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1)
第80章 (1)
黑鷹一方面惱怒自己沒将白湫護好,一方面又有些後怕,不知游封知曉的話,會不會将他給殺了洩憤。
他手中符咒方才已經捏碎,游封想必得到消息後正在往回趕。
黑鷹将游貉留下的那句話通過袖中的物件一并告訴了游封,游封前往青丘的腳步一頓,轉而去了魔界。
上回當真是給游稷好臉色了,他居然敢将注意打到白湫的頭上!
游封心中怒火正旺,趕往魔界的速度也更快。
白湫被游貉拽着手臂,路上一聲不吭,等到了魔界後,見着游稷,方才冷靜開口,“魔君若是找我有事,通傳一聲便罷,何必用這種手段?”
游稷從上方的主座上走下來,雙手背在身後,繞着白湫看了一圈,幽幽道:“今日叫你來也不為別的,想問你幾個問題罷了”
白湫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魔君找人問問題的手段還真特殊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把我給除了呢。”
游稷在她身前站定,“聽聞你懷孕了,腹中的孩子是游封的?”
白湫聽他提到孩子,眼神瞬間警惕起來,她懷孕的事情,在肚子凸顯之後就很難藏住了,所以游稷知道并不奇怪,但他特意用這種手段把她帶到魔界來,是什麽用意就值得揣度了。
“魔君這是何意?”
見她不否認,游稷心中有了數,他算了算時間,道:“你被我帶到魔界的事游封應當知道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過來,我需要你為我做件事情。”
白湫不言不語,不答應也不拒絕,身在別人的地盤上,她少不了要多考慮一些,尤其是在肚子裏還有個孩子的前提之下。
游稷不需要她回答,直接道:“游封是我魔族之人,一只留在青丘也不像話,我想讓你把他留下來,這點應該不難做到吧?”
白湫還是不說話,游稷的語氣便有些變了,“白湫,我完全可以将你關起來,想必為了你,我那個好兒子也會妥協,但我現在選擇和你商量,還希望你識趣些。有的事情談得妥,是一種處理方式,談不妥的話,可就是另外一種了,你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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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湫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想我們回魔界魔君直說便是,何必用這種辦法?我夫君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只是不知魔君非要我們回來的理由是什麽?”
游稷見她似乎态度沒那麽強硬,便踱回上首的王座,道:“沒什麽,就是時間長了沒見到我那兒子,有些想他了。”
白湫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論胡說八道,還是你會。
“既然魔君如此盛情,我也不好拒絕,還勞煩魔君幫我準備個舒适點的地方,好讓我住下。”
游封可是連人帶院子都搬到青丘去了,現下她們在魔界可沒住的地方。
游稷颔首,“這是自然,來人,帶少夫人下去休息。”
見她如此配合,游稷連稱呼都變了。
白湫假裝順從地跟着往外走,剛踏出大門,便見一柄黑劍直直地從空中飛下來,插入了魔界的大殿之上,霎時,瓦片簌簌往下掉,動靜之大,叫人無不側目。
“不知你們想帶我夫人去哪啊?魔、君?”
游封來得比想象的要更快,在重新變得戒備森嚴的魔界,他一出現,許多手持兵器的魔族也從暗中圍了上來。
游稷看了眼頭上被洞穿的屋頂,瓦片東一塊西一塊的掉了滿地,如果那把劍落下的力道再大一些的話,不僅是會将房□□出個大洞來,他的腦袋很有可能也會被弄出個大洞。
可惡小兒,嚣張至此!
游稷臉色難看,一衆魔族在看見他的時候臉上都不約而同出現了憤恨。
他們好不容易修繕好的屋頂,居然又被弄壞了……
以為修個屋頂這麽容易的嗎?!
游封是帶着火氣來的,尤其是在感受到魔族的殺意後,他冷眸中如含着霜雪,手微微擡起,那柄插在屋頂上的黑劍便飛回了他的手中。
黑劍的劍氣叫站在高處的幾個魔族往後退了幾步,而後滿臉忌憚。
游封不想廢話,正準備動手将這些人都給殺了,卻忽見人群中跑出來一個穿着水藍衣衫的女子。
是他家白湫。
這身水藍色的衣裙還是今日早上他走之前特意為白湫選的,配上銀色的頭面,整個人清麗脫俗,耳朵上的耳珰随着她的走動發出悅耳的聲音,像是在譜奏一首輕快的樂曲。
游封周身那即将發散開的殺意,在白湫出現時消散無形。
他站着的地方周圍全是魔族,可以說是個活靶子,白湫就這麽跑出來,着實讓游封心裏捏了把汗。
“夫君!”白湫無視劍拔弩張的氛圍,跑到他身邊,抓住了他握劍的那只手,笑着道:“魔君是想請我們回來暫住一段時日,僅此而已。”
她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像是有驅散陰霾的效果。
游封緊繃的身子一下便放松了,雖沒有說話,但手中的黑劍卻化作虛影消散,他抓住白湫伸過來的手,為她将鬓角散亂的發絲稍稍整理了下。
游稷此時也從大殿中出來,原本已經打算下令将游封攔住,在聽見白湫的話後,他将擡起的手放下,順水推舟,“不錯,魔界因地動的緣故,如今多處地方需要修繕,人手嚴重不足,你倆該回來幫幫忙了。”
白湫懂事的點點頭,“魔君說的是,那這兩日我便與夫君在此處住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您看可好?”
游稷被她這番話說得心裏妥帖了不少,本以為還需要動用武力,或者死幾個族人才能把游封留下,這樣一來可就省事多了。
游封收了劍,側目瞥了下包圍着他的那些魔族,淡淡開口,“把溪章殿空出來,我們住那兒。”
游貉聞言,嘴快說道:“父親,溪章殿可是您的住處。”
也是整個魔界最豪華的一間屋子。
游稷咬緊後槽牙,“來人,去将我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游貉面露急色,實在不知道游稷為何突然對游封這麽看重,難不成就因為他變強了嗎?
游稷暗含警告的看了游貉一眼,讓他別多說廢話,然後自己親自去把溪章殿裏的東西給收拾了出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游封與白湫住了進去。
在換了魔界另外一間稍次的屋子後,游稷召人在書房中議事,游貉跟進去後,發現游赤也在。
兄弟二人自打從萬骨枯出來便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此次再度遇上,游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站在了游赤的對面。
游稷看了眼面前站着的自己的心腹,低聲開口,“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游赤拱手彙報,“目前一切順利。”
游稷面色稍霁,轉身看着他們,“一定要确保萬無一失,我魔族遭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底下衆人紛紛單膝跪下,垂首,齊聲道:“謹遵魔君之令。”
……
入住溪章殿的夫妻二人,在将宮殿參觀過一番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魔界真的很窮。
就連魔尊住的這個,被認為是魔界最豪華的宮殿,也比不上那次在仙界看到的湛啓住處。
可能是因為物價實在太高吧……畢竟一塊糕點都要萬把靈石呢。
宮殿對白湫他們來說,勉勉強強能入得了眼。
進了殿內,游封拉住她的手,将她前前後後仔細看了一番,這才切入正題,“為何要留下?”
魔界危機重重,游稷将他們留下的那個借口,便是傻子都不相信,白湫怎麽會同意?
“我正想與你說此事。”白湫施法将四周的窗戶都關攏,這才道:“幾日前姑姑來找過我,說魔族近來行事鬼鬼祟祟,暗中不知在籌謀什麽,我便想着反正在青丘也無事可做,不如過來調查一番,權當解悶了。”
游封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孕婦,調查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你。”
白湫嘆口氣,“我沒忘。但今日你将我帶走了,保不準還有下次,下下次,他們如果真的想抓我的話,很難防的。而且剛才的情況,我不想你和他們動手。”
游封雖說不懼那些魔族,可他最近這段時日為了壓制自身的修為,身體多少受了些傷,若是真的與魔族動起手來,很容易傷上加傷,且魔族人多勢衆,打起來對游封而言并沒有什麽好處。
既然這樣,不如先應下游稷,他們若是不想在此處待着了,随時可以離開,何苦在那種情況下動手。
聽了白湫的分析,游封也點頭同意。
他一路奔波至魔界,在方才的情況下,打起來很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魔氣,屆時他苦苦壓制的修為一旦暴漲,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費了。
白湫走到床榻邊緣,“既然來了此處,那不妨看看他們到底在賣什麽關子。對了,蛛王和蓬木好像也在此處,我們正好可以去找他們問問情況。”
游封颔首,這陣心思全在壓制修為上面,他也許久沒有問黑鷹有關二人的消息了。
二人在屋中閑來無事,便直接出門去找蓬木和蛛王。
當時從萬骨枯出來後,他們便被安置在距離萬骨枯不遠的地方,但從溪章殿過去,還須得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到了黑鷹說的那個地方,白湫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蕪,有點懷疑是不是走錯了。
游封也下意識皺眉,他記得這處原來應該是片樹林才對,怎麽現在一棵樹都看不到了?
塵土飛揚,黃沙迷眼。
看不見什麽建築,也見不到本該在此處的人。
白湫與游封一邊走一邊找人,總算在這片荒蕪中看見了一個小小的木頭房子。
他們靠近敲門,裏頭傳來聲音,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頭上戴着草帽的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當中。
開門的是蓬木,他見着二人,臉上頓時有了喜色,連忙将門打開,讓他們進來。
白湫用手擋着半張臉,免得那些灰塵鑽入口鼻,進到木屋裏面之後,總算覺得空氣沒有那麽渾濁了。
這間木屋從外面看上去挺不起眼的,放在荒蕪的土地上,幾乎和大地融為一體,但走進來之後,卻發現裏頭比想象的更為寬敞。
兩個房間一左一右分布,中間是張長長的木桌,桌上擺得滿滿當當,全是各種各樣的植物。
而蛛王此時正手裏拿着個水壺,給長桌上面的植物澆水,他看見二人來了,也很高興,急忙收拾出一張椅子來給二人坐下。
椅子上的那盆花沒地方放,便只能放到靠牆的地上。
白湫環顧了木屋一周,不由發出感嘆。
誰能想到這裏外邊半點兒植物看不見,但裏面卻成了一片綠色的海洋?
不等他們問,蛛王便特別主動地将近況交代了一番,并未有什麽異常之處。
他們除了關注萬骨枯的動靜外,其餘的心思都花在養活這些植物上了。
白湫記得,魔界普通的植物是很難生長的,當初她從青丘帶來的幾個小樹苗,剛種下去沒多久就死了,而這邊的樹木都是很獨特的樹,枝幹虬曲,樹葉很少。
但看一眼蓬木他們種的東西,卻并不是魔界随處可見的那類,而是那種枝繁葉茂,綠意盎然的植物,能在魔界看見很是新鮮。
說到這個,蓬木不得不提起數月前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
那會兒他們還不是住這個木屋,是有房子的,但不知什麽原因引起了沙塵暴,黃沙漫天席卷,将那些原本紮根泥土中的樹木全部連根拔起,就連房子的屋頂都被掀翻。
沙塵暴在他們這片區域刮了足足有三日的功夫,致使蓬木不得不暫且到別的地方去躲避,等沙塵暴結束後,二人回到此處,發現這裏已經寸草不生,成了塊荒蕪之所。
游稷那會兒剛回來重建魔界,因萬骨枯內的吞噬獸許久沒有動靜,他們住在旁的地方總歸沒有原處舒坦,便準備在距離萬骨枯稍遠的地方重建地盤。
而游稷看見這塊被沙塵暴禍害的地方,果斷選擇了放棄,還把爛攤子丢給了蓬木二人。
二人是從萬骨枯出來的,算不上魔族之人,所以游稷對他們也不怎麽上心,随随便便給了點兒工具和材料,就将二人打發了。
這處地理位置不錯,蓬木和蛛王商量了一番,決定先待在這兒,方便随時注意萬骨枯的異動,再者他們也并不需要住太過奢華的地方,能有水源就可以活下去。
說到這,蓬木将二人往木屋的後面帶,“我、我們、原、原本、還以為、這兒、想、想要找、水源、很困難,但、但無意、發現了、發現了、這口井。”
蓬木的本體是藤蔓,缺不了水,蛛王也是耐不得幹旱的,他們在此處搜羅了一番,随意找了個地方開始挖地基蓋房子,準備将房子蓋好之後,看看能不能從別處引些水過來。
這地基剛挖到一半,蛛王便發現了藏在泥土下的一口井,井上有井蓋,被他們挖出來的時候,裏面的水還是清澈透明的,幹渴了許久的二人在确定井水沒有毒之後,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這水當真神奇,他們喝了之後,神清氣爽不說,有幾滴滴落地上的還瞬間還長出了綠色的小草來。
二人在修煉之餘本就閑得無聊,發現了井水的特殊之處後,便開始鼓搗起來。
這屋子裏面的植物全部都是他們最近種的,長勢特別喜人,但是白湫随着二人到木屋後頭一看,才驚掉了下巴。
蓬木和蛛王真是——會過日子啊!
把後面的一大塊地方全都改造成了花園,還用籬笆隔得整整齊齊,每塊田裏都種的不一樣的東西,各色花朵排列整齊,因為有結界在的緣故,外頭的風沙完全不會傷害到這些嬌嫩的花朵。
白湫蹲在一株盛開着紫色花朵的旁邊,聞到股清甜的淺香,有點像梅香,又有點像蘭香,尤其是這一大片長在一起,視覺享受一下拉滿。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不光有花,還有一株株挺拔的小樹,就連菜都有。
如果不是手邊沒有能照相的東西,她真想在這花叢裏面拍兩張照片。
簡單欣賞過一番後,蓬木将二人帶到了那口井旁。
井的周圍更誇張了,擠擠挨挨長滿了各色的花朵,圍繞在井的周圍,還有的開到了井沿上,圓圓的一圈,像是個花環。
蓬木走過去,指着“花環”道:“就是這兒了。”
說着,他施法取了些井水上來,自己喝了一大口後,把剩下的撒到了旁邊一塊什麽都沒有的空地上面。
空地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了嫩芽,植物開始飛速生長,不一會兒便長到了小腿處,開出了淺粉色的花朵,花瓣與綠葉新鮮得都能滴出水來。
蛛王見此解釋道:“我這幾日去人間買了不少種子回來,這種花似乎是叫做牡丹。”
白湫咋舌,要知道牡丹可是人間富貴花,對生長環境的要求相當高,一不留神就會凋謝,而在這種土地看起來并不肥沃的地方,居然能讓牡丹花存活,這井水功當真是神奇。
“好漂亮。”
她真沒想到,蓬木和蛛王兩個看起來粗糙的大男人,居然有這份閑心。
那盛放的牡丹,每一朵花瓣都極致綻放,有力且靡豔,粉紅的色澤一點兒不讓人覺得庸俗,難怪會引來許多文人墨客的欣賞贊美。
白湫不由彎下腰來細看她腳邊的一朵牡丹花,看着看着,卻忽而瞧見,牡丹花叢中,似乎還有一朵花苞隐匿在花葉之下,并沒有開放。
白湫只當是這多花苞沒有吸收到水分,被其他衆多話給圍住了,便伸手,将那密密叢叢的牡丹花葉往兩邊撥了撥,能夠讓那小可憐花苞喘口氣。
“蓬木,這兒有朵花好像沒澆到水。”白湫兩手輕輕将其餘的牡丹花葉撥開,中間那株花苞緊閉的露了出來,因白湫的動作而搖搖晃晃。
蓬木一看,果真如此,便又從井中取了些水出來,澆到花苞上,奇怪的是,花苞并沒有如其他的花兒一樣,轉瞬開花,反而是将井水吸收了之後,還是原來的那副模樣。
蓬木養了這麽多花花草草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又連續澆了幾次水,旁邊的牡丹花朵上沾了水珠,恨不得将花瓣綻得再大一點兒,但這一朵像是性子有點兒倔,還是老樣子,連花苞的尖尖都不曾動一下,将花瓣的顏色藏得好好的。
蛛王細看了兩眼,“可能是還要再等一段時間,這水澆多了也不好。”
之前他們就曾經沒把握好量,給一棵樹澆水澆多了,那樹就一直長一直長,恨不得把天戳破。
當時蓬木和蛛王着實驚了一把,生怕這樹長到天上去,到時候仙界來找他們的麻煩,于是急急忙忙尋了工具将其給砍斷,現在變成了後院當中的一張桌子。
白湫點了點頭,賞完花,便和游封詢問起了最近萬骨枯的狀況。
說到這,蓬木皺眉與蛛王對視一眼,作為發言人的蛛王這才斟酌着說道:“主人,我們總覺得萬骨枯內狀況有些不對。”
游封欲離開的腳步停下,“說來聽聽。”
蛛王猶豫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總覺得萬骨枯這段時日太過平靜了。那吞噬獸的本事大家都見過,孕育出的怪物也一點兒都不弱,但是自打我們出來之後,萬骨枯的封印便動都沒有動過。”
并不是蛛王有被迫害妄想症,想當初,他們與那些怪物打交道的時間可比游封更長,對于那些怪物的實力也更為了解。
那是萬骨枯的封印在不斷被破壞下,震動感明顯。
想來導致魔族搬遷的震感也是因此産生。
可是現在,萬骨枯的封印即便被游封加固過,卻也不是堅不可摧,若是裏面的怪物不斷沖撞的話,外界總能夠感受到動靜的。
游封聽了蓬木的描述,也微不可查的皺了眉,他停頓片刻後,說道:“的确不正常。”
看起來風平浪靜,誰知道水面下方蘊藏着怎樣的暗湧呢?
游封思索了片刻,讓白湫先待在此處,他一人前去萬骨枯查探消息。
白湫也沒硬要跟着去,她懷着孕,雖然好奇,但在此處賞花更适合她。
那個姑娘不喜歡花呀,尤其是這種開得轟轟烈烈,姹紫嫣紅的花朵,簡直看了都覺得心情愉悅。
游封為了不讓游稷察覺,并未親身前往,而是分出元神去向萬骨枯。
萬骨枯的入口在一片樹叢中,就是白湫當時掉下去的地方,他們那會兒也是從這兒出來的。
此時林中一片寂靜,游封的元神與他本身看上去沒有任何區別,他懸停在半空中,雙手背在身後往下方的結界看。
結界是他當時留下封印吞噬獸的,若是閉上眼睛用法術細看的話,可以看到樹林的這一片有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閃爍,那便是封印的所在。
游封上前,兩指橫于眼前片刻後拿開,不遠處的結界便有了實形,像是層淡淡的透明路障,将密林深處和外界分隔開。
他彎下腰,看着幾個角落處的符文,金光流爍,結界上的符文時隐時現,正面看來完好無損,半點兒沒有遭到破壞,但是——
游封側頭,換了個刁鑽的角度,借着魔界算不上亮堂的光,有了新的發現。
淡淡的金光流過時,會把上面的一點兒細微的痕跡掩蓋,那是被某種東西刮擦過的痕跡,像是用尖利的指甲在上面摳挖,最終留下的淡淡劃痕。
這種劃痕出現的地點很隐蔽,且并不算太深,有可能是被特意處理過,從外部看來,根本不明顯,若不是游封細心換了個角度研究的話,大概也會錯過這個細小的地方。
接着,他眼睜睜看着那一小道劃痕從他眼前消失不見,就像是被人憑空抹去了一般,但是對結界造成的影響還在,只不過旁人看不出來,以為結界還是原來那樣而已。
游封面色沉了沉,他緩緩往後退了幾步,開始整體的打量這處結界,不停的變換角度。
很快,他便又找到了幾處與之前類似的劃痕,且一處比一處深,有的地方結界只剩下薄薄的一層,馬上就要被破開了。
見此,游封擡手,又給加了一層,但他的面色卻并沒有因此好看多少。
他之前所設下的這一層結界原本是抵擋不了這麽久的,就憑那些異變的怪物的本事,應當很快就可以裏面出來,然而現在卻只在結界上留下了一點兒劃痕,且看起來,結界像是被從內部修補過。
他心中沉甸甸的,并沒有因為這個發現而感到高興,他總覺得,萬骨枯裏藏着什麽不能觸碰的秘密。
在探查過一番後,游封回到了蓬木他們搭建的小屋,回到自己的本體當中,在他眨眨雙眼适應身體的時候,看見自家小狐貍正蹲在花叢中,蛛王站在花圃外,面前架着個畫板。
而蓬木則在一旁将地上的落花全部施法漂浮在空中,甚至不知是哪個心靈手巧的人,還編了個綴滿五顏六色小花的花環給白湫戴在頭發上。
讓她看上去就是個活脫脫的花仙子。
白湫承認,她好土,好幼稚,但是她好愛花。
就像小時候看《還珠格格》時,看見香妃跳舞會引來蝴蝶,眼饞得不行,等看到小燕子泡花瓣澡,她也會在洗澡的時候找來花瓣放到浴缸裏,然後再出去蹦蹦跳跳,看看能不能吸引蝴蝶過來。
她想起家裏面小時候買的香妃同款發飾,再看看今日自己頭上戴着的頭面,感覺也算圓了夢吧。
白湫雙手托着下巴,臉上保持着不變的笑容,因為維持的時間太久,她有些挂不住,硬生生擠出幾句話來,“好了沒有?不是說你畫得很快的嗎?”
蛛王四只手在動,每只手裏都拿着不同的工具,但都是用來作畫的。
他時不時的看一眼白湫,嘴裏道:“快好了,快好了,你再稍微堅持一下。”
白湫蹲得腳都麻了,總算看見蛛王放下了手中粗細不一的畫筆。
“好了,畫好了。”
白湫動了動僵硬的腿腳,急急忙忙跑過去看,誰知蛛王畫板上剛準備取下來的畫被另一只修長的手給拿了過去。
“怎麽樣,怎麽樣?”見返回本體的游封在看,白湫充滿期待地問道。
然而,據她觀察,游封的表情裏充滿着“一言難盡”“五味雜陳”“不知說什麽好”。
“呃……”
之前蛛王可是信誓旦旦,說他的畫畫功底很好,這麽多年在萬骨枯一直都沒有落下,是數一數二的那種。
白湫信了,讓蛛王放心大膽的畫。
然後……看到畫上畫着一只——妖怪???
說是妖怪毫不誇張,比花還大的頭,亂七八糟的五官,臉部哪裏有什麽線條可言,全部都扭曲在了一起,脖子也沒有,身子卻畫得一丢丢大,四周的花朵顏色也跟各色墨汁翻倒了一般,紅紅綠綠夾在在一起。
白湫看了之後,總算明白,游封為什麽看見畫的第一時間會有那麽複雜的表情,她自己看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蛛王一臉激動的看着他倆,“怎麽樣?”
“呃……”白湫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還挺特別的?”
特別到看不出來畫的是她而已。
蛛王看他二人似乎沒有露出那種非常欣賞、非常贊嘆的神情,臉也垮了下來,“不好看嗎?”
他朝游封手中的那張畫看去,恍然大悟,“我還說呢,畫拿反了。”
言罷,他将那張畫紙給調轉了個方向。
再一看,白湫不由驚呼,“好漂亮!”
簡直就像是照片複刻下來的一般,就連瞳孔、手指這些細節都被描摹得惟妙惟肖。
空中的花瓣翩跹落下,整個畫面唯美而又動人,把白湫畫得和仙子差不多。
雖然她現在本來就是仙子。
白湫拿着畫愛不釋手,總算信了蛛王是萬骨枯第一畫手,她甚至還想找蛛王再畫幾張,畢竟這邊花這麽多,太适合當背景作畫了。
但想想,她與游封不宜在此處待太長時間,便憾然而去,約好下回再來。
蛛王與蓬木将他們送到門口,蓬木還不忘從屋中的長桌上挑選了幾盆開得正豔的花,讓他們帶回去養着,也能打發時間。
白湫沒拒絕,将那幾盆各色的花放在儲物袋裏,回了溪章殿。
花盆被她放置在溪章殿靠窗的一側,排成一排,在風中輕輕搖曳,看着就叫人心情大好。
不過,花朵到了溪章殿裏之後,開得就不如在木屋中那麽熱烈,反而有些蔫蔫耷耷的,多半是因為換了個地方的緣故,還不太适應。
白湫欣賞了會兒花朵後,便轉回屋內,見游封拿着張傳訊符,像是要寫什麽,不過遲遲沒有動筆。
白湫在他身側坐下,肚子裏的崽崽兒又開始活動身體,一下下踢着她的肚子。
“今日去萬骨枯可有查出什麽?”
游封放下符咒,右手攬上她的肚子,“那些怪物學聰明了,會偷偷破壞結界而不被發現,但似乎還有另外一種力量在修補結界。”
他将在萬骨枯看到的講給白湫聽,白湫又驚訝又疑惑,“另外一種力量?難不成萬骨枯內還有旁人存在?他會修補結界的話,是不是說明并不像讓吞噬獸出來禍害三界?”
游封沉默,“也許吧,但據我所知,一般人是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存活的,除非那人的實力比吞噬獸還要強……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天帝。”
白湫自然贊同,卻聽游封接着說道:“但這傳訊符未必能送到天界去,游稷他不是傻子。”
也許萬骨枯的異動游稷的确沒有察覺,但他強硬的将二人留在魔界,足以看出心思不純。
仙魔兩界表面上的太平還能維持幾時,誰都說不準。
白湫有些不太能理解,“他非得在這個時候搞事?對他有什麽好處啊?況且仙界如今好些人修為大幅度提升,他們未必是仙界的對手。”
游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如果加上一個妖界呢?”
白湫倒吸一口冷氣,一個不成型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你的意思是……”
游封:“恩,或許仙魔聯手本來就是個幌子,目前妖族在這當中充當什麽角色,我們都無從知曉。誠然,這也僅僅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至于是否真的如此,暫且不知。”
但僅僅是猜測,也足夠叫人心驚了。
如果是真的話,這不就純純一出碟中諜?
游封想了想,還是在傳訊符上落筆寫了幾個字,送出去後,沒一會兒就感受到符咒被銷毀。
他眸色漸深,心裏的不安也逐漸擴大,“湫湫,我将你送回青丘。”
不,或許青丘也不安全了。
白湫在聽了游封的那番話後,也察覺到了山雨欲來之感,其實從游稷對她出手就可以看出,魔界按耐不住,要有所動作了。
她原本就是不想讓游封與游稷起沖突,但現在看來,不管起不起沖突,她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他們本身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說走就能走,到了溪章殿外,一個魔族都沒有看見,等二人施法打算離去的時候,卻發現,魔界上空似乎被一層無形的結界給罩住,沒辦法離去。
游封霎時喚出手中的黑劍,用力朝着上空的結界劈斬而去,但是令人意外的是,那磅礴的劍氣居然沒有讓結界破開,反而被反彈了回來,劍氣直接将魔族在建的一棟房子給削去了一半。
那棟房子在這種情況下哪裏還能立得住,“轟”的一聲坍塌了。
游封不信邪,又劈斬了幾下,每一下都用了不小的力道,但那些劍氣都與之前一樣,全部反彈,把魔族剛修建好的幾處地方給弄得一團糟。
游稷在書房裏正好好商量着事情呢,突然覺得頭頂上方一涼,剛蓋上去的頂居然又沒了。
接着好幾道巨大的聲響傳來,叫他聽了都覺得肉痛,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兩個剛被他“請”到魔界來的煞星做的。
游稷很快冷靜下來,這樣也好。
他慢悠悠的踱步出去,又是一道劍光閃過,若不是他躲得快,那道劍光差點兒把他半邊身子給削了。
“行了,別白費功夫了。”游稷出言叫停,看了眼自己周圍的廢墟,不由又嘆了口氣。
游封手中舉着劍,劍尖調轉方向,對着游稷,“打開結界。”
游稷攤手,臉上露出一抹似是無奈,似是嘲諷的表情,“既然你本事那麽大,有本事便将這結界破開,上回這麽嚣張,現在怎麽連個結界也破不開了?”
游封沒有和他多費口舌,果斷道:“這結界不是你設下的,你沒那個水平。”
他說的是實話,游稷幾斤幾兩他之前就已經試探過了,這種結界遠遠超出了游稷的能力範圍。
游稷被他怼得啞口無言,又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見他從空中落下站在自己對面,黑劍已經不耐煩的要刺過來時,這才開口,“沒錯,這結界的确不是我設下的,但我知道,一旦進入此處,就別想出去。”
白湫皺眉,“不對,之前他們明明去過青丘。”
他們,指的是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