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色弱
兩人回到家已經是十一點。
繼歡跷着二郎腿坐在餐桌旁的實木椅子上,端着溫開水小口小口的喝着,等到時晏将最後一點食物歸置好,這才緩緩開口,“我們談談。”
繼歡看着他的後背,只穿着襯衣的後背線條明朗,量身定制一般,“時間不早了,早些談完早些休息。”
時晏看着被塞得慢慢的冰箱,原本伸向了牛奶盒子的手一頓,從旁滑過,落到了一旁的酒精飲料上面,拿了一瓶出來才坐到餐桌的對面,開始擰瓶蓋。
“在黑紅俱樂部時,我沒有追問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繼歡抱着雙手,朝椅背上一靠問道。
酒精飲料已經打開了,時晏喝了一口,“我以為你不會問我。”
“那你可猜錯了。”繼歡看着時晏輕輕晃動玻璃瓶子的動作,喝着廉價的酒水也像在喝高檔的紅酒。
時晏放下瓶子,雙手交叉抱着臂膀,瞥了一眼被繼歡屏幕倒扣朝下放在桌上的手機,“你是要錄音,将來作為呈堂供證?”
繼歡看了一眼手機,她的确開啓了錄音功能。
“你身上沒有煙,煙哪裏來的?”
時晏眉弓微動,“找服務生拿的。”
繼歡問:“哪個服務生?”
時晏:“第三排,左起第四個。”
他說的是最開始混進三樓時,被領班領進更衣室後訓話的隊列。繼歡記憶很好,記得第三排左起第四個那個男服務生,不高,穿上鞋也只有一米七五,長了一張大衆臉,頂多算是清秀,他的眉弓尾有一顆小黑痣,說話也細聲細氣的,給人感覺挺內向的。
“他不抽煙。”繼歡曾從他的身旁走過,沒有聞到煙味。
“那不代表他沒有。”時晏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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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會信?”繼歡敲了敲桌子。
時晏一副你愛信不信的表情。
當時接到了父親的傳送過來的消息,再加上時晏消失不見了,着急尋人,所以在找到人的時候也沒有作過多猜想,便将人帶會了大廳。
随着他在宴會上的異常,以及回程上的沉默,她心底的懷疑沖破土層發了芽,加上她超強的第六感,她确信時晏在撒謊。
時晏看着繼歡那雙如炬的眼睛,也不躲閃,伸手拿起飲料又喝了一口,但仍看着她的。
少許的酒精味兒順着喉嚨流入肺腑裏,透着輕微的灼燒感,他倒是不覺得難受,反而刺激得痛快。
時晏腦中閃過齊三的臉,握住酒瓶的手緊了一分,眼前的這個女人的直覺超常,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她都能判斷出真假,這種人是最難以應付的。
假設對面坐着的是繼恒或是其他老狐貍,他可以虛虛假假的将對方騙得團團轉,等人反應過來,他早已經得到他想要的,躲得遠遠的。
可對繼歡,他多希望她是靠聰明的腦子,而不是可怕的第六感。
繼歡見時晏盯着自己,也不說話,她淺淺一笑,“你可想好了怎麽說?S先生?”
時晏放下了飲料瓶,思襯了一下開口:“我看見了一個女人。”
繼歡:“女人?”那個服務生是男的。
“嗯。”時晏點頭,“從廳外走過。”
繼歡虛着眼,沒說信還是不信,“然後呢?”
“看着很眼熟,我就跟了出去,她從電梯下了樓。”時晏自嘲的笑了下,“你不是問我那張卡片怎麽會在那裏嗎?”
“我前後一共制了五張,一張是廢品,一張是半成品,還有三張是成品,成品都在我的藏品倉庫裏放着。”
繼歡明白他的意思,“也許是被盜了。”
時晏搖頭,“今晚上你所看到的折射光在流動的時候折射出的顏色是金色的,泛着五顏六色的光,對吧?”
繼歡點頭,是折射出了彩光。
時晏:“成品是不會因為燈光效應折射出彩光的,無論如何折射,都只會折射出銀白色的光,像金色,卻又不是金色。”
繼歡抿了抿唇,“既然是半成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在處理半成品的時候疏忽了,被人收了去。”時晏說。
“被那個女人?”繼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時晏無奈一笑,“我發覺你真的很有本事,總會戳中重點,還能将我戳得很疼。”
“是嗎?”繼歡挑眉,“你的榮幸。”
“呵。”時晏輕笑,“偷走它的人是我的前女友。”
繼歡倒是沒有想到這中間還有內情,腦補了一大段轟轟烈烈的愛恨情仇,不過面色卻仍就平靜嚴肅,“怎麽,要再續前緣?”
時晏拿起酒精飲料又喝了一口,“你覺得像麽?”
“她是個怎樣的人?”繼歡問。
時晏想了一下,仰着頭看着上面垂着的燈具,亮得晃眼睛,“是一個鋼琴老師,很愛笑。”
“那是個很有文藝的人。”繼歡很中肯的點評。
“是,很文藝。”時晏想起在那間閣樓上,溫暖的陽光從透明玻璃灑進來,灑在他和她彈奏的三角鋼琴上,四只手,一樣的頻率,《第105天》。
現在想起來,怎麽覺得這樣諷刺。
唯二不想防備的人卻一起出賣了他,還設計他。
他要怎樣報複,才能讓一切都變得好玩起來。
不自覺地,時晏握着玻璃杯的手指輕輕敲打了起來,一下一下的,緩慢又有節奏。
“這是求而不得,買醉麽?”繼歡雙手搭在餐桌上,揶揄道。
時晏又喝了一口,将最後一點喝了個精光,“你覺得像麽?”
繼歡一怔,很快說道:“怎麽不像?”
“你說像便像吧。”時晏表現無所謂,倒讓繼歡覺得沒有什麽異常,她的直覺告訴她,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那畫是假的?”繼歡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上。
“我就是知道。”時晏還是不願意說。
繼歡身子朝前傾了一點,“我聽監獄長說你在監獄裏表現得一直很穩定,沒有任何異常,除了喜歡去他那兒借鍋碗瓢盆以外,還喜歡繪畫。”
“你認為是我畫的?”時晏嗤笑,“繼警探,你可真看得起我。”
“半年前,曾有人匿名給你寄了一本圖冊。”繼歡将手機裏的收到的照片翻出來,擺在時晏身前,“圖冊首頁就是被盜的江山圖,上面還有折痕。”
“憑這個你就斷定是我?”時晏冷哼。
“這倒是沒有。”繼歡收回手機,她只是懷疑他和繪畫者認識,“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何知道這畫是假的了吧?”
時晏拍桌起身,咬牙憤恨的說:“我部分色弱。”
說完徑直朝回了次卧裏。
得了答案的繼歡怔了怔,想到博物館裏照明微暗,瞬間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