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棵樹 明日還要發財

往年快要過冬的時候, 沈府都是歡歡喜喜的。沈慎和沈立兩人的官職到了年末并沒有什麽可忙碌的,早早和下面的人一起準備着過年的事情了。

只是今年牽扯上了“公主案”,這案子說簡單可以簡單,說難也可以難。刑部是不敢随便對那些世家子弟上刑的, 一連審了三日, 所有人都說這件事和自己毫無關系, 每個人都咬定了自己的供詞毫不松口,讓刑部抓耳撓腮毫無辦法。

他們沒辦法, 上面的壓力又大,最終刑部決定這事交給三司會審算了, 到時候審不出來, 皇上問責下來還有兩個墊背的陪着他們。

這請求呈上去的時候,皇上給氣笑了,下令年前必須結案, 否則讓刑部尚書帶上他的烏紗帽滾犢子去。頭頂這樣大的壓力, 刑部尚書也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氣,不能打還不能問嗎?

于是這些世家子弟開始明白他們之前的生活過的實在是太好了。半夜睡覺的時候還會讓他們起來重新問話, 有時候刑部剛問完,大理寺的人又來。反正這幾日他們是過得無比艱辛,一個個失去了光鮮亮麗的外表, 吃不好睡不好, 一張張臉憔悴的不行。

聖上震怒後,他們家人連探監的資格都不給,所有人愁眉苦臉的蹲在監獄裏,剛開始不少人才進來還耀武揚威的給獄卒臉色看,過了幾日之後,他們都認清了現實——他們的權勢都是皇上給的, 在皇權面前,甚至他們奉為天的父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我要瘋了!你們之中究竟是誰!”

監獄之中,一人崩潰的站起身來瘋狂的吼道。其他人像是麻木的軀殼一般視他于無物。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究竟是哪四個人就不能去認罪嗎!拉着我們這些無辜的人下水有什麽意思!”

衆人沉默着,看管他們的獄卒也沒有阻止這個人的意思,人群沉默得可怕,懷疑的種子在每個人身上漂浮。

“你這樣崩潰有什麽用?清者自清,刑部大理寺又沒有對我們用刑,我們只能等着最後的結果。你懷疑我們每一個人,又怎麽不知道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懷疑你。”

薛大拍了拍手上的稻草屑,然後躺了下來。他這幾日在牢裏過得也不好,每天都承受着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連番問話,每一個問題都刁鑽的可怕,但凡有點回答錯了就掉進了問話人的圈套裏,讓他招架不住。在獄中的這幾天,他瘦了一大圈,臉都小了不少。

“可是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人崩潰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這樣沉重的心情影響着這裏的每一個人,每個人都在打量對方的表情,企圖在這些人中找出兇手,可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警惕”和“茫然”。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兇手究竟是誰。

忽而,獄門打開,外面走進來一個男子,手上拿着卷軸。

“泠月公主給了我們嫌犯的幾個特征,沒有這些特征的人等會兒我們會有人送你們回家。”

獄中的人一聽到“回家”兩個人各個激動了起來,心中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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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是最後一個走出監獄的,他回首望了望那幾個沒有點到名字卻和他一起去王府的人,眼中是茫然無措和悲傷。

“大哥,我的兄弟們......”

獄卒收了卷軸,道:“小侯爺趕緊穿上衣服,等會兒就送你回府了。現在嫌犯還有十個人,範圍了小了很快就能找出兇手是誰,屆時您的朋友們清者皆可出去。”

“薛大!你出去後幫我告訴我爹我在這裏過得不好!你讓他想想辦法把我弄出去啊!”

“薛大,好兄弟,麻煩你給我娘帶句話我在這裏快要死了,你讓我娘去求求我爹來救我!”

幾個纨绔連連喊薛大,薛大一臉焦急,連聲應和。獄卒高聲道:“肅靜!這裏是監牢,等到證實各位的清白之後皆可出去!”

薛大被人推搡着出府衙門的時候,臉上都是擔驚受怕後的呆滞,任誰看了都要覺得他吓傻了。

定安侯府的馬車就停在門口,薛大出門後被小厮接上車,甫一坐下,薛靜娴便打開帶過來的食盒,食盒中的包子還冒着騰騰熱氣。

“世子答應什麽都不做了。”

薛大啃了口肉包子喝了口茶,臉上浮現出了久違的享受,“裏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比你手大的耗子。裏面居然有十幾只!”

薛靜娴聞言臉白了白,她壓下心中的惡心:“住嘴吧,包子都塞不住你的嘴?”

薛大狼吞虎咽了幾個包子後靠在車廂上長長嘆了口氣。

“這泠月的口述來的可真是時候,我都快熬不下去了。”說完他搔了搔亂糟糟的頭發,從中揪出一根稻草來,“你是沒看見那幾個家夥可憐的樣子,真是慘啊。除了會向他們的爹娘求救外,什麽都不會呢。”

薛靜娴輕笑一聲,“自作自受罷了。哥哥等會兒回去好好沐浴焚香,去去你在牢裏的晦氣,不要傳給了我。”

薛大嗤笑一聲,“你哥我能從牢裏出來就說明了我洪福齊天!”

薛靜娴白了他一眼,“本來以為這件事會交給端王處理,沒想到太子居然能說服皇上将案件轉交給刑部。”

薛大的眼睛眯了眯,漫不經心道:“交給誰都一樣,反正我們的目的達到了。”

薛靜娴哼了哼聲,馬車踽踽而行,駛過街道回到日漸落寞的定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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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幾日,院子裏的積雪已經被下人清理幹淨,許願樹上的紅綢也被人摘了下來,現在望過去只看到一棵光禿禿的樹,什麽也沒有。

沈芸姝喝着茶,看見樹腰上纏了一床小棉被,好笑的問善畫:“這不過是棵枯樹,你們還真是......”

沈芸姝有些語塞,一時想不到有什麽好的詞彙來形容。

“那不是因為這棵樹靈嗎?”善畫奉命将庫房裏的書都拿出來曬,以防書受了潮氣被蟲蛀了。“小姐您的願望哪次沒實現?”

沈芸姝輕咳一聲,也不好給善畫過多解釋什麽。她院子的庫房裏堆了不少銀子,都是她的“願望”成真。

一說到這棵樹,她不免要想起嚴少司,這幾日嚴少司都在府裏“養病”,她沒去王府也不知道嚴少司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這些日子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公主案”連她這個深閨中的人都聽聞了,說是今早已經查出了兇手,那幾個人的身份都不算簡單,但是奇又奇在這幾個人誰都不認罪,上了刑也不認罪。

“想想也不可能認罪的,非禮公主,還差點害得公主命喪于王府,事後畏罪不報,這怎麽看都是要殺頭的罪。換成我,我也不會認的!”

沈芸姝聽聞手下的幾個小丫鬟一邊打着絡子一邊聊這案子,眉頭動了動。

“小姐,這公主案鬧得太大,所以她們也有所耳聞。奴婢這就讓她們不要再說了。”

沈芸姝擡手制止了她,“算了,她們也說不出什麽由頭來。讓她們不要在府外說就好。”沈芸姝看着那棵許願樹,手指輕輕點着桌面,轉而拿起筆寫下——明日還要發財。

沈芸姝将紙條放進竹筒中扔進許願樹的洞裏,擡頭看了看陽光明媚的天,心裏想着許多事情。

“小姐,你叫我找出這些醫書來做什麽?您想學醫嗎?”善畫納悶的将有關草藥醫理的書整理到一處,然後捧給沈芸姝。

“左右沒事,随便翻翻看。多看點東西也是好的。”

沈芸姝挑了本草藥入門的書開始看起來,這書雖然是草藥入門,上面也配了畫,只是這水墨畫實在抽象,落在沈芸姝的眼裏每一張畫長得都差不多,她翻了幾頁便開始雲裏霧裏的,摸不出什麽名堂來。

還是得親眼看看這些草藥才行。

她想了想,對善畫道:“你拿些銀兩出去給我找個大夫來。”

善畫愣了愣,“小姐你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看不懂這書,想這個大夫教教我。”

她這幾日在院子裏無事想了挺多,自己是個姑娘,學的東西不多,真正能夠傍身的技能更是一樣沒有。公主案改變的不僅僅是那些人的人生,還有她沈芸姝的。

及笄禮上沈立日益蒼老的面容,嚴少司躺在床上因為高熱而呈現出的脆弱都是她無能為力的體現。她在意的人遲早都要經歷病痛,可她除了幹看着以外什麽都做不了。沈芸姝不想這樣成為被命運操控的木偶,她要掌管自己的人生。

至少在下一次,嚴少司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自己知道該為他做些什麽來減輕他的痛苦。

“小姐......”善畫看着沈芸姝平淡無表情的臉,心一沉。沈芸姝一旦決定做什麽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她的眼睛中的光會非常的明亮,那是她燃燒着靈魂的堅定。就像她之前決定學管賬一樣,哪怕知道被沈夫人發現,自己一定會被狠狠處罰。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學,偷偷地,悄無人聲地慢慢變化着。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她已經成了一個日進鬥金的掌櫃。

“怎麽了?”

善畫恍惚了一下,笑道:“小姐你真好看!”

一個有目标并且毫不動搖地堅定地向之努力的沈芸姝是她難以企及的存在,是她仰望的小姐。

“發什麽瘋呢?”

沈芸姝笑罵道,而後垂首開始翻看手上的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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