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一整天,邵希明說的每一句話,都還在任延的耳邊不停的回想,任延對于這些有些不知所措,對于感情這種抽象的東西,任延并不在行,他是學心理學的博士生,對于別人的感情與心理,他永遠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分析的一清二楚,有條有理,但是,對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他似乎永遠都給不了一個比較滿意的答案。他本來以為自己對于喜歡的這個人已經很了解了,但是,卻在不斷的接觸中發現,其實永遠有他還不知道的邵希明,這大概就是所謂醫者不自醫的道理,因為當一件事情和自己扯上了關系之後,就不能用一個比較公正的态度去看待了。
看着邵希明去上課,自己在學校象征性的逛了一圈之後,任延還是回家了,登上QQ的時候,QQ群裏面依然熱鬧,好像永遠有着聊不完的話題,有時候,任延覺得這是一種神奇的現象,一群陌生人,怎麽就能夠有這麽多的共同話題可以不停的聊。放在平時,任延總是有一種“熱鬧是他們的,和我沒什麽關系”的感覺,但是,今天,任延想着,看着他們互相沒邊沒際的侃侃天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消遣,尤其是在自己這麽心情有些郁悶的時候。
群裏面永遠這麽熱鬧,話題可以天南海北的。
【後期-狐妖】:求美漢紙出來給調戲!
【醬油-冷夢】:不想調戲你,怎麽辦?
【後期-狐妖】:我靠。老娘說的,是調戲你好嗎?你是美漢紙嗎?是的話,就乖乖躺平!不是的話,滾蛋!
【醬油-冷夢】:我靠。小爺從來不知道,你也可以調戲別人好麽?先天注定,你就只能被調戲啊!
【美工-達木】:你們這群沒下線的人,每天都要不停的刷新底線嗎?一天不秀下限你們活不下去吧!毀三觀啊壞三觀!
【策劃-妍兒】:我們如此親密,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三觀可以讓我們毀啊!救命,這個世界每天都在不停的帶給我不同的打擊啊……
【美工-達木】:哦,上帝啊,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創造的世界被這群人渣們都玷污成什麽樣了啊!
【任意楓】:上帝就算是活着,現在也被你們給氣死了。
【醬油-冷夢】:豎中指!搖頭,不不不,楓少,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我們要敢于打破規則,而不是墨守成規,我們不需要教條主義,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
【任意楓】:又中槍了兩位偉人。這就是所謂的躺槍。
【冥頑】:我真搞不懂,你們怎麽能這樣東拉西扯的聊得這麽開心?這有意思嗎?
【打雜-笑顏】:冥頑傻媽,乃不懂,這麽天南海北的,才叫做聊天!不然,要聊些什麽?
【後期-狐妖】傻媽傻媽,不然咱們來聊一聊乃的愛情羅曼史?看我一臉期待的星星眼!
【任意楓】:一臉的星星眼。。。。真可怕!
【冥頑】:什麽史?
【美工-達木】:都說腦子不經常用,就會秀逗的。冥頑傻媽,乃是來現身說法的嗎?
【冥頑】什麽愛情羅曼史?誰秀逗了?
【策劃-妍兒】:就是,乃和另一個傻媽的愛情史啊愛情史!求八卦求爆料求細節啊!
【任意楓】:就是。說出來聽聽,怎麽就勾搭到一起了。既沒有合作,也沒有私交,怎麽就能勾搭上呢?誰先捅的窗戶紙?
【後期-狐妖】:聽,咱們楓少話裏面的意思是,冥頑,咱們既有合作,又有私交,憑什麽我就輸給了镕樹傻媽,讓他後來者居上了呢?木道理啊木道理。
【任意楓】何止是木道理,本人帥哥才子一枚,落得這麽孤家寡人的,簡直是沒天理啊沒天理!
【策劃-妍兒】支持辛酸史!木天理啊木天理!
【美工-達木】抹一把心酸的淚啊!木天理啊木天理!
【後期-狐妖】:激起了我內心深處的母愛情結!排隊,木天理啊木天理!
【冥頑】:你們真的是夠了!嘿嘿,比賽講故事是吧?楓少,不如我給他們講講,你這個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嘿嘿,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打雜-笑顏】:我嘞個擦,原來QQ群這麽好玩啊!我第一次知道啊!看我心花怒放的!
【策劃-妍兒】我嘞個擦,我表示我同孤陋寡聞!原來QQ群這麽好玩啊!我第一次知道!冥頑傻媽!冥頑帥哥!冥頑美人!我們求爆料啊!
【後期-狐妖】:讓我為你們高歌一曲此時此刻最能夠表達我們心情的一首歌——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任意楓】:算你狠!冥頑,我們私聊!
【冥頑】:走起!
【美工-達木】:我靠,你們居然還能夠這麽明目張膽的爬牆爬床的。冥頑,你小心回家跪搓衣板。楓少是他們家的攻,你可是個受,被攻的那個!你怎麽能跟楓少一樣這麽有底氣!你們是有本質區別的啊!
【冥頑】:我們家有洗衣機,沒搓衣板,這個有難度。
【策劃-妍兒】私相授受,拖出去,賜一丈紅!
不管QQ群裏面怎麽诋毀耍賴,任延還是跟冥頑一起關了QQ群消息提示,任延先發了個私聊消息。
任意楓:在上班?你們上班挺閑啊!
冥頑:閑的過你?我就偶爾這麽閑好嗎?
任意楓:我看你天天都這麽閑。
冥頑:那是你沒看見我忙起來的時候。
任意楓:您那甜蜜的愛情羅曼史進展的怎麽樣了?
冥頑:這算關心?
任意楓:我只關心,你們是誰先告白的?誰先說的?
冥頑:你這算是來取經的?
任延愣了一下,然後認真的回答這個問題,打字過去。
任意楓:算是吧。
任延本來覺得,如同冥頑和镕樹下這樣,隔在電腦兩端能夠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定有了一段浪漫的過程之後,才會有所謂愛情的産生,不然,怎麽會對一個人因為好奇而産生愛情呢?
但是,冥頑說,“沒有告白。我們誰都沒有說過‘我喜歡你’或者,‘我們在一起吧’這樣的話,就那麽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這大概就是愛情,是一種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感覺,沒有故意去準備什麽,也沒有一定要有的形式和必須經歷的過程。
任延不能理解這是一種怎麽樣都感覺,兩個人從陌生,到熟悉,再到成為戀人,這本身就是一個需要漫長磨合期的過程,他從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情,一見鐘情,看到的只是一個人最表面的東西,這些不能夠成為決定要和一個人在一起的理由。
任延問道:“那你怎麽就敢相信,你替自己做出的這個要和他在一起的決定就是正确的呢?你就不怕他只不過是玩玩而已?”
冥頑一愣,但是,還是很快的給了任延回複:“所有的事情沒有發生之前,都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性。這個世界上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也都會發生,連親兄弟都可能隔一天拿刀指着對方,還有什麽事情是一定不會發生的。所以,對于選擇一個要在一起的人,哪怕你了解了再多,你又怎麽能确定這個你已經了解的夠多的人不會有另外一面是你從來不曾了解的呢?人,是這個世界上的高等動物,人心,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最善變的東西,你了解的永遠都只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對于,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你無從了解。”
任延一邊看着冥頑發過來的這麽一大段的信息,一邊想着早上和邵希明一起去學校的路上發生的事情,說過的話。
就像冥頑說的,人是複雜的,哪怕你對一個人了解的再多,又怎麽能确定他不會有另外一面是你從來不曾了解的呢?就像今天早上的邵希明。
如果沒有今天早上說過的那些話,任延從來都堅信自己是了解邵希明的,在任延給邵希明的定義中,他就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害羞,怕生,永遠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肯去麻煩別人,也從來不給別人提要求,總是自己的事情盡量自己解決,單純且美好,但是,今天早上的聊天,開始讓任延看到了一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邵希明,這讓任延知道,邵希明并不完全像他想的那個樣子,至少還有一些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部分,今天會有這樣的邵希明,明天難道就不會有一些新的關于邵希明的東西出現嗎?況且,就算今天的邵希明還是個小孩子一樣的,難道就不會有一天有一件事去改變他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一沉不變的,也沒有什麽是能夠完全看穿的。永遠有秘密的存在,因為有秘密,才會有探索,有進步。
冥頑說:“對于一個人,一件事,你換一個角度,永遠都可以看到不同的答案,這不是做題目的時候,非A即B、非對即錯的那種單選題,就好像是一個多面體,你只不過是換了一個角度去看它,但是,你永遠看到的都是它。”
任延說:“你相信他嗎?”
冥頑回答:“讓我選擇相信的是他說過的話,他沒有說過關于愛情的誓言,相反,他說,我們都不相信愛情,那我們就相信彼此好了,愛情是死的,而我們是活的,我們沒有理由去相信一個只能用語言描述的死的物體,而不相信有血有肉活着的我們。”
任延笑了笑,打字說:“沒看出來,镕樹下還是一個詩人。”
冥頑也打了“呵呵”兩個字,然後說:“相信一個人,也許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任延自己也不知道,和冥頑的這次看起來和平時的聊天沒什麽不一樣的談話,對自己究竟産生了什麽樣的影響,至少這個時候的任延還不能夠确定,自己對于邵希明的心,是不是也想冥頑對镕樹下那樣,毫無疑問的相信一個人。
冥頑說,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我們往往會因為很多事情而開始懷疑這種幸福,因為我們總是在得到的時候不懂得去珍惜。
任延不知道自己對于邵希明算不算的上是珍惜,在他的心裏面,一直把邵希明當做一個特別的存在,有時候就像是寵孩子一樣的溺愛着他,哪怕對方什麽都不知道,也依然甘之如饴。
任延問冥頑,我這樣算是珍惜他嗎?
冥頑想了想,說,楓少,如果現在,就此刻,有人告訴你,你以後再也不能見到那個人了,你會覺得遺憾嗎?
任延想起一句話,只看曾經擁有,不必天長地久。
任延說,應該不遺憾吧。能一時一刻的認識,就已經足夠天長地久的回憶了。
冥頑笑了,然後認真地對任延說,楓少,你看,你還是不夠珍惜他,我們小時候都很愛惜自己的玩具,如果有人要從我們手裏面搶走我們的東西,我們一定不會答應的,就算我們自己搶不贏,我們也會去找大人幫忙,總之,用盡一切辦法,可是你看,你現在卻心甘情願的跟他說再見,連努力去告白的勇氣都沒有,你怎麽能說你珍惜他呢?
任延無話可說,他很想告訴冥頑,很想為自己辯解一句,這跟小時候玩具被別人搶了不一樣,和玩具不一樣,邵希明是一個有感情的人,活生生的在他身邊,他的意義不是小時候的玩具可以相提并論的,如果所做的一切努力,最後都證明是白費的,弄到最後連在彼此心中留下一個當朋友的位置都沒有了,哪有該怎麽辦呢?做不成戀人,能夠保留着朋友的關系,就當做是換了一種身份留在他的身邊,難道就不是一種幸福嗎?難道要把一切都弄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是盡力而為了嗎?
冥頑就像是了解任延心裏面想的話一樣,冥頑說,我從來不相信,做不成戀人,能夠做朋友也是幸福的。如果,做朋友的幸福就能夠讓你滿足了的話,只能夠證明你還不夠愛他。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如果努力之後能夠有個好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如果不能,早點醒悟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很少有人能活得像聖人一樣,只要別人好就一切都好。楓少,至少我不是這樣的聖人,你是嗎?
我是嗎?
任延也這樣問自己。
冥頑的話,就像是給了任延一把關于回憶的鑰匙,任延想起來,其實冥頑說的話,自己早就已經想過很多遍了,向前一步,跟邵希明告白,就當是自己勇敢一點,給自己一個交代,又或者,始終徘徊不前,永遠和邵希明保持着不遠不近的所謂安全距離,期待着有那麽一天,邵希明能夠自己一轉身,一回頭,就發現這個站在他身邊不遠處,默默愛着他很久很久的自己,然後,幸福就來敲門了。這兩種想法,在任延的腦子裏面不斷的浮現,不斷的糾纏,任延想不出一個好的答案,所以,選擇了暫時的逃避,但是,和任延的聊天,就好像是又把這兩個備選答案提到了自己的面前,必須二者選其一。
任延問冥頑,同時也是問自己,“一定要選一個嗎?冥頑,必須得選一個是嗎?”
冥頑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然後才正經的說:“楓少,雖然很痛苦,但是很多事情的确只有一個正确答案。”
一直到和冥頑說再見,任延都還在想着關于“一個答案”的問題,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選的時候,那一刻,那一秒,自己會選擇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在講別人的愛情故事,我也好想談戀愛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