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謊時,更容易注視對方的眼睛,以使對方相信。

這時的習微涼,一雙黑眸熱切地注視着林淺夏,就好像在說:你相信我吧,相信我吧……

習微涼自然不是單單想讓林淺夏相信他有去看心理醫生,而是希望她能相信他的病情真的不嚴重。

“嗯,我知道了。”林淺夏選擇了相信,而且是打心底裏相信他。和習微涼相處這麽久以來,她知道這個枕邊人不像現在社會上的很多男人那樣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他從來沒有騙過她,除了呃……沒有信守承諾塗防曬霜。

這個男人,真的為了她付出了很多。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能碰到一個死心塌地對她的人。她曾經以為,自己也會很多平凡的女人一樣,找一個她不讨厭而也不讨厭她的男人,過着同床異夢、平平淡淡的日子。

“那你……跟我回家吧。”習微涼趁熱打鐵道。

“……”林淺夏對天翻了個白眼。她看起來像是那麽好哄的女孩嘛?

見林淺夏不肯答應,習微涼眉頭輕皺,最後只能退一步道:“那我以後可以找你吧。”

這句話說得……就好像大學裏的男生要追某個心儀的女生似的。

林淺夏只覺得心底就好像流淌着一股暖流。她臉皮薄,兩頰不知怎麽的就浮上了兩朵紅暈,那嬌羞的模樣,就宛如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在小心羞澀地接受男生的邀請。

“嗯。”良久,她終于微不可聞地點頭道。

得到應允,習微涼瞬間傻呵呵地笑了。

林淺夏擡頭望着這傻大個兒,終于忍不住啐了他一句:“瞧你,傻不拉唧的!”

習微涼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林淺夏笑意盈盈的臉,笑得更傻了。

林淺夏受不了這種眼神,感覺有些手足無措,眼睛似乎看哪裏都不對。她低着頭不敢看習微涼,然後叮囑道:“你就站在這裏不要動。等我讓你動的時候你再動。我現在回宿舍有事。”

“好。”習微涼乖乖地站着不動,目送着林淺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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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淺夏回到宿舍,趕緊拿出素描紙和鉛筆走到陽臺上望着樓下的宿舍門口。

她喜歡夏日的午後。

璀璨卻不會灼傷人的陽光慵懶地晃着青春的尾巴,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偶爾有一兩片黃色的葉子從樹上飄到地上,那生動的模樣讓她仿佛聽到樹葉落地的聲音,就像是玻璃的聲音,那麽清脆、那麽嘹亮。

就宛如她那一顆偶爾躁動的心。

站在樓下的男人,就像是一棵松樹一般高大筆直、巍然不動。

林淺夏選好角度,開始耐心地畫起來。

聽着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林淺夏百感交集。已經有多久沒有畫畫了?自從邵華澤搬家後,她幾乎再也沒有碰過畫筆。

那麽多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經生疏,肯定畫不了多好。可是卻出乎她意料的,她那一只手,就好像有自己的大腦一樣,無比熟練地在紙張上渲染着。

林淺夏選的是微側臉的角度。這個距離雖然有些遠,看不清習微涼的五官,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輪廓清晰明朗。

挺拔的身影,就好像和周圍的景物融為一體。

那麽靜,卻那麽美。

畫筆一頓。

林淺夏看到,王夢奎正從那條上坡路朝着宿舍的方向走來。看到習微涼時,他們似乎還交談了幾句。

王夢奎回到宿舍的時候,就看見林淺夏正坐在陽臺上畫着畫,一顆小腦袋時不時地擡起頭來看着樓下。

人家說,認真的女孩最美。

林淺夏的五官雖然不精致,但也不醜。況且俗話說一白遮三醜,她現在專注的模樣看起來甚是動人。

王夢奎不忍打破這一份安靜和恬谧,就靜悄悄地走過去。

只見畫紙上,一個男人的身影躍然紙上。雖然沒有五官,但是那生動的輪廓,使整個形象都飽滿起來。

王夢奎不得不再一次對林淺夏刮目相看。

她在上大學前,最疼愛她的老師就曾經說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學裏多的是卧虎藏龍。

可不就是,現在她面前就有一個。

她從來不知道林淺夏會畫畫,而且還會畫得那麽好。她雖然不懂畫畫,但她确信林淺夏的畫功應該不比大多數學美術的人差。

王夢奎是K大的風雲人物,因為她長得太漂亮、太動人。常常她走到外面,都會有一些不認識的男生向她打招呼,或是一些流裏流氣的青年朝她吹着口哨。

可是她覺得,其實林淺夏也可以成為K大的風雲人物,至少是她們這個學院,只要她想的話。

林淺夏為人太過低調,因此鮮少有人認識她。可是王夢奎是她的閨蜜,在朝夕相處中,她自然是對林淺夏的實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的确,林淺夏不符合大衆标準中的聰明。她的邏輯思維不好,因此她的理科有些差。但是她非常有才華,王夢奎見過她拉小提琴、聽過她彈鋼琴、看過她寫的文章,這一次,又讓她看見她在畫畫。

之前有什麽迎新晚會的表演啊啥的,王夢奎都會鼓舞林淺夏去參加。不過每次都被她以一句“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不想班門弄斧”給回絕了。

可王夢奎想說,我看你彈得比那些上臺的人都好。

是的,林淺夏沒有上過小提琴、鋼琴課。小時候就只是她的一個鄰居女孩教了她一點原理,然後每當她被一些題目難到想不出來的時候,她就會抛到鄰居家練琴。

那鄰居女孩也很大方,每次都會欣然同意林淺夏借用自己的樂器。

林淺夏的父母在一些小事上不會管她太多,但在某些大事上,一定會非常強勢地命令她要這麽做。

特別是有關她将來人生方向的事。

比如,高中文理分科時。

林淺夏理科很差,雖然文科也不算好,但學文科對她來說應該會比較有利。可是她的父母認為學文科就業方向窄,堅持要她選理科。

林淺夏曾經反抗過,可後來想象文科和理科對于她來說都半斤八兩的,她也就放棄了原先的堅持,聽父母的話選擇了理科。

無論文科還是理科,她的成績都一如既往地吊車尾。只是選理科,她會學得更痛苦而已。

林淺夏的藝術天賦在小時候就展現出來了。有人勸過她的父母,可以給她培養一個興趣特長,但都被她父母回絕了。

他的父母是這麽說的:學那些七啊八的東西沒用,能考上大學才是正理。

但林淺夏明白,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父母支付不起那些高昂的學費。所以縱使她很想學,最終也體貼得說自己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

林淺夏一畫完就準備下樓叫習微涼回去,但王夢奎攔住她,愁眉苦臉道:“小夏,你說實話,我最近是不是長得越來越不好看了?!”

“怎麽了?”林淺夏望着王夢奎一臉哀怨的模樣,莫名其妙道:“你是知道我的性格不喜歡恭維別人,我對天發誓,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了!”

這丫頭是不是受什麽打擊了?難道她偷偷跑去想冷世軒表白,而且遭到拒絕了?!

“那為什麽習微涼見過我這麽多次,卻對我一點都沒有印象?!”王夢奎想想就氣。女孩子對自己能不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都很在意,更何況像她這樣走到哪都能聽到贊美聲的大美女呢?

第一次踢到鐵板,王夢奎覺得很氣憤、很難過。

她想到方才自己走到宿舍大樓門口時碰到習微涼就朝他熱情地打了聲招呼,結果那家夥倒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王夢奎有些吃驚,但還是疑惑道:“你不記得我嗎?我是淺夏的朋友。”

沒想到習微涼那麽誠實,毫不避諱道:“不記得。”

“我剛才和習微涼打招呼,他竟然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王夢奎嘟囔道。

林淺夏一愣。王夢奎絕對有讓人過目不忘的資本,就算一次不記得,可至少也見過三四面了怎麽還會不記得呢?而且還是個男人!

但是她在轉念想想,這種事情在習微涼這樣的奇葩身上發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撲哧”一聲笑了。

林淺夏伸手拍了拍王夢奎的肩膀以示安慰,就輕快地跑到了樓下。

習微涼還十分聽她話地站在剛才的位置一動也不動。當然,這對于他來說,就和站軍姿沒什麽兩樣,不過小菜一疊。

林淺夏走過去,笑嘻嘻道:“王夢奎你知道不?”

“嗯。”習微涼可沒有得健忘症。

“你覺得她漂亮嗎?”林淺夏想看看,習微涼的眼光是不是和別人差很多很多。

習微涼眉頭緊皺,思考了很久。

就像林淺夏說的,他就是一朵奇葩。王夢奎那可以說是無懈可擊的外貌,對于習微涼來說,沒有一點耳目一新的感覺。

如果現在王夢奎出現,習微涼可以認出她來。但是如果讓他想,他實在想不出來她究竟長什麽樣。

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影像罷了。

習微涼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注視着林淺夏,發現這張小臉的眉眼早已經在他的心裏留下烙印。她的五官、她的神韻,對于他來說,是那麽深刻、那麽清晰、那麽動人。

習微涼低下頭,一雙黑眸不由得深情款款。“我就喜歡你這模樣。”

習微涼現在可真不是說什麽甜言蜜語。誠如他所說的,林淺夏的長相在他的眼裏真的是最好看的。

他,不像別人那樣,會去看這個女孩眼睛大不大、鼻子翹不翹、嘴巴小不小、唇色紅不紅。只要讓他覺得舒服的,就是好看的。他知道她不是大衆眼裏的美女,可是林淺夏的長相,卻是讓他覺得最舒服的。

他發現,自己見過那麽多的女人,也認識不少的女人,卻最終,他只記住了他的母親,和林淺夏的模樣。

林淺夏就感覺整個人似乎都升上了天空,飄來蕩去地無法着路。

林淺夏知道自己不是美女,她還一直為自己的外貌而自卑。可是習微涼的話還是讓她開心了一把。

她踮起腳,伸出手故意輕挑地拍了拍習微涼還算有彈性的臉,調侃道:“兄弟,還是你獨具慧眼啊!”

24惆悵

林淺夏心情愉悅,在回宿舍的路上都忍不住哼着歡快的小調兒。

然而在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她的好心情頓掃而光,臉上陡然烏雲密布。

原來在林淺夏下樓告訴習微涼可以動的時候,隔壁宿舍的幾個女生正好過來串門兒,王夢奎望了眼放在林淺夏桌上那張她覺得非常賞心悅目的素描,就忍不住拿出來給那幾個女生看了。

幾個女生看了素描後也都和王夢奎一樣嗤嗤稱奇,說從來不知道原來林淺夏會畫畫,她這樣子完全可以去參加海報制作以及繪畫比賽,可以加很多的德育分。

王夢奎就像是自己被表揚了一樣特別引以為榮,頗為自豪地說道:“我家小夏還會彈鋼琴和拉小提琴呢!”

女孩兒們都說,真沒想到林淺夏那麽有才華,以前我們從來都沒注意過她呢!

但所有的贊美聲都在一個女生非常中肯的評價中戛然而止。

李秀珍盯着那幅畫,淡淡說道:“其實我一看就知道林淺夏沒學過美術,這設定的比例不夠好,沒有突出應有的主題,線條也不夠流暢,總而言之就是沒有什麽繪畫技巧。”

其實李秀珍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雞蛋裏挑骨頭”的嫌疑,但是她并沒有一點針對林淺夏的意思。她從小學三年級就被父母送到少年宮學繪畫,轉眼間就已經堅持學了十二年多,可見她的繪畫功底有多深厚。

她方才只不過是習慣性地以專業的角度去評判這幅畫的優劣。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

林淺夏就是在這個時候到達宿舍門口的。

“淺夏?!”王夢奎看到林淺夏的時候一聲驚呼。

幾個女生都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望着走進來的林淺夏。

林淺夏的臉色就像被人潑了一層墨似的很黑很黑……

很顯然,方才李秀珍說的話,都盡數傳到她的耳朵裏。

幾個女生都很尴尬,連招呼聲都不敢打就直接匆匆離開了她們的宿舍。

而李秀珍也是一臉歉意,她本想向林淺夏道歉,卻見她臭着一張臉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只好心虛地走了出去。

王夢奎知道林淺夏一定很不高興,就趕緊安慰她道:“小夏,你別介意,秀珍她是沒有惡意的。”

“我生氣不是因為李秀珍的話,而是因為你。你怎麽能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把我的畫給別人看呢?!”林淺夏壓抑着怒火,脫掉鞋子就“蹬蹬”幾下爬到了床上。“你現在什麽話都不要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林淺夏躲在被窩裏,真是越想越委屈,終于忍不住眼淚無聲地落下。

她的思緒就這樣飄到了小時候。

小學的美術課上,指導老師直誇她有繪畫天賦,建議她去上個培訓班。

可是她的父母不肯。

小學的音樂課上,優雅美麗的女老師也曾說過她樂感很強,可以去學一種樂器,将來說不定頗有造詣。

可是她的父母還是不肯。

後來,她身邊一開始畫得沒她好卻上了培訓班的同學在一次學校組織的繪畫大賽中都獲了獎而她卻不幸落選了。

那時的林淺夏,捧着被學校美術組退回的畫,在回家的路上一邊走一邊默默掉眼淚。

她其實不算會拉小提琴,她只會《A小調協奏曲第一樂章》,這首曲子雖然算是初級,但她卻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學會的,而且稍微學過小提琴的人都能聽出來,她拉的曲子漏洞百出。

她其實也不算會彈鋼琴,她那首唯一會的《夢中的婚禮》不過三級,而且還是鄰居女孩手把手教她的,她彈的時候甚至還把最難的部分給簡化了。況且她彈琴時候的手指是塌陷的,這在鋼琴中是最忌諱的。

唯一會誇她有才華的,也就只有王夢奎了,可她畢竟是外行人士,說白了她什麽也不懂。

沒有人不渴望鮮花和掌聲,林淺夏也不例外。

她十分羨慕那些舞臺上坐在鋼琴前白裙款款,長指飛揚的女孩兒,她們是那麽優雅,謝幕的時候總是自豪地接受所有的贊美和掌聲。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在一次迎新晚會上看到一場鋼琴表演,彈琴的女孩兒雖然長得還沒她漂亮,但她彈得是那麽好。聽說她早就過了中央專業的十級。她是那麽的驕傲,即使她的長相連清秀都稱不上。

她有多羨慕她啊,這也有只有林淺夏自己知道。她想,如果自己也會什麽特長的話,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自卑了。

林淺夏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夜幕早就已經降臨,外面的天色很黑,她拿出手機一看,才知道已經八點多了。

想到自己晚飯還沒吃,她就感覺自己的肚子越發得餓了起來。她想順便去外面散散心,就突然想到了習微涼。

林淺夏少有的會主動打習微涼的電話,所以當他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時,激動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

林淺夏說:“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吃烤肉。”

習微涼連想都沒想,直接連忙回答“有空!”。

這叫什麽情況?!他媳婦兒約他了好不好??!!

喜出望外的習中校從軍隊直到離開的一路上都春風滿面,這讓看到他的戰友們都一個個“受寵若驚”。

林淺夏接到習微涼的電話後就背上包準備離開。在看到桌上那張素描的時候,她猶豫了若幹秒後還是把它小心地卷起來放到背包的一側生怕它被壓壞。

習微涼是開着軍用路虎來的。

林淺夏坐進車裏,在看到習微涼的時候不知怎麽的一張小臉有點羞澀地紅了。

“你要去哪裏吃烤肉?”習微涼正給她扣上安全帶,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我聽說美達那邊有一家韓國烤肉店很好吃。”

“嗯。那我帶你去嘗嘗。”習微涼笑道。一雙黑眸望着林淺夏都不由自主地寫滿了寵溺。

因為實在太餓,林淺夏的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習微涼騰出一只手從後車室拿過來一袋零食,淡淡道:“這裏面有餅幹什麽的,你可以先墊墊饑。”

林淺夏從袋子裏挑出了她最愛吃的奧利奧餅幹。

香濃的巧克力和牛奶味在口腔中慢慢化開,林淺夏覺得心裏甜滋滋的。她知道,習微涼這零食肯定是給她準備的。

憑心而論,習微涼是一個非常細心的男人。

兩人到達烤肉餐廳的時候因為是高峰期,所有店裏的客人非常多。

林淺夏和習微涼坐到了靠窗的那一桌。

穿着朝鮮服的女服務員走過來,極力給他們推薦牛肉。

“不用,我們就要豬肉。”

“還是牛肉吧,牛肉又好吃,今天還打五折呢!”女服務員急切地說道。

林淺夏的臉“唰”地一下黑了下來。她盯着女服務員指了指習微涼的軍裝,冷冷道:“你看見沒?這位是人民的解放軍,當我們老百姓有了什麽困難的時候都是他們向我們伸出援手的。你就這麽沒良心還要哄騙他吃感染了病毒的牛肉嗎?”

林淺夏喜歡關注民生新聞,昨天她就在K市日報的頭條上看到了中國從美國的某個洲進口了幾批感染了病毒的牛肉,F市已經相繼有九個人感染了該病毒。目前國家食品安全檢測部還在極力搜尋調查感染了病毒的牛肉想要回收銷毀。

要不然為什麽一直都很昂貴的牛肉會突然這麽便宜,突然打五折!

女服務員一聽臉一紅,但還是振振有詞道:“我們店的牛肉絕對是安全的。”

“你怎麽就這麽确定?你只是一個服務員,你怎麽可能知道你們店裏的貨源是從哪裏來的?”

“我們老板說,就算感染了病毒,只要烤得熟一點,吃了都沒事的。”

“哦?是嗎?那我要一盤牛肉,我請你吃,怎麽樣……怎麽不說話了?還是說,你自己都不敢吃?”林淺夏言辭犀利,逼得女服務生啞口無言,張皇失措地拿着菜單急促地離開了。

林淺夏心裏那個氣啊。她尋思着以後都不來這家餐廳吃了,還在美達這麽高級的廣場開呢。

上豬肉的時候,是由另一個女服務生送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淺夏多心了,總覺得那女服務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

他們吃的是自助烤肉。

林淺夏以前就吃過幾次烤肉,因此還算有些經驗,就熟練地夾了幾塊肉放在烤具上。在肉快熟的時候,她還刷了一層的黑胡椒醬。

“嘗嘗,我雖然不會炒菜,但我刷的醬還是很均勻的。”林淺夏夾了一塊豬肉放到習微涼的盤子裏,微笑道。

習微涼吃着林淺夏夾給他的肉,覺得這日子美的啊……

25友誼

林淺夏回到宿舍一看到站在門口的王夢奎,臉上的笑意就不由地止住了。

王夢奎望着回來的她一臉歉意。“小夏,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我以後會注意的。”

林淺夏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麽生氣,她明白王夢奎是發自內心地覺得她畫得好。而且她們倆平時就很随意,拿對方的東西時都不需要互相交代的。

可是她無論怎麽努力,嘴角就是扯不出一絲笑意,也說不出一句“沒關系”。她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就這樣沉默地與王夢奎擦肩而過。

林淺夏不是個太随性的人,但她有時難免會感情用事。所以即使知道自己那麽對王夢奎未免太過分,她也無法自控地給閨蜜擺臉色看。

其實她心裏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更多的只是遺憾和惆悵。一個人的興趣愛好,往往都是伴随着天賦而來的。因此,有着繪畫天賦和音樂天賦的林淺夏,當然對繪畫和音樂有着超出常人的熱愛之情。

她心有不甘,內心充滿了如古代能人異士般懷才而不遇的憤懑之情。

當然,她和那些能人異士其實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如果真要說她像誰,可能就和初中語文課本裏的那篇文言文——《傷仲永》中被父親當作賺錢工具而忽略後天教育最後淪為普通人的“神童”有點類似。

只是仲永有王安石為他扼腕嘆息,而她呢?

林淺夏越想越難受。

這就好像一個長期買彩票的人,如果他每一次離中獎號碼都差了十萬八千裏,那他可能只會對打水漂的錢一笑而過;可是如果他購買的彩票與大獎僅僅一兩位數字的差別,哪怕僅僅只有一次,他可能都得難受一輩子。

……

晚上林淺夏吃得太飽了,肚子裏的豬肉差不多就消化了三分之一左右。因此洗漱完畢後,她雖然直接爬上了床,也沒有準備立即睡覺,而是拿出手機看新聞。

這時候早就已經十一點半了。以往到了這個點,王夢奎早就進入夢鄉了。只是現在,因為林淺夏的緣故,她怎麽也睡不着。

她嘗試聽英文聽力、背英語單詞、數綿羊,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

最後她索性轉向正對林淺夏床位的這一邊,看到她手機的亮光透過床簾射了出來。

王夢奎也拿出手機,給林淺夏發了條短信:小夏,如果你還當我是好朋友,我們就到八樓的天臺上好好聊聊。

宿舍裏的信號不是特別好。

林淺夏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好傳來了關門聲。她知道,是王夢奎出門了。

林淺夏爬下床,但在要走出宿舍的時候一陣風從走廊盡頭吹來,她不知怎麽覺得有些冷,就趕緊到櫃子裏拿了件外套披上才出去。

夜色迷離。

王夢奎站在宿舍頂樓的正中央。風從曠野中吹來,吹亂了她的頭發,卻理順了她的思緒。

自從林淺夏那一晚大醉未歸後,她很多事情都瞞着自己。譬如,她沒有告訴自己她是怎麽和習微涼在一起的,她也沒有告訴自己那一次她為什麽連續五天沒來上課。

王夢奎實在想不通,她們明明是那麽好的姐妹,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她将自己幾乎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林淺夏,甚至連自己暗戀的對象是冷世軒她都沒有隐瞞。

可是她呢?

她總是說,你什麽都別問,我什麽都不想說。

她對自己隐瞞的事情實在有點多了。即使自己也不是一個非要追根究底,知道她人隐私的人。

她今天對自己的态度也實在有點過了。

雖然,是自己有錯在先。

王夢奎內心翻江倒海,現在她甚至都急不可耐地想跑到林淺夏面前質問她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當作好朋友。

……

“小夏,你感冒了嗎?幹嘛穿那麽多?!”林淺夏上來的時候,王夢奎看見她竟然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就好像到了寒冷的南極一樣。殊不知現在其實熱得要命。

K市一般晝夜溫差大,但今晚比較特別,氣溫還是很高:四十一攝氏度。

“不知道啊。”林淺夏将手伸到口袋裏取暖。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的體質似乎明顯比以前弱了,容易疲勞、嗜睡、還會怕冷。“可能前天晚上感冒了吧。”她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哦。那你要多喝開水啊。如果病情不嚴重的話就別吃藥了,傷胃。”王夢奎見她面色有些憔悴,不忍讓她在天臺上吹風,就趕緊催促她回去。“算了,我們回宿舍睡覺吧。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等下啦。我知道你有話要對我說。”林淺夏躲在樓梯口靠在牆上,望着王夢奎微笑道:“夢奎,我要為之前對你的态度向你道歉,這幾天我有些太敏感了。”

“沒事兒沒事兒。”王夢奎心情頓時好起來,無所謂地擺擺手笑道:“我也要向你道歉呢。我以後不會再那麽随便了。”

“呵呵。我看你好像還有什麽事要問我吧?”林淺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也明白自己最近對王夢奎有些忽略了。

她是真的把王夢奎當作自己的好姐妹一般,她也會好好珍惜這個閨蜜。

其實感情這個東西都很脆弱,友誼自然也不例外。往往有些争執你以為彼此已經冰釋前嫌了,其實相互之間造成的傷痕一直都還在那裏。

所以林淺夏想,自己要及時補救,說不定還為時未晚。

王夢奎見林淺夏這麽說了,也不再推辭,就直言問道:“你和習微涼是怎麽在一起的?我覺得好……呃……好奇怪。”

林淺夏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可是現在不知怎麽的,她對“酒後亂性”那件事已經有些釋懷了。

“一夜情啊……”

最後她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王夢奎。

發生了那麽多事,林淺夏覺得身心俱憊。她現在實在太需要一個可以傾聽她的人了……

26男人本色

“你看,這幅畫是我媳婦兒送我的……”習微涼興高采烈地沖到魏禮群身前,一雙黑眸迸發出無比幸福的光芒,激動得眉眼間都掩不住自豪和炫耀的神色。

魏禮群先是望着面前的人一愣,然後棕色的眸子落在被習微涼視若珍寶的那幅素描上。

呃……看起來的确不錯,畫中的男人應該就是他這個正傻呵呵笑着的兄弟了。沒想到林淺夏那小丫頭還深藏不漏啊。

魏禮群睨了一眼習微涼,無可奈何道:“你特地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幅畫?”

“還不夠嗎?!”習微涼掃了魏禮群一眼,理所當然道。

“……”魏禮群一頭黑線,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中校的職務那麽空閑。“那麽喜歡可以送到店裏把這幅畫裱起來挂在家裏。”

其實魏禮群只是随意蠻提一下,卻沒想到習微涼竟然如夢初醒,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門把畫給裱起來。

……

這是一家頗有藝術氛圍的畫廊,座落于城郊的一條小巷盡頭,環境很清幽。雖然裝修得未免有些簡陋,但店面并不小,門牌就用很簡單的一塊竹匾挂在上面,用毛筆寫着“思景軒”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或許就是店家自己親筆書寫的,

魏禮群這個被商場已經浸染得充滿銅臭味的生意人自然平時不會去搞什麽藝術,也不會去注意哪裏有什麽畫廊,他會知道“思景軒”純粹是因為這家畫廊的隔壁就開着一家叫作“巴黎曉築”的法國餐廳,裏面味道很正宗,所以他經常來這裏光顧。

在附近找了空地泊好車,習微涼和魏禮群倆人在踏入畫廊時,就見一個蓄着絡腮胡子、穿着灰色大褂的老人正坐在他們對面低頭研磨。

看見有客人光臨,老人趕緊起身,招呼道:“兩位有什麽可以為你們效勞的?”

習微涼和魏禮群一聽這清朗的聲音,才知道其實店家根本一點也不老,大概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臉上根本沒什麽皺紋,只是因為他的穿着和蓄着的胡子已經低着頭才讓習微涼倆人方才誤以為他已經年過七旬。

魏禮群有些驚異地看着店家白花花的胡子,覺得匪夷所思。而習微涼卻是對此不甚在意,只是黑眸柔和地盯着被他小心拿着的素描,淡淡道:“麻煩你幫我把這幅裱起來。”

店家似乎是看出了魏禮群的心思,竟然頗為自豪地撫了撫自己的胡子喜滋滋道:“這胡子是我自己特意染白的,怎麽樣?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像藝術家?”

魏禮群面上雖然鎮定自如,但其實心裏已經有些不舒服,覺得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怪胎。早就聽說過搞藝術的人都是瘋子,看來這句畫的确不假。

不過說到怪胎,呃,魏禮群忍不住側目望了習微涼一眼,覺得其實不搞藝術的人也有可能是怪胎。

店家看着被習微涼這麽小心呵護的素描還以為是一幅多麽珍貴的畫,結果拿過來一看,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這幅畫雖然意境不錯……”店家一邊裝裱一邊仔細看着那幅素描,右手習慣性地捋着胡子繼續道:“只是這線條不夠流暢,比例也不夠……”

只見習微涼冷眼一掃,店家霎時就覺得有一陣陰風吹過,吓得趕緊閉上了嘴。

魏禮群默默地望着習微涼,心裏由衷地為他高興。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漸漸有了點人情味……

林淺夏最近這一段日子常常會和習微涼出去玩。這在王夢奎看來,他們就好像是一對熱戀的情侶一般幾乎天天約會。

這一天因為下午沒課,林淺夏一做完物理化學的小測題目就趕緊收拾好書包準備到校門口等習微涼來接她。

被冷落了好一陣子的王夢奎忍不住嘟囔道:“你和習微涼倆人可真奇怪。一般人都是先談約會再同居,你們倆倒是先同居再約會。”

林淺夏不甚在意地一笑,然後拍了拍王夢奎的肩膀打過招呼就坐上校車離開了。

林淺夏從校車上下來時,習微涼早就已經在校門口等她。

“今天想吃什麽?”習微涼十分自然地接過林淺夏肩上的書包扔到後車座上,寵溺地問道。

“嗯……”林淺夏果真認真地思考起來。這一陣子她讓習微涼帶着她天南海北地大吃特吃,K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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