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老是躲着我……”王夢奎唉聲嘆氣的同時心裏也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小夏,你說我應不應該去找冷世軒問個清楚嗎?”
“應該的。不然你可能會後悔一輩子。”林淺夏淡淡說道。
王夢奎一聽,整張臉都寫滿了不可思議。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因為林淺夏以前似乎是對冷世軒不怎麽看好的。
“去問問吧。就算被拒絕了也沒關系,至少比抱憾終身要好很多。”林淺夏又繼續說道。
王夢奎愣愣地望着坐在窗旁的林淺夏。
窗外一陣陰涼的冷風拂過她略顯蒼白的臉龐,長長的劉海憂郁地遮住雙眸,濃密纖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陰影。
林淺夏的神情很淡,可似乎周身都萦繞在一股憂傷惆悵的氛圍之中。
這看起來,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王夢奎當即狠狠一拍書桌,吓得林淺夏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林淺夏!你果然有事隐瞞着我!!再不說我就殺無赦!!!”
無奈之下,林淺夏只好将邵文澤告訴她的故事說給了王夢奎聽,說完後,碩大的淚珠就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一張小臉被悔恨的淚水淋濕,林淺夏現在才明白當初被自己看作比生命還重要的所謂的尊嚴和顏面其實哪裏有那麽重要呢?如果她當初能夠再勇敢一點,能夠不要那麽自卑地驕傲着,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後悔不疊、抱憾終生。
……
在林淺夏的支持和鼓勵下,王夢奎就下定決心要去找冷世軒問個清楚。
原本是想着去冷世軒主北一男生宿舍樓樓下等他的,結果沒想到會那麽湊巧,正好在學校的湖邊就看到了他。
冷世軒正站在一棵樹下,白色寬松的襯衫掩住了他日漸瘦削的身軀。他的神态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得冷漠,一副完全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看到王夢奎,他只是微微一愣,但波瀾不驚的眸底卻似是驚起了洶湧的波濤。
王夢奎看起來很緊張,仵在原地不敢走上前。
Advertisement
林淺夏看着這隔着好幾米的距離互相望着對方卻一動也不動就如雕塑般的兩個人,真是越看越心急如焚。
她真的對冷世軒捉摸不透,他應該是喜歡王夢奎的。從種種跡象來看,她對自己的這個猜測起碼有九層的把握。可為什麽他要躲着王夢奎?是有什麽難言之隐還是??
“別仵在這兒了,再不上前問他他可就要走了!”林淺夏輕輕推了王夢奎一把,小聲催促道。
王夢奎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心裏為自己偷偷打氣後就邁開步子準備走上前。
可沒想到冷世軒一看到王夢奎上前,就馬上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王夢奎急得一個沒忍住,出聲喊住了他。
冷世軒僵地停下腳步,他的背影明明寫滿了不舍,卻還是一直不肯轉過身來,依然保持着背對着她們的姿勢。
她怎麽會這麽傻?!為什麽誰都不喜歡卻偏偏要喜歡他?!她知不知道他們根本不能在一起??!!
“冷學長,我有話想對你說。”王夢奎邁着沉重的步子一點點逼近冷世軒,她一直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她也一直在心裏告誡自己機會已經不多了,再不問冷世軒可就得畢業了!
冷世軒拳頭握得緊緊的,暴起的青筋昭示出此時他內心的痛苦和掙紮。
良久,他終于松開拳頭,轉了過來。
望着那張早已刻在心底的臉龐,王夢奎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沒辦法說出來。
冷世軒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眼前那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孩兒,隐隐的,他的眸底閃過一抹痛楚和無奈。
林淺夏雖然只是一個旁觀者,但是她卻仿佛深深地感受到了充斥在倆人周遭的那種無比凄涼悲怆的氣氛。
久久對望的冷世軒和王夢奎,就好像是一對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的戀人……
這時候,微冷的風帶着一片枯葉落在冷世軒的肩上。
王夢奎望着落在他肩上的枯葉,就猶如鬼使神差般,突然向冷世軒伸出手來……
猝不及防地,冷世軒竟然就像要被什麽妖魔鬼怪、抑或是什麽病毒碰觸一般,閃電般地躲開了……
曾經有人說過,要想測試一個女人是否對一個男人有好感,可以看看這個女人對那個男人的觸碰是否會産生抵觸。
那男人呢?也許一般的男人都可以接受自己并不喜歡的女人的觸碰。也就是說,一個男人對你的觸碰會那麽排斥的話,這無疑昭示着他有多麽讨厭你。
王夢奎眼裏泛着光,懸在半空中的手還微微顫抖着。她只覺得自己幾乎心如刀絞,冷世軒那下意識的反應,毫無疑問地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傷害。
冷世軒薄唇緊抿,他實在不忍心再看她那受傷的眼神,只能轉過身,對王夢奎輕聲道:“對不起,我們不适合。”
這句話,他其實也是對自己說的。
冷世軒離開了。
王夢奎望着他決絕的背影頓覺大腦一片空白,眼前所有的景象仿若變得越來越模糊,周遭的喧嚣似乎也離她越來越遠……
“咚”的一聲——
“夢奎!!!”林淺夏一聲驚呼。
一個白色的身影陡然如風一般沖回湖邊,然後毫不猶豫地跳到了湖裏。
一向平靜的湖面,突然變得波濤洶湧起來。
……
王夢奎悠悠轉醒的時候,就聽到床邊嘤嘤的哭聲。
“小夏……”她虛弱地叫道。
“夢奎……”林淺夏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哽咽道:“你怎麽那麽傻啊,就為了這一點事你就想不開……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爸爸媽媽啊……嗚嗚嗚嗚……”
林淺夏望着臉色蒼白的王夢奎很是心疼,她想到自己即使知道暗戀七年的邵華澤有了老婆和孩子,即使知道原來邵華澤也喜歡過她,她再怎麽傷心難過也沒有想過要自尋短見。可王夢奎竟然為了冷世軒想不開,她究竟有多愛他啊……
“我……”對于林淺夏的責問,王夢奎真有些哭笑不得。她啞着嗓子,無力地說道:“我沒有想不開,就是那時不知怎麽的突然什麽都不知道了,我也不懂我是怎麽掉進湖裏的……”
她還記得,自己一掉進湖裏,冷世軒就立馬跑過來也跳進去救她。不過他的游泳水平似乎不是很高,兩個人在湖裏翻騰了很久。她依稀記得自己最後是昏倒在冷世軒的懷裏。
能夠撿回一條命,王夢奎覺得很慶幸。
聽到王夢奎這麽解釋,林淺夏懸着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下。她原本真的一直因為王夢奎是故意跳到湖裏,想要自尋短見的,因此她之前還打算着要二十四小時監視她呢。
“他怎麽樣了?”一想到冷世軒,王夢奎的一雙美眸就宛若失去了靈性。
“他把你救上來後,校醫務室的醫生就趕來了,然後他……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再也沒有出現過嗎?
王夢奎強壓着要流淚的沖動,只想将所有的辛酸與難過都吞到肚子裏。
他連來看她都不來看一眼,他究竟該有多不喜歡她啊?看來他之前會奮不顧身地跳進湖裏救他,也不過是因為覺得慚愧內疚罷了。
“夢奎,這些事你就別想了。你條件這麽好,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林淺夏輕輕拍了拍王夢奎的蔥白的手,憋了好久也就只憋出了這一句安慰人的話,她覺得很挫敗。
這是否就是我的命呢?!王夢奎在心裏無聲吶喊道。為什麽那麽多的人追她,比冷世軒優秀的又不是沒有,可她卻偏偏只對他動心,而他又偏偏不喜歡她。
命運和她開了一個多麽不好笑的玩笑啊……
……
“你真的想知道?”習微涼眉頭微皺,看起來似乎很為難。
“真的!!你快說!!!”林淺夏跪在床上緊緊抓住站在床邊的習微涼的袖子,琥珀色的眸子寫滿了焦急。
原來,那天回來後,林淺夏就和習微涼說了王夢奎的事,而且還請求他去調查冷世軒。
她一開始還以為習微涼會拒絕,畢竟這樣做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權,而且也有違職業道德。就好像警察要調查某人的住所也需要搜查令一樣,習微涼調查冷世軒的事如果被他發現他是完全可以告他的。
可出乎林淺夏的意料,習微涼竟然還算爽快地答應了。
習微涼雖然在特種部隊裏不是專門搞偵查的,但調查一個普通人對于他來說還是小菜一碟。
果然不出三天,習微涼就将冷世軒的大概資料查得一清二楚。
可是冷世軒的秘密,連習微涼都被震驚了好久,所以他真的很不想告訴林淺夏。
“那你要向我保證,不準哭。”
“我保證我保證……”林淺夏已經猜到冷世軒有什麽難言之隐,但她對他的事實在太好奇了,她真的很想弄清楚他為什麽要那麽對王夢奎。
“好吧。”習微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沉重地說道:“冷世軒的父母,都是死于艾、滋、病。而他,也是艾滋病病毒的攜帶者。”
林淺夏一聽,瞳孔“驀——”地放大。她木讷了良久良久,才顫着聲道:“微涼,對不起,我要食言了。”然後一說完,她馬上就哇哇大哭起來。
怎麽會這樣?她想過千萬種可能,比如冷世軒要出國了,又比如他沒有選擇自己婚姻的自由……可是那麽多種可能,都沒有現實來得殘酷。
一個看起來那麽幹淨的大男孩兒啊,雖然比同齡人瘦了一些,但她從沒想過他竟會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
“艾滋病”三個字,雖然對于林淺夏來說并不陌生,可她從來沒想過在有生之年自己的身邊竟會有這麽可怕的病毒的攜帶者。
難怪,難怪冷世軒明明喜歡王夢奎的,卻一直都不肯靠近她。
“嗚嗚嗚……夢奎……夢奎她該怎麽辦啊……”林淺夏依偎在習微涼的懷裏,哭得眼淚鼻涕弄得他的軍裝都是。“冷世軒好可憐……他怎麽會這麽可憐……嗚嗚嗚……上帝實在太殘忍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