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到省略號表情,光用想象的就能知道電腦那邊尚衡臉上是多麽吃癟的表情,任延的心情陡然之間變得更好了。打了句“拜拜,下線了”放在聊天框裏面,任延也不等着尚衡的回複就真的自己下線了,嘴裏面哼唱着幾句流行歌曲,關了QQ,才突然覺得似乎晚飯還沒有解決。擡頭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已經十點半了。任延皺了皺眉頭,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了。
任延是個作息時間很是規律的人,一般來說,晚飯過後是不會再吃夜宵了的。但是,今天晚上因為幫着那個小孩解決了點麻煩,就錯過了吃晚飯,再加上早就說好了今天晚上是要拉現場的,本來就已經遲到了,任延當然也就不好意思說等到吃了飯之後再過去了。所以,就這樣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也沒有解決溫飽問題。
也許是一晚上都很忙吧,本來倒是沒怎麽感覺到餓,但是現在做完了事情閑下來之後還真的是有點餓了。存儲的幹糧已經吃完了,自己又不是喜歡吃零食的人,所以,家裏面還真的是什麽吃的都沒有了。無奈之下,任延只好選擇出去便利店裏面随便買點什麽,有什麽就吃什麽吧,本着不挑剔的原則先解決溫飽問題。
到便利店裏面随便拿了點餅幹,還有牛奶,正準備付賬的時候,任延發現一直放在身上的錢包好像沒有了,想了想,似乎下午幫那小孩填表刷卡的時候,把錢包讓那小孩拿着了。于是,小孩給拿回家了麽,這是。。。。
他是很喜歡在小孩身邊留下一點自己的東西,留下一點自己的痕跡,但是,小孩,你不能把我耐以生存的東西帶走了啊。我耐以生存的東西,除了你,還有我的錢包,你們不能一起都走了啊……
嘆了口氣,任延只好又把剛剛拿回來的東西重新放回去,對着等在旁邊的收銀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空着手又離開了便利店。
還真是倒黴,任延心想,還沒把那小孩拐帶回自己家,反倒自己被弄的神魂颠倒的,這段時間似乎經常犯些小迷糊,都有些不像自己了。就連尚衡也說,智商呈現下降的趨勢,還假心假意,裝模作樣的提醒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切!任延冷笑。那明明就是某人缺愛之後典型的嫉妒,誰讓某人到現在也沒有人願意領回家呢。
正想着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樓下面晃悠,時不時擡着頭看看樓上,那身衣服,那個身高,任延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小孩,怎麽到這裏來了啊?
“邵希明,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啊?”任延喊了一聲,那個小孩像是被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看見是他,小孩的緊張似乎才少了一點,遠遠的,任延似乎看到小孩放松了的嘴角微微上揚了,剛才的一通抱怨現在沒有了,任延覺得這感覺還不錯,至少小孩是記得他的。
“學長,我是來給你送錢包的。下午是你幫我刷的卡,然後錢包就放在我這裏了。不知不覺我就給拿回去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不知道你去哪了。就只好送過來了。”邵希明的個頭比任延要矮上大半個頭,這種身高差被任延私下稱為“完美的身高比例”,每次和這個學長講話的時候,邵希明都要仰着頭才能看見任延的眼睛。
今天下午因為沒有帶校園卡,又有要借圖書館的書,所以才用了任延的卡。不是本人的卡,辦借書手續的時候,還要一一登記信息,邵希明的,還有任延的,都要寫清楚。本來邵希明想明天再拿卡來借就好了,但是,任延在聽他說了出什麽事情之後,就開始低下身子填表了。邵希明站在旁邊,看着任延的字,一筆一劃的寫的好清楚。
任延寫的一手好字,他的字看上去,就像他的人一樣有精氣神。
任延笑了笑,說:“你來的還真是時候,我剛去便利店,準備買點吃的,拿了東西之後才發現沒有帶錢,我還以為我的錢就在身上了,所以,沒辦法了,只好又把東西放回去,空手出來了。”拍了拍邵希明的後背,任延說,“走,陪我再去把剛剛那些我放回去的東西拿回來,注定就該是我的東西,早一天晚一天,我總要帶回家,哼哼。”
任延一邊說,一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邵希明,很可惜,任延之所以管邵希明叫小孩,不光是因為他比他低了幾個年紀,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真的就是如同孩子一樣的單純,他完全沒有別的心思,更不會知道身邊這個學長這麽照顧他,不僅僅因為他是學弟啊。
邵希明跟着任延往便利店走,因為今天的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說:“我本來一發現錢包在我手裏的時候,就想告訴學長的,但是,我沒有學長的電話,只知道學長是博士生,應該是住在博士生公寓裏面,到這兒了之後,又不知道是哪一棟樓,也不好意思去問,所以,才耽誤了這麽久。”
“沒事。一點小事情!”任延用手揉了揉邵希明的頭發,這小家夥的頭發軟軟的,摸上去舒服極了,手感真不錯。小家夥哪兒都好,就是膽子小了點,很認生,不怎麽敢跟不認識的人說話,就算只是問問路,那麽幾句話,小家夥也會結巴半天,最後大概連臉都會憋的通紅了。不過任延還是笑了,他一直在想,要怎麽樣才能名正言順的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存在小孩的手機裏面,同時也順便把小孩的手機號碼要過來,正好,小孩今天自己給了一個理由。
到了手的機會,不緊緊抓住,那不僅僅是對不起自己啊,任延在心裏面偷偷的笑了。
“希明,把你手機給我一下?”
“啊?”邵希明楞了一下,還是從口袋裏面掏出手機,遞給了任延,“給你,學長。”
任延看了一眼,三星的,不錯,還和自己一個牌子,雖然不是同一個型號,但是,勉強算作情侶手機。任延把那手機拿在手裏看了看,手機還可以,除了型號稍微早了點,但是,小孩用得比較仔細,倒看不出手機有多舊,快速的輸入自己的號碼,然後又撥了一下通話鍵,看到自己手機屏幕亮起來的時候,任延覺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一起亮起來了。
“希明,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我給你存了。你以後有什麽事情就直接給我打電話,別在樓下傻等,也別不好意思,我比你大,照顧你是應該的。”
任延默默的呼了一口氣,天曉得,其實他也是很緊張的,一直以為表白這種事情是小年輕們才會做的事情,因為年輕所以才追求浪漫,坦白說,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對誰動心、對誰表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任延在心裏面這麽想的時候,都已經忘記了,其實他也不過是二十六、七歲的人,在讀博士生而已。和小孩在一起的時候,任延似乎刻意的忘記自己的年齡,從心底,任延把年齡也當做事和小孩的一種隔閡,他比小孩大了七八歲,所以,他總覺得這種年齡上的距離,也讓他和小孩隔得還很遠。但是,任延是一個有信心的人,他是一個樂于嘗試的人,他相信一句話,“如果你覺得某一件事情應該做,那麽不管別人怎麽想,你都可以去嘗試,因為不會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任延把剛剛那句話當做是對小孩的第一次表白,第一次嘗試——照顧你是應該的。
小孩接過手機,翻了翻電話簿,看到了任延的名字,小孩說,“學長你真好。”
任延真想脫口而出——“我還想對你更好”。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種沖動,他太明白,面對這個小孩,要有足夠的耐心和細心,這個過程就像是煲湯一樣,要小火慢慢來,才能有最好的滋味。
就是因為顧忌着邵希明的膽子太小,所以,任延才什麽都不敢說,打算先讓讓邵希明慢慢熟悉自己。任延是耐着性子,花了好長時間才讓小家夥不把自己當陌生人了。這是一種成就感的慢慢積累,當然同時也是一種煎熬,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我們總是忍不住的想要靠的更近,現在的任延就是這種心理,但是,與此同時,他必須抑制住這種心理上的沖動,這實在是一種賭博,在手裏沒有握上必勝的籌碼之前,他不能輕易下賭注。如果輸了,那麽追悔莫及。
看着邵希明,任延有種長路漫漫無盡頭的感覺。自己對這小家夥的感情,什麽時候才能讓小家夥知道呢?哪天要是知道了,小家夥會不會被吓壞?甚至,不會被吓傻吧?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宿舍門應該關了吧?你還回的去嗎?”從便利店裏面終于把自己的晚餐買好了之後,任延看了看手表,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本科生的宿舍應該是十一點半關門,等到這小孩回去,宿舍應該就已經關了。
“額,沒關系。我快點跑着回去就行了。應該來得及的。”邵希明被這樣一提醒,才想起來宿舍快關門了,于是連忙跟任延打招呼,準備跑回去。
“算了,別回去了。等你跑回去,說不定宿舍也已經關了門了,到時候你要怎麽辦啊?幹脆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在博士生公寓睡好了。我一個人住,讓你住一晚上應該沒問題的,你明天早上有課麽?”
“呃,有。。。”邵希明心裏也知道等到自己跑回去可能真的已經關門了,但是,聽到說要在任延這裏過一晚上,卻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很少在外面住,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他很難睡得着,邵希明有點輕微的認床,不是自己的房間,他總是會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好久,才能再折騰累了之後慢慢入睡,更重要的是,和任延也不過是簡單認識的關系,算不上多麽熟悉,邵希明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是不熟悉的人,他害怕給別人添麻煩。他想,如果是別人來麻煩自己,可能自己在心裏面的某個角落也會覺得有些煩吧。将心比心,邵希明覺得所有人應該都或多或少的會有這種想法,在自己的地盤上,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動一下自己的東西,心裏面總是會像有一個結一樣的。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想法,只是每個人的底線不一樣,這不是自私,而是一種對于自我安全空間範圍的劃定。
曾經有過一個實驗,在電梯上,前面四個進入電梯的人,如果是相互不認識的人,一般都會選擇站在電梯四個角落上,緊接着在進入的人,都會選擇和周圍的人留一點空間距離的地方站着。這并不是不友好的表示,只是我們都需要一個安全距離。
任延一眼就看出了小孩的小心思,于是,不由分說的就拉着小孩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勸:“希明,你這也算是因為我才進不了宿舍的,我也愧疚,所以,就當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了,你就在我這裏過一個夜,再說了,我比你大,是你的學長,剛剛還說了照顧你是應該的,而且只有好好休息才不會影響明天早上的課,知道嗎?你不想明天去課堂上一個呵欠接着一個呵欠吧?”
任延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這種嘴皮上的利索功夫已經幫他化解了很多事情,大化小,小化無;而恰恰相反,邵希明有點小小的神經短路,這個孩子對于任何事物的理解都只停留在事物的表面,所以,對于任延的解釋,邵希明居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等到邵希明突然之間反應過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自己的時候,就已經被任延拉到博士生樓上去了。
看着小孩臉上一副“我想明白了”的表情。任延決定把今天晚上留宿博士生樓的事情,板上釘釘的搞定。他決定給小孩最後一擊。
任延告訴他,博士生樓晚上也會關的,現在已經到了宵禁的時間,下面宿舍阿姨肯定已經關門休息了,你要去把她叫起來嗎?
邵希明只是一愣神,立馬就反應過來了,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邵希明是大三的學生,在大學校園裏面已經住宿了三年,再加上高中時代的住讀經歷,邵希明對于樓管阿姨的大嗓門很是記憶猶新,印象深刻,尤其是當你超過了宵禁時間晚歸的時候,你總是在樓管員的“注視”中進宿舍,不得不陪着小心,陪着笑,拍着胸脯保證“下次不會來”。
任延努力維持着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但是還是控制不住的揉了揉小孩的頭發,表揚的說:“這才對。我們要學會為他人着想,對不對?你想,樓下阿姨一把年紀,正在更年期,不休息好就更容易衰老,我們不能這樣做,對不對?”
邵希明也在自己心裏面一個勁兒的問自己“對不對”。他怎麽都覺得不對,但是,任延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解釋聽上去又是那麽的合理,也什麽錯可挑。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今天一大清早的心情就不怎麽樣,但是漸漸的,好像有緩和了很多,不管怎麽樣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