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愁、歡

“故友殷殷,劍宿可願與吾同行?”

驚雷悶響,霁光浮瓦。

天色晦暗,黑雲催壓遮蔽萬物,不辨清明。

良久,方有白雨傾盆,彙聚銀龍疾馳,吐吞澗壑。

雷愈發密集了,鼓角齊鳴,江翻海沸。

電光閃耀,劈裂庭院中一株幾十年的枯松,如刀劈神斧揮動過,樹冠斷線栽落。

砰然巨響中夾雜着一聲綿長悱恻的呻/吟,給鬼象的天地間增添一抹妖異的……

略千字;

绮羅生一噎,艱難地吐了口氣,半晌後擠出個字:

“說。”

那門外的人似乎極有耐心,中間安安靜靜候着,這時方回道:“昨日突降百年不遇大雨,沖垮了泥沙江三十裏堤壩,沿途村莊人畜被卷走無數,左邑縣有自稱大人故友的方外之人送來書函,求助刀神山莊解左邑、突崖并十縣九鎮的災情危難。”

寥寥數語背後,隐藏不知多少妻離子散的人間悲劇。

偏又卡在活色生香的當口。

一者愁,一者歡。

绮羅生咬了咬牙,心道這小孩成心如此,說不得以後也難長留在身邊了。

清了聲音道:“回書函,吾不日即至。另按山莊舊例派遣人馬前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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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人回:“遵大人令。”

起身後擡眼偷望虛掩的門縫後,隐約有人影浮動的幻影,忙垂了腦袋離開,臉上已是紅暈了大片。

“他……”

遲疑的聲音在耳畔,似乎帶着輕微的自諷。

绮羅生扭頭熱辣辣地吻過去,舌尖勾繞夠了,再半眯着眼睛淺笑道:“劍宿,吾尚有餘毒未解……”

意琦行那念頭一閃便丢開,亦回吻他……

峰頭雨密,又共赴巫山幾度。

彼時,第二年毒發期有驚無險度過,漸漸尋回體力的绮羅生穿戴整齊後,推開房門。

天已經恢複大亮。

雪璞扇輕搖,回眸笑得輕快:“左邑山水召喚,故友殷殷,劍宿可願與吾同行?”

大地經雨水蹂/躏罷,行路愈難。

一輛奔騰的馬車卻像是不受泥濘道路的牽絆,疾行不歇,有心思缜密的路人倘若多留意一眼,便會發現那淺淺的車轍印跡與車身重量并不匹配——單是寬大奢華的烏金的車廂體,就怕不止千斤。

駕車的馬夫頭戴鬥笠壓住大半張臉,只露唇角處堅毅深刻的凹陷皺紋,昭示着其可靠的秉性。

馬車內布置奢華,蒙虎獸皮擺赤炎紅珊瑚,重重的簾幕将外面的寒氣盡遮,四個角落鉗着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光芒璀璨如星輝,照在香茗上,幾分浮光躍金的錯覺。

绮羅生一手捂着精巧的小暖爐,半倚着靠在墊子上,似乎沉思着什麽緊要事,俄而無所聊賴地掃視對面垂眼打坐的那人。

五官俊挺,眼窩微凹下去,鼻翼側面斜斜投下片暗影。察覺他凝視的時間長些,便睜了眼,藍眸深邃。

不自覺又低頭專注暖爐,緊致的金箔匙撥弄幾下炭塊。

意琦行不禁笑了,正想說什麽,馬車外三丈之外忽然有穿透疾風的氣勁,略近些,十二道刷着朱漆的羽箭迎面飛來。

馬車內二人忽視一眼,嘴角竟都些許笑意。

久不入江湖,連這些雕蟲小技都敢拿出來現眼。

绮羅生先彈指應擊,簾幕一角微動,有六支羽箭倏然偏了方向竄入旁邊的樹林,剩餘六支仍呼嘯前進。

意琦行微搖了頭,知他有競争的意味,仍舊巍然不動,那六支羽箭卻像被施了法術般定住,再一陣風卷了被扔進馬車內,哐當幾聲輕響。

馬匹受了驚吓仰脖子嘶鳴,被馬夫沉穩的聲音呵斥了兩聲,便像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過般繼續前進。

“鳳羽箭,”绮羅生攏了攏毛裘領子,頗有些意外道,“相傳久遠前鬼族與翼族締結姻緣之後,誕下的初代句芒族後裔為紀念先者而趕制的弩箭,箭身浸染鬼血如漆色,箭簇較尋常的弩箭長三指,取三生三世之喻意。”說着隔空取了一支箭跌落手中,果真箭簇較長,箭尾植彩翎羽,豔麗無比。

意琦行也若有所思:“這條路僅通往左邑縣,句芒族伏隐東山不問世事多年,竟會出現于此,莫非……”

“泥沙江的災情沒那麽簡單,”绮羅生接口道,“難怪連那人也驚動了,僅耗一天光景加急書函便送達。”

瞟了眼手中的箭,又道,“這兩地隔了山川河流不計其數,相距怕有數千公裏,啧,飛過來的不成。”

“鬼血有靈,這也是鳳羽箭威力所在,你功體初愈還是謹慎些好。”

溫熱的手掌握過來,比那燒得火旺的手爐還暖幾分。

绮羅生習慣與他彼此不多幹涉的相處,驟然有被“管束”的意思,只覺新鮮,不着痕跡抽出手道:“嘗聽句芒族兼得鬼血與雙翼,能控人心術,能翔于九天,吾畏高不羨高空,到對這控心術幾分好奇。”

“绮羅生,”意琦行這一路被他多次冷落心頭不悅,此時忍不住抓住他手腕,聲音暗啞:“你這是畏高,還是畏我?”

兩人距離稍近,熟悉的氣息萦繞,腦中不禁又浮現種種□□的畫面,绮羅生微紅了臉,避開他的視線道:“劍宿與吾刀劍交鋒百年,可曾見吾心生畏懼哪怕一瞬?”見對方語噎,又緩了聲音道,“控心術程度究竟如何,劍宿可知?”

意琦行見他不再抗拒自己,臉上稍緩,微嘆了口氣,仍握着他的腕子:“當年我與翼族首領頗有幾分交情,經他親口講,十分的控心術能控制整個王朝的軍隊為己所用,真實情況未親臨,卻說不好。”

“難得劍宿也有不知的事,”绮羅生眯縫了眼睛,唇角的笑意還未及綻開,便被堵住。

只是蜻蜓點水似的親吻,長長的睫毛輕顫着,蹭到他臉上的皮膚。

自十二郎毒解完後,兩人始終不曾有過親密舉動,绮羅生功體在身,對一抹笑一拈花這些小動作帶出的氣流都萬分敏感,此刻唇瓣相接的觸感,竟比印象中的更溫軟柔情十倍。

便想,原來他的感覺如此。

半晌後,含糊着聲音道:“劍宿,吾……肩膀麻了。”

意琦行這才注意到,他被自己用一種怪異的姿勢攬着,唇上親吻久了,微微帶着水潤光澤。

绮羅生順從地依偎到他懷裏,親吻落在唇肉上撫動的指腹,指尖滑入口中,被他牙關咬住不得動彈,氣息更濃了,之前艱難蓄起的意志力便潰散如兵敗。

這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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