂着那不堪一擊笑容,問道:“沈小姐,不用這麽絕情吧?只是一起吃個飯而已,有什麽呢,不要這麽快就拒絕我嘛。”

沈卿姿依舊是笑着,說的話卻比冬日裏的寒風還要涼上幾分:“不好意思,我拒絕。”

“……”男人臉上的笑挂不住了,他看着沈卿姿臉上仿佛寫着你不要不識趣,“沈小姐,我想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你還是不要這樣的好吧。”

沈卿姿卻絲毫沒有被他所恫吓,慢吞吞的提醒道:“那如果王先生還是要一意孤行,我想這周的畫展可能會很難堪。”

“王老先生應該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吧,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沈卿姿聲音淡淡的,絲毫沒有給男人面子,明晃晃的提醒着他曾經發生過的那些難堪事。

左音覺得沈卿姿好像瞬間就變了一個人,讓人望而生畏,不敢放肆。

男人被沈卿姿一擊戳中了死穴,狠咬了一下後槽牙,在沒有說一句話,便拂手憤然離開了。

“他是誰?”左音看着男人的背影問道。

“你知道書法家王明老先生嗎?”沈卿姿反問着,方才臉上那對男人的不友好被她悉數掩藏,溫柔又重新浮現了出來。

左音點點頭,“聽說過。”

“這是他的二兒子。”沈卿姿介紹着。

“那,得罪他……”左音欲言又止,擔心這件事會給沈卿姿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怕。”沈卿姿輕聲的答道,聲音果決篤定。

“就是個不成器男人,一點王老先生的風範都沒有。這個人惹出了許多難堪事,王老先生一再呵斥,最近收斂了不少。如果以後遇到他,不用給他留面子。”沈卿姿講着,頓了一下,又道,“你不用怕這種人,有我在。”

話音未落,服務員就将兩人點的牛排套餐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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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一下,這是二位的安格斯。”

剛做好的牛排還滋滋的響着,掀開蓋子那淋着醬料的肉排紋理清晰可見,蒜與黑胡椒相沖又相融,噴香誘人的湧入左音的鼻腔。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這份牛排,耳邊還存響着方才沈卿姿最後那被打擾的半句話。

“你不用怕這種人,有我在。”

左音看着對服務員颔首示意的沈卿姿。

她就像她現在表現出來的那樣,總能适時地給自己恰如其分的安心。

因為是第一次吃牛排,左音雖然學着沈卿姿的樣子握好了刀叉,可是下刀卻沒有沈卿姿那樣的從容。

牛排的阻力讓左音下第一刀就歪了,長條的牛排被她切得曲線波瀾,歪歪扭扭的不成樣子。

“來。”

随着一聲不明含義的發音,左音的面前突然探過來一個盤子。

沈卿姿已經迅速又精致的切好了她的那份,主動遞到了左音面前。

左音看了眼沈卿姿切成小塊的牛肉,又看了眼自己那份,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不是她不想吃沈卿姿給自己切得,而是自己切得那份實在是拿不出手。

左音死死的維護着她那倔強又可憐的尊嚴,道:“老師還是教我吧。”

“好。”沈卿姿點了點頭。

她并沒有因為左音“不知趣兒”的拒絕而面露不悅,反而嘴角勾起了幾分欣賞的笑意。

“你看這只手要穩一點,不要垂直,可以微微傾斜,這樣會輕松許多……”

左音聽着沈卿姿的講解,看着她為自己放慢的動作,小心翼翼的下了新的一刀。

按照沈卿姿的方法,切割牛肉的阻力的确是小了不少,微微傾斜的手臂透着優雅的禮貌。

“學得很快。”沈卿姿看着左音的姿勢,誇獎道。

她的臉上笑意融融,将沒有說出的誇獎全都寫在了臉上。

左音剛一擡頭就收到了她從未受過的誇獎。

少女有些無措,讷讷的講道:“還是老師教得好。”

沈卿姿莞爾,“都好。”

一側樂池響起了悠揚的鋼琴曲,舒緩的曲調萦繞在偌大安靜的西餐廳中。

左音偷觑着坐在對面的沈卿姿,小白熾燈點亮着她的視線領域,也将沈卿姿的面容清晰的展現在她的視線中。

如瀑般的長發別在耳後,露出一張幹淨柔和的臉蛋。貝齒輕咬,櫻粉的唇沾着油光,晶亮豐盈。她慢吞吞的品嘗着這一小塊牛肉,低垂下的睫毛遮住了棕黑色的眼瞳。

習慣了奔波忙碌的左音,覺得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罷了。

“小音,明天帶你去畫展吧。”

忽的,沈卿姿擡眸看向了左音。

左音也是反應及時,忙低下了頭,假裝要跟沈卿姿對話的樣子又重新擡起了頭,“好啊,在哪裏?”

“就在太和西路,158號。”沈卿姿講道,“是陳宇臨先生舉辦的,正好也有一幅我的畫也要展出,所以可以帶你走特殊通道。”

左音聽到沈卿姿這話,眼睛猛地一亮,“老師的畫!”

沈卿姿覺得左音的反應有趣極了,笑着調侃道:“這麽激動了。”

左音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些太過,忙收斂的了情緒,答道:“畢竟老師的畫已經很少展出了。”

沈卿姿聞言,又問道:“那你最喜歡我哪一幅?”

“花房少女。”左音不假思索的答道。

沈卿姿甚少見到左音的情緒有剛才那樣明顯的外漏,便邀請道:“既然這樣,找一天我帶你去我爸爸家裏,讓你親眼看看《花房少女》。”

左音頓時便心花怒發,眼睛裏的喜悅像是星星抑制不住的一顆一顆的跳出來。

高三時她得知《花房少女》永不展出後有多麽的失落,現在就有多驚喜。

“那明天你可得讓老師睡個懶覺,我們下午去看畫展。”沈卿姿托着腮,懶懶的講道。

左音點點頭,表示同意。

深秋的天還不到七點就已經黑透了,城市燈火霓虹,漆黑的車窗玻璃上倒映着少女的臉龐。

而少女正在透過車窗看着的一側的沈卿姿。

她認真的注視着前方的車道,随意撩在耳後的長發露出了細長的脖頸。

她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與這繁華融合的恰如其分。

“夜景好看嗎?”沈卿姿問着,沒有側目半分。

左音望着車窗裏的沈卿姿還有急速後退的燈光閃爍,回答道:“好看。”

“多看看,碰到好看的也可以拍下來,翻看起來都是靈感的來源。”沈卿姿講道。

“嗯。”左音點點頭,卻沒有要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轉頭靠在了椅背上。

她的手機在中午看電影的時候就徹底歇菜了。

沈卿姿如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左音,叮囑道:“不要真的睡着,車裏冷,到家再睡。”

提到“家”,總能讓左音心上多幾分暖意。

她拙劣又滿是私心的将自己跟沈卿姿放到一塊,放到那個她口中的那個家前。

不需要太多的構體設計,顏色變幻,高超的技巧。

她跟沈卿姿站在一塊,哪怕是幼稚園的蠟筆畫,也很美好。

縱然外面一片漆黑,回到家便是一片明亮。

左音熟練的換好鞋子,擡腳往客廳走就看到了茶幾上明晃晃的放着好幾個跟自己手裏提着的這個購物袋一模一樣的袋子。

“都是你的,拿回屋子裏挂好吧,明天選一身最喜歡的穿着去畫展。”沈卿姿講道,不知道何時她就站到了左音身邊。

左音看着這自己兩只手才能拿過來的購物袋,眼睛不平靜的眨着,“太破費了。”

“這不算什麽。”沈卿姿笑笑,“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說話間,沈卿姿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她低頭看了眼消息,對左音講道:“我這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把衣服拿回去,洗個澡也早點睡吧。”

“好。”左音點點頭,目送着沈卿姿筆挺的背影踩着柔軟的拖鞋去往了二樓的書房。

她沒有上過二樓,上面是只屬于沈卿姿的私人領域,她的書房卧室都在上面。

“咔噠。”

左音用腳輕輕一勾便關上了房門,她的手都被購物袋占着根本沒有空去關門。

這間客卧配置堪比左蘭的主卧,衣帽間、衛生間一一齊全,因為跟主衛同一側,所以無論是在泡澡還是臨睡前放松,都能欣賞到窗外的江景。

左音從未覺得收拾衣服也是件體力活,可當她将沈卿姿給自己新買的衣服一件件都挂到了衣帽間裏,鞋子也一排排陳列擺放好,突然理解了左蘭每次整理完她的衣帽間後都要癱在床上了。

左音掐着腰朝衣帽間外看去,穿過敞開的玻璃門,越過卧室裏的裝飾,巨大的窗戶玻璃上放映着燈火輝煌的夜色江景。

左音分不清哪裏是江,哪裏是陸地,世界像是沉浸在夜的海洋中,所有的光亮都是漂浮在其中的水母。

不止是一個漂亮可以涵蓋的。

“碰到好看的也可以拍下來。”

沈卿姿方才對自己說過的話在左音耳邊響起,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個破爛手機。

再試試吧,萬一又好了呢?

左音長按着手機開機鍵,忽的漆黑的屏幕亮了一下。

左音以為希望來了,可下一秒又黑了下去。

破碎的冰裂紋被頭頂的燈光照的明顯,就如同在昭示着這個破爛手機徹底歇菜了。

左音嘆了口氣,殘酷的現實把她從小金山的美好中拉了出來。

她也只是借住在這裏,這個屋子裏的東西除了手裏這個破手機,沒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

左音随手把手裏的手機丢到了手邊的櫃子上,自己站到了床邊脫下了身上束縛的衣服。

就在這時,左音房間的門毫無防備的被敲響了。

“小音。”

沈卿姿喊着左音的名字,便推開了門。

少女美好的胴體猝不及防的映入了她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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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牛排啥的都是我胡謅的,貧窮鴿沒有去過這種高檔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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