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孩蹙着眉頭的樣子,任延看得一清二楚,他推着小孩往公寓裏面走,在小孩改變主意之前,關上了房門,然後指了指手裏面剛剛買回來的吃的,問道:“你還要吃嗎?”

邵希明愣了愣,小聲地問:“可以嗎?”

任延一樂,嘴上答了句“好”,心裏面早就樂開了花,還可以嗎?這簡直太可以了。任延已經不知不覺的開始實行那一句古話,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他要把小孩變成他的男人,于是首先就要先讓小孩的胃記得他。

他的男人?

任延想到這幾個字的形容的時候,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頭,覺得這個說法有點怪怪的,下意識的回過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乖乖小孩,覺得這個說法似乎不怎麽準确,還隐約有點挑釁他的權威的意思。小孩是他的男人,這個形容怎麽想都覺得怪怪的。但是,又不能換一個說法,小孩也不能是他的女人啊。這個世界上,正常人就只有兩種性別吧。

任延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驅散腦子裏面這些不正常的想法,準備專心做夜宵。這很重要,任延安慰自己,現在手裏面拿的不僅僅是一份夜宵,它只是看上去是夜宵,它吃起來也是夜宵,但是,它絕不是一份夜宵。

任延罵自己,同時也有點奇怪,難道犯二也是一種傳染病?于是下意識的扭過頭瞥了一眼邵希明,然後又很快的把頭轉了回來,甚至搖了搖頭,不對勁,任延想,自己現在的狀态簡直太不對勁了,幸虧邵希明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欣賞這小小的公寓的擺設和構造上面,沒有注意到任延剛剛扭過頭來的眼神,不過就算這樣,任延也感覺的出來現在自己臉上一定像是發燒一樣的紅了。

在任延繼續糾結着自己腦子裏面因為成功把小孩拐帶回家之後而出現的一系列奇怪的想法的同時,邵希明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發呆。他不知道該幹什麽。仔細看了看四周,邵希明不由得在心裏面感嘆,果然博士生的宿舍,看上去就是比自己本科生的宿舍要豪華的多,這簡直已經到了奢華的地步。這是一間帶書房、廚房、客廳的小居室,準确的說起來,它應該還算上一個緊挨着廚房有個小餐廳,以前在校內論壇上,邵希明偶然看到一條消息,說,有一個博士生的學長,就在博士生公寓裏面娶回了他這一輩子的新娘。那個時侯,邵希明覺得,博士生真辛苦,過得真寒酸,居然是在學校博士生公寓裏面娶回了自己要陪伴自己這一生的人。新娘真委屈。現在親眼看見了,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可笑,這已經比一般剛畢業的人生活的好多了,起碼房子還是有了的。房子意味着什麽,有了房子你才有了去丈母娘家把人家女兒“搶回家”的資本啊!所以,有一種說法是,還房貸也是一種幸福,因為還有一種不幸叫做你連房貸都沒有……

邵希明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傻,博士生住的這地方,它叫做公寓啊!自己本科生住的那是什麽?那叫做宿舍!這兩者之間是有着本質區別的啊!

任延在廚房裏面鼓搗了半個小時,終于端着兩份煮好的馄饨出來了。放在餐廳的桌子上,任延給邵希明招了招手,小孩子就跑了過來,雖然不想這麽比喻,但是,确實就好像是任延在家裏面養着一只寵物一樣的聽話,任延心裏舒服極了,他就這一刻之間,突然理解了什麽是冥頑口中說的幸福。

冥頑是任延在網上認識的一個朋友,也是玩網絡配音的,任延的第一部劇,同時也是冥頑的第一部劇,所以,兩個人算是一起進入的網絡配音的圈子,當初玩玩打打的興趣,沒想到在論壇上一發布,居然有這麽多人喜歡,這也是任意楓的名字第一次在網絡上出現。

于是就這樣一直在網上玩着,在網絡上認識了很多朋友,都是一些不錯的人,興趣愛好什麽的也大致能聊到一塊去,平常沒有事的時候,在網上聊聊天,互相問候一聲,聊一聊最近身邊的事情,聊一聊工作,有什麽不順心、不如意的事情,雖然不在一起,給不了什麽實際的幫助,不過陪着一起吐槽也是一種排遣心中郁悶的方法,但是,對于網戀這種事情,任延卻始終持保留意見。畢竟戀人是比朋友更深一層的關系,有共同話題的就是朋友,更夠聊的到一起去的就是朋友,但是,戀人就不僅僅是這樣了,朋友不需要每時每刻都在一起,而戀人卻是一個長期相處的對象。人非完人,每個人都有那麽一些缺點,不用每天在一起的,自然對于這些缺點也不用顧忌,但是,兩個人在一起卻意味着你不但能看到他的優點,還必須包容他的缺點,原諒他的缺點。

任延想,如果我必須去包容一個人,至少我要了解這個人,而網絡顯然還不足以讓我們去了解那個在另一端和我們聊天的人。不說別的,就每天逛着論壇,如果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弱一點的人,可能就會被一些标題類似與解密的帖子給吓懵了。每天都有被黑、被挂的人,沒有這些解密帖之前,每一個都是衆多粉絲,但是,解密貼、真相帖一出來,衆叛親離的也不在少數,可見,這些所謂的“愛”其實也沒有偉大到包容一切。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要包容一個人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所以,當冥頑告訴任延,他和另一個cv在一起了的時候,任延有一種“這個人瘋了”或者“他只不過是玩玩而已,不是認真的”這樣的想法。

但是,冥頑是認真的。他對任延說,“我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愛情。”那個時侯,任延不相信所謂的動心,他反問冥頑,現在想想,甚至有點像是嘲諷的語氣——冥頑,你能拿得準他是真心?你相信你們兩個能好好過一輩子?你能确定你們兩個之間是愛情,更是約定?畢竟你們不過是在網上認識的,同在配音圈玩的人而已。

對于任延的勸告,冥頑說了謝謝,卻給了他另外一句話,“不能因為不知道前面有什麽,就不往前走了。和他在一起,能幸福多少就算多少,像我們這樣的人,能有一個願意在一起的人,就是偷來的幸福了,還不抓緊,那對得起誰?未來的事情,誰都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就在我面前,先抓住了才有再說以後的資格“。

冥頑形容的“我們這樣的人“,意思說,像他們這種喜歡同性的人,無論網絡上有多少腐女、妹子說着耽美很萌很美好,也不能改變這個世界關于同性戀的歧視,所以,對于冥頑的想法,任延不能反對,他只是一直在想冥頑的一句話——當眼前這個人就在面前的時候,先抓住了才有再說以後的資格。

現在的任延才是終于明白了這句話,那種強烈的想要和邵希明在一起的心情,就是冥頑所謂的“失去理智的沖動“。在這種時候,往往是用感情沖動說話,而不是理智了。這就是一場賭博,一場關于幸福的博弈,輸贏是以後才能知道的結果,或者說,只要你還在這一場博弈之中,就永遠沒有結果,我們只能用無數個關于幸福的瞬間去證明我們的選擇。而現在,首先我們要讓自己開始這場關于幸福的博弈。

“嘗嘗看,我的手藝怎麽樣?“任延把勺子遞給了邵希明,自己拿着筷子吃。因為平常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偶爾來幾個客人,也都是用筷子,所以,家裏面只有這一把勺子。

可惜小孩并不感恩!

邵希明看了一眼碗裏的馄饨,又擡頭看了看任延,臉上的表情顯示他有話想說。

任延是學心理學的,所以,這種表情他一看就知道,何況還是小孩這麽單純的孩子。他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事實上,他覺得跟小孩在一起的時候,什麽事情都變得簡單了,不需要考慮很多,所以他繼續往嘴巴裏面喂馄饨,含糊其辭的對邵希明說:“你想說什麽,說吧?我聽着呢!”

但是任延沒想到邵希明想要說的話居然是這一句——“學長,這根本不能算是你的手藝,這是便利店買回來的,你只是用開水煮熟了而已,你連調料都不用自己加,分量都是算好了的。“于是,任延一口氣沒上來,被嘴巴裏面滿滿的馄饨餡兒給噎到了。

任延在心裏面安慰自己,“不錯,夠狠、夠犀利,至少證明了自己喜歡的人不是一個弱智,證明了自己的品味還是不錯的”。

直到小孩給了他最後一擊,把他徹底KO——“學長,你這個水放多了,沒有味道了”。

倒地的任延看了一眼小孩,沒看出來這孩子還有這麽執着的一面啊,拍了拍胸口,順了口氣,起身去端水喝,任延還沒有忘記回過頭,面帶微笑看了一眼小孩,小孩第一次為自己的言論自由權鬥争,應該鼓勵。于是,任延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心裏面不斷翻騰着扶起來的郁悶,一臉溫和地說:“希明,你喝水嗎?我有點口渴。”

沒想到小孩絲毫不領情,搖了搖頭,還是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說:“我不口渴,學長,你自己喝。”

這才是最後一擊啊,這就跟做錯了事情裝無辜一個意思啊,不過,任延笑了笑,他明白,這小孩是真心不知道,他是真心無辜啊!

端着一杯水重新坐回桌子邊上的時候,看見邵希明吃得很香,任延有些滿足的點了點頭,他決定換一個話題,不能讓這個話題把自己的形象就此定格在了小孩的心目中,這絕對會是負分的,這會影響到這場博弈最後的勝利。于是,他決定打打親情牌,讓小孩順勢也對他産生一點類似于親情的東西。

“希明,你家是哪裏的啊?”

邵希明放下筷子,認真的回答:“我家?湖南的。“

任延點了點頭,看他聽了筷子,沖他擺了擺手,說“你繼續吃啊。我們聊聊天,邊聊邊吃。“

“恩。“邵希明聽話的點了點頭,又覺得既然是聊天,那就得有來有往,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邵希明也順帶着問了一句,“學長,你是哪裏人?”

任延第三次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他試圖把小孩的心思複雜化,雖然他明明知道小孩的心思肯定跟他想的不一樣,但是,還是權當作是安慰自己好了,畢竟小孩已經開始問及他的情況了,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總之,對于任延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開頭,于是,任延完全忘記了剛剛小孩給他的打擊,興沖沖的回答小孩的問題,“我是江西人。”

“那學長家好遠哦。”

“遠嗎?”任延想了想,覺得這又是一個不錯的借口,“那下次我帶你去江西轉轉玩玩,怎麽樣?”

“等有時間的時候再說吧。現在好忙啊。真不知道大三的課程為什麽還是有這麽多?”

雖然聽上去是一句拒絕的話,但是,好在小孩給了個拒絕的理由,這讓任延開始回憶起自己大三時候的課程安排,以及之後的時間安排,他決定要找個機會看看什麽時候是小孩嘴裏面那個“不忙的時間”。等到了“不忙的時間“,小孩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這裏平時就你一個人住嗎?“邵希明還是忘不了博士生公寓跟本科生宿舍之間的差距。

任延跟着邵希明的眼光,也四處看了看自己的房子,其實,條件也真的還不錯,六七十個平米,基本設施也都具備了,唯一差的也就是一個沒事的時候能夠聊聊天的人了,想到這裏的時候,任延覺得自己的眼睛肯定都亮了,他開始有一個計劃,一個關于如何把這個小孩拐回家的計劃。

“希明,本科生現在的住宿條件有變化了嗎?我記得我之前住的時候條件可不是很好,我們那時候是七個人住一間。”

“哦,那我們現在好一點了,我們四個人一間房。”

第一次打擊,還需再接再厲。

“你同宿舍人的怎麽樣?我那時候同宿舍的人,有的不是那麽注意個人衛生,你也知道,男生的公寓,哎,都不能用亂來形容。我還記得我每天都做值日的時候,一天偷懶不做衛生的話,啧啧,我連宿舍都不想進去了。”

“學長,你讀本科的時候這麽慘啊!那我幸運多了,我同宿舍的人,都挺愛幹淨的,我們輪流值日,每天都有人打掃清潔衛生。上次學校組織各院交叉檢查衛生的時候,我們宿舍還是文明衛生寝室呢!”

我不關心這一點,好不好!任延挫敗的都想抓頭發了,這跟他原本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本來想的是,通過他微微的提醒一下,小孩立刻覺得原來本科生的宿舍和博士生的公寓是有着天差地別的,進而小孩産生一種由衷的羨慕,嫉妒的感情,在這種感情還沒有升華到恨的時候,他向小孩發出邀請,于是,小孩就這樣住進了自己的博士生公寓。

多麽華麗麗的一個劇本啊!

但是,這個計劃方案在實行的時候,出現了一點點的偏差,小孩對于自己現在的情況看上去十分滿意,雖然表情上可能還對于自己的博士生公寓有一種羨慕,但是,這還遠遠不到嫉妒的程度,自己沒有借口開口,讓小孩搬進來一起住啊。

任延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小孩,決定這個計劃暫緩實施,對于小孩的行動,始終要貫徹一個方針指導思想,那就是,一定要慢慢來,最好是順其自然的來,一步一步的推進,一點一點的靠近,最好是有一天小孩能夠自己意識到,其實自己的生活裏面多了一個人,挺好。

在任延胡思亂想着美好未來的時候,小孩已經把碗裏面的馄饨吃完了,看了一眼明顯還在走神的任延,說:“學長,我去洗碗吧。“

“啊?哦,哦!好,謝謝你啊!”這一下更加讓任延堅定了要把小孩拐回家的心思,他都已經開始幻想着和小孩兩個人的生活場景,比如,小孩在餐桌邊上坐着,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拿着筷子,面前擺着一個空碗,小孩掃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空碗,不樂意的嘟起了嘴巴,開始用勺子和筷子不停的敲打桌子,嘴裏面嚷嚷着餓了,然後自己正在廚房裏面對着育兒食譜思考着今天要給小孩做什麽吃的,在反複猶豫之中,小孩終于炸毛了,飛奔到自己身後,從後面抱着自己,嘀咕地說——你是想餓死我麽?

想象是自由的,于是,任延開始無限的發揮自己自由的權力,直到小孩把碗洗好了,還看見任延一手撐在桌子上,腦袋歪着,那感覺就好像情窦初開的少女一樣。

邵希明有點理解不了這樣的場景,于是,他看了一眼任延,又推了一下任延,還是不能理解他到底是在幹什麽,于是,小孩放棄了這種想要理解他的想法,說:“學長,碗已經洗好了。”

“啊?嗯,好。”任延不得不收回自己已經漫游的沒有了邊際的思緒。他在心裏面暗暗的想了想今天晚上從小孩出現在他的公寓裏面開始,整個人都不對了,也許他應該仔細考慮一下尚衡的話,他是不是真的有智商逆生長的趨勢。

不是所有的逆生長都是值得鼓掌的,至少在智商這方面,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正着長,而不是倒着往回走。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努力的保持速度,嗯。。。。還有一句,任延,我好像把你寫的越來越傻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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