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燃爆點25
等兩人抽完煙回去,程錦和楊思覓已經離開了,葉萊等人也不在原地了。
步歡道:“他們肯定去看江興榮那個案子去了,我們也去吧,換一下腦子說不定會有新靈感。”
來到小安他們所在的辦公室中,步歡張望四周:“老大沒過來?”
面對電腦的小安道:“沒有!”
步歡湊到小安和游铎身後看了看,兩人正在查什麽網絡數據。
“賀伯伯今天可以回家嗎?”一旁的霍遠問。
步歡轉頭看向他,然後離開電腦旁,來到霍遠身邊,笑問:“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懷疑老彭是爆炸案的兇手?”
霍遠:“……沒有。”
“真沒有?”
霍遠抿了抿唇,道:“和賀伯伯相比,他更像兇手。”
“為什麽這麽說?”
夏立誠也湊過來:“你知道什麽?你知道的事要全部告訴我們警方,不要隐瞞,這樣才能盡早抓住真兇。”
霍遠看了看他們,猶豫了一會兒後道:“我覺得小康被偷可能和老彭有關。”
“哦?”
霍遠:“老彭很想拆遷,很想去住新房子,賀伯伯不想搬,他覺得賀伯伯可能是因為拆遷後不方便養狗所以不想搬,就建議拆遷公司把小康處理掉。”
夏立誠心道,老彭想拆遷那是在他還沒有欠下大筆賭債之前,欠債了之後拆遷就和他沒關系了,反正不管是分錢還是分房都得用以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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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他向拆遷公司這麽建議過?”步歡問。
夏立誠道:“拆遷公司是吳君雄的公司之一,霍遠在那邊工作過。”
“哦哦。”步歡道,“那就算他向拆遷公司那麽建議過,也不能說小康被偷就和他有關啊,偷走小康的江興榮并不是拆遷公司的人。”
“我還沒說完。”霍遠回憶着道,“我第一次去找江興榮時,他不承認小康是他偷的,還說‘讓你房東好好想想得罪過什麽人吧’,但當時我不聽他的解釋,認定就是他偷的,他惱怒之下幹脆承認了,問我能把他怎麽着,然後我們就打了一架。”
步歡道:“但狗确實是他偷走的。”
“是的。但有可能不是他自己想到要去偷的,而是有人讓他去偷的。”
“哦……這樣!”步歡道,“你認為是老彭讓他去偷的?”
“是的。”
夏立誠想了想,道:“可以問問江興榮的那個同伴張順,看有沒有這回事。”
因為只是一個小問題,夏立誠便沒有從局裏派刑警特地去醫院一趟,而是讓守在醫院那邊的民警幫忙做下筆錄。
張順是這麽說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讓江興榮去偷賀明正的狗,江興榮沒和他說過這事,不過那兩天江興榮的确是發了一筆小財,說是揀到了錢,還請他吃了頓飯。
夏立誠立刻讓人去查江興榮的銀行以及網銀賬戶,但都沒有發現意外收入,看來江興榮發的那筆小財是現金。
是現金就沒法追蹤來源了,而且江興榮本人還失蹤了,就更沒法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讓他去偷狗以及對方到底是誰了。
夏立誠心煩不已,怎麽剛扯出一點線索,馬上就又斷了?
“有一點是肯定的,讓江興榮去偷狗的人肯定就是去賀明正家裏偷雷管的人。”葉萊道。
“嗯嗯。”其他人都贊同。
“找到了!”小安突然出聲。
“什麽?”大家看向她。
“方岩曾經在一個公益義賣網上網購過一只綠色的大號滑輪行李箱。”
大家一聽,趕緊圍到小安電腦邊,屏幕上打開了一個行李箱的商品鏈接。
“這個尺寸的箱子裝得下一個成年男人嗎?”小安問。
“可以的,我以前試過。”游铎出聲,“江興榮比我矮,并且他不胖,肯定可以裝進去。”
“……哦。”
“走,”步歡打了個指響,“我們去問問方岩他的箱子現在在哪裏。”
審訊室中。
方岩說他那個行李箱壞掉了,所以就扔了。
什麽時候扔的?
大概半個月前吧,具體哪天不記得了。
再去問被請來公安局協助調查的皮皮卡有沒有見過那個行李箱。
皮皮卡遲疑地說,可能見過。她說有時候外出時,方岩會用一個行李箱裝比較重的工具以及器材。
至于那箱子什麽時候不見的,她不知道。
去問救助中心的其他員工,大家也說似乎是見過那麽個行李箱,但是沒人知道那箱子具體是哪天不見的。
“‘可能見過’‘好像是有那麽個箱子’,這些人的記憶力怎麽這麽差?”有刑警抱怨。
“推脫之辭吧,方岩在他們救助中心應該很有威信。”步歡道,“其實他們怎麽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還能不能找回那個箱子。”
刑警臉色沉郁:“感覺很難找回來。”
“程組在你們這兒嗎?剛小高跟我說他來了技術隊這邊。”夏立誠走進證物檢測室內,這裏的桌子上地上放着許多雜物,都是從現場帶回來的證物,其中從倉庫那邊運過來的爆炸碎片占據了這個大房間的半壁江山。
“之前是在這兒,不過後來去車庫那邊看燒烤車了,已經過去蠻久了。”
“好,我去那邊看看。”夏立誠轉身前往車庫。
來到車庫,夏立誠看到程錦正趴在地上研究燒烤車的車底,而楊思覓則蹲在他身邊摸他的頭發,楊思覓這個狀态怎麽說呢,像個比較乖巧但又有些小淘氣的小男孩。
“小男孩”擡頭看了看他,不說話,又低下頭去“薅”程錦的頭發。
夏立誠這會兒突然有些相信步歡的說法了,楊思覓确實是有問題,并且他覺得楊思覓的問題似乎是心理年齡比較低。
葉萊從燒烤車後面走出來,同夏立誠打招呼。
過了會兒,程錦起身,看到夏立誠後露出笑容,邊拍打身上的灰塵邊問:“你怎麽過來了?”
“江興榮偷賀明正的狗這事疑似是有人叫他那麽做的。動物救助中心的小方是有個綠色的大行李箱,但他聲稱箱子已經被他扔了——估計是真扔了,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裝過屍體的容器得處理掉。”夏立誠把兩件事詳細地說了一遍,又嘆道,“我先前真的覺得小方是個不錯的人。”
“在沒有碰上事之前大多數人都不錯。”程錦道,“游铎有查到動物救助中心那輛車在江興榮失蹤的當天去過哪些地方嗎”
夏立誠:“他沒說,估計是沒查到。”
楊思覓伸手替程錦擦了擦右臉——程錦右臉上蹭到了一點灰。
程錦拿下楊思覓的手,握在手中沒放開。
剛剛擅自降低了楊思覓心理年齡的夏立誠發覺只要用自己的新理論來看待兩人,就會覺得他們之間的行為都挺平常的——就是楊思覓活潑過度了,程錦在約束他嘛,“小孩子”就是得管着,以及哄着。
“我想再去技術隊那邊看看。”程錦道。
夏立誠笑道:“我剛從那邊過來。”
回到技術隊的檢測室中,程錦先沿着過道把整個大房間走了一遍,然後再繼續走第二遍。
楊思覓低頭玩手機。
夏立誠想他或許應該先去幹點別的,例如盯一下各小隊的進度。
“對了,只有一個木箱?另兩個是在別處,還是沒搬過來?”程錦出聲問。
他說的是賀明正家裝雷管的那個木箱,當時現場有三個木箱,檢測室這邊現在只有一個。
夏立誠回憶了一下,道:“只有這個箱子中有雷管,所以只帶了這個回來。當時在現場檢查過另外兩個箱子,它們和這個箱子一樣是用撬棍強行打開的,箱子上沒有其它痕跡,所以就沒有把他們帶回來。”
“哦。”程錦面無表情的,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楊思覓擡眼,像是在觀察什麽似地盯着程錦看。
葉萊看了眼楊思覓,又看向程錦,覺得程錦應該是不滿意這裏警察處理證物的流程。她道:“我這就去把那兩箱子搬過來。”
“……”夏立誠有點讪讪的,“不用,讓技術隊的人去吧。小高,你和老萬一起去一趟賀明正家把東西搬過來吧,現在就去。”
“好的。”小高答應着離開了。
程錦沒說什麽,繼續往前走。
來到放置倉庫爆炸碎片的區域,程錦放慢腳步,仔細查看起來。
夏立誠有些納悶,這些東西再看也只是一些被炸碎的各種物體的碎片,其中的人體碎片已經被法醫們挑走了,剩下的都是家具、建築材料之類的東西,技術隊的人已經都仔細檢測過了,它們中沒有能夠幫助破案的證據。
“這個是什麽?”程錦拿起一片扭曲的鐵絲網問。
圍繞在鬥狗場中心場地周圍的鐵絲網都是菱形格的,而程錦手上的這片是長方格的,鐵絲在排列上有點像縮小版的防盜窗,并且這個鐵絲很粗,焊接點很粗糙,不像是工廠産品或專業人士的作品,而像是外行人做出來的東西。
夏立誠看向在場的技術隊刑警,對方搖頭:“不确定這個東西是什麽。不過根據我們的檢測,這東西在爆炸發生時距離爆炸中心很近。”
“嗯。”程錦翻來覆去的查看那片鐵絲網,“思覓,你覺得這東西眼熟嗎?”
楊思覓看了眼:“不熟。不過燒烤車上有很多焊接簡陋的鐵制品,這東西是不是讓你想起了燒烤車上的什麽東西?”
“有可能。我們再去燒烤車那邊看看吧。”
回到燒烤車旁,大家車裏車外四處尋找有什麽東西上面有長方格的鐵絲網。
“是那個嗎?”楊思覓站在燒烤車的窗口邊,望着車內問。
“哪個?”程錦回頭看他。
“桌子下面。”
程錦彎腰查看桌子下方,看到一個自制的懸吊式籃子。
這籃子是像個抽屜一樣卡在桌面下面的,這東西網上有賣,不過網上賣的這類産品比較纖細,只能用來放一些輕便的東西,而這個自制的懸吊籃子鐵絲粗壯、內部空間寬大,可以用來放置體積較大的重物。
拿那片炸壞的鐵絲網和這個籃子作對比,鐵絲的粗細一樣,焊接點也一樣粗糙,這兩件東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周六晚上,老彭去鬥狗場替吳君雄等人烤燒烤時,落了一個籃子在那邊?”葉萊問。
程錦搖頭:“應該不是。你有沒有想過炸彈是怎麽安放在桌子下面的?”
“哦……哦!”葉萊和夏立誠等人恍然大悟。
程錦:“如果直接把炸彈放在地面上,很容易被人發現。貼着桌面放最隐蔽,但是30公斤的炸彈沒辦法用膠水粘到桌面下面,所以對方制作了一個能夠承受炸彈重量的桌底懸吊籃。”
“終于有确鑿證據了!”夏立誠激動地猛拍了一下手,“看老彭這次還要怎麽狡辯!”
這次換程錦和楊思覓去見老彭。
夏立誠幫忙把一個大紙箱搬進審訊室後便離開了。
老彭看向那個大紙箱,紙箱沒有封口,但從他這個角度看不到紙箱裏裝的是什麽。
程錦道:“來昌州查案的第一天晚上我們就去了你攤子上吃燒烤。”
老彭愣了下,看了看程錦和楊思覓,道:“我好像是見過你們,那天你們來得還挺晚的,是吧?”
“是的。當時我們覺得你家的燒烤味道還行,可惜牛羊肉都是假肉。”
“……這,大家都這麽幹,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麽做。”老彭非常心虛地道。
“哦,那你們都該被整頓。”程錦道,“你是一直都用假肉,還是在和吳君雄産生交集後,才開始用假肉的?”
“……認識他之後。”老彭賭博輸了錢後,就想從別的地方找補,正巧吳君雄有個存肉的冷庫,據吳君雄自己說他那的肉品質好價格便宜,他就過去進貨了。
程錦搖頭:“吳君雄挺會做生意的,連這點肉錢都不肯放過。”
楊思覓:“蚊子再小也是肉?”
“……”老彭低頭無言。
程錦看着老彭的禿腦門,道:“據說你輸了五六百萬給吳君雄,怎麽能輸這麽多?”
楊思覓:“就像股票一樣可以加杠杆。”
“……”老彭的頭埋得更低。
程錦:“你還從吳君雄的保健品公司買了幾十萬的保健品對吧,你怎麽就這麽喜歡送錢給他?”
楊思覓:“老年人很容易掉進保健品消費陷阱,賀明正看起來很理智,但一樣上當受騙以致于耽誤了老婆的救治時機。”
“我和他不一樣!”老彭擡起頭,瞪着眼睛,脫口而出。
“哪裏不一樣?”楊思覓微微偏頭,不解般地打量他。
“……我至少沒有害了自己老婆。”
“哦,你害的是自己,是不太一樣。但是呢——”楊思覓看着老彭,語氣輕松地道,“你雖然沒老婆可害,但你害了自己兒子啊,你欠了那麽多債,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你和賀明正其實沒什麽不同吧?”
“……”老彭說不出話來。
“不,還是有不同,賀明正不是故意的,并且他老婆是成年人,有權力選擇自己想要的治療方式。你呢,你是故意的,你瞞着兒子輸光家産,欠下巨債,害得你兒子只能離婚。”楊思覓幽幽地道,“賀明正老婆應該是不怪賀明正的,但你兒子肯定是怪你的。”
“……”老彭愣愣的,眼睛都不會眨了,要不是胸口正在劇烈起伏,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被氣出了毛病。
審訊室外,夏立誠敬畏地想,楊思覓太可怕了,殺傷力太強了,難怪程錦得時刻看着他。
“我兒子沒,沒有離婚……”老彭瞪着氣紅的眼睛,喘着粗氣想要反駁楊思覓,但又結結巴巴地欲言又止,應該是不想暴露他兒子假離婚的事情。
“我知道。你兒子想通過離婚來轉移財産,保住你家的老房子,但是很可惜吳君雄打算告你們非法轉移財産,你兒子太慘了——”像是想要延長老彭的痛苦似的,說到這裏楊思覓故意停了下來。
老彭像困獸似地瞪着他。
楊思覓像被取悅了似地露出了一點冬日冷月般的冰涼笑意:“不過,很幸運的,在吳君雄告你們之前,他被炸死了。”
“砰!”楊思覓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一個爆炸拟聲詞。
老彭猛地哆嗦了一下。
看他被吓壞了,楊思覓臉上的笑容變深。
老彭哆嗦着嘴唇想要說話。
楊思覓豎起食指,“噓”了一聲,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們拿出證據來?現在就給你看看證據。”
老彭的眼睛瞪到最大。
程錦起身走到紙箱旁,彎腰取出紙箱中的東西,楊思覓一直觀察着老彭的神态。
程錦把一個完好的桌底吊籃和一片鐵絲網放到桌上,問:“認得這兩樣東西吧?”
老彭:“……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審訊室外的夏立誠怒道:“還嘴硬!”
程錦:“這個是你燒烤車上的好籃子,這個是在爆炸現場找到的被炸壞的籃子,這兩籃子用的鐵絲材料是一樣的,焊接手法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這兩籃子出于同一人之手。
“周六晚上,你用一個桌底吊籃把炸彈固定在吳君雄固定座位旁邊的桌子下面,周日晚上,你遙控引爆了這個炸彈。”
老彭嘴唇不住地抖動,但是沒能說出聲音。
“證據确鑿,你還要抵賴嗎?”程錦問。
楊思覓:“吳君雄被炸死,你們一家恢複了正常生活。你好不容易為你兒子做了點好事,你不想承認嗎?”
“……”老彭被徹底擊垮了,他似哭又似笑地呆愣了一陣,最後深吸口氣,抖着聲音道,“好吧,我認罪。”
“太好了!”審訊室外的衆人發出了歡呼聲。
鬥狗場爆炸案終于破案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