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狼煙

墨菲定律,一種經常被人提起的心理學效應。如果事情會變壞,那麽這種可能性無論再渺小,也總會發生。

謝圖南半夜被高壓鍋砸臉強制清醒,鍋裏的水又潑出來進一步幫助他提神醒腦,謝圖南靜靜躺在一片汪洋的枕頭上,流下了弱者的淚水。

他就不該心軟!人類的生活經驗是沒錯的,高壓鍋就應該待在廚房而不是枕頭旁邊!

謝圖南冷靜地起身,端起高壓鍋。鍋裏的六月迷迷糊糊“唔”了一聲,謝圖南意志堅定,果斷把高壓鍋重新放回竈上。

做完這一切,他其實已經沒有多少睡意。內府處的疼痛絲絲縷縷,謝圖南目前不确定是腸胃問題還是玄學問題……反正肯定跟痛經沒有關系,他打開手機,預約了一個明天的查體。

他要排除器質性病變的可能。

預約成功,謝圖南收起手機正要換被單睡覺,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從來不忽視自己的直覺,先前還是反抗軍的時候,直覺已經數次幫他鑒別出議會的險惡心思。

黑暗之中,謝圖南沒有開燈,他的灰眼睛望向窗外。已經被強化過的視力能看得很遠,謝圖南甚至能看見夜視望遠鏡使用中的一點紅光,他不動聲色地慢慢矮下身,向自己的卧室摸過去。

謝圖南無聲地打開衣櫃,裏面居然還藏了暗格,他輕手輕腳地從暗格裏摸出了一個金屬盒子,打開,在近乎全盲的情況下進行組裝。

太久不用,稍稍有些生澀,但一把狙擊用的光束槍很快就在謝圖南手中重新完整起來。

謝圖南又輕手輕腳地摸回了廚房,夜視望遠鏡監視的就是這個房間。他輕輕把窗推開一點,把槍口架上去,黑暗中,他的身體凝滞不動,卻仿佛一張逐漸拉滿的弓,瞄準鏡後的灰眼睛不帶感情地注視着紅點的方向。

他在等,等那個紅點再度浮現的時刻。

現在技術進步,瞄準也能借助高科技,可是謝圖南從來不會那樣做。他沉穩的心性能使他在絕大多數時刻保持安定,加上耐心、恒心與精準三者齊備,謝圖南手下功績累累。

幼鲲原本還在只剩了小半鍋水的鍋裏的沉睡,忽然醒過來,魚鳍揉揉眼睛,探頭出鍋。

“……謝圖南?”

沒人回應他,幼鲲困倦的眼睛徹底睜開,他探出半身,正好看到坐在廚房窗口的謝圖南。謝圖南正倒坐在一張椅子上,椅子只有兩只腳着地,卻穩定地保持不動。幼鲲僅僅看着那個瞄準中的背影,就覺得有一股涼氣爬上了脊背,現在的謝圖南幾乎像《懸天》中與他最後決戰的那個。

紅點一閃。

一束光精準命中!

從手感上就能判斷出命中了目标,謝圖南毫不遲疑,椅子一歪,整個人瞬間藏在窗下。他抱着槍,感覺內府的疼痛逐漸劇烈起來,他眼前甚至開始浮現出大片的黑斑。

這是他的致命之處,他實在是太怕痛了。

“……謝圖南!謝圖南!”

幼鲲焦急的聲音喚回了謝圖南的一些意識,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勉強支撐着試圖站起來,最終還是失敗了。

“謝圖南!”幼鲲急得眼裏都是淚花花,他努力蹭着謝圖南,想讓他站起來,“是不是壞人要來了?我去守住門口!”

“他們抓的就是你,守門不就是送嗎。”

謝圖南搖頭,強打精神。

“六月,你去把之前放的能量塊拿出來。小翅膀,去藥箱給我拿一盒止疼藥。”說到這裏,謝圖南呆了一呆,“要不順便也把益母草拿過來吧。”

萬一有用呢?!

吃了止痛片和益母草,謝圖南居然詭異地覺得好了一些。那些小姐姐們真的太堅強了,每月都痛這麽一遭,這得是多鋼鐵的意志啊!

他伸出手接應了一下跌跌撞撞帶着能量塊飛回來的幼鲲,能量塊到他手中,謝圖南端詳了一下,發現只剩三分之一的能量了。這時候,他真是後悔,能量用時方恨少,他就該準備個十塊八塊的,現在這些能量如果全力激活室內的各種設施,估計只能撐四個小時左右。

幸好,謝圖南就沒打算孤身奮戰。

“六月,你聽好。”謝圖南叮囑道,“剛才我開了一槍,對面至少死了一個,如果那個人正好是指揮官那再好不過,就算不是,那一槍加上狙擊手的威脅,這一個小時內他們都不敢發動進攻。”

“一個小時之後,你就把能量塊安上,啓動全設施。”

對面就算發動進攻,也不會太明目張膽,畢竟還有機器警察在維護堿城治安。謝圖南還打算不要臉地請一波外援,在對面切斷信號之前,謝圖南成功給時雨打通了通訊。

“帶人過來,我家。”

打完這通電話,謝圖南徹底頂不住,痛昏過去。

……他恨痛經。

時間倒回數分鐘前,危星百無聊賴地放下夜視望遠鏡,這個角度能看到那一家的廚房,也不知道【鲲鵬】藏在哪裏,少不得要等支援到了破門而入。

一旁的黑衣人接過夜視望遠鏡,危星挺讨厭這個人,這個黑衣人連同其他穿連帽外套的黑衣人一起,都是雇主派過來的,擺明了是不信任他和他的手下。

縱使是給錢就辦事的雇傭兵,危星也有自己的好惡,現在只是看在錢的面子上沒有翻臉而已。

黑衣人看着望遠鏡中的畫面,嘴唇微動。

“還有十分鐘支援抵達,到時候我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危星就看到對面的窗口有微光一閃,這一閃驚得他魂飛魄散,頓時厲聲道。

“有狙擊手!趴下!”

黑衣人愣了一下,而就是這短暫的停頓,光束貫穿望遠鏡,然後一并貫穿了他的腦袋。望遠鏡的鏡片碎片四散紛飛,每一片都倒映着危星鐵青的臉色。

剛剛是他在使用望遠鏡,要是那個狙擊手再早一點動手……

“媽的!”危星腿軟靠在了身後的牆上,“狙擊手都有,這麽硬的點子雇主居然不早放屁!”

沒人敢再露頭,生怕被一槍爆頭。

其他黑衣人默默把這個黑衣人的屍體拖開,換了一個做主的上來。危星可再也不跟這些人客氣了,光束槍直接抵上黑衣人的頭。

“我不管你們打的什麽主意!”他冷笑道,“好東西都掏出來吧?你們有那種機械飛蟲是不是?現在這種情況誰上誰死,別摳了,把那些機器都拿出來!”

黑衣人不敢有異議,數只珍貴的機械飛蟲飛起,它們的造價都逾千金,損失任何一只都足夠令人心痛。不過現在這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就算是最高明的狙擊手,也無法一一擊落所有靈巧的機械。

——銀色飛蟲如幽靈一般浮起,翅翼纖薄到近乎透亮。黑衣人派出的機械飛蟲在銀色飛蟲面前猶如遇到了天敵,一只一只被擊落,這些銀色飛蟲還非常居家過日子地收攏機械飛蟲的屍體,整齊列隊飛回窗戶裏。

危星:“……”

黑衣人:“……”

每一只都價值千金的機械飛蟲,全滅。

這真的是人能攻破的地方嗎?不光有狙擊手虎視眈眈,還有飛蟲負責空防,僅剩的突破道路只有破門而入一條。

就在這時,危星接起了一個通訊。

“時雨……哥?”

他聽着通訊那頭時雨急迫的交代,讓他帶人趕緊到當前街區,之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謝圖南在這裏遇險,情勢危急,時雨自己也帶着人随後就到。

危星面無表情,這時他甚至還在想——

原來是見過的人啊。

那個沒什麽表情的、灰眼睛的青年。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當場反水,把雇主黑衣人做掉,聽從時雨的要求援助謝圖南;另一個,則是瞞住時雨,争分奪秒解決謝圖南。

他跟時雨的合作其實還挺愉快的,比跟黑衣人愉快。

但是……

腿還在發軟,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徹底激起了這名雇傭兵的兇性。危星單手帶上了帽子,深色的帽子遮住了顯眼的白發,他心中已經做出了決斷,嘴上還在笑着說。

“時雨哥,我就在附近,馬上支援,你就放心吧。”

通訊一挂斷,危星回到黑衣人旁邊,對他友好地笑了笑。

“沒辦法了,只能突擊。既然收人錢財,自然是我的人先上,你們在外圍警戒,怎麽樣?”

留在外圍的人會正面遭遇時雨帶來的反抗軍主力,不會比進攻輕松多少。

黑衣人不知其中的關竅,自然求之不得。

“我們也會提供一些遠程支援。”

危星只當這些話是放屁,他點好人手,準備迂回繞後,進入居民樓內。

他裝配好了裝備,近戰折刀貼着長靴,光束槍則別在腰間。

“來啊,謝圖南。”

危星喃喃的,黑眸中閃爍兇光。

“看看最後活的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圖南:那必是我,等我撐過這一波痛經。

痛經,唯一能影響南南戰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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