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琴晚聽完沈絮的來意,面無表情道:“哦。”

沈絮:“?”

“你若不忙,便替我去安慰一下臨清可好?”

琴晚緩緩轉頭,白眼翻得都要抽筋了。

臨清喜歡周勉,周勉不喜歡臨清,臨清受了打擊整天以淚洗面——這種橋段沈呆子你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

沈絮:“你……走麽?”

琴晚站起身,十分嫌棄地剜他一眼,無奈道:“走吧。”

雖然不開竅,看在你還會擔心人的份上,就好心幫你一把吧。

到了這頭,果然看到臨清悶悶不樂地坐在院裏,抱着個兔子憂郁地看着遠方。

琴晚被他這副樣子小小吓了一跳,快步走過去,“臨清。”

看到琴晚,臨清努力露出個微笑,“你來了。”

琴晚白了站在遠處關切望着這頭的沈絮一眼,小聲道:“吶,那呆子說你被人辜負了,叫我來安慰你。”

臨清立刻緊張地坐起來,“他,他知道了?”

琴晚又白他一眼,“嗯,知道了,知道你喜歡縣衙那個周大哥,還被他拒絕了,傷心得要死要活。”

臨清愣住,随即頹然嘆氣,哭笑不得道:“他,他怎會這樣想。”

“能這樣想還算他沒呆透。”琴晚憤憤道,又忍不住拿白眼去瞟沈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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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

為什麽這樣看我,我不該站這裏,耽誤你們說悄悄話了?

沈絮于是又後退了幾步,然後沖琴晚讨好地笑笑,意思是你們慢慢說。

琴晚:“……”

臨清:“……”

琴晚:“哎喲你還是喜歡周大哥吧。”

臨清癟癟嘴,“這種東西怎麽能說改就改……”

琴晚道:“這呆子又怎麽惹你了,看你這樣不高興。”

臨清垂下眼眸,輕輕搖搖頭,“沒什麽,是我自己突然難過。”

琴晚看他臉上挂滿憂郁的神情,不由伸手摸摸他的臉,“你都快成怨婦了,何必這樣辛苦自己。喜歡便說出來好了,他若不肯喜歡你,你換一個再喜歡便是。”

臨清苦笑,“哪裏這樣容易。”

“你就是太為他着想,”琴晚不平道,“你看你,又耐不住自己的心意,又不忍讓他為難,想那麽多做什麽,想怎麽做便怎麽做,瞻前顧後的,怎麽不難過?”

臨清沒有話可以反駁,只能勉強笑了笑。

“好了好了,別再想了,我們出去走走吧,老坐着人都要傻了。”琴晚把臨清拉起來,親親密密挽着手往外頭走,經過沈絮時,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絮呆呆道:“你們——慢慢玩……”

時值初夏,道旁的野草生意盎然,明亮的日光灑在田間,泛起的粼粼水光像是金燦燦的鱗片,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琴晚挽着臨清,同他說着趣事兒,許是外頭視野開闊,心中的郁結也慢慢散了,臨清露了笑臉,不時應和着琴晚的話頭。

琴晚捏捏他的臉,“你看,這不是高興了?”

臨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了。”

“現在總願意跟我說說為什麽不開心了吧,總有個由頭才叫你這樣繃着臉。”

臨清實在不好意思說他是因為做了個不好的夢又看到沈絮和王潸然說話說得那樣開心,才難過得一連幾天都不願說話。他自己也覺得小題大做了,可偏偏就是擋不住心裏這股失落。

抿了抿嘴,臨清鼓起勇氣問:“喜歡女子的人,有可能……喜歡男子麽……”

琴晚用兩只手捏他的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臨清自覺理虧,苦着臉讨好地對他笑。

琴晚對他這副軟綿綿的模樣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松了手,道:“有啊,你把他騙到床上,叫他知道和男子的滋味有多好,一次兩次,他成瘾了,離不了你了,不就喜歡你了麽。”

“你!”臨清羞得臉都紅了,“你總不正經同我說話。”

“我哪裏不正經了,我說的都是事實啊,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不就是想同他做那件事?你同他做了,讓他知道你的好,不就會喜歡你了?”

臨清簡直沒辦法跟他聊下去,“不問你了。”

琴晚看他那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不覺好笑。

“你真是沒長大,這樣都要臉紅,我十二歲就對葷話習以為常了。你看我同柳玉郎好,還不是他先上了我的床,才歡喜上我這個人。你既暗示不得那呆子懂,不如索性生米煮成熟飯,他要抵賴,我同玉郎捉着他點頭認賬。”

“你,你真是越說越沒有邊了。”

“你呀你,說又不肯說,做又不肯做,就會自己悶着難過,我都懶得同情你了。”

臨清低下頭去,嗫嚅道:“我也知道自己很沒有用……他不喜歡我也怪不得他,是我太貪心……”

琴晚站住腳步,握了他的手,正色道:“要我同你說句真心話麽?”

臨清猜想不會是什麽好話,但還是點點頭。

“求不得,不若放手。你這樣整日為他患得患失,倒把自己的心丢 了。要麽痛快說出來,他點頭還是搖頭,你都受着那個結果;要麽就不要再惦念,說不出口就把心思永遠藏心裏,別再為他一個把自己囚住。”

臨清的眼睛慢慢紅了。

琴晚心疼道:“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麽樣子,我們做倌兒的女氣些沒什麽,你好好的,為什麽要學女子整日戚戚?是你的,總會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惦着,也不會是你的。你還這樣小,何必為了一個不知你心意的人,難過得好像日子就過不下去了一樣。”

臨清恹恹的,琴晚的話他聽得明白,只是心裏依舊難受。

不是我的,再惦着,也不是我的嗎……

“你來我家住一陣吧,總跟那呆子待着,我怕你越發出不來。”琴晚道,“隔開些距離,你靜下心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就那樣喜歡他?當局者迷,你困在裏面了,反而看不清自己的心。”

臨清陷入深思,面上一片迷茫。

終日與他朝夕相對,所以才加重了這份情思?

分開一下,或許自己就沒那樣喜歡了?

臨清情不自禁捂上胸口,光是想想要和他分開,他就難過得心痛不已。他好不容易才把沈絮從九小姐那裏留住,就是因為舍不得同他分開,可琴晚又讓他離開沈絮,臨清的眼淚湧在眼眶裏,盈盈的,快要掉下來了。

“哎,又哭!”琴晚兇兇地給他擦眼淚,“不許哭了,我可不和女孩子做朋友。”

臨清急忙忙伸手抹眼淚,聲音還帶着一點哭腔,“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心裏難過,眼淚就自己跑出來了。”

“你真是被沈呆子那幫姨太太帶壞了!”琴晚瞪他,“只聽過女子眼淚多愁緒長,哪見過一個男子這樣愛哭的。”

臨清也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柔弱,他很羨慕琴晚這樣直率勇敢的性格,也很欣賞周勉那樣大方豪爽的為人,可不知怎麽,到了自己這,就只剩下懦弱膽怯了。

“你這樣要被欺負的。”琴晚摸摸他的臉,很為他擔憂。

臨清努力把眼淚逼回去,吸了吸鼻子,“我以後不哭了。”

“這樣才對,自己不勇敢一點,別人會看不起你的。”

臨清收了眼淚,在琴晚這裏找到了一些溫暖和安慰。還有個琴晚願意同聽自己的心裏話,願意管着他,願意替他擔憂,臨清心裏好受了很多。

兩人慢慢走在田地間,不知不覺走到了臨清的那塊田。

臨清忽然想起什麽,拉住琴晚道:“我上次在這裏頭看到十幾尾魚苗!”

琴晚好奇不已,順着臨清指的地方看,不一會兒果然看到有水紋晃動。

兩人激動地圍着田地轉了一圈,看到了那一小群靈活調皮的鲫魚苗。

琴晚道:“哪裏來的?”

“我也不知道,稻苗死了後,就沒有管過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游來的。”

“真是撿到寶,你好生養着,到年底就能撈起來吃了。”

臨清點頭,“我明天就找東西圍起來,別讓它跑出去了。”

兩人站在田邊,喜滋滋望着裏頭時而掠起一圈波紋,心裏無限歡喜。

聊了許久,兩人才分手,各回各家。

沈絮等在院裏,頗是焦急,終于看到臨清回來了,連忙迎上去。然而迎上去了,又半句話都擠不出來,只是怔怔望着他。

臨清對着沈絮,亦百感交集。

勾了勾嘴角,他輕輕道:“田裏生了十幾條小鲫魚。”

“嗯……”

“明天做個籬笆圍着,養大了可以生小魚。”

“嗯……”

“……我,我去做飯了。”

沈絮望着臨清的背影,心裏不知為何,生起一股無端滞郁,并不算重,卻已經壓得一顆心不舒服。

隐隐約約想要問些什麽,卻不知該問什麽。

再躺到一張床上的時候,臨清背過身去,只留了一個孤單的背影。

沈絮輾轉不得眠,害怕小公子就一直這樣憂傷下去了。

他很想問臨清到底藏着怎樣傷心的心事,為什麽不願說出來,可又隐隐害怕他說出來。

好像一旦說出來,有什麽就要被打破了。

沈絮苦惱着,思索着,頭發都要愁白了。

第二天起來,沈絮一點精神也沒有,還在擔心臨清,臨清卻在堂中大聲喚他:“快些起來,面要涼了。”

沈絮一個激靈奔過去,頭發還亂糟糟的,使勁兒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臨清微笑了一下,“快些洗漱吧。”

沈絮忽然覺得,這樣一個微笑,叫他的世界都明朗了。

臨清又回到原來的樣子,沈絮像經歷了一場疲憊的跋涉,終于可以躺下休息了。

他長長松了一口氣,嘴角彎得自己都收不住。

自己都不曾察覺,心裏是這樣懷念臨清的笑臉。

作者有話要說: 對噠,他們要分開噠!

可以準備磚頭拍沈絮噠!

ps. 你們喜歡包子麽,想放一個來着,有人雷這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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