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燃爆點24
韓彬等人把岩哥帶回局裏時,程錦和楊思覓正在去冷泉路的路上。
看到工作群裏的信息,程錦告訴同車的夏立誠:“找到和江興榮打架的那人了,據說他周六傍晚在梨林公園看到江興榮在虐狗,氣憤之下就和他打起來了,江興榮虐的狗就是賀明正家的那只狗。”
夏立誠很高興:“兩邊都有關鍵性進展了,太好了!”
楊思覓摸了摸程錦的手指:“賀明正的狗不是周一丢的?”
怎麽會在周六出現在梨林公園?
程錦推測:“目前看來是江興榮偷走狗後沒有立即把狗賣掉,而是把它關在了公園的樹叢中。難怪他認為霍遠在跟蹤他,他是自己心裏有鬼,所以覺得別人是在跟蹤他。”
“江興榮喜歡虐狗,估計是想再多虐幾次那只狗——”說到這裏,夏立誠有些不解,“他跟賀明正有仇嗎?怎麽這麽針對人家的狗?”
楊思覓:“他喜歡虐狗,這件事能夠給他帶來快感,他妒嫉霍遠,虐待霍遠重視的狗會讓他快感加倍。”
程錦贊同:“和江興榮的同伴張順聊天時能感覺到他們都很嫉妒霍遠。”
夏立誠罵了句髒話。
警車抵達冷泉路時,老彭和兒子正在家裏準備燒烤食材。
被帶上警車的老彭很氣憤:“昨天抓走老賀,今天又來抓我,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圍觀的鄰居們也有些不滿,紛紛問警察到底因為什麽事不停地抓人。
夏立誠皺眉:“警方查案,大家讓開一點,別圍在這裏。”
程錦和楊思覓去參觀了一下老彭的房間,看到了他桌子上那些治療肝病的藥物,也看到了那個蒙着布的放滿保健品和“中藥”的架子。
程錦想,之所以要用布蒙着架子,大概是怕看見架子上的東西後觸景傷情吧。聽李劍海說,這些保健品和“中藥”花了老彭小幾十萬,結果還吃壞了肝,這事可太令人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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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對一旁的警察道:“把他的肝藥給他帶上,他應該是每天都要吃藥的。”
“好的。”
過了一陣,夏立誠走過來,臉色不太好地道:“沒有搜到炸藥、雷管之類的東西。”
如果搜到了證據,那接下來就省事了,沒搜到,那可能還有得煩。
程錦:“每個角落都搜了?”
“連冰櫃都搜過了,對了,我在冰櫃裏看到了一條脫了毛的狗,他們真的是在用別的肉僞造牛羊肉,冰櫃裏那狗的皮膚都潰爛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垃圾桶裏揀的人家病死的狗。”夏立誠露出反胃的表情。
“是買的。”程錦道,“吳君雄也做狗肉買賣,霍遠說吳總有個冷庫專門用來存放狗屍。吳君雄雖然死了,但他的生意還在繼續運作。”
夏立誠搖頭:“晚點得把吳君雄的所有産業都好好查一查。”
“燒烤車你們檢查過嗎?”程錦道,“要把幾十公斤重的炸彈帶進鬥狗場不容易,老彭的‘金手指’是他有輛燒烤車,周六那晚他應該是利用燒烤車把炸彈帶進鬥狗場中的。之後等衆人離開後,他才把炸彈安放到桌子下面。”
“還沒,我去看看。”夏立誠快步走出房間。
但是很可惜,燒烤車上也沒有雷管和炸藥的痕跡。夏立誠讓人把燒烤車拉回局裏,以便仔細檢查。
回局裏後,程錦先找葉萊他們過問了一下江興榮那個案子的情況。
葉萊道:“方岩承認他上周六為救小康和江興榮打了一架,但不承認對方的失蹤和他有關,他說當時江興榮被他打跑了,之後他把狗帶回了救助中心,就這樣,沒了。”
“方岩?小方嗎?”程錦找出手機中的號碼,“你看看這個號碼是方岩的嗎?”
葉萊核對了一下,點頭:“是的。”
所以還真是夏立誠口中的小方,記得夏立誠對這位動保人士印象不錯。
“賀明正說他是因為找狗而認識小方的,他從小方那得知了鬥狗場的存在後特地跑去那裏找自己的狗,但現在我們發現,賀明正的狗其實就在小方手上。”程錦道,“你們覺得這是怎麽回事?”
大家不知道啊。
楊思覓出聲:“我覺得很有意思。”
程錦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向葉萊:“方岩是周六傍晚在公園救下那條狗的,他當時原本是去公園做什麽的?”
“去解救一只爬到樹上因為爬得太高而下不來的貓,不過他到的時候,那貓自己下來了。他本來打算離開,結果不巧撞見了江興榮在虐待小康。”
“綠箱子是怎麽回事?”
“說是他們的寵物箱。方岩把受傷的小康裝進寵物箱中,然後帶回救助中心進行救治。”
葉萊把在救助中心那邊拍的寵物箱圖片拿給程錦看,這寵物箱的确是綠色的。
“我們初步搜查了一下那個救助中心以及方岩他家,只看到了這種箱子。”
程錦微微皺眉:“游铎,我記得在監控中有兩個不同尺寸的綠箱子。”
“是的。”游铎道,“監控中第二次出現的那個箱子比寵物箱大很多,應該是大號的行李箱,但方岩就是不承認那是行李箱,他說那只是一個大號紙箱而已。——因為監控不是很清晰,再加上樹木遮擋的緣故,光憑監控我們無法證實那個箱子是行李箱。”
“紙箱?”程錦冷冷地道,“帶輪子的紙箱嗎?”
“老大,你應該見過折疊手推車吧?就是那種小型的推貨車。方岩的意思是紙箱是放在那種推車上的,所以能夠推拉着走。”
“……”
程錦幾乎以為真的是自己先前判斷失誤,但他很快便回憶起了他在公園草地上見到過的滑輪痕跡,那絕對是行李箱的滑輪留下的,手推車沒有行李箱工藝好,輪子會更大更糙。
不過,拿滑輪印痕去問方岩,對方可以說那痕跡不是他留下的,也是拿他無可奈何。
程錦問游铎:“既然他說是紙箱,那麽那個紙箱呢?”
“他說扔了。”游铎道,“我也知道他是在撒謊,但他能夠自圓其說,并且我們也确實沒找到那個大行李箱,所以現在無法證明他是在撒謊。”
程錦想了想,道:“找一下那個大行李箱。那箱子可能已經被處理掉了,但最早它到主人手上的時候應該有購買記錄,他們救助中心是公益組織對吧,那也可能是捐贈記錄。”
“好,我往這些方向查一下。”
程錦又道:“監控上不是還有輛印着動物救助中心标志的車嗎,那車上應該有GPS的吧?查一下當天那車還去過哪裏。”
游铎搖頭:“我看過了,那車上沒有GPS,他們大概一直用手機導航,我一會兒查一下方岩的手機。”
“好。”程錦又看向韓彬,問,“帶他去過公園現場那邊了嗎?”
韓彬道:“回公安局的路上去了一趟,方岩指認的打架地點正是我們之前去看過的那個地方,他說他看到小康時,小康是被捆住的,連嘴巴都被捆住了,整條狗被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血,他非常氣憤,一時控制不住就和江興榮打起來了。”
“狗的嘴巴也被捆住了?”程錦若有所思,“難怪江興榮在公園中虐狗沒有被人發現,他是虐出經驗來了。”
“是的。那裏應該是他的長期虐狗基地。他是常在河邊走,終于掉水裏了。”
程錦看看韓彬,道:“江興榮品德是有問題,但他失蹤了我們還是得找到他。”
韓彬無聲點頭。
“我去看下方岩。”程錦道,“他現在在審訊室?”
“是的。”韓彬帶程錦和楊思覓過去。
程錦沒有立即走進審訊室,而是先隔着監控觀察了一下對方。
屏幕上的方岩臉上、手臂上的傷看起來挺觸目驚心的。
程錦:“上周六到現在快一周了,他身上的傷看起來還這麽嚴重,看來他們當時打得很激烈。”
楊思覓不以為然:“激烈什麽,菜雞互啄罷了。”
“……”程錦露出幾不可查的無奈笑意。
韓彬問楊思覓:“你覺得另一只‘菜雞’現在在哪?”
“你覺得呢?”楊思覓反問。
韓彬:“既然和江興榮打架的人安然無事,那江興榮的失蹤就不是畏罪潛逃,應該是被失蹤。”
程錦嘆氣:“不知道昌州有哪些适合抛屍的地方。”
楊思覓随口道:“可能被剁碎喂給狗吃了。”
“……那就仔細查一查動物救助中心那個院子,看是不是能找到人骨碎片。”程錦看向韓彬。
韓彬:“現在局裏的人還在那邊進行詳細的搜索,目前還沒有發現人骨,我一會兒再過去看看。”
“辛苦了。”
走進審訊室中,在方岩對面坐下後,程錦開門見山地問:“你認識賀明正嗎?”
方岩有點遲疑:“我不确定,我們做動物救助的,經常會接觸各種委托人,有很多人也就是一面之緣。”
程錦把賀明正的照片拿給他看,又說了下賀明正找狗的事幫助他回憶起對方。
“是你告訴賀明正他的狗有可能在鬥狗場?”
“是的,他當時看起來非常焦急,我就替他分析了一下他的狗可能會流落到哪些地方。”
程錦:“但其實他的狗就在你手上?”
“……這是個巧合。”
“所以,你知道那條狗是他的狗。那你為什麽一直不聯系他?”
“……不是,”方岩露出心煩的表情,“我剛剛才知道。那男孩叫那狗小康,賀老先生的狗也叫小康,我就猜那狗可能是賀老先生的狗。”
“你們做動物救助的,原來是靠狗的名字來識別狗的?難道先前賀明正沒有給過你他家狗的照片?”
方岩看看他,道:“我覺得你應該自己去看一下現在小康的樣子,看它和以前的照片像不像。”
哦?
正好小康現在在公安局中,程錦和楊思覓便過去看了看它。
這一看,大吃一驚:
哎喲,這狗有毛和沒毛時怎麽差別這麽大?
不過,方岩剛救下狗那會兒,這狗是帶毛的啊。
對此方岩的回答是:“我把它裝進寵物箱中帶回救助中心後,我們的醫生立刻開始幫它處理身上的傷,我當時有別的事先離開了,等我再次看到它時,它已經沒毛了,我也沒多想。”
另一邊,老彭也是堅決不認罪的,雖然他的動機很足,但這不等于他就會殺人啊,要指控別人犯了某種罪行,得拿出實打實的證據才行。
審訊室外,步歡問一起觀看審訊直播的刑警:“老彭在礦山工作的那個朋友堅持說丢失的30公斤炸藥是被偷了?如果他能證明是老彭拿走了炸藥,那老彭就沒法抵賴了。”
刑警搖頭:“我問過全哥,他說那個老田态度很堅定,應該不會輕易改口。”
步歡又問:“那你說,賀明正的雷管被偷的那天,就沒有一個人看見是誰偷偷摸進了他家嗎?那種老街鄰裏街坊間不都很熟嗎,誰偷偷幹了啥,大家應該都知道吧?”
刑警還是搖頭:“反正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站出來說自己曾看見什麽。”
聽着他們的聊天,程錦突然産生了一個新想法,然後他決定再提審一下謝淑。
謝淑被帶到審訊室後,主動提出要求:“能給我一杯茶或者咖啡嗎?”
上次沒喝,事後總覺得不劃算,畢竟她現在這個情況,短時間內是喝不上什麽飲料了。
“好的。”程錦又看向楊思覓,“思覓你呢?”
楊思覓慢悠悠地道:“我要和她不一樣的。”他又想起了上次程錦主動提出給謝淑倒飲料的事。
“……”
程錦離開後,謝淑問楊思覓:“你是不是很讨厭我,覺得我是個非常惡毒的女人?”她覺得楊思覓像是在暗暗地針對她。
楊思覓擡起眼睑看向她:“你沒什麽特別的,我沒有針對你,我針對的是他。”
謝淑疑惑:“他?你是說剛才你那個同事?你們有矛盾?”
外面看直播的本地刑警看向唯二在場的特案組成員葉萊和步歡。
葉萊微笑:“……那只是楊老師的話術。”
審訊室中,楊思覓不答反問:“你和吳君雄有矛盾嗎?”
“有,但我不希望他死,他活着對我和孩子們更好。”謝淑委婉地替自己做辯解:我沒有殺我老公。
然後她又道:“其實結婚這麽多年,我們之間的關系差不多也就是同事關系了——大家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标而工作,至于感情,同事間談什麽感情。不過我當初還是有些喜歡他的,要不怎麽會和他結婚呢。”
程錦用肩膀頂開門走進來,先把茶給楊思覓,再把咖啡給謝淑。
“小心,比較燙。”
“謝謝。”謝淑道。
“不客氣。”程錦直接說明他找謝淑的來意,“吳君雄和老彭——賣燒烤的那個老彭——之間的矛盾在最近有沒有激化?”
“最近?沒有吧。”
“應該是有的,你再想想。”
謝淑點頭:“好,我想想。”她端起紙杯,小口地喝起了咖啡。
楊思覓也端起紙杯,他感覺到紙杯很燙,便又放下了。他拉過程錦的手,看到程錦的手指被熱飲燙出了紅印子,他輕輕摸了摸。
外面看直播的刑警們又去看葉萊和步歡,其中夏立誠的目光最有質感,葉萊和步歡都不吱聲,假裝天下太平,無事發生。
審訊室中,程錦低聲道:“沒事。”
“……”謝淑忘了繼續喝咖啡,目光直接地看向對面兩人。
程錦擡眼對上她的目光:“想起來了?”
楊思覓也看向她。
“……嗯。”謝淑收回視線,垂眼看着面前的紙杯。“老吳沒和我說他和老彭最近怎樣,但我家律師前一陣跟我說起過一件事,說老吳向他咨詢了轉移資産的事——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老吳想瞞着我轉移資産。”
程錦:“後來呢?”
“老吳跟律師說,有欠他錢的人通過兒子離婚把房子的産權轉給了兒媳婦,他說的這個欠他錢的人好像就是指老彭。”謝淑道,“我一聽到‘兒媳婦’就知道不是老吳自己想轉移財産了,就沒有再關注這個事。”
老彭兒子離婚以及他家的房子過戶給了兒媳婦的事程錦是知道的,原來這事吳君雄也知道,那他之後是不是做了什麽惹怒老彭的事?
“謝謝你的配合。”程錦拉着楊思覓起身要走。
謝淑問:“我能喝完這杯咖啡再走嗎?”
“可以,你喝吧,喝完這杯你想續杯的話跟外面的警察說就行。”
先詢問被帶來公安局協助調查的老彭兒子彭華他離婚後吳君雄是否找過他們家的茬。
彭華說沒有。
警方又去問彭華老婆。
對方一開始也說沒有,但後來經不住警方的再三詢問,她承受不住壓力,說出了實情:
上個月,吳君雄警告老彭說要去法院告他惡意轉移財産。
所以,老彭和吳君雄之間的矛盾就是這麽激化的——
在已經欠下了巨額賭債、長期免費替老板們烤燒烤、吃保健品把身體給吃壞的情況下,最後一根稻草“房子也要被人收走了”落下,老彭徹底被逼上了絕路。
只要把吳君雄弄死,賭債就不用還了,保健品的仇也報了,房子也保住了,老彭的作案動機再充足不過了。
但是,證據呢,證據依然不足。
夏立誠非常苦惱:“老彭家裏找不到證據,爆炸現場也被炸得粉碎,這下可麻煩了。”
步歡道:“爆炸現場就算沒炸得粉碎,應該也不會留下什麽證據。”
畢竟是爆炸,炸彈肯定會被炸毀,就算兇手曾經在炸彈上留下過指紋或DNA,高溫爆炸也會把它們蒸發殆盡。
“能不能說服老彭兒子大義滅親?”步歡道,“我覺得他應該多少是知道他爸做了什麽的。”
夏立誠搖頭:“他說他對他父親疏于關心,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這對父子關系是不好,不過,換誰有個這樣的爹,估計也關系好不起來。”
程錦沒說什麽,但心情也是不太好,嘴角不自覺地往下壓。
楊思覓看看他,把腦袋擱到他肩膀上,湊到他耳邊低語:“我讓你抱一下。”
嗯?程錦擡眼。
“或者我抱抱你?”楊思覓道,“——有助于你調節心情。”
“……”程錦笑了下,擡起手臂抱緊楊思覓。
夏立誠看向步歡:……這是在幹啥。
步歡笑眯眯地道:“老夏,我們去抽根煙吧。”
“走吧。”
走遠後,步歡低聲道:“擁抱可以緩解焦慮。”
“緩解誰的焦慮?”
“……嗯?”步歡很詫異,夏立誠這次居然不被自己忽悠,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質?
果然,夏立誠說:“我看楊老師并不焦慮。”
“嗯,我剛用錯詞了,應該說可以緩解暴躁的情緒。”步歡道,“你別看楊老師不聲不響的,他暴躁起來非常可怕。”
“哦。”夏立誠似信非信地瞅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