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燃爆點28(完)

看到楊思覓被程錦牽走了,夏立誠松了口氣,這種危險人士就應該拴緊看牢。

旁邊一個刑警嘆氣:“特案組這些人真是厲害。”

“肯定的,畢竟是傳說中的‘中央巡查組’嘛。”另一位刑警開玩笑地道。

程錦拉着楊思覓來到輸出主力游铎和小安身旁,問:“現在是什麽進度?”

小安轉向游铎那邊:“游铎做了一張很直觀的地圖。”

游铎移動鼠标打開地圖,地圖上有一塊橢圓形的區域被填充上了橙色斜條紋。

“目前為止,方岩最有可能在這塊區域內進行了抛屍行為,這塊區域的很多地方被廢棄了或者還沒有開發,監控很少,人口密度也不大,比較适合抛屍。”

“嗯。”程錦道,“但這塊區域未免太大了一點。”

“稍等。”游铎點了下鼠标,地圖上出現了十餘個紅色圖釘标記。

“經過觀察實景地圖,這些地點相比其他地方更加适合抛屍,這裏有一條河,這邊是未開發的荒地,這裏是廢棄工廠……”

介紹過這些地方後,他又點了點鼠标,地圖上出現了三個黑色四角星。

“這三個地方是最有可能的抛屍點,不但在地形上适合抛屍,而且方岩曾去過這三個地方。”

“你怎麽知道?”程錦問。

小安接話:“因為動物星球救助中心的網站上有一個叫救助日志的欄目,裏面記錄了他們救助每只動物的過程,并附上了參與救助的人員名單以及救助時間和地點。——是我發現的!”

“做得好。”程錦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又問,“小康在這個名單上嗎?”

“不在。”小安道,“估計是方岩想要隐藏他救助過小康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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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我們就先去這三個地方看看。”程錦宣布。

“好!”步歡第一個響應,然後道,“頭兒,爆炸案怎樣了?”

“彭華幹的,老彭認罪是想替兒子頂罪。”

“啧。”步歡搖頭。

其他人也紛紛發出感嘆聲。

他們去的第一個疑似抛屍地點是廢棄了很久的一家精神病院,房屋破敗,雜草叢生。

方岩曾來這裏救助過一只比較珍貴的鳥,那鳥腿上有繩子——應該是別人私養的,飛到這裏後繩子纏到了樹上,來這邊玩的小孩看見後,聯系了救助中心。

公安局的警察們像探險一般地把這地方搜查了一遍,但沒有找到屍體或者行李箱。

第二個地方是以前的地下防空洞,裏面彎彎繞繞的,面積非常大。

方岩來這裏救過一只狗,當時跑來這裏探險的一群人聽到防空洞中有東西在嗚嗚叫,他們當場就被吓尿了,其中一人稍微鎮定一些,他覺得那是狗叫聲,把動物救助中心的人叫來一聽,确實是狗叫。

“裏面很黑,空氣也差,大家小心啊。”夏立誠叮囑大家。

“沒事,我們的手電很亮,不怕黑。”大家陸續進入地下。

楊思覓對這座地下建築沒興趣,倒是對不遠處的樹林很有興趣,

“楊梅樹,上面的楊梅已經紅了。”他看看周圍,“這是野楊梅,我去摘一點。”

程錦攔住他:“……別摘了,我回去給你買。”

“我喜歡自己動手摘。”

“……”

程錦回頭看看防空洞,大家剛下去,估計得在下面呆上一陣。“那就摘一點,十分鐘行嗎?”

楊思覓點頭,他看向旁邊同樣在上面等待的刑警小哥:“有塑料布嗎?要大一點的。”

“好,我給你拿一卷過來。”

借到塑料布後,楊思覓又對刑警小哥道:“你現在沒事來幫我拉一下布,幾分鐘就行。”

“……哦,好的。”

程錦和刑警小哥在楊梅樹下張開塑料布,楊思覓敏捷地爬到楊梅樹上,踩着樹杆搖晃它,枝葉猛烈顫動,紅色果實像暴雨一樣砸到塑料布上。

舉着塑料布換了幾次位置後,程錦喊道:“思覓,可以了,已經非常多了。”

提着一大兜估摸有十幾斤的楊梅回到防空洞旁。

程錦問刑警小哥:“這塊塑料布以前沒裹過屍體吧?”

楊思覓置若罔聞地撿了顆深紅的楊梅放進嘴裏。

刑警小哥:“……沒有的沒有的,這塊布是新的。”

“那就好。”程錦道,“思覓,回去洗了再吃,楊梅裏有很多小蟲——”

他還沒說完,楊思覓便撿了顆楊梅塞進他嘴裏。

“……”程錦皺起臉,片刻後笑道,“沒想到還挺甜的。”

他招呼刑警小哥:“快來嘗嘗,真挺甜的。”

“……”

一刻鐘後,一陣悠長的慘叫聲從防空洞中顫顫悠悠地傳出來,幾重回聲疊加在一起,餘音袅袅不絕。

程錦立刻跑進防空洞,楊思覓跟在他身後。

除了程錦和楊思覓,其他人也在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動,淩亂的腳步聲回蕩在防空洞中,像打鼓似的。

不久後,程錦和楊思覓跟随其他人來到慘叫聲傳出的地點。

數道明亮的燈光聚集在一起,程錦看到了觸發慘叫聲的罪魁禍首——

一具被肢解的塑料模特,上面還被刷上了血淋淋的紅漆。

夏立誠說那位慘叫的同事:“你怎麽回事?這也能吓到!”

步歡打圓場:“誰搞的這東西,還挺吓人的。”

葉萊也道:“還好小安沒過來,要不得被吓哭了。”

韓彬卻搖頭:“沒有血腥味也沒有屍臭味,只要充分關注細節就不會被吓到。”

“……”

把防空洞搜完,收獲了塑料模特三具、神像五座、老鼠幹屍若幹、各種垃圾若幹,至于他們搜索的目标,沒能發現。

回到地面上,大家看到了一堆楊梅,很驚訝:“哪來的?”

程錦指給大家看:“那邊樹上的,挺甜的,不過最好挑紅透了的吃。”

大家紛紛上前品嘗。

“……”夏立誠心情有點複雜,唉,為何特案組的作風如此特別?

韓彬比較關心衛生問題:“這塑料布——”

程錦打斷他:“幹淨的。”

第三個可疑地方是一片河灘,這裏的草長得非常茂盛,快有人高了,草深蟲子也就多,招蟲子體質的人倒大黴了。

方岩來這裏救過一窩小鳥,當時是鳥窩掉進臭水坑裏了,他幫忙給撈了上來。

站在河岸上,步歡邊撓自己胳膊上的蚊子包邊道:“應該把游铎帶來的,可以讓他觀測一下這河的水波流速,估算一下如果從這裏抛屍,屍體會漂到下游哪裏停下。”

夏立誠:……我無話可說,你們厲害。

葉萊謹慎地道:“那樣屍體就暴露了,方岩應該不想讓屍體被發現,也就是說他不會選擇會讓屍體漂起來的處理方式。”

程錦看了看河水:“這河不深,把屍體沉到河底也不可行,很容易暴露。方岩應該沒有把屍體丢進河裏。”

這時,一陣風吹過,帶來了濃烈的臭味,大家捂住鼻子,扭頭尋找臭味來源。

夏立誠指着幾百米外的一道圍牆解釋:“那是個比較老的養豬廠,沒有引進先進的設備,所以味道比較重,以前因為政策原因關停過一段時間,後來又被批準繼續運行,現在還是運行狀态。”

“哦。”程錦看看四周,“這麽臭的地方倒确實是個抛屍的好地方。”

不過這片河灘面積挺大的,得花很多時間與人力進行搜索。

而且這大熱天的,沒多久大家就給曬得頭昏腦脹了。

葉萊道:“聽說賀明正那只狗嗅覺非常靈敏,而且賀明正教過它尋找東西,要不我們把它借來用用?”

——這個訊息是從霍遠那裏聽來的。

“那狗只是普通狗,沒經過專業訓練,要不我去借兩只警犬來?”夏立誠道。

“我覺得可以借賀明正的狗過來試試,”程錦道,“那狗被江興榮虐待過好幾天,可能把他的氣味記得特別清楚。”

“哦,也有道理。”

“我去接人!不,接狗!”步歡主動攬活,他是被蚊子給咬得受不了了——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裏的蚊子特別鐘愛他,風油精都扼殺不了它們的濃烈愛意。

“嗯,葉子,你跟他一起去吧。”程錦道。

然後他又轉向夏立誠:“是不是還要去江興榮家拿一些他的私人物品過來讓狗嗅聞他的氣味?”

“是的,我讓人去。”

一個多小時後,葉萊和步歡回來了,他們的車後面跟着另一輛紅色小車。

賀明正和霍遠以及小康從紅色小車上下來,剩下一位長發女性坐在駕駛位上沒下車。

葉萊快步走到程錦身旁,低聲解釋:“那美女姓孟,全名孟霜野,她說夏副局認識她。”

“是認識。但我們這是在查案,怎麽讓她過來了?”、

葉萊為難地道:“她堅持要過來,而且賀明正也想讓她來,其實我覺得賀明正不想過來,如果不讓這位女士跟過來,賀明正應該會找借口拒絕我們。”

程錦點頭,沒說什麽。

葉萊又道:“她說她就是過來看看,她知道規矩,不會亂拍照也不會去網上亂說話。”

“行,我知道了。”

程錦看向已經下到河灘上來的小康,它被剔光了毛的皮膚上像打補丁一樣貼着許多塊紗布,看得程錦有些心虛,把一條重傷未愈的狗叫過來打工,挺不人道的。

希望能有所收獲,而不是讓它白跑一趟吧。

在賀明正的示意下,小康聞了聞江興榮的衣物,然後開始試探着四處嗅聞氣味,它邊嗅邊往前走。

程錦眼睛盯着狗,上身傾向楊思覓那邊:“好像真的有用。”

楊思覓:“被一個人虐待了多日,狗也會記仇的。”

“這樣啊。”

“可它畢竟只是狗,它不知道它現在的‘找人’行為不能幫助它複仇,只會把它的救命恩人送進牢裏。”楊思覓像模像樣地嘆氣,用做作的可愛語氣感嘆,“真是條可憐的大狗狗呢。”

程錦:“……”

先前葉萊判斷賀明正不想過來,她的判斷是正确的。

賀明正不想來的原因和楊思覓說的一樣,他和小康共同生活了八年,感情很深,所以他不想讓小康做“恩将仇報”的事。

只是他不方便拒絕,因為他身邊有霍遠這麽個有樣學樣的少年,并且還有個正義感很強的媒體人在他家作客,當着這兩人的面,他只能選擇答應幫助警方。

十幾分鐘後。

“汪!汪汪!”小康在一個面積約三平方米的深綠色水坑旁停下。

這個水坑非常臭,水渾得已經失去了全部透明感,程錦懷疑它是被養豬廠的廢水給污染了。

測了下水坑的深度,倒是不深,大約1米5的樣子。

用杆子探了一下坑底,感覺沒有觸碰到屍體或者箱子等物體。

1米5的臭水坑,也沒法下水用手去摸一遍坑底,不過,可以用腳摸一遍?

一個勇敢的刑警下水用腳在坑底探了一遍,坑底确實沒有屍體或者箱子這種比較大的物體。

夏立誠看向程錦。

程錦道:“找專業人士來處理這個水坑吧。”

夏立誠點頭。

請的第一組專業人士是出租抽水泵的公司的員工,他們帶着抽水泵過來嘗試把坑抽幹,結果居然抽不幹——這坑是活水。

衆人愕然,從表面看不出坑底有暗流的呀。

第二組專業人士是打撈公司的員工,他們在來之前沒想到自己要面對一個臭水坑。

……已經來了,就只能在警察們的嚴肅目光中硬着頭皮下水了。

員工穿戴好設備後下水摸索了一陣,上來說坑底沒有東西,但坑壁上有一條直徑約一米的管道。

大家讨論:

“箱子或者屍體會不會滑進管道中了?”

“嗯,很有可能嫌疑人想辦法把箱子塞進了管道中。”

那就只能辛苦打撈公司的員工去鑽管道了。

來來回回好幾趟都沒有收獲,天色越來越晚,夏立誠讓人架起了燈。

程錦望向遠處路燈下的紅色小車,心道,他們怎麽還沒走?

“思覓,我去一下上面。”

沉迷游戲的楊思覓“嗯”了一聲。

穿過草叢茂盛的河灘,程錦來到公路上的越野車旁。

賀明正降下車窗,問:“已經找到人了?”

他身邊的小康目光炯炯地看着程錦。

車上另外兩位低頭看手機的人也都擡起頭看向程錦。

“還沒有。”程錦道,“你們先回去吧,這邊可能要忙到很晚。”

車中三人一狗互相看了看,賀明正提議:“那我們先回去?”

“如果找到了人,能不能告訴我們一聲?”孟霜野問程錦,然後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去網上亂說話。”

“行。你們今天也辛苦了,多謝你們支持警方工作。”

“那加個聯系方式吧?”孟霜野道。

“好。”程錦一摸口袋,手機沒帶,“抱歉,手機在我同事那裏。這樣吧,如果找到了人,我讓夏副局通知你,我記得他有你的聯系方式。”

孟霜野看了他一會兒,才笑道:“也行。”

同幾人告別後,程錦走下公路,回到河灘上,走到半路,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楊思覓,他加快腳步。

兩人彙合後,牽着手一起往回走。

晚風中,長長的草葉起伏搖擺,兩人像是走在一片綠色的海洋中。

回到臭水坑旁,被濃縮的臭氣一熏,程錦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剛才孟霜野其實是不相信他沒帶手機的。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不過一個手機是不太夠用,回京後再配一個吧。

水坑的水面突然開始劇烈波動,這是水下面的人要上來了。

水面破開,穿戴着潛水設備的人浮出水面,他揭開面罩,激動地道:“找到箱子了!我往上面拴好了繩子……”

又過了十餘分鐘,一個大箱子被從臭水坑中拖上岸。

先看箱子的外表,是綠色的大號行李箱沒錯,箱子有些鼓脹,像是裏面塞入了過量的東西。

開箱——

先強行撬開密碼鎖,再打開鎖扣,失去束縛的箱子自動彈開,一具蜷着的腫脹屍體出現在大家面前。

明亮的白熾燈光下,大家鴉雀無聲。

在警方出示了屍體以及箱子的照片後,方岩認罪了。

他說他是憤怒之下誤殺了江興榮,當時兩人打得太激烈了,沒能收住手——

江興榮的死因是窒息,也就是被掐死的。

“你是怎麽把箱子推進坑底管道中的?”程錦問。

方岩的答案很簡單:“我下水了。”

程錦:“……”

水深1米5,會游泳的話下水是可以的,就是那水坑實在是太臭了,大概也只有抛屍這種關乎生死的事才能讓人鼓起下水的勇氣吧。

程錦:“之後你在旁邊的河裏洗了個澡?”

在那潭臭水中泡過,不洗澡應該無法重新回歸人類社會。

方岩:“是的。”

其實當時洗完澡後身上還是有氣味——可能是河水也不十分幹淨吧,晚上回去後他又洗了一個多小時的澡,用掉了半瓶沐浴露。

“你知道為什麽你把屍體藏那麽好還是被找到了嗎?你知道是怎麽被找到的嗎?”楊思覓開口。

程錦在他說話前有想過要不要阻止他,但是之前已經阻止了他去見老彭,這會兒再不讓他說話,他多半會“炸毛”,進而引發一系列嚴重後果……就随他去吧。

方岩看起來挺健康的,承受能力應該還可以,不像老彭又老又病,經不起氣。

方岩問:“怎麽找到的?”

“你從江興榮手中救下的那只狗找到的,那狗的嗅覺很靈敏,并且它的主人以前教過它怎麽找東西。”楊思覓好奇地看着他,“你現在是什麽想法?”

方岩愣了好一陣,然後才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在把它帶回救助中心前,我就覺得我可能不應該帶它回去,不是因為它的嗅覺靈敏,而是它能證明我去過哪裏做過什麽,它是活的物證。但我還是不忍心……”

程錦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它是賀明正的狗?”

方岩沉默片刻後道:“是的。我本來是打算遲些時候再通知他的。”

“我也覺得一個做動物救助的專業人士不應該認不出一條狗。”程錦道,“你本來是打算等江興榮的事過去後再聯系賀明正?”

“是。可惜你們先找上門來了。”

“你對狗很好很寬容。”楊思覓不願放棄探索嫌疑人的內心領域,“明知道它可能會暴露你也仍然要救它,知道是它害了你,也不怪它。為什麽呢?”

“因為它只是條狗,被人類馴化了,很容易信任人類,也很容易被人類欺騙。它不是故意要害我的,我相信它其實非常感激我。”

“哦。”楊思覓總結,“你能忍受狗的缺陷,卻無法忍受同類的缺陷。”

“……”方岩覺得有哪裏不對,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

程錦道:“人不會對狗有什麽要求,但會對身邊的同類有要求,是因為人類是社會性動物,我們一起組成了一個社會整體。身處同一鍋湯中,看到自己身邊有老鼠屎肯定會不滿,這是正常的。”

“是的,就是這樣。”方岩覺得程錦替他理清了思路,“江興榮那種愛好淩虐動物的人就是惡臭的老鼠屎,他們都是變态反社會,遲早會不滿足于淩虐動物,把罪惡之手伸向同類。他們那種人我見得太多了,這次我實在太憤怒了,忍無可忍……”

聽到“變态反社會”這個關鍵詞,楊思覓看向程錦,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你幫他說話,他卻反過來欺負你的人”的戲谑意味。

程錦沉默地看了方岩片刻,道:“你覺得自己很正義?殺死江興榮你可以說是誤殺,但之後的抛屍行為可就沒法用誤會來解釋了。

“你不覺得你是在用江興榮對待貓狗的方式對待他嗎?江興榮讨厭動物,你讨厭他那種人。你先毆打他,再殺死他,再把他的屍體塞進臭水坑裏。你和他是有一些相像的。”

“……”方岩呆愣不語,像是被突如其來的當頭棒喝給砸傻了。

楊思覓眼中露出滿意的笑意。

離開審訊室,程錦迎面接收到了夏立誠敬畏的目光,他茫然回視對方,怎麽了?

夏立誠心中的想法是,沒想到程錦也這麽能說,殺傷力也這麽大,幸好自己謹守待客之道,沒有怠慢過特案組。

賀明正家中,坐在葡萄樹下乘涼的孟霜野點開手機上的新信息,是夏立誠發來的,他說警方找到江興榮的屍體了。

孟霜野看向躺椅上的賀明正以及趴在他身旁的小康,再看看拿着相機在拍夜間花朵形态的霍遠,道:“警方說找到人了。”

霍遠一愣,拿着相機走到葡萄架下,對賀明正道:“也就是說,是方岩。”

賀明正沉默地伸手摸了摸小康的腦袋,小康歡快地舔了舔他的手。

孟霜野道:“先前你們不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案子已經破了,可以告訴我了吧?”

賀明正嘆氣:“我來說吧。小康幫警方找到的那人是先前抓走小康的人——這個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小康是方岩從那人手上救回來的,方岩當時和那人産生了沖突,不小心打死了那人。小方是個好人,可惜了。”

小康數次聽到自己的名字,每次都會擡頭看一看賀明正。

孟霜野愣了一陣後,低聲自語:“有些人不小心誤殺了人,一輩子就毀了,而有些人殺死再多的人也可以安然無事。”

賀明正和霍遠沒聽清她說了什麽,不過都猜她應該是在發表什麽感慨,所以都沒有詢問她。

“都早點休息吧。”賀明正起身,“我回房了。”小康爬起來跟上他。

“我也回房了。”霍遠抱着相機,抑郁寡歡地走了。

看着房門打開又合上,孟霜野拿起手機,打開網盤,點開一個視頻——

雨林中,一個持槍的絡腮胡男人獰笑着追趕着什麽,突然,一道光閃過,鮮血噴濺,男人直挺挺地倒下,砸到鋪滿腐葉的地上,一個穿迷彩服的人走到屍體旁,彎腰揀起屍體上的槍,然後站起身,鏡頭掃向他的臉,這是一張非常漂亮的略帶混血的東亞面孔。

下一個視頻——

一間土屋中,一個嘴被堵住的男人被綁在被墊高的肮髒厚木板上,像一頭待宰的牲畜,上個視頻中那個長相漂亮的男人拿着刀走到他身旁,轉動手腕割開他的一條褲腿,然後開始切割他小腿上的肉。

受刑人瘋狂掙紮,但掙不開身上的繩索,很快他的一截小腿被剔除了皮肉,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孟霜野看不下去了,扭頭看向別處,同時按掉了視頻。

片刻後,她轉回頭,拿起手機發信息給夏立誠:案子是不是都破了?那你們答應我的獨家報道是不是可以安排上了?

夏立誠:過幾天吧。

孟霜野:好的,我等你的通知。方便給我一下你那個同事的聯系方式嗎?

夏立誠知道她說的是程錦,因為只有程錦和她說過話,雖然楊思覓當時也在場,但楊思覓沒有和她交談過。

夏立誠想了想,回:明天我問問他。

次日,公安局食堂,夏立誠以飲料代酒敬程錦他們:“多虧了你們才能這麽快破案,多謝了。”

程錦笑笑:“謝什麽,都是工作,應該的。下午我們就走了,之後的工作就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夏立誠笑道,“對了,孟霜野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要給她嗎?”

“哦?她找我有事?”程錦疑惑。

“不知道。”

“有什麽事是你夏副局長解決不了的她非要找程錦?”楊思覓看向程錦,“她知道你的身份?”

程錦微微搖頭:“應該不知道。”

“沾花惹草。”楊思覓攬住程錦的脖子,程錦無奈地看向他:“別亂說,可能人家是有事——”話未說完,便被楊思覓在嘴唇上咬了一口。

接着楊思覓轉向愣住的夏立誠:“告訴她你沒有程錦的聯系方式。”

夏立誠反射性看向程錦,程錦微微點頭,讓他聽楊思覓的。

飯後,夏立誠叫步歡一起去抽煙。

兩人站在辦公樓後面的陰涼處,叼着煙默默地抽着。

夏立誠回憶他認識程錦以來的各種畫面,發現程錦就沒有掩飾過他和楊思覓的關系!昨天脖子上甚至鑲上了牙印,但他這個旁觀者就是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醫患關系?”夏立誠淡淡地出聲。

“嗯。”步歡鎮定地道,“畸形的醫患關系。”

“……”夏立誠被煙嗆到了,他咳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伸手用力指點步歡:你可以的,喃我服了!

兩周後,孟霜野的獨家報道出來了,她用了多方視角去寫這次的爆炸案,這些視角包括:爆炸案被害人家屬、疑似嫌疑人(賀明正)、賭場前員工(霍遠)、賭徒(彭偉茂)、偷狗賊(張順)、動保人士(動物星球)。

報道一出來,立刻在網上被頻繁轉發,很快便達到幾十萬的閱讀量,其他媒體看有熱度,也開始跟風報道昌州爆炸案,很快這個案子便在網絡上無人不知了。

大家都在叫嚷一定要徹查吳君雄那些公司。

霍遠心想,不知道等查完後,吳家還能剩下多少錢,但估計他姐是要失望了。

賀明正感慨般地道:“在現代社會,想要打倒一個惡人不是非要自己親自動手,只要把他的惡名傳播開來,讓所有人都知道,然後大家一人踩他一腳,他就會社會性死亡。小彭和小方都太沉不住氣了。”

霍遠點頭,然後問:“如果沒有爆炸的事,吳總也會社會性死亡嗎?”

賀明正:“不會鬧得現在這麽大,但好好操作一下,還是可以曝光他,讓他去坐牢的。”

他手上不止有拆遷公司惡意搞事的照片,他還拍到了吳君雄等人在鬥狗場賭博的照片:紅桌布上堆着成堆的現金,圍欄中兩只狗兇猛地互相撕咬,賭客們兩眼放光情緒激動地揮臂吶喊……

如果沒有爆炸的事,他會把他手上的照片交給孟霜野讓她做另一份和現在不一樣的“獨家報道”,強拆加上賭狗,尤其是賭狗具有一定的獵奇性,想必這篇報道的效果也會不錯。

時間倒回到周六晚上,在倉庫中的鬥狗比賽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倉庫外面,一只手試探性地拉了拉窗戶,窗戶沒有鎖死,被拉開了——程錦念念不忘的窗戶被人拉開了,接着那只手又悄悄撥開窗簾,把拍攝鏡頭對準室內。

如果這個時候,賭客們掀開窗簾,會看到一張臉——

這張臉的主人不是彭偉茂也不是彭華。

他是賀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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