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架工具
江遲心中一滞,他居然想到了聊齋裏面吸人精魂的妖精,他們一般在夜幕昏沉中行動,袒露胸膛,只着寸縷,輕輕一笑就能勾引人。
他們的眼睛,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江遲?還生氣呢?我是為你好,真的,你不是那種讓人管的性子,不是嗎?”
曲歷河的聲音軟軟的,帶了些讨好哄人的意味,明顯被拖長的尾音裏夾雜了幾分笑意,像貓爪子在心頭撓兩下,無端的叫人氣不起來。
“別生氣了,大半夜的,身體最重要啊!”
“你今天出不去,就在宿舍委屈一晚,熄燈了,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江遲咽了咽喉嚨,坐在了另一個光禿禿木板上,上身僵直,如勁松伫立。
曲歷河無聲的笑兩下,嗯,這才是江遲,脾氣大的小屁孩。
“行,既然你不睡,那我就先睡了,你坐在那兒記得把校服拉鏈拉上,晚上還是挺冷的。”
說着,曲歷河朝哼着小曲兒高高興興的掀開被子上床,然後窩在被窩裏眯着眼滿足的嘆息一聲,聲音慵懶又得意,無端的勾人。
“呼,被窩真舒服,我睡了啊,晚安!”
江遲抿了抿唇,心裏憋了一口氣,木板又冷又硬,窗外還刮風,他就不相信曲歷河真的就能夠這樣丢下他自己睡了。
只要曲歷河再哄自己兩次,他就給他個面子過去睡!
……
一次也行,他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就一下,喊他他就過去,絕對不猶豫!
他等了許久,直到淺淺的呼吸聲在宿舍裏蕩漾開來,聲音細微,卻在一片寂靜中意外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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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曲歷河真的就這樣睡着了!他完全不關心自己!
江遲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僵硬了,他保持這個姿勢太久,現在腰困脖子酸,連換個姿勢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而某人卻躺的舒服,被子裹緊阖眼入睡。
這樣一比,他們兩個簡直就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江遲煩躁的撩撩頭發,擡手揉了揉眼睛,翹起二郎腿掌心撐着額頭,以此放松來讓自己休息片刻。
由于腿上神經被壓迫,很快那條翹起來的腿便沒了知覺,江遲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上。他咬着牙撐住上半身以防摔倒,然而禍不單行,另一條腿又抽了筋。
……
他強忍着罵人的沖動,忍受從腿上湧起的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痛感和酸爽,褲腿上的破損處被扯的更長。
盡管他強行壓制着聲音,可還是吵醒了曲歷河,床上的人動了動腦袋,扭頭朝他看過來,眼神迷離,恍恍惚惚的清了清喉嚨。
“咳咳,你,江遲?怎麽還沒有睡,啊,江遲,你快來…睡啊?”
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什麽,聲線沙啞低沉,夾帶了些醉酒後的慵懶優雅,輕輕的飄到正攥着拳頭等待抽筋結束的人的耳朵裏。
“你怎麽…沒動啊,你為什麽還不來?”
……
“來了。”江遲看曲歷河說了好多句,擔心再說下去他就醒了,只能擡腳輕輕的朝床邊跳過來,姿勢有些怪異。
“我來了,你繼續睡吧。”
“嗯。”
曲歷河縮了縮脖子,再沒了動靜。
江遲掀開被子,才發現他居然睡在裏面,早已經給自己騰開了位置,心裏微暖一下。江遲勾了勾唇角,鑽進被窩中。
“嗷!好涼!”
然而剛剛鑽進被窩,就被裏面的溫度涼的驚呼一聲,他居然忘了,剛剛自己在扛着渾身是水的曲歷河回來的時候,把被褥弄濕了……
“嗯?怎麽了?”
曲歷河再次扭頭望過來,聲音沙啞。
“沒事,你睡就好。”
然而曲歷河已經擡手摸了過來,掌心覆上一片冰涼濕潤,“啊?怎麽濕了?我跟你換一下吧,你睡裏面。”
黑暗中,江遲鉗住他的手腕,輕輕的丢了回去。
“不換,睡!”
說罷,他便脫掉校服外套和已經扯的不成樣子的褲子,丢在了一旁的空床上。
褲子撕成這個樣子,明天可千萬不要碰到楊叔啊!
話說明天他該怎麽跟老媽解釋自己晚上去哪兒了呢?
可能是因為太過勞累,縱然身下一處冰涼,但江遲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黑暗中,原本已經睡着的曲歷河輕輕的睜開眼睛,眸子裏一片清醒,他緩緩坐起身,朝一旁的空床看過去。
……
片刻,他勾着腰下床,從衣架上拿了針線,就着月光縫起來,藍色的線在輕薄的布料中穿梭,他手抓着的地方,還能感覺到江遲的溫度。
啧啧啧,幸好曲歷河生活用具齊全連針線都有,幸虧自己自力更生什麽都會……
一陣悉悉索索,總算是把那道口子縫了起來,曲歷河小心的鑽進被窩裏的時候,江遲正擰着眉頭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他小心的趴在旁邊,手摸上去,下意識皺眉。
這麽濕,會感冒的吧!
他原本想拉着他往裏面睡,可江遲骨架大,在不弄醒他的前提下讓他挪動位置簡直難如登天,無奈,他只能轉身拿了一個幹毛巾,想要鋪在水漬上面,卻在剛剛靠近他的瞬間被勾住脖子。
江遲長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只輕輕用力,便輕而易舉的拉着他趴在了一旁,臉就貼在他的肩膀上,柔軟和柔軟摩擦,逐漸發燙。 !!!
曲歷河沒想到他睡覺這麽不安穩,還來這麽一出,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能靜靜的趴在他的身邊,等待着他熟睡任人擺布時段的到來。
然而,想象往往比現實骨感許多。
在夢裏,曲歷河小心翼翼的鋪好了毛巾,摸着滿手幹燥,放平江遲的身體,終于滿足的睡過去……
夜幕沉沉,窗外狂風怒號掠過天地,吹散籠罩許久的沉悶,曲歷河肩膀被人摟住,動也動不了,一夜睡的十分不舒服,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一條腿麻到幾乎不能動。
毛巾依舊被握在手中,滿是褶皺,預示着他昨天的美夢。
江遲真的在水漬上睡了一夜!!
……
江遲還沒有醒來,曲歷河看了眼時間,距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他一瘸一拐的下床,托着半身不遂的身體穿衣服,然後出門洗臉漱口。
等到回來的時候,江遲已經穿好了校服,正站在床邊低頭看着校服,見他進門,他擡頭別扭的望他一眼:“你幫我補的?”
聽到聲音,曲歷河才發現他的臉紅的不正常,眼底拓下淡淡的陰影,聲音沙啞,帶了很濃重的鼻音。
“你感冒了?”
江遲沒有回答他,固執的要他先回答,“是你幫我補的嗎?你快承認。”
“不是,是田螺姑娘。”
……
晨曦溫暖,淡淡的撒在身上,帶了些清晨的清寒,不過在盛夏卻是适好的溫度。宿舍樓外的小路因為昨夜的狂風席卷,落了一地的樹葉,青翠欲滴,就這樣鋪了一地。
曲歷河和江遲兩個人并排走在小路上,腳步緩慢沒人說話。江遲出了宿舍門就摘掉了帽子,一頭紅發在一片綠色之中意外的顯眼,可謂萬綠叢中一點紅。
滿目青翠,江遲走着走着就想到了昨天自己看到的小紙條,看一看二中白楊樹落葉,現在這樣,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也算和他看了?
餘光打量身旁人一眼,曲歷河的目光落在腳下的樹葉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時間連路都忘了看。
江遲緊盯着他的步子,在他即将撞上樹的時候伸手拉住他,然後頗為大方的說一句:“不用謝,應該做的。”
……
曲歷河嘴角抽了抽,但還是小聲說了句謝謝。
教室裏一片沉悶,因為起的太早,衆人都趴在桌子上補覺,還有幾個紮堆抄着數學作業。
江遲進去的時候,別人尚且沒有反應過來,鐘明便一臉心虛的轉過頭去。一個大高個勾着背貓着腰,破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曲歷河的座位就在最後一排,他進門就坐到了位置上,江遲邁着步子朝前走,手插着口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咳——”
鐘明腳步一頓,轉身望去就看到江遲似笑非笑的臉,一時間欲哭無淚,“遲哥,昨天的都是意外,相信我絕對是意外!”
江遲臉色有些差,但是并不影響他的威懾力,他擡手勾了勾指頭,便坐到了他的專屬座位上。
大半個身子靠在椅背上,翹着二郎腿,今天難得穿好了校服,拉鏈拉在合适的位置,露出白皙的後脖頸,袖子照舊挽起來,手臂結實有力。
鐘明緩緩朝他挪過去的時候,他正懶洋洋的半眯着眼,平日裏精神紅潤的臉上今天卻過分蒼白,帶了些頹氣,精致中揉雜着倦乏。
“遲哥,你怎麽了?”
後者清了清嗓子,手覆上喉嚨看起來有些不太舒服,張揚的紅發略有着淩亂,耷拉在耳邊。
“沒事,薛一聽呢?”
“我剛剛去看了,還沒來,遲哥你感冒了?”
“有一點,沒事。”
“哎?課代表你要去哪啊?數學作業交你桌子上了?”
江遲随意的應答一聲,扭頭朝斜後方看去,目光裏,曲歷河正出門,背影瘦弱,腳步虛浮,看起來一瘸一拐的。
嗯?腿麻還沒有好?
鐘明不可思議的戳了戳他:“遲哥,你這下手也太狠了,怎麽把他打成這樣了?不怕楊主任找你喝茶?”
……江遲懶懶的掃他一眼,第一次對自己在他們眼中的影響産生了憂慮。
難道自己在他們心裏,就是個不擇手段的打架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