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神太新了,以至于該有的都還沒有?

艾麗希目瞪口呆,這叫什麽理論?

已經升格為阿努比斯祭司的奧普特頗為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他似乎因為當初在艾麗希與神明們之間穿針引線的緣故,對艾麗希有一種責任感。

奧普特問艾麗希:“難道您還沒有機會與您所追随的神祇進行溝通——”

艾麗希:……

“我有嘗試過與阿蒙神溝通,而神明也确實滿足了我的要求……但我似乎還從來沒有得到過神明的正式回應。”

“哦,這樣啊!”

奧普特嘆息一聲:“或許是因為底比斯距離這裏太遠。”

當初艾麗希成為阿蒙神眷者的時候,奧普特也這麽說過。

但是,一位連星象都能幹預的神明,會在乎這麽點兒路程嗎?

她想想也有點不甘心。

連被她忽悠,成為神明信徒的碧歐拉,都能時不時得到神明的回應,在關鍵時候還會出手相幫。

而她這個正牌的眷者,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屬于阿蒙神的任何響應。

人比人得氣死人那!

但話說回來,阿蒙神對她的幫助艾麗希也永遠銘記在心——

這位神明做過兩件事,一是把天狼星偕日升的天象往前調,調了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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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是賜予她足夠數量的巴,具體表現在大祭司森穆特得到了更改之後的占蔔結果,硬是把她占蔔的命運從法老微調成了法老之母。

另外,艾麗希自己為神明編造的尊號,神明貌似也默許了——因為沒有電蛇總在她頭頂滾來滾去。

這樣啊!

艾麗希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主意:這樣一來,她是不是也可以嘗試,幫助神明設計一個象征符號,然後再提交阿蒙神默許。

如果有一天她早晨起身時,突然發現自己手臂上的巴,變成了自己設計的形狀,那麽就充分證明了神明正在以這種方式關注着自己。那麽她就必須表現出對神明的更加虔誠。

想到這裏,艾麗希基本上拿定了主意,向奧普特行禮致意,并且向他告別。

“我即将離開孟菲斯。”

“您要離開孟菲斯?”

奧普特顯然很吃驚,但他馬上就想明白了。

“您并不想見到法老。”

法老提洛斯和大将軍索蘭很快就會從吉薩回到孟菲斯,他們兩位估計都會有點興趣見見她。但問題是艾麗希沒有興趣見他們。

艾麗希颔首。

奧普特當即問她打算去哪裏。

“底比斯?”

“對……”艾麗希含笑點頭,“既然我是阿蒙神的眷者,我總要去一趟那裏,看看正在興起的崇拜中心。”

這話當初她成為阿蘇特的時候,就對當時還是狗頭人的奧普特說過。

“也對……”奧普特眼中頗多關切。

“從這裏前往底比斯,路途遙遠且艱險,您要多加小心。”

艾麗希剛剛點頭答應,奧普特已經一伸手,似乎想要習慣性地捋一捋他頭頂的那一對尖耳朵,誰知捋到了天靈蓋那一層薄薄的頭發上。

“對了,我去問問有沒有人能幫到你——對了,順便也問問你能不能也幫到他。”

說着,奧普特已經從奧西裏斯的神殿裏轉出去,消失在門口,只留下艾麗希與南娜兩個面面相觑。

這是什麽意思?新晉的阿努比斯神使期望她與什麽人互幫互助嗎?

從奧西裏斯神廟出來,艾麗希再次乘坐她那枚四人擡的小轎,一溜煙回到了孟菲斯王宮。

一路上艾麗希一直心裏癢癢,想要和南娜交流一下,在見證了這一場晉升儀式之後,她們有沒有獲得什麽額外的提升。

回到王宮中,兩人總算有機會把這次在奧普特的晉升儀式中觀察到的種種細節仔細交流了一番,卻發現,各自都沒有發現自身有任何明顯的改變。

末了,南娜扭捏地說:“小姐,南娜就只要有一副好身手,能夠保護您就行了。”

看來,這位戰神眷者還是對頂着一枚公牛頭的形象很拒絕。

但是艾麗希卻很堅決,不管她可能會變成什麽形象,艾麗希都會謀求盡快晉升——因為她知道,自己将要走的這條路會很艱險。

于是她安慰南娜:“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找大祭司的那種機會,讓你在一天之內連升兩級,一天之內,你忍忍就好了。”

大祭司森穆特當年就是這樣,一天之內,從眷者升到使者,再從使者晉升為祭司,因此只頂了一天的鷺鳥頭。

南娜轉了半天的眼珠子,大約覺得大祭司森穆特當年的那種機會千載難逢,自己一輩子也未必能碰上一次。但是見到艾麗希很堅持,南娜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接着兩人分開,艾麗希有烏拉尼娅等人在外守護。因此放心大膽地獨自在寝殿裏擺弄起了荷魯斯之眼。

她想要去看一看今天早些時候在吉薩大金字塔跟前的棋盤上,看見的那個年輕民伕。

當時艾麗希是以靈體狀态出現的。但她發現,躺在地上的某一名民伕棋子是能夠直接看見她的靈體的。

這只能用那人的本身特異來解釋。因為當時被納邁爾的賽尼特棋操控着的有成千上萬枚棋子,艾麗希只遇到這麽一個能看見她的。

于是艾麗希很快确定了荷魯斯之眼的指向——

“今天在吉薩大金字塔前,能以肉眼直視我的靈體的人。”

艾麗希胸前的那枚便攜式荷魯斯之眼當即析出明亮光線形成的六邊形,艾麗希的靈體則迅速進入這枚小小的眼睛,從另外一處悄無聲息地浮現——

等等,不對。

艾麗希發現,自己的意識似乎被切分成了兩個完全相等的部分。

也就是說,她似乎多出了一個靈體。

她的兩個靈體分別從不同的物體表面無聲無息地浮出,所面對的,一個是熱熱鬧鬧的民伕夥房,另一個則是人來人往的邊境軍營地。

一個靈體所在的位置是牆壁,用土磚壘成的牆壁,面對着一座巨大的烤爐,有袒露着上半身的健壯廚子正在用鏟子将熱騰騰的面包從烤爐中取出來。

幾十個民伕正手持着陶罐與陶盤,排着長隊,等待從廚子那裏領得一塊面包和一杯清水。

而她另一個靈體則浮現于專門用來搭建棚子的木柱上。面前卻不是兵營的夥房,而是飼養戰馬的營地。

幾個邊境軍士兵正來來回回将供給馬匹的草料抱去木制的食槽中。

遠處,士兵們三三兩兩地聚着,看情形,應該也在談論早先在金字塔下的奇遇。

艾麗希一人分心二用,兩個靈體迅速将各種信息輸送到她腦海中。

這有點像是同時和兩個人視頻,一個視頻框內出現兩個分屏。艾麗希一眼掃過,同時得到來自民伕隊和邊境兵兩方面的訊息。

這是……因為她早先的指向出了問題?

她使用荷魯斯之眼時指向了所有能以肉眼看見她靈體的人,并沒有限定是為法老修築王陵的民伕,還是大将軍麾下的邊境軍。

早先在金字塔前,她确實曾經遇到過一個民伕打扮的年輕人,能夠直視她的靈體,甚至以眼神求援。卻沒有見到哪名邊境軍能夠如此。

但話又說回來了,她沒遇到并不代表不存在。當時她并沒有特別留意哪個邊境軍的士兵,又或者她在金字塔下的時間太短,還沒機會遇上。

于是,稍嫌寬泛的指向最終令荷魯斯之眼把她的靈體分別帶到了兩個地方,原本的單線窺探現在變成了分屏操作。

民伕的夥房跟前,一個随意披着土褐色亞麻袍子的年輕人呆立在原地。

他原本手拿陶盤和陶杯,站着等候領取食物的隊伍中,可現在他和前面的人之間空出了老大一截,以至于後面的人看不下去了,伸掌在他肩頭重重一拍,指着前面要他趕上。

這副年輕的面孔艾麗希還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和同伴們一樣橫卧于地面,不能動不能言,深棕色的雙眼中流露着痛苦的表情。

而邊境軍的馬棚邊上,一個原本奮力要将戰馬牽入馬棚的邊境軍馬夫也望着馬棚的木柱發起了呆,甚至還伸手揉了揉自己那一對藍色的眼睛,以為自己看岔了。

他手一松,原本在手心裏的缰繩就立刻滑脫。馬匹驀地重獲自由,繞着馬棚開始小跑。

馬夫大吃一驚,趕緊去追。

等到他重新将馬匹的缰繩抓住,再去看那枚木柱時,木柱上已經再無任何異樣——

手中捧着面包與清水,年輕的民伕詹加萊卻一直沒能從震驚中醒過神來。

他木木地蹲在昏暗的營房屋角,根本顧不上吃東西,腦海中拼命回想今天他的遭遇。

就像是一個怪夢——

他和所有的同伴們都進入了同一個夢魇,他們被神秘的力量所控制、禁锢,他們無法自由活動軀體,無法說話,更無法逃跑。

他們被推上了巨大的戰場,被迫應戰,與敵方對決——偏偏對方還都是穿着埃及軍人服色的埃及人。

詹加萊無力擺脫這夢魇,他無心戀戰,但卻不得不舉起手中的鐵錘和鑿子向對手攻擊。

對手也毫不猶豫地攻擊了他,瞬間将他重創。

詹加萊感受到了巨大而無法掙脫的痛苦,他覺得自己遭遇重擊之後直接躺倒于地面,直到被對手拖出戰場——

他能感覺到身邊全是和自己一樣服色的民伕,都是他的同伴。

一具又一具身體被那些埃及軍人們毫不留情地拖出來,扔在一邊。

而他體內的生機在迅速流逝,水分漸漸失去,他覺得自己很快會變成達官顯貴們死後才會被制成的那種幹屍。而他的靈魂依舊被禁锢着、壓迫着。

然而掙紮只存在于他最深沉的內心,他的意識則正一點一點地消散,眼看就将歸于永恒的沉寂。

多麽逼真的噩夢啊!

詹加萊想。

就在這時,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在詹加萊看來,她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她過分美豔,比詹加萊在神廟壁畫上見到的女神還要美上幾分。

她同時又過分虛幻與飄忽,她的身體就像是沒有重量,從來不會被大地拉扯一樣,在空中極其迅速地飄來飄去。

她俯身望向躺在地面上的每一個人,眼神裏都是痛心與焦慮。

終于,不能動不能言的詹加萊等來了能夠與這個女人對視的那一刻。

他注意到這女人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雙眼猛地睜大,似乎辨認出了他的靈魂。

她張開口在呼喚他。

“詹加萊……”

他腦海中似乎回蕩着母親和姐姐的聲音,她們總是這樣呼喊他的名字。

你是來……解放我們的嗎?

但詹加萊太累了,他在眼光觸及對方之後,心中似乎獲得了極大的滿足,随後他放棄了一切掙紮,任由自己的靈魂沉入那永恒的寂寞裏去……

現在在回想起這個噩夢,詹加萊只覺得格外不真實。

而他身邊的那些夥伴們,沒有一個擁有這樣清晰而恐怖的記憶,也沒有一個像他一樣,看到了那個美豔而虛幻的女人。

以至于詹加萊覺得這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想象,出于對親人們的思念,出于他內心深處無法排解的孤獨——

直到剛才,他一眼瞥見那張玲珑精致的面孔,無聲無息地浮出一面土牆的表面。

詹加萊的心頓時炸裂了——

這不是夢!不是夢!

忙碌了許久,邊境軍中的馬夫阿諾才将跑開的馬匹牽回,将他負責照料的十幾匹軍馬都送進臨時搭建的圍欄,又在食槽裏堆滿了草料。

直到這時,他才終于有機會接過同伴遞過來的一陶罐啤酒,貪婪地喝了一大口——

這是他今天從吉薩的大金字塔前離開之後,喝到的第一口飲料。

阿諾幾乎能聽見啤酒澆在自己那幹燥的嗓子眼時傳出的嘶的一聲。

阿諾是個混血兒,他的父親是埃及人,母親則來自腓尼基。

他繼承母親的相貌更多一點,因此頭發呈淡灰色,膚色偏淺,眸色偏藍,與埃及人相貌略有些差別。

就因為這個,阿諾應征進入邊境軍之後好幾年,始終只能做個馬夫。

畢竟擁有異族外表,上頭會時刻留意他會不會是外族的探子。

同處一營的同伴們也會有意無意地提防。可以理解——阿諾在邊境軍裏想要晉升,的确很困難。

阿諾原本是個相當急躁的人,當了好幾年馬夫,他自覺連性格裏的棱角都被磨去了不少。

但既然身在邊境軍,一旦有戰事,馬夫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今早阿諾就見到自己手裏被塞了武器,推上了戰場。他迷迷瞪瞪地和同伴們一起,與迎上來的對手進行了一番毫不留情的較量,臨了才發現和他對敵的竟然都是土生土長的埃及人——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麽?

阿諾身不由己地加入戰鬥之時,內心是呆滞的。

他清楚地意識到,盡管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可他從來不想參加這樣毫無目的的戰争。

好在——事後證明,他們這些人都只是被某種咒法所控制。

很快,所有人都被王和大将軍所邀請來的救星,某位形态特異的神使用特殊物品所淨化。

但阿諾記得很清楚——當他和千千萬萬名邊境軍士兵一樣,拜倒在金字塔下的時候,他分明看見,高聳入雲的金字塔塔身上,王、大将軍和神使身邊,還站着一個女人。

一個身形苗條,容貌美豔的女人,美到看起來不大真實。

她站在那裏,氣度絲毫不輸于高高在上的王、飛揚跳脫的大将軍。甚至形貌與常人不同的阿努比斯神使。

世間竟有這樣的女人,能夠與法老比肩而立?

事後阿諾問了所有的同伴,發現可能是自己搞錯了。

“沒有哪個女人與王站在一起啊!”

同伴們都笑話他是在說胡話。

“金字塔那是什麽地方,是先王的靈出沒的地方,是現今的法老舉行祭祀的地方。這麽可能有哪個女人出現在那裏。”

“阿諾,你是不是想女人想得多了,大白天發夢?”

嘲笑聲不絕于耳,久而久之,就連阿諾自己也相信了:我一定是在發夢。

可誰知就在一切恢複正常,他繼續服役,照料那些軍馬的時候,他竟突然看見馬棚附近的木柱上浮現出一個虛幻的面孔,五官精致、玲珑而美豔——

雖然這個面孔出現之後沒多久便消失于無形,可是那副眉眼,那張臉的形态……就像是永遠烙印在他心裏一樣。

如今的阿諾,手捧陶罐,默默咽下口味偏酸但氣泡豐富的啤酒沫,心裏有種預感:

他會再次見到她的。

艾麗希發現自己能夠進行分屏操作之後,認為這對三方來說都不是最适合交流的時機。因此她果斷登出了荷魯斯之眼,回到了孟菲斯她自己的寝殿裏。

嘗試一回新操作的艾麗希,開始嚴肅考慮起一個問題:

這究竟是因為她使用荷魯斯之眼時,同時指向了兩個目标;

還是因為她見證了阿努比斯神使晉升為阿努比斯祭司的儀式,并在儀式上獲得了更多能力提升的緣故。

她随即起身打開門,南娜已經守在外面——

這位戰神眷者滿臉激動,将手裏的東西提起來給艾麗希看。

那是兩把硬弓,一把是南娜常用的,另一把是備用,但比常用的那把還要更硬幾分。

現在這兩把弓都從正中斷裂——被人硬生生拉斷的那種。

艾麗希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明白了:剛剛她思考的那個問題,兩方面原因都有。

奧普特的晉升儀式不僅令這位脾氣溫和的神使晉升為祭司,也影響了旁觀的兩位阿蘇特:艾麗希與南娜都獲得了實力方面的強勁提升。

艾麗希能夠有機會探索荷魯斯之眼的更多操作,而南娜變得更加勇武難敵。

但凡艾麗希的位格能夠可靠計量,她一定會發現自己往前又進了一步。

“走……”艾麗希立即上前招呼南娜,“前兩天翻法老的庫房時找到了不少硬弓,還有很多用來制作武器的上好木料,這就為你去找兩件更趁手的兵器去。”

艾麗希表示:都快要離開孟菲斯了,一定要把握機會,再狠狠地薅一把法老的羊毛。

同時她心裏依舊好奇:新晉升的阿努比斯祭司曾經提過一句,她們離開孟菲斯時他會找個人來幫忙,這位祭司大人會為她找來什麽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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