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飯桌
第14章 飯桌
樊綽仔細地用紙巾擦過每一根手指，剝開荔枝的殼，飽滿的荔枝肉出現在他的手上，淌着清甜的汁水，他把第一顆喂給了男人。
眉頭微微攢起，下巴不明顯後移的小動作皆落入了樊綽的眼裏，奈何已經送至嘴邊，果肉甚至還挨上了自己的嘴唇，男人只好張口吃下。
樊綽的腿放在他膝上也不老實，沒一會兒就利用完好的左腿來挪動自己的身體，有目的性地靠近自己，直到他吃完，準備吐核，都有手在他唇邊接着，耿景自然而然地吐進了他的手心裏，既然這麽想服侍他，那便受着吧。
門鈴響了，樊綽好像忘記了什麽，準備起身去開門，這動作幅度過于迅猛，彎曲的腿關節發出咯噔一聲，疼得他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劉姨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忙說：“來了來了。”
“哎呀小少爺是怎麽啦？怎麽哭啦？”
接收着某人冷光掃射的樊綽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沒，沒事，今天打球，膝蓋有點傷到了。”
“呀正好，今天有炖冬瓜排骨湯，給你好好補補。”
劉姨開了門，李睿捧着一束百合，手上提着水果走了進來，并示意劉姨忙她的去，自己來關門。
入眼便是樊綽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以及沙發上冷眼旁觀的耿景，他會錯了意，忙放了東西過來問：“沒事吧？”
“哥，你怎麽……”
坐着發呆的這會兒時間，樊綽就想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沒有打電話，耿景還能出現在他身邊，班主任肯定背着他給李睿打了電話，而李睿将消息告知了耿景，于是有了診所門口那一幕。
耿景能來，他自然欣喜若狂。
然而之後發生的事，真是讓他又羞又惱。
“你都這樣了，我還不能過來看看你？”
樊綽對李睿的感情是實打實的，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李睿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他的人，不排除這只是耿景讓他做的份內事，但他依舊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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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能。”
他小心翼翼地将腿又挪回耿景的膝上，那裏有他的熱源，能夠給自己暖暖腳。
“醫生怎麽說的？”
“半月板損傷，要靜養。”
李睿拿出手機，“我給肖老師請幾天假吧，你在家好好養病，不要擔心學校裏的事，我會讓家教老師來得頻繁一些，給你補一補學校的課。”
“那個不急，哥你坐嘛，陪我說說話，或者幫我打開電視，咱倆玩點什麽游戲，這樣幹坐着好沒意思啊。”
他的話總是說出口才知道後悔，他看着耿景的臉，也發現不了什麽情緒上的波動。
“你還是老老實實在你爸爸面前待着吧。”
李睿好心提醒他不要錯失掉和耿景在一起的時間，并把今天下午公司裏的事情在耿景身旁做了個簡單的彙報，耿景只在幾個關要處發表一點自己的看法，樊綽聽不懂也插不上話，只好擺弄手機。
李睿摸了摸樊綽的腦袋，準備去廚房給劉姨打下手。
他總是十分聰明地想把多餘的時間留給樊綽讓他把握，樊綽也不負衆望地一次又一次惹毛耿景，其代價就是，幾個月也見不上一面。
耿景手機的信息欄裏突然出現了一條通知：【HW share：來自附近人158****7929分享了一份文件，是否接收？】
他擡頭，正好遇見了樊綽那雙含笑的眼眸，并示意他看手機。
他的手指在拒絕的選項上停留了許久，最終還是移開并選擇了接收。
是一張便簽紙的圖片，上面寫着：【耿先生，我是一個笨拙的人，不懂怎樣與最親近的人進行交流，但是您一直都是我最珍視的人，讓我想走近您，卻不知道用什麽途徑好，您如果不喜歡我平日裏的措辭用語，我們也可以使用手機來聊天，聊家長裏短，興趣愛好我都行，您看這樣可以嗎？】
這樣太滑稽了，明明兩個人就坐在對面，還要使用這樣的方法進行對話。
沒過多久，【HW share：來自附近人153****5864分享了一份文件，是否接收？】
【可以。】
【對不起，先生，今天我所說的都是氣話，您別往心裏去，我不是有意想要頂撞您的，歸根結底，我還是喜歡您。我是那種給個巴掌喊疼，如果再給顆糖，我只會忘了巴掌的疼，一心只想吃糖的人。您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抱我，吻我，将我拿捏得死死的，我都要溺死在您短暫的溫柔裏了，我很開心，幾乎可以用欣喜若狂這四個字來形容。要是您覺得我不乖，不聽話，您……您再忍一忍，但不要不理我，我想乖，想在您這樣得到糖吃，您忍一忍，或許等到大學，我就能擺脫對您的依賴了。】
耿景靜靜地在屏幕上敲着字，樊綽這話說的太沒底氣，在這邊忐忑地等待回複，然而耿景問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你的女朋友最近好嗎？】
樊綽紅了臉，辯解道：【那不是我女朋友，先生，您誤會了，那是我的同桌，我還不想在高中談戀愛。】
耿景：【對未來有着什麽樣的規劃？】
樊綽老老實實地回答：【眼前的規劃是想考進年級前八十，并選擇理科進行進一步的學習，未來想學計算機專業，或者別的，都可以啦。
（先生，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嗎？）】
秘密兩個字顯然有些刺眼，他心裏默默地盤算着。劉姨和李睿喊他倆吃飯，耿景放下了手機，自己也沒有等到他的回複。
耿景照例抱起了他準備挪位置，動作愈發娴熟，他也摟着男人的脖頸，在那間隙，悄聲說道：“爸爸，我所說的，都是真話。”他原本是想告訴耿景，其實自己完全可以自力更生，雖然是一瘸一拐的，不怎麽雅觀，但他就是想讓耿景抱着，像小獸似的嗅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貪戀這兩個字幾乎都要刻進他的眼睛裏了。
恰巧遇上了從廚房裏端了冬瓜排骨湯的李睿，他一副撞見鬼的樣子，急忙把湯放在桌上，騰出手來給樊綽拉椅子，磕磕巴巴地說：“耿總，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找專業的護工過來照顧少爺。”
“沒事。”
桌上，阿姨照着最近樊綽比貓咪還小的胃，給他盛了半碗米飯，盛米飯的碗也僅僅只有成人的手掌大小，他挑着吃了幾塊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魚，一口就扒拉完了米飯，剩下的時間裏，都在偷偷看耿景。
他和安靜喝湯的李睿在餐桌上進行了眼神交流，大致內容如下：
樊綽：“哥，謝謝你。”
李睿：“分內之事而已，你可要把握住啊！”
劉姨不忘給三寶換水喂食，還更換了貓砂，她敲了敲三寶的腦袋，笑着說：“咱家三寶都長這麽大了啊。”
突兀的聲音讓樊綽岔了會兒心神，卻沒想到餐桌上筷子輕輕地動了兩下，耿景出乎意料地給他夾了一筷子的魚香肉絲放在了他的碗裏，至此一發不可收，什麽土豆牛腩，蜜汁雞腿，直到把面前空空蕩蕩的碗堆積得如小山高，耿景在放筷起身離開前，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吃。”
頗有吃不完不準睡覺之決絕。
李睿也只能賠笑着說：“少爺快吃吧。”
耿景上了樓，随着腳步聲遠去，餐廳的氣壓瞬時降了下來，恢複到了普通人類能夠生存的氣壓值上。
李睿這才将剛剛在領導面前不得已端起來的威嚴放下，恢複了往日那個總是照顧他衣食起居方方面面的鄰家大哥身份，樊綽看着面前的飯菜面露難色，李睿啧了一聲，說：“你爸爸還是很愛你的。”
“嗯？”
“你不讓我說的，咱倆之間的小秘密，我還是告訴了他，不然他也不會讓我待在公司，自己跑去接你。”
破舊診所前發生的一幕幕他還記得很清楚，樊綽不想讓李睿告訴耿景，他的所作所為讓自己難過得流淚，也不願意讓他知道李睿好不容易把他養起來的那幾兩肉，又迅速掉了下去，甚至還瘦得更甚。
原來男人突然間做了這麽多的事，都是因為李睿的一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這個人。
樊綽沉默着埋頭一口一口地吃掉了碗裏的肉，直到李睿左右看了看，确認耿景已經進了房間後，扭頭告訴他：“既然我沒有保守住你的小秘密，作為懲罰，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個，有關于耿總的小秘密，你想聽嗎？”
樊綽擡頭問道：“我可以聽嗎？”
“可以的。其實過年那天，耿總聽到你說你想和他去逛街，他明令拒絕了你，然而看到你很失望，又轉變了想法，在他上樓換衣服準備和你一起出門的這段時間裏，你不知跑去了哪裏，耿總發現後第一時間聯系了我，我安慰他說，應該是在門口的便利店買點東西就回來。結果他一個人在房子裏等待，在這期間他沒有聯系你，也沒有打電話找我，直到下午五點，我聽見他在電話另一端，嗓音沙啞地說，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找到小孩。我才意識到，你沒有回家，他一直在等你。
我告訴他你的賬號與密碼，他才開着車子去找了你。”
“是……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