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金波玉露
第79章、金波玉露
火把節上會不會有意外這事情婉如提出之後就讓肖陽自個兒操心去了,她現在滿心想的便是如何把美酒釀造出來。
盧鹿人好酒,作出美酒能當作饋贈佳品還能用于物質交換,并且,婉如也看出自己夫君同樣好這一口,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至于獨門釀酒絕技,婉如上輩子被陳玉蓉作踐,半是避禍半是以退為進的在田莊裏住過一陣。
那時候她就在盤算怎樣才能在那遠離京中繁華的情況下出彩,怎樣能讓謝俊逸高看自己一眼。
因文人好酒,權貴之家還以能有獨特酒方傳世為榮,婉如在田莊中材料盡夠又知道一兩個普通方子,便琢磨能不能自己研究出玉液瓊漿。
足足折騰有一兩年,她終于釀出了清澈剔透的銀光液,此酒看着靈動口感甚好,很是讓謝俊逸在權貴中風光了一陣。
可婉如卻沒因此得到揚名的機會,外面都傳此酒是謝八郎之妻所做,跟她這被剝奪了崔姓的妾室沒任何關系。
因而,她一怒之下把改良後做出的金光液給悄悄毀了,沒再讓人占便宜。如今和三郎說起釀酒,婉如馬上就想到了這添加數種名貴藥材所做的絕世飲品,這一次終于有機會以嫡妻的身份堂堂正正将其拿出來,竟有種能變相為自己出氣的感覺。
她甚至開始幻想,當謝俊逸被家中妻妾相争折騰得愁眉苦臉,頭發大把大把被揪落時,三郎卻在年末總結成績遞交公文之際,給今上進獻一尊美酒,然後被文人士子競相作詩追捧,非達官貴人而不得。
“在笑什麽?”肖陽突然出現在竈房,杵在婉如身後嬉笑發問。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唬得她頓時一跳腳,而後拍着胸口無語道:“可吓死我了,下次別突然冒出來啊!”
“不突然出現怎麽能看見你沖着瓦罐傻笑?”肖陽伸手就想去揭那密封好的蓋子瞅一瞅,同時還好奇道,“在做什麽呢?都好幾天了沒見你真正開始釀酒。”
“做酸漿啊,造酒關鍵在于漿,漿不酸不可釀酒,”婉如說着便往肖陽手背上抽了一把,嗔笑道,“不可以随意揭開蓋子。”
做酸漿需在三伏天精選小麥一鬥,熬煮成粥,放入甕中每日澆灌熱面湯,等其酸味夠濃後才能在釀酒時使用,揭蓋次數太多或多或少有影響。
“哦,那這是還沒好?沒做好笑什麽?”肖陽再次詢問着,又道,“糯米與面粉磨好了,還需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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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一定能釀出美酒就笑了啊。接下來就得做麹——金波麹,”婉如翩翩然領着肖陽去了剛搭建好的制酒作坊,指點奴仆稱量別的配料,“肉桂、木香、川穹、白附子、黑附子……去皮殼後碾磨成末與糯米粉、白面攪拌,以杏仁、水蓼、蛇麻搗碎加入清晨初汲的井水榨取濃汁,拌勻所有麹料,而後再踩踏壓實了做麹坯。”
肖陽在一旁聽得很是驚訝,沒想到釀酒還有這麽多學問,原以為酒麹做好就能馬上開始釀酒,正想着地裏的糧食還沒成熟材料不夠用,結果婉如卻說麹坯還需分成小分用清香樹葉包裹,挂在通風處涼着,兩月後才能使用。
以此,等到七月底八月初大豐收後釀酒恰好合适,而前面這一段釀酒流程除了香料分量之外都是常規做法,無需保密,真正最關鍵的步驟還在後面。
“居然要經歷這麽長的時間……”肖陽滿頭黑線了,呢喃道,“我似乎記得以前看過什麽小說,主角幾天時間就釀出酒了。”
“小說?這是指話本麽?居然還講釀酒呀?或許只是糯米捂出來的醪糟生米酒?它雖有酒味兒卻和真正的酒大不相同。”婉如先是一臉迷惑而後恍然大悟。
肖陽則馬上一臉垂涎的提議道:“唔,沒錯,說到醪糟。如今天氣正熱剛好做它冰鎮了解暑,三五天時間就能弄一缸出來,咱們吃酒釀圓子吧?醪糟荷包蛋也成。”
“好啊。”婉如笑着一應,随即就用做酒麹時精選出的糯米捂了一罐子醪糟。
沒兩日,她親手揉了糯米粉捏出一個個小團子合着醪糟、蛋花煮熟,再用冰鎮好的山泉水一沖,撒上新鮮的枸杞春果,用青花瓷碗盛了端給肖陽。
豔紅枸杞果映襯着白嫩嫩的丸子,兩相偎依躺在淺黃色的蛋液中于青花碗裏蕩漾,看着非常可口。
“唔,好喝,”肖陽品着那甜中又帶有香醇酒香的酒釀圓子,又忽然舀了一勺雞蛋醪糟湯水笑問道,“仿佛記得你說制的麹坯叫做金波麹,那,釀出的酒叫什麽?金波酒?像這樣黃色的?”
“金波酒太俗了,叫‘金波玉露’吧,若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濃郁的金黃色,從酒罐中傾瀉而出時就像夕陽下的湖泊,有着金色耀眼的粼粼波光。”婉如語調中帶着一種滿滿的信心和無限期待,她這一回只是依樣畫葫蘆絲毫不費力,成功的可能性挺大。
金波玉露?肖陽囫囵吞了一大口圓子,含糊道:“不錯,挺好聽的,就像那什麽詩句來着——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唔,可以當作gg詞。”
“金風玉露?是說秋風和霜露相逢的意思麽?”聽着這完全不熟悉的詩句婉如愣了愣,覺得句子意境很美,猜測着它的由來或典故,又忽地笑了,“gg,廣而告之?聽起來不錯呢。”
“好!”肖陽猛然一擊掌洋洋得意道,“那就這麽定了,我先命人宣傳出去——這深山老林的太閉塞,消息往來非常不便,先傳話出去等外面的人都眼巴巴開始盼着了,你的酒正好釀出來。”
“急什麽,今年釀了明年喝才恰恰好,所謂陳釀,那起碼得擱上十年二十年。”婉如聽他這麽一說,不由搖頭而笑。
“想嘗你釀酒的手藝——怎能不急?我今年就要喝,你敢不給?”肖陽一面說着一面壞笑,攬着婉如的腰就開始往那嫩肉上輕撫揉撓,“不給撓死你。”
“哎呀,我給,我給啦!等釀好了開封第一罐兒就給你!好癢,哈哈!”婉如扭着腰連躲帶告饒的,鬧騰許久才喘息着躲開了去。
“好吧,肚子裏墊夠吃食就該出發去盧鹿部落參加火把節了,娘子為夫伺候你更衣可好?”肖陽看着婉如因喘笑而紅潤的面色,以及眼中含着水花的含羞帶怯模樣,不由很是意動。
“頭發都全散開了,當然要整理整理。”婉如對着銅鏡摸了摸發髻,嘟着嘴嗔念了幾句。
看到丈夫跪坐到身後還以為他真要為自己梳頭,便在鏡中沖他笑着反手遞了合歡梳過去,肖陽卻壓根兒沒接,合抱雙臂就将婉如攬進了懷裏,隔着绛紅色的輕薄紗織長衫親吻妻子的頸項。
他唇間帶着一股醪糟園子的香甜酒氣,仿佛在品嘗珍馐似的,飽含熱情一點一點吮吸挪移,慢慢侵入到她的柔軟雪峰之間。
婉如眉目帶笑側身扭頭摟住了他的肩膀,回應了這份“請求”,仿佛先前飲的那碗酒釀圓子不僅沒降下暑氣,還使得她身體從內至外更為燥熱,不由自主迎合着丈夫的索取……
不多久便玉體橫陳床榻間,激情四射蜜露湧溢,兩人動情酣戰一場直至鄭恭亮派人詢問出發時間時,才不得不雲收雨歇。
眼見天色漸暗,婉如趕緊草草梳洗又重新梳妝打扮,換了一身輕巧便于活動的衣衫,這才和三郎一起出了門。
因肖陽已經與白水河縣的盧鹿茲莫關系很是融洽,不再懼怕會在他們的地界出意外,于是這一次去他們部落做客除了鄭恭亮之外還有趙瑞蓮、溫七郎和柳依依随行。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白水河邊的吊橋走去,行在路上恰好經過了一大片蜀黍田,紅黑色的蜀黍穗至挂在莖杆上,僅僅一束就大得像掃帚似的。
這就是即将成熟的釀酒主原料,如此精神飽滿,一個月後必定将迎來大豐收——婉如看着眼裏,甜在心中,只覺得田間的暖風都帶上了濃濃的喜氣。
到了盧鹿村寨她更是覺得滿目喜慶之色,沿途的樹上挂滿紅綢和小火把,男男女女不論年紀大小均面帶笑容穿着盛裝,四處還彌漫着烹煮後牛羊的噴香與門前屋後杆杆酒的醇濃味兒。
村寨的空地上也燃起了數十堆熊熊篝火,當肩負畢摩之職的茲莫在高高的祭臺念經祭火之後,衆人從他手中接過火把依次傳遞,高聲歌頌祈求火神賜福。
盧鹿男女三五成群有的圍着篝火舞蹈,有的舉着火把漫步與寨子與山林之中,四處都是歡聲笑語,衆人以歌聲舞蹈祈禱着村寨五谷豐盛、事事如意。
當夜色漸濃,細細的彎月挂在了樹梢頭,地面的火光卻已一束束聚集仿佛亮如白晝,那橙黃的溫暖亮色,恍若流光溢彩煞是壯觀。
“真是,震撼人心的場面……”婉如偎依在肖陽身邊呢喃低語,又忽然擡手指着對面山脈問道,“烏蠻部落都要過火把節是吧?你看,那邊的火光也很是明亮呢!”
肖陽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吃了一驚:這還叫明亮?活生生已經是火光沖天了!究竟是過火把節無意中點燃了山林,還是出了別的意外有人在放火燒山?
他環顧四周,卻發現周圍人沒誰覺得那山頭情形不對,都認為就是尋常的熱鬧慶祝場面,絲毫不認為大片的火光伴着濃煙是一種不正常的狀況。
此等衆人皆醉唯我獨醒的滋味可不好受,肖陽又觀察片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馬上将婉如托付給了身側的堂舅照顧,自己則打算抽身離去。
“怎麽了?”鄭恭亮蹙眉一臉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