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廷派來的人總算是來了,竟然還有個女捕頭,叫趙丹,季如莘忍不住問了問邊上的人,“女的也能做捕頭?”
“嘿,要是你有個做皇帝的爹,那你還不能做王爺?她爹是金衣總捕頭。”那人語調裏充滿了不屑,轉眼對着趙丹卻又是一副讨好的模樣。季小天覺得且不說她爹是誰,這女子既不甘在家相夫教子,要做個女捕頭,也是有幾分本事,又是金衣捕頭,哪兒是那麽容易的。對趙丹便頗有幾分敬佩,趙丹鮮少從同行眼裏瞧見敬佩,多的是不屑與讨好,這下對季小天也另眼相待起來。
季小天是商縣的捕頭,這案子又是她第一個發現的,那些金衣捕頭來了未免要多問些話,事情也都是她一一交代的,趙丹只是個二等的金衣捕頭,那個一等的卻是不怎麽敢使喚她,她也像是習慣了這般,自顧自查起案來,是故她常常與季小天一起。
大概是起先便沒有瞧不起季小天,幾天接觸下來,便覺得季小天在這縣裏的捕快裏的确能算不錯,當個捕頭也是盡職,看來那個私鹽案子被她破了也不是不可能。這人竟為了照顧妻子,放棄了金衣捕頭的機會,世上難得癡情郎,趙丹對她也算頗有好感。季小天對待兄弟朋友還算大氣,心裏又對這敢以女子身份當捕頭的人有些敬佩,兩人互相賞識,一時也可引為知己,季小天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季小天對查案的事并不太懂,跟着趙丹幾天也算長了見識,趙丹也因季小天對這季家更是了解了不少,兩人有時也能商讨起案情來。趙丹覺得她只是學得太少,腦子倒是機靈地很,很多事情一點就通,難得有人向自己讨教查案,也是認真傳授着,甚至還教了季小天一些拳腳功夫,省得叫她空有一身蠻力。
兩人相交甚歡,季如莘便不開心了,她還算學會了大度,忍耐了幾天,可實在有些忍耐不下,卻也不如之前那般任性,問起話來也是旁敲側推的,“小天,案子是趙捕頭負責的嗎?”
“她是個二等捕頭,還負責不了這種大案子。”季小天洗了洗臉,拿毛巾擦了擦。這幾天聽說案子有了進展,但并不對他們透露,想到案子快破了,也有些激動,總覺得自己也出了份力。
“那你老是跟她在一起做什麽?”季如莘有些不滿,既然破案的不是她,那就用不着陪她。
“我們當然是讨論案情啦,有什麽發現,她當然也會跟她的上頭說咯。再說了,我跟着她學些本事有什麽不好的,難得遇見談得來的人,多聊聊也好。”季小天将洗漱完的水端出去倒掉,又進屋将外衣脫下,季如莘不過來接着,還叫她詫異了一會兒,“怎麽了?什麽事不開心?聽說案子就快破了。”
“案子是破了,你就要跟人家走了。”季如莘嘀嘀咕咕宣洩着自己的不滿。季小天又不是耳聾,自然是将話聽了清楚,“我跟誰走啊?”随即反應過來季如莘是犯酸了,又嬉皮笑臉地貼了上去,“我去哪兒都得帶着你,誰要帶我走啊。”
“誰要跟着你呀!”季如莘推開季小天,季小天又貼上前,“奴家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怎麽能抛下我呢!”
“那你離那個趙丹遠一些,我就不抛下你。”季如莘別別扭扭地總算是說出了最想說的話。
“我跟她都是良家婦女,真沒什麽的。”季小天摟着季如莘的腰,覺着細了一些,難道近日吃得不好。
“要等真有什麽還來得及嗎?這叫防患于未然!”季如莘捏了下季小天的鼻子。
“哇,你這陣子是跟着天天讀兵書嗎?還是三十六計?進步神速呀!”季小天身子向後仰了仰,雙手仍舊摟着季如莘的腰,左右打量着季如莘,忍不住驚嘆。
“讀的《女誡》。也沒幾句說得對的,我叫夫子換了一本。”季如莘想起《女誡》便忍不住埋怨,自己兒時不曾學過這書,也不懂要三從四德,想想自己的行為,實在偏離太遠,又擔心自己這般會留不住季小天,一通矛盾,便讨厭起這本書來。照這書上,相公納妾自己都不該管,可又怎麽忍得住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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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是害人不淺,你瞧趙丹不三從四德的不是也很好。”季小天說完便想閉嘴,可這哪兒還來得及,手捂着嘴恨不得将嘴給撕下來。其實她根本不知道《女誡》說的什麽,只大概知曉說的是三從四德,還是從天天季池柔那兒聽來的。她原本只想應和季如莘将這本書數落一番,竟粗心犯了錯。
季如莘沒有說話,她并不是置氣,卻是在思索,這男的既是喜歡三從四德的,沒準季小天還真的喜歡三不從四不德的,可叫自己如以前那般胡鬧,卻是怎麽也做不出來,一時想出了神。季小天還道她生氣了,賣力哄着,季如莘回過神來輕笑道,“我哪兒有這般蠻不講理,說清了便好,你既知曉我會生氣,今後注意些便是了,還不至于到如斯地步。”
那溫溫柔柔的語态又有一些警告的意味,叫季小天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抱錯了人,不過近來季如莘本就溫柔不少,季小天也只當她長大了些,書讀多了自然會有些不同。抱着季如莘更覺心動,之前的季如莘像個俏皮的小女孩兒,如今更像溫柔的少女,有一種“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嬌羞與俏皮。
“我沒讀過書,說不來什麽詩情畫意的句子,你只要知曉,我心中一直只中意你一個便是了,待我們都白了頭,你就知曉,我從來不是哄你的。”
兩人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餐廳用飯,前幾日事多,一起用餐亦是匆匆忙忙,只顧着孩子,今日留意了一下季如莘,便發現她除了自己夾給她的幾塊肉,竟都夾了菜來吃,難怪腰都細了,季小天又趕緊給她夾了幾塊,“你別給我省着,肉還多着呢,吃完了再買便是了,我有錢的。”季小天以為她是為了給自己省錢,舍不得吃。
“不是的,是我聽大夫說都吃肉對身體不好,不想天天學我只吃肉,便也學着吃菜,現在覺得也挺好吃的,都吃肉也太過油膩了。”季如莘輕聲解釋着,也給季小天夾了幾塊肉,“你在外面累,你多吃些。”季小天被她的溫柔體貼得心都快化了,也不管她有什麽不對勁兒,樂呵呵地吃起肉來。
“如兒啊,你也知曉我們幾人還不能露面,我們身子都已恢複得差不多,現下還是有些擔憂繡莊裏的事,這幾日也與你說過一些了,你明日便出面去瞧瞧吧,不能叫那些人亂了。”季老爺等人整日與季如莘呆在一塊兒,做長輩的對自己女兒最了解不過,季如莘的變化他們看在眼裏,先是拿繡莊的事問了問,見她思路清晰,便知曉她神智已然恢複,他們也只道季小天已經知曉了。
季如莘點頭應着,季小天卻是有些不解,他們怎麽放心讓季如莘出去獨當一面,不過想想,季老爺的繡莊的确需要有人出面,想必季老爺都已經打點好,囑咐好了,見季如莘并無為難的神色,便也放心了。
誰知第二日午後,季小天滿心期待地等在繡莊門前,卻是等來了一批捕快,二話不說便将自己押住,季如莘恰好也走了出來,季小天掙紮起來,卻是被那些捕快帶到了衙門,按在地上,季如莘趕緊跟着過去,并不知曉發生了什麽。
“季小天!你可知罪!”縣太爺拍了一下驚堂木,季小天艱難地擡起頭來,那個一等捕頭正坐在縣太爺邊上,“我何罪之有!”
“哼!大膽刁民,原本就是個鬧事的混混,我不計前嫌聘用你,季老爺更是将其千金下嫁于你,誰知你貪得無厭,狼子野心,觊觎季家財産!”那縣太爺頭頭是道,一時之間,圍觀的民衆都議論紛紛。
“我沒有!”季小天的辯解顯得有些無力。
“那幾個山賊是平山來的,你前些年正好去過平山,難說不是你指使的。”
“去過平山的人多了去了,憑什麽說是我!”真是天地可鑒,自己跟平山是有多大的仇!
“去過平山的人是多,可是與季老爺有關的卻沒幾個。你故意設計這一出,若是季家的人都死了,你作為女婿,這財産自然便歸了你。”
“那天還是我帶着人去救的,若是我,我怎會趕着去救!”
“你也是未算到有人發現,若是沒人發現,你又怎會去救!你将計就計,百般讨好季家,讓季家對你感恩戴德,這財産自然也會給你一份。”季老爺似是胸有成竹,将疑點一一破解。
“你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只有你最清楚,若不是你設計的,怎會剛好那天孩子都在衙門不在府內,定是你覺得季家待你不薄,不忍心讓季家斷後,才有這一手。”
“那是孩子們自己要來的,我事先并不知道。”
“孩子知道些什麽,以前從不見得要來玩,偏偏那天要來玩,還有你的女兒,平時不也是乖乖在家識字麽,你将她帶來衙門定是怕她跟着季如莘去季家,招來殺身之禍!這一切難道不是你唆使的麽!”
“不是我!”季小天似乎除了這一句話,也想不出其他可以說的。
“你莫要狡辯了,下次庭審我定會叫你心服口服!來人啊!先将犯人關押待審!”縣太爺又一敲驚堂木,将案子定下。這畢竟是個大案,沒有證據不行,可找了幾日仍舊一無所獲,索性先将人關押起來,許是會露出馬腳。
捕快押着季小天往牢房裏走,季小天掙紮着,喊着冤屈,見到季如莘站在門前,更是大喊了一聲,“如兒!”她并不是要季如莘幫她救她,她只想叮囑幾句,讓她照顧好自己,原本擔心季如莘會大鬧,誰知她只是皺着眉安撫季小天道,“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家裏。”
季如莘自然是猜到季小天的意思,也只想讓她放心,可季小天只當她如從前一般,如今她這麽“反常”,愣在那兒,放下了去拉季如莘的手,根本聽不見季如莘說的後一句話,“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季小天由着那些人将她鎖好關好,季如莘的反應似乎給她的打擊更大,硬是以為季如莘信了縣太爺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