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考場競技

年後踏上返程之路,栖緬膽戰心驚地走過那個地方,還好,強盜沒有出現。她拖着沉重的心裏趕到了碼頭,一路風塵仆仆回到神都。從故鄉到神都,仿佛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

神都無論何時都是熱鬧的,那寬闊整齊的大道,将神都劃分為細密的網格。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栖緬只不過是這其中一員罷了。

神都國學院是神國鼎鼎有名的學府,緊挨着神都聖母廟,其建立宗旨是為國家培養人才,于是成為十八勳舊子弟的聚集地。那些想要攀龍附鳳的人,也會到這兒來。

同屋的韋鳶早早到了,她給栖緬帶了一些新鮮玩意兒,都是栖緬不曾見過的,弄得栖緬都不好意思将行李中的土特産拿出來。好在韋鳶是個随和的人,并沒有說出令栖緬難堪的話。

距離考試還有不到半個時間,栖緬當然需要珍惜每一寸光陰。然韋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又不着急,約着朋友出去游玩。栖緬曾經在被邀請之列,拒絕過一次後,韋鳶便沒有再提了。

栖緬很緊張,只要有一刻沒溫習功課,她便有負罪感。雖然有些關于考場的傳聞,以她的處境,也夠不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自然是想着憑本事勝出,不時用父親的話激勵自己,她要相信自己是有那個好命的。

國學院考試科目多,不僅僅是要求學子們文武雙全,所以考試時間也有好幾天,很是考驗意志體力。第一天都是簡單的背誦先人文章,卻也是最折磨人的。栖緬考前背書背到頭昏眼花,連做夢都夢到白天背誦的內容,總算收到了回報,順利寫出了答案。

第二天的科目難度增加,栖緬雖然奮筆疾書,還是沒能寫完卷子。她看着那大片的空白,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待看看別人那副抓耳撓腮的模樣,居然生出僥幸般的平衡了。

第三天上午考射箭,這是栖緬最得意的一項,她有意使了小動作顯示自己的本事,結果被那位來自軍中的考官當場喝止。她由此受到驚吓,心跳驟然加速,瞬間想起了“班門弄斧”一詞。心一慌,手就抖,本來擅長的射箭,竟然數次脫靶。退場時看考官那眼神,便知道無望了。

韋鳶在栖緬之後上場,穩穩當當的,沒出差錯,自然就比栖緬的成績好了。她特意過來安撫栖緬,只把栖緬一顆心搞得更亂。

騎射那一項,有不少來觀看的人。韋鳶拉着栖緬,悄悄指給她看,“你看,那位是巫神廟本堂護法的公子源時豐,那位是鎮南大将軍的公子桓聶,他身邊那位是源時豐的三哥源時慶。”

韋鳶一臉癡态,勉為矜持,差點兒就大叫出聲了。

栖緬瞧了那幾位公子,源時豐容貌俊美,舉止不同于普通人,是個勳舊子弟的典範。那名叫桓聶的,沒有源時豐穩重,反倒有些輕浮孟浪之态,笑起來不像個好人。至于源時慶,跟在桓聶身邊,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今天來的人,大多勳舊子弟,然而容貌家室出衆的,似乎也就是那麽幾個,否則韋鳶就不會忍不住只向栖緬介紹源時豐他們。韋鳶素日很願意結交勳舊子弟,卻也不是人人都能令她歡呼的。

栖緬可沒心思想這些,她心情未平複,騎射時又出了狀況,好容易控制住坐騎,又因為不習慣騎射而四次脫靶,于沉重心情自然是雪上加霜了。

輪到韋鳶的時候,她也有些顯擺的心思,故意做了難度極大的騎射動作,結果一下子沒控制住,從馬背上直接摔下來,眼看就要仰面朝天,卻意外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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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桓聶,栖緬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動作,只見他将韋鳶接住,迅速放下,讓驚魂未定的韋鳶站立着。場外一片歡呼,桓聶從容退去,留下雙頰發燙的韋鳶立在原地。

看韋鳶那眼神,好像不僅僅只是感激吧。栖緬覺得自己雖然足夠遲鈍,還是看出了些門道的。那桓聶未曾給韋鳶當場道謝的機會,韋鳶卻有了日後接近的好理由。只是救人那一刻,桓聶眼中的輕浮孟浪都不見了蹤影,反而有些正人君子的味道,正經的不像話。

栖緬順便瞧了桓聶身邊那個源時慶,他很有些看熱鬧的意思,至于那源時豐,真好像是塊玉石,雖溫潤,卻沒了常人的喜怒哀樂。她自然沒料到,那源時豐也在觀察着自己,之後的事,也不是沒有苗頭的。

當晚,韋鳶叽叽喳喳地跟栖緬說了許多,把那勳舊子弟的陳年舊事通通翻出來,一副如數家珍的模樣,倒是成功引開了栖緬的注意力。栖緬聽着那些事,心裏盤算着,都是別人家過的日子,聽聽也就罷了。她這麽一想,只覺得自己跟韋鳶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些話到底不好說。

接着又考了兩天,引起栖緬注意的桓聶和源家兄弟仍按時來觀看。韋鳶一心想要跑到桓聶面前獻殷勤,于是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出了醜,只是這次只有考官的怒吼,卻沒有救場之人。那桓聶似笑非笑,倒是給了韋鳶接近的機會,這令栖緬看了頭皮發麻。

韋鳶這般癡迷于美男子,自然是有同道中人,她們也跑出去獻殷勤,頗有擾亂考場秩序的樣子。考官們明知原因,也只是呵斥那些混亂喊叫之人,卻對罪魁禍首不聞不問。

“那位桓公子似乎喜歡你這般矜持的姑娘。”

栖緬拍了拍馬屁,說了令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韋鳶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拉着栖緬問更多細節問題。栖緬按照回憶說到一半,忽的想到不妥,她只怕引起韋鳶誤會,便遮遮掩掩地說了些,又借故勸韋鳶矜持些,實則想要她在自己面前安靜些。韋鳶居然聽了她的話,果然消停了些。

要說呢,栖緬也是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又正是少女情窦初開的時候,然她看了那些個美男子,僅僅覺得賞心悅目罷了,沒有更多的想法。或者又是她被家世拘束,明白門當戶對的道理,不會有非分之想。總之,她确實在感情上未開竅,桃花也不至于紛紛落下。

幾日的考試,簡直讓人心力交瘁。更為要命的是,明明當場就可以出成績的騎射等項目,也要跟着最後宣布。而此次考試說小了,也關乎到一幫人的命運,要是往大處說,便是國家人才的培養,自然是要謹慎地考慮,發榜時間便往後了。

栖緬受着這般折磨,又看着別人春風得意的模樣,心裏很不是滋味。說不嫉妒總有些違心,到底是平靜不了。她倒是更恨自己定力不夠,恨自己被考官一句話擾亂心緒,沒有做大事的模樣,落榜的結果只怕早已注定了。

所以,等到考試一結束,栖緬反而放松下來,接連跑去神都各大神廟進香朝拜,祈求各路神明多多庇佑,一定要讓她度過這一關。然她心裏暗自認定,這不過是僥幸之心罷了。

韋鳶不依不饒地追着那位桓聶桓公子跑,在這件事上,她只會同栖緬炫耀般展示自己的成就,卻不會讓栖緬參與其中。兩個人雖然號稱朋友,鴻溝也劃的明白。栖緬明白這一點,所以不生氣。

想要寫封家書告訴父親情況,卻在下筆時猶豫不決。栖緬躊躇着,結果還未出來,她卻先下了定論,一旦告知父親,還不知道會引發什麽,不如等塵埃落定再說。

因為韋鳶不停地灌輸,栖緬竟然也隐約記得那三位公子模糊的臉,雖然還對不上名字,也不至于看着像陌生人了。這種假裝認識別人的感覺,也是一種不錯的錯覺吧。

這日,栖緬已經把想要去的廟都去了一遍,想要拜的神也都求了一遭,正安安穩穩地待在房間裏,一邊吃着家鄉帶來的土特産,一邊翻着時下流行話本子。發榜日子就在明天,決定生死也就是明天了,再沒什麽好焦慮的,只管等結果罷了。

有一兩日沒見面的韋鳶突然從外面回來,看樣子臉色很不好。她走的匆忙,進門時卻不忘警惕地向外面瞧了瞧,然後輕輕掩上門,模樣跟做賊似的。

“怎麽了?”

就像一向愚鈍如此的栖緬,也知道問問了。

“發生什麽事了?”

栖緬鑽出溫暖的被窩,從床上下來,瞧見炭盆裏的火将滅未滅,便又往裏面加了炭,把火撥旺。神都的冬天比故鄉長,沒有炭火,實在難以忍受。

韋鳶黑着一張臉,欲言又止,又像是故弄玄虛,磨磨蹭蹭許久,才一字一頓道:“你可聽到傳言了?”

栖緬愣愣的,直接反問:“什麽傳言?”

韋鳶眼神有些鄙夷,又有些興奮,倒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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