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棵樹 “我就是想看他氣死又拿我……

冬至之前公主案水落石出, 嚴少司得知結果的時候正窩在自己的屋子裏泡腳,沈芸姝送給他的藥還挺有用,剛開始那幾日膝蓋隐隐作痛,一連這麽些時日泡下來, 腿上已經感覺不到什麽寒氣了。

嚴少司聽完暗衛給他的禀告, 沉默的看着腳盆裏的腳指頭, 一臉的凝重讓暗衛一時摸不清自己的這位主人心裏在想什麽。

“世子,這是沈小姐今日的紙條。”

暗衛恭敬的呈上小竹筒, 誰知嚴少司用手掌撐着下巴,手肘擱在腿上對他說:“你拆吧。”

暗衛愣了下, 沈小姐寫給世子的東西他能拆?

暗衛顫抖着手将竹筒拆開, 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明日也要發財。

......

嚴少司擡眼看暗衛的表情就知道沈芸姝寫了什麽,擺了擺手, 嘆息道:“習慣就好。”

......

嚴少司還未說什麽, 院中傳來人聲,暗衛迅速躍窗而走, 房門也被人推開。

“少司,泠月的案子有結果了!”王妃怒氣沖沖地走進來,進嚴少司正在泡腳便擺手讓他不要起身。“沒想到啊沒想到, 我就說京城裏的那些才子中怎麽會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敢在咱們府上行亂。果不其然,是那些沒個正形的纨绔!居然還和你一樣是五千營的。”

這幾個人曾經做了什麽事全都被翻了出來,仗着家族勢力強搶民女,侵占田地等等欺淩事件,一樁樁一件件,數罪并罰, 三司會審後判了明年春上斬立決,根本不給再次上書翻案的機會。這幾家聰明點的選擇閉嘴裝死,不聰明地還在花錢找人疏通關系。

除了強搶民女侵占田地以外,大理寺從他們身上還發現了這幾個人吃空饷的事情,拔出蘿蔔帶出泥,五千營在編人數和實際人數對不上的事情直接捅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大怒,現在召了殿前司指揮使入宮,準備将五千營一衆在職人員拿下,好好省察這次吃空饷的事情。

不僅僅是五千營,還有三千營、親軍二十六衛等都要從頭查到尾。

這麽一查,今年的年怕是不好過了。嚴重點的話京城軍營中的官員幾乎要被捋個遍,但這也正是塞人進去的大好時機啊。

嚴少司這下算是知道薛靜娴為什麽讓他什麽都不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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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他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将五千營吃空饷的事情捅出來的。南疆軍還在打仗,這個時候将軍營吃空饷的事情捅出去,難保南疆軍此時不受牽扯。要是皇上下令重編南疆軍,那這個仗還怎麽打?就算此時皇上不查南疆軍,但他這心中肯定有個芥蒂在,等到南疆軍打完仗,皇上肯定要重新清算。屆時南疆軍好不容易打完了仗回來,結果不是和老婆孩子團聚,而是下牢房等着審查,這多寒人心啊。

五千營吃空饷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間的,他看了在編的人員名冊,近五年來五千營每年的人數都在增加,增加的數量都合乎數理,所以很難發現異常。但是老兵卻沒有一個退下。

這件事藏了這麽多年都沒有人爆出來,怎麽他們一回京城五千營吃空饷的事情就捅出來了呢?

嚴少司都要懷疑,幕後的人最終是不是想要拿他們南疆軍下刀了。

薛靜娴叫他什麽都不要做,目的是什麽?讓五千營吃空饷的事情暴露在聖上面前,然後以此更換軍營各個位置的官員?

然後呢?

薛靜娴的背後是端王嗎?還是太子?是要将兵權攏在自己手裏的意思嗎?

“這幾個人皇上判了春後才斬,我這心裏都覺得不解氣!”

王妃氣得拍了下桌子,嚴少司從那一道驚聲中回過神來。

“娘,你也不必如此生氣。他們做錯了事情依照法律得到了懲罰,從前的冤假錯案也得到了鳴冤,他們的家族也因此蒙羞且被皇上貶斥。娘要相信本朝的律法。”

王妃皺着眉頭看着他,“我相信律法,但我不相信人心。”

嚴少司何嘗不是呢,可是這次的公主案,他開始動搖自己的想法了。他知道太子從中出了很多力,太子想要讓這些人為之付出因有的代價,才會牽扯出這麽多的陳年舊事。不然這些人在父母祖輩的庇護下可能只是流放的罪名罷了。

如果太子的立場可以永遠是律法,那麽他嚴家是不是還可以再相信皇權一次?

嚴少司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非常的天真且可笑,但是太子這個人卻讓他萌生出了這樣的一個荒唐的想法。許是太子被那些酸儒腐士教的太好了,好到他像個沒有恻隐之心的神。

“娘說的對。”嚴少司深吸一口氣,“我等會兒去表哥府上一趟,他都病了這麽久了,需要我去看看。”

王妃點點頭,“也是,泠月病着,他也病着。賢妃娘娘又不能出宮去看看他,要不我等會兒讓人遞帖子,明日我們去宮裏看看你姨母?”

嚴少司并不是很想進宮去,畢竟皇上現在正生氣着,看見了他還不得想到事情就是在他們家出的?然後遷怒他啊......

但是母命不能違,只能點點頭。

嚴少司說要去看端王,出門前被他娘塞了一手的東西。有他娘讓人炖的人參雞湯,有他娘做的糕點,還有他娘做的暖手抄。

嚴少司拎着那只粉粉嫩嫩的暖手抄,皺眉疑惑:“這暖手抄你确定表哥會用?”

“他不用不是還有他夫人嗎?”王妃白了他一眼。

于是嚴少司拎着這些東西去了端王府,牆也不翻了,光明正大的站在端王府門口等着他表哥将他接進去。

如他所料,端王根本就沒什麽病,他進勤學院的時候,端王正抱着他的兒子練字呢。那一臉的紅光哪像是生病的人?

“喲,表弟的病好了?”端王見他進院子,臉上挂起了嘲弄的表情。

“哼,比不上表哥,無中生病。”

“那也是我的本事。”端王讓人将小世子帶了下去,等到兒子離開後,才笑眯眯地看着嚴少司。“表弟這是想通了?想和我這個居心不良的人多交流交流了?”

嚴少司冷哼一聲:“那倒沒有。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為什麽裝病沒有接公主案,而是由着太子的意思将公主案交給了刑部。這不像你會做出來的事情啊。”

端王坐着太師椅上,笑得像個玉面狐貍。他雖然沒有遺傳賢妃的美貌,但是賢妃遺世獨立的氣質他還是繼承了一兩分。陽光照在他的半張臉上讓他看上去像個即将要羽化登仙的病秧子,臉上雖然紅潤,但顯得像是回光返照。

“哦?我在表弟眼裏就是一個會徇私枉法的人嗎?我看上去像一個會亂動私刑的瘋子嗎?”

嚴少司無語的看着他,豈止看上去像啊,他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陰桀”的詭異。

端王氣笑了,“你看,連你都覺得我是這種人。要是我真的接了公主案,別人會怎麽想我呢?既然太子願意給我一個臺階下,那我何樂而不為?”

嚴少司有些不明白了,“你和太子不是水火不容嗎?”

端王無語的看着他:“你聽誰說我們兩個水火不容的?怎麽說我也長他十幾歲,我犯得着要和他計較?”

“那你現在這是在搞什麽?朝堂上那麽多人都說你要奪嫡!”嚴少司壓着嗓子道,“連我在南疆都聽聞了,你這麽大陣仗皇上會不知道?”

端王用手掌撐着下巴,四下無人,院子裏安靜的能聽見風來過的聲音。他笑着看着嚴少司,那笑容像是被人扯出來的似的,僵硬又透露着詭異。

“奪嫡?你覺得我這副身子當了皇帝能活多久?夜夜都要翻牌子的事,我可幹不來。”

......

嚴少司确定了,他這個表哥不僅身體有病,腦子也病的不輕。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而已。每個人面對問題時的解決方法不盡相同,你可以選擇當一個纨绔,讓皇上對你放下戒心。而我,選擇當一個權臣,讓他忌憚卻又無可奈何。”

嚴少司挑了下眉頭,“表哥,你要不是他兒子,你早就沒了。”

“我知道啊~”端王燦爛一笑,“我就是想看他氣死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得了,他算是明白了,這是父子仇恨。他表哥真是個瘋子,一邊不斷挑釁皇上,在皇上的底線上反複試探,一邊又知道什麽時候該縮回那只要觸碰底線的腳。

說什麽自保,分明就是個用父子之情做籌碼的瘋狂賭徒罷了。

“但是這次公主案牽扯出五千營的空饷,皇上要是将三千營五千營禁軍的官職都捋個遍,這可涉及到京城布防的大洗牌,你會不想将手伸進去?”

而且關鍵的是,親軍二十六衛其中有一半是他端王的。否則端王的消息也不可能那麽靈通,嚴少司一回京他就知曉,鎮南王府一出事就裝病。

如果三軍真的出事,所有将領都換人,那端王這麽些年就白忙活了。

“你放心吧,五千營什麽樣子你也知道,就是個爛掉的蘿蔔,扔了可惜,放着吧又難看。我這禁軍就不一樣了,鐵打的布防不用你操心。”

“我倒是不想操心,但是有人要是趁機拿了你的禁軍,你怎麽辦?”

端王沉思了會兒,起身道:“那也要看他有沒有本事吃得下去。哦,對了,我今日遞了折子,向皇上舉薦了你督查三軍空饷一案,旁聽旁聽,學習學習。”

......

為什麽他這個表哥坑自家人一手好操作?!

世子妃的姻緣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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