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希諾跟精靈族人們一同站在小鎮的行刑場上,眼睜睜看着牧師的走狗們逐一被當場滅口。

一個精靈大咧咧站出來質問當地牧師:“我們聽說,那群欺淩子民的惡霸,背後靠山其實就是你本人,私下向你求助的無辜子民甚至會遭到惡霸的仇殺,這是真的嗎?”

希諾:“……”

雖然他的族人中能有這種質疑精神已經很不錯了,但這種事直接這麽問出口,對方怎麽可能承認?

不出所料,牧師聞言露出了驚怒又委屈的神色:“是哪個沒安好心的惡棍這樣诋毀我?我對待子民,如同對待親生兒女!之所以此前被那群作惡的村民蒙蔽,也是因為我太容易信任這些年輕的村民,對他們狠不下心,我願意補償這次失察對子民們造成的傷害,可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污蔑!”

精靈們不善争辯,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希諾·萊恩”的身影,想知道希諾有沒有證據證明此前在黑森林揭露的牧師罪行。

希諾低着頭,臉頰火辣辣的,并不是為族人們質問的目光感到羞恥,而是為自己的思慮不周感到羞愧。

如果讓桑迪計劃這件事,一定不會犯這樣的蠢。

希諾浪費了至關重要的第一次揭露機會,數百名精靈将會因為這個失敗的計劃對他産生懷疑。

就在這時,希諾聽見身後的村民中,傳來一個小女孩哽咽發顫的嗓音——

“牧師阿爾佛雷德就是那些壞蛋的靠山!這是我爸爸臨死前親口告訴我的!”

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水,所有人如同受驚的游魚般扭頭尋找說話的人。

希諾很快找到了說話的人,是站在村民後排的一個棕發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麻布口袋似的破裙子,光着腳,看起來不超過九歲,此刻,她的嘴已經被身旁的年輕婦人用手捂住了,那婦人與女孩長相有幾分相似,多半是她的媽媽。

“夫人,請讓她繼續說下去。”希諾當即挺身而出,冷冷逼視那婦人:“否則我将指控你包庇那群非法勒索村民的幫派惡霸。”

“閣下請饒了我們吧!我女兒還不懂事,都是亂說的!”婦人立即松開小女孩,朝希諾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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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站起來回話。”希諾抓住這意外的轉機,快步走到小女孩與那婦人身邊,鼓勵母女倆說出孩子父親被害的真相:“小姑娘,你父親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去世的?因何去世?”

“我爸爸叫亞德,已經下葬二十七天了,我家的鞋鋪地方小,不夠客人們走動,今年春天,爸爸媽媽一起把後院給蓋上屋頂,變成鞋鋪的一部分,可是,易迪瑞幫派裏的幾個壞蛋說我們私自占用他們管轄的地盤,要求我們每年多給一倍的保護費!可是那院子本來就是我們的!我們只是給它蓋上了屋頂!我爸爸不服氣,不顧媽媽阻攔,暗中向阿爾佛雷德牧師請求公道,牧師嘴上說着必須管管這幫無法無天的惡棍了,實際上卻安排了幫派裏的那些壞蛋,在我爸爸回家的路上埋伏他,我爸爸到家的時候,已經……”

“別說了塞西莉!”一旁地婦人顫聲阻止女兒的控訴。

希諾厲聲警告:“這是最後一次,夫人,不要打斷她的指控。”

“我爸爸到家的時候,身上都是血,”女孩得到那個金瞳小精靈的鼓勵,大聲繼續指控:“爸爸親口告訴我們,是阿爾佛雷德牧師出賣了他,打我爸爸的那群壞蛋學牧師的口氣笑話我爸爸,他們說:你不是個安分守己的鞋匠,今天膽敢來我面前告他們的狀,明天就敢去別處告我的狀。”

精靈們聽完女孩的控訴,都憤怒地轉頭看向牧師阿爾佛雷德。

牧師卻神色淡定,輕笑一聲回應:“看來果真是這幫惡棍在背後污蔑我,他們想讓子民誤以為我是他們的靠山,怪不得這些惡棍橫行這麽久都沒有人來向我告狀,簡直奸詐至極!死有餘辜!”

希諾轉頭冷冷盯着牧師:“這是她父親臨死前的親口指控,牧師大人,您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精靈閣下,我的清白還需要證明嗎?塞西莉的父親來找我控訴後的第二天,我就把那兩個勒索他們鞋鋪的惡棍抓起來,處決了,如果我跟他們是一夥的,為什麽要殺自己的人?行刑那天,村民們也都來此處圍觀了,那是我親口下達的審判結果,您如果不信,可以問在場的所有人!”

希諾轉頭看向村民。

村民們也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猜測這個精靈究竟有沒有能力連根鏟除阿爾佛雷德,如果不能,村民說出真相,無疑是自尋死路。

“精靈的職責是守護,我們千裏迢迢從黑森林趕來你們小鎮,就是想為你們主持公道!”希諾對那群沉默的拖米族人鼓舞道:“同為守護系的精靈與奧威,地位可以說是平等的,我們代表的就是奧東大帝,而巫族只是輔佐奧威的官員,精靈族有足夠的權利,為你們鏟除勾結惡棍、欺壓子民的牧師,但如果你們此刻選擇畏縮沉默,今後世世代代,你們都會繼續遭受阿爾佛雷德的殘酷壓迫。”

聽着小精靈說這番慷慨激昂的話,村民們原本臉上都有了希望,可希諾的最後一句話,卻讓村民們又冷靜下來。

鏟除了這個牧師,還會有下一任牧師,他們又會迎來怎樣的巫族人呢?

這個小鎮經常接收各地流民,自然聽說過其他地區牧師的殘酷手段,相較而言,他們甚至覺得阿爾佛雷德更有安全感,這個巫族人至少沒有壟斷水井讓他們喝不起水。

精靈推翻了阿爾佛雷德,就一定是解救他們嗎?并不一定,相反,甚至可能換來更殘暴貪婪的新牧師。

希諾滿懷信心的看着這群拖米族人,最終卻等來這群人齊聲為牧師作證,村民們說:牧師确實審判了罪人,塞西莉的父親不過是聽信了惡棍們的挑唆,在誣陷牧師大人。

這樣的回應讓希諾措手不及。

行刑場黑壓壓站着上萬人,明明是想拯救這些人,希諾卻感覺自己以一敵衆,有種絕望的無力感。

“我爸爸沒有誣陷牧師!是牧師出賣了我爸爸!”小女孩還在尖叫着,卻再次被母親捂住了嘴巴。

“孩子就是孩子,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牧師神色慈愛又帶些無奈地緩緩搖頭,轉身對希諾微笑道:“諸位閣下無需擔心,我自然不會跟一個孩子一般計較,有村民們為我作證還我清白,我已經很欣慰了。”

這樣的結果,讓一衆精靈們對剛才質問牧師感到很羞愧,都悄悄看向希諾,想讓他帶頭致歉。

希諾轉頭看着身後擁護牧師的村民,又看看被婦人捂着嘴巴的小姑娘,最終,他目光黯淡地轉過頭,對牧師輕聲說了句:“抱歉,是我聽信惡棍們的挑唆,誤會了您,您是個受人敬重的好牧師。不過,阿爾佛雷德閣下,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

“您盡管開口。”牧師立即慷慨地回應。

希諾想了想,低聲懇求:“那個叫塞西莉的小姑娘失去了父親,她小小年紀,尚且難以判斷是非,如果讓她留在這裏生活,一定會帶着委屈和怨恨長大,我希望去駐兵營地找幾位巨魔護衛,送她去其他小鎮開始新的生活,忘記這裏經受的痛苦。”

“這怎麽能算請求呢?”牧師爽快地答應:“我應該感謝閣下的細心周到,否則這無辜的孩子又得承受多少痛苦呢?就請您親自去營地挑選巨魔護衛,這是我的調兵牌,您盡管差遣,讓他們完成任務再把牌子還給我就好。”

精靈們被牧師的寬厚打動了,紛紛主動為方才誣陷牧師的言辭致歉。

這場千裏迢迢的救援行動,成了一場笑話,精靈們不好意思繼續逗留,等希諾挑選護衛送走那對鞋匠鋪的母女,就一起離開了小鎮。

送走那群愚蠢的精靈,牧師阿爾佛雷德臉上溫和的笑容瞬間變成了毒蛇般冰冷的殺意,他吩咐屬下:“一定要把內鬼給我揪出來,看看是誰膽敢向黑森林告狀。”

“是!”屬下領命。

“還有那對母女,立即給我追回來。”話剛說完,阿爾佛雷德立即改變主意:“算了,別帶回來,就讓她們‘意外’死在野外,尤其是那個小兔崽子,先砍掉四肢,讓她慢慢死去。”

牧師的幾名侍衛用最快的馬,一天一夜就追上了巨魔護衛的馬車。

“阿爾佛雷德閣下有令!立即處死吉拉德母女!”

巨魔護衛們聽見身後的喊聲,立即勒住馬車,調頭疑惑地喊話:“精靈說牧師大人命令我們護送她們去雅尼達小鎮,有令牌為證!”

牧師的侍衛從懷裏掏出信封,劈手丢向為首的巨魔護衛,不耐地催促:“這是牧師大人的親筆信,摸摸看印章是真是假,別耽擱時間!”

巨魔護衛們一躍下馬,湊到一起,拆開信仔細查看內容。

“斬斷四肢,放血致死……”巨魔護衛啞聲喃喃:“這孩子才八歲,牧師大人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牧師的侍衛聞言終于失去了耐心,打馬上前呵斥道:“哪來這麽多廢話!別誤事!不想幹就滾,我親自行刑!”

說完,那侍衛便一躍下馬,一腳踹開馬車門。

車廂內的母女倆吓得摟在一起發出尖叫。

“出來!”侍衛擡手就要抓那母女,眼前一道白光刺來,胸口一涼,侍衛尚未回過神,就軟軟跌倒在馬車邊。

“你幹什麽!”身後一群侍衛“嚓”地拔出長刀,指向那個發出白光的巨魔護衛!

那“巨魔護衛”擡手将戰盔摘下,淡金色的長發瀑布般散落,緩緩轉過頭,一雙溶金般的眼瞳仿佛燃起火焰,怒不可遏地逼視一衆護衛。

“是昨天那個金發小精靈!”有侍衛震驚地吼道。

“不能讓他跑了!”領頭地侍衛大喝一聲,舉刀朝希諾沖去——

“唰——”

整齊的拔弓搭箭聲,希諾身後僞裝成巨魔護衛的精靈族人瞬間出手,齊齊拉弓迎敵!

牧師的侍衛被驚得慌忙勒馬,低聲吩咐一個手下先調頭回去給牧師大人報信。

手下颔首領命,可他剛調轉馬頭,就感覺周圍的大樹發出一陣詭異的響動。

侍衛們慌亂地擡起頭,就看見早早埋伏在樹上的六百多只精靈,此刻都拈弓搭箭,箭尖精準地指向他們每一處致命要害。

侍衛們徹底僵在原地,身後傳來那金發精靈憤怒的低啞嗓音:“該受刑的,是你們這群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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