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上的時候,任延突然有點發燒,雖然不過是低燒,但是,邵希明還是有些慌亂的手足無措,他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情,更不知道要怎麽樣去照顧病人,依稀記得電視裏面都會擰一條濕毛巾放在病人的額頭上,邵希明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真的管用,不知道該不該喂任延吃點什麽藥,就只能守在任延旁邊,不停的給任延換換毛巾,偶爾把任延扶起來,喂他喝一點水。

值得慶幸的是,任延的低燒在半夜的時候,漸漸退下去了,這讓邵希明長舒一口氣,一直繃緊的神經現在才漸漸放松下來,一旦放松了,整個人就變得困乏起來,伸了個懶腰,邵希明走到窗子前,掀開窗簾看了看窗外,午夜時候,除了街邊的路燈,已經沒什麽動靜了,邵希明看了看熟睡的任延,想起那天晚上在這個公寓一夜無夢,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踏實覺,不自覺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的一個角落,慢慢的爬上去,為了不吵醒好不容易睡熟的任延,邵希明只蓋了被子的一個角落,但是,盡管如此,他依舊覺得溫暖的,如同冬日裏的陽光照在身上的感覺,看了一眼身邊的任延,邵希明跟世界說了一聲——晚安。

等到任延第二天被從窗戶外面直射進來的陽光擾了好夢好眠的時候,才發現在自己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和他一起躺在床上,而且,還恰好偏着頭,朝着任延這邊,以至于任延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這個人——邵希明。

好好的睡了一覺之後,任延的思緒清晰了很多。昨天發生的一切,雖然他不願意回想起來,但是不如他所願,昨天發生的一切,那堂課、那個學生、那個問題他都記得很清楚,經過昨天的一切,也許應該從和冥頑聊天的那一晚上算起,又或者更早一點,其實他早該想到,這一切都是他所應該面對,只不過是一直有意無意的拖到了現在,但是經過昨天,任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可以當做不存在的,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看不到方向的路,他是一個随性的人,不願意過分約束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更不願意欺騙自己和別人,但是,他不确定邵希明會是怎麽樣的想法,在昨天之前,他只是相信自己能夠給邵希明幸福,這種幸福能夠抵消掉他所要面對的來自于外界異樣的眼光,但是,現在,他才突然之間意識到,他不是邵希明,永遠不能代替邵希明做任何決定。

任延推了推身邊還在熟睡的邵希明,邵希明似乎有些起床氣,還沒有睡醒的時候,對于外界的叨擾揮了揮手,嘴巴裏面無意識的嘀咕了幾句。任延無奈的笑了笑,這個孩子真的很像是個孩子,總是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保護他,照顧他。任延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離邵希明更近一點,直到嘴巴幾乎就要初到邵希明的額頭的時候,任延突然之間停下來,像是觸電一樣的重新坐直了身體,眼色複雜的看了看還在睡覺的邵希明。

這一連串的事情反而讓任延從這一刻開始,已經确定了自己對于邵希明的感覺就是愛情,哪怕已經明白會面對很多難以面對的事情,也仍然舍不得放手,只有愛情才會這樣身不由己,才會變這樣的小心翼翼,害怕靠近一份會傷害到對方,更害怕離得太遠,有一天會漸漸地淡出對方的世界。在這個時候,任延突然之間理解了為什麽有的同性愛人最終沒能在一起的時候總會留下一句誓言——如果真的還有下輩子,我希望自己是個女孩子,這樣我們就能毫無顧忌的在一起。

所有人都口口聲聲的贊美着愛情的高潔,但是,有幾個人真的能夠心口一致的不帶偏見的去看待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情?很多人分開,不是因為不愛了,是因為愛的太累了。

掀開被子,任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還在睡覺的邵希明,放輕了手腳不去吵醒他,貪婪的趁着邵希明還在睡覺的時候多看了幾眼,又拿出手機偷偷的留下了一張邵希明的照片,這是他到現在為止唯一一張邵希明的照片。一直都想要和邵希明一起照張相,當做紀念也好,當做思念也罷,總之,想要留下一點可以用來回憶的東西,其實,他最想要留下的是邵希明開心笑着的樣子,但是,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任延決定,讓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樣子,這一張偷偷留下來的照片,就當做是給自己的一個紀念好了,至少證明他曾經這個刻苦銘心的喜歡過一個人,那種想要在一起的心情,現在想想,大概是最美好的回憶了。

如果,一個人真的只會有一次心動,那麽邵希明會成為任延永遠的戀人,哪怕只在回憶裏。

收起手機,蹑手蹑腳的出了房門,任延在關上房門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眼睛裏面有一種叫做“不舍”的情緒在泛濫,害怕自己會越來越猶豫,在猶豫中又慢慢的磨滅了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于是,任延強迫自己關上了房門,就像關上了美好與回憶。

邵希明睡醒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剛剛起床還不怎麽清醒的邵希明一下子就醒了,猛然之間想起來任延現在是個病人,邵希明叫了一聲“任延”的名字,一把掀開被子,動作快的就像是從床上跳起來一樣,打開房門就跑出了房間。

任延就在廚房裏面準備早餐,雖然手裏面不慌不忙的,但是,腦子裏面滿滿都是邵希明的影子,明明那個人現在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就好像是伸手就可以抓到幸福的距離,但是,任延已經決定放棄了,讓一切都回歸正常,如果他注定會是一個不正常人,那就讓他自己一個人不正常好了,沒有必要把邵希明也拉到這條路上來。當邵希明叫他的名字的時候,任延第一時間聽到了,邵希明的聲音他早就記在了心裏,但是,就在那一刻聽到邵希明叫他的時候,任延幾乎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一樣,身體晃了晃,真的好想反悔,好想不顧一切一次,但是,任延知道決不能給自己一點點後退的餘地,他已然知道這條路的艱辛,何苦要拉上邵希明,于是,任延收回了邁出去的左腳,努力克制自己,讓自己把心思全都放在手裏面的早餐上。

邵希明沖出房間,看到了正在廚房裏面忙碌的任延,這才放下心,放慢了腳步走到任延身邊,用手戳了戳任延,說:“你好點了嗎?昨天晚上你還有點發燒,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拿濕毛巾給你降了降溫,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任延定了定心神,努力裝出和平常一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說:“還好我昨天只是低燒,不然,肯定就成傻子了今天,聽別人說,發高燒也能燒成傻子的。呵呵,我說怎麽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摸床單都是濕的呢,弄的我還以為我又成小孩子了呢。”

“我看電視上都是那樣的。”邵希明有些委屈的給自己辯解,他昨天也很擔心,也想要努力的照顧好任延,但是,任延剛剛那個樣子,就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一樣。

“電視是假的,是誇張的,你果然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遇上點事情就不知道怎麽處理。”任延蹙了蹙眉頭,看上去有幾分不樂意。

邵希明說:“學長,一直都是我遇上什麽事情你在照顧我,我一直想要感謝你。”

任延點了點頭,不在意的說:“又不是什麽大事,換一個人,該幫的、能幫的,我一樣還是會幫忙的,再說了,你昨天也費心照顧了我,就當是報恩了,咱們兩清。”

這下子輪到邵希明皺緊了眉頭,從小他就是一個敏感的孩子,就像此刻,他敏感的察覺出了任延話中有話,就好像是在撇清什麽一樣,“學長,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要你不要放在心上,是你不是你,能幫忙的我時候都會幫忙,無所謂的事情。”

邵希明覺得任延說的這些話,就好像是在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的以為他幫了這麽多忙,是因為有多照顧自己,換做另外一個人,任延也一樣會幫忙的,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就好像是一種嘲諷,在邵希明看來,就像是在嘲笑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

邵希明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是一個不識好歹、聽不懂人話的人,雙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頭,又松開,努力的克制鼻子裏面那一陣一陣發酸的感覺,等到覺得自己能好好說話的時候,邵希明才開口,不像昨天那樣叫了任延的名字,叫了一聲“學長”,邵希明說,“學長再見,我以後不會給你添麻煩了。之前麻煩學長的地方對不起,我還有課,先走了,學長。”

說完邵希明就走了,從開門到關門,任延一直盯着邵希明的後背,但是,邵希明沒有回頭,任延也沒有開口。直到邵希明把門關上,任延才被那一聲關門聲震的回過神來,鍋裏面的荷包蛋已經沒法吃了,任延也不知道剛剛那麽做是不是對,他覺得這就像是他平常最鄙視的那一類三流言情劇,劇情永遠都是那麽狗血,然而這一刻他才明白,其實,生活可以比電視劇更加狗血,一千倍,一萬倍……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現在越來越困了,果然是年紀大了,熬不了夜了,好朋友已經到廣州了,希望她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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