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棵樹 “我叫你看那些小姐,你老盯着……

孔夫子曾言,玉之美,猶如君子之德。自古文人墨客都有佩玉之雅風,《周禮》中也曾道“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本朝也留有其習俗,玉乃是君子的象征。

但女子是不配玉的,除了一種情況——此女已有所屬。

本朝的風俗之一,若是男子贈配玉,女子收下,便代表兩人結了姻緣,日後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皇後愣了愣,“可是本宮打聽了,這位沈小姐還未指婚啊。”

那只可能是私相授受了。

皇後眸子沉了沉,嘆道:“也罷,這樣的女子是配不上你的。”

太子忽然輕笑道:“兒臣到覺得沈姑娘是個聰明的女子。”他初見到沈芸姝的時候就細細打量了一番,畢竟她是沈尚書的孫女,他料想這女孩也該沾惹一些沈慎的氣質,乍一見到果真如此。

他也知曉盯着一個姑娘看不合禮數,但還是有些挪不開眼。

沈芸姝并非在場最豔麗尊貴的女子,但卻是他唯一看入眼中的姑娘。

他瞧着沈芸姝腰間的玉珏,轉頭去看離那些姑娘八丈遠的嚴少司,心中了然。沈芸姝入宮的時候腰間配的是一只錦囊,那錦囊是藕色的,他先前瞧見旁人配的都是顯眼的紅色,或是翠綠的墨色,乍一見到這樣清爽的顏色,讓他頗有印象。

想來也是方才嚴少司為了給她解圍,将自己的玉珏給了沈芸姝。

太子挑起唇瓣,淡淡的笑開,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勾起了他的興趣。

“母後,您就不必為兒臣操心了,兒臣到覺得情愛一事随心而動,心動了,什麽都可以順其自然。”

皇後怒其不争的瞪着他,“等你順其自然?等到我七老八十嗎!你看看端王的兒子都快有你大了!我本以為他身體虛弱,命裏子嗣單薄,可是你看看人家,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你叫我怎麽不為你擔心!”

太子一聲不吭的聽訓,依竹站在一旁倒是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并不驚怪。

“娘娘,您不是想瞧瞧這些貴女們的才藝嗎?奴婢早就備好了物件,不如現在就開始如何?”依竹輕聲道,太子感激的向她投去目光,然後默默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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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今日太傅給兒臣布置的作業還未做完,兒臣先行告退。”

皇後又嘆了口氣,“你父皇正在觀景樓上和賢妃在一塊兒,你上去給你父皇請個安再去。”

“是。”

太子方一離開荷花池畔,輕輕舒了口氣。

他走在去觀景樓的路上,心思一動,拐着彎向沈芸姝走去。

沈芸姝正看着眼前的菊花發呆,她雖然看過不少的書,但是看過就忘,不能像方才的那個女孩兒一樣張口就是詩篇。而此時,她的腦子裏在想,這個菊花這樣好看,不如她叫手下管理金鋪的掌櫃讓匠人打出一個菊花形狀的金器出來?

感覺可以賣得很好的樣子呢。

再加上皇後賞菊宴的噱頭,感覺價格還可以虛高一點。

心裏正盤算着怎麽掙錢的沈芸姝還沒有意識到太子的靠近,當太子走到她跟前的時間,見她望着面前的菊花出神,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那只是一盆非常普通的小雛菊。

“沈姑娘正在想什麽呢?”

沈芸姝一驚,待看清來人是太子的時候慌忙俯身行禮。

“不用拘束,是孤驚擾了沈姑娘的清思。”

沈芸姝垂着頭,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覺得太子就這麽突兀的站在她的面前,十分的尴尬且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堪。

這種難堪來自于那些貴女們瞧她的時候眼神中帶着的難以置信,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麽沈芸姝的出身不高,相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女子會得太子殿下的青眼。

“表弟!”太子還未說話,一只手便拍在了他的肩上,行為放浪至此不顧君臣之禮的除了嚴少司也無旁人敢如此了。

太子輕喚了一聲“表哥”,等着嚴少司說話。

“許久不見太子表弟,不知道你的棋藝有否精進,不如咱們倆找個地方切磋一下如何?這裏女眷衆多,咱們也沒什麽得趣的事情。”嚴少司笑着看着他,半個身子賴在太子身上,太子也不推脫,甘願當個人形架子。

“好啊,不過太傅給孤布置了一篇作業還未寫完,表哥能等我寫完作業嗎?”

“那肯定的,我要是因為跟你玩害得你今日沒交上作業,明天姨夫豈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嚴少司說着摟着太子的肩就往外走,走前對沈芸姝挑了挑眉頭,沈芸姝見了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不過好在嚴少司替她支走了太子,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呢。這邊還沒松口氣,一擡頭,那些貴女們都木着臉看着她,眼神中的厲色大有要将她生吞活剝了的氣勢。

沈芸姝十分的不能理解,在場的諸位都這麽想嫁給太子嗎?!都這麽對太子妃一位躍躍欲試嗎!

沈芸姝被她們盯得脊背發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只見一貴女上前,聲音清亮卻底氣十足。

“今日皇後娘娘設了才藝大賽,等會兒我會用自己的實力告訴你,你并不是太子的良配。”

沈芸姝心想,不必你告訴我了,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

“是的,我和顏姐姐一樣,會用實力證明,我們才是皇後心中的佳選。”

沈芸姝尴尬的扯扯嘴角,想要從這場景中逃離開,但是她并不能夠。她現在站在這裏不僅僅代表她自己,還有沈家的尊嚴。在比試中被打敗并不可恥,可恥的是一開始就逃避。

沈芸姝福身,“臣女今日只是奉命進宮,并不知道今日還有才藝比試,也未曾做過準備,還請諸位姐姐等會兒手下留情。”

諸位貴女只當沈芸姝只是表面客套,心中想着等會兒一定要盡全力讓沈芸姝吃不了兜着走。

誰能想到,沈芸姝她其實是一個表裏如一的姑娘呢。

依竹吩咐宮女将準備好的物件擺上,衆人都聚在一處,除了沈芸姝都緊張得不行。

女子的才藝比試無非就是琴棋書畫,今日賞菊,琴棋是用不上了,只比書畫兩樣。

沈芸姝看了看擺好的筆墨,書和畫的比試內容很簡單。

“書”便是寫一張和菊花有關的詩詞,可以是名人的詩句,也可以是自拟的。主要是比字,也順便看看她們的才氣。

“畫”便是以眼前場景為基礎,畫一幅賞菊圖,看誰的畫最有靈氣也最寫真。

沈芸姝對“書”還算有把握,“畫”這一技上倒是心虛的很。沈立也不是沒有為她請過先生教她琴棋和畫,只不過她忙着學算賬看賬本,每次都偷摸着用月例賄賂先生,每月交上去的作業都是善畫代筆。琴棋書畫中,“畫”學的最爛。

沈芸姝頭疼的捏了捏手指頭,看着諸位貴女活動着手腕,躍躍欲試的模樣,心想,她等會兒輸的太難看丢她爺爺的人怎麽辦啊?

她太怕回去被她爺爺打手心了。

小時候字寫得不好看,沈立又是個管不住她的爹,只要她一哭,沈立立馬就心軟了。左一句“乖閨女”,右一句“小心肝”,到了十歲寫得都是一□□爬字。後來她爺爺看不過去,就将她拎到了自己面前,每天監督她練字。但凡她哭一聲,沈慎打手心的時候就多打一下。

要是今日她的畫作太醜讓沈慎知道了,以後會不會每晚讓她畫一幅畫交上去啊?

想到有這種可能,沈芸姝拿起毛筆的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書”給了一炷香的時間,“畫”有一個時辰的功夫。

沈芸姝提筆,左右望了望身邊的兩位貴女,兩人用狼毫沾了墨已經下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揮灑自如。

沈芸姝如同阿鬥一般,提筆忘字,不知道該寫什麽好,眼看着一炷香即将燒盡,無奈之下她就寫了幾句詩交了上去。

“書”比試完,宮女們将諸位小姐的字拿上前去給皇後觀摩,旋即便開始了“畫”的比試。

沈芸姝硬着頭皮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勾勒,只希望等會自己畫出來的東西能讓衆人看清楚那是一副菊花圖。

身邊的小姐們畫得無比認真細致,她畫完一筆就望望眼前的菊花,實在是不知道下一筆該從哪一部分開始畫。她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去考試但是沒有背過書的學子,只能坐在考場裏摳手指頭。至少人家學子還能扣扣指甲蓋,她現在的情景根本不讓她摳啊!

沈芸姝頭一回感覺到了一個時辰可以過得如此艱難痛苦。

遠處的皇後不知是看了哪家小姐的字,驚嘆的喜上眉梢,只将這幅字拿去傳閱,身邊的宮女太監紛紛應和稱贊。

沈芸姝閑得無聊,就盯着皇後那邊偷偷地瞧,心下好奇這是哪位小姐的字,居然寫得這麽好嗎?連皇後娘娘看了都贊不絕口。也不知道等會兒自己有沒有幸可以看上一看。

沈芸姝又在自己畫的菊花上添了一筆,只覺得這一筆添得多餘,但是已經添了上去,又抹不掉,索性不管了。反正這幅畫已經廢了,再廢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嚴少司正站在觀景樓上扶着欄杆遠遠地望着沈芸姝在自己的畫紙上倒騰,時不時地還發呆。

他是知曉沈芸姝不善畫作的,否則也不會将自己的貼身丫鬟的名字取作“善畫”。

嚴少司抻了抻腿,站得久了腿有點麻。方才他陪太子上觀景樓給皇上請安,皇上也不知哪裏來得興致,拷問起太子最近的學問來,要求太子立刻馬上給他寫一篇策論出來。

嚴少司當時心想,皇上今天絕對是腦子裏冒泡出了坑,太子是出門沒看黃歷遭了殃。

這策論哪裏是說寫就寫的,連個題目都沒有,寫什麽?寫什麽都挺假大空的。

但是太子什麽也沒說,讓人布置了筆墨紙硯,便開始寫作起來。

嚴少司歪着腦袋看着太子做學問,越看越覺得太子被那些老頭教得太板正了,欠缺了些鮮活的朝氣。

“我叫你看那些小姐,你老盯着太子看做什麽?”

世子妃的姻緣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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