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言
孟濯纓想想那場面,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湘弦滿頭雞毛,興沖沖的提着雞進來,就見自家姑娘和琴師,一左一右靠着窗棂,好像一副畫兒似的,還都帶着詭異(?)的笑意。
湘弦滿腹狐疑,看向琴師:“你笑個什麽?”
琴師随口胡謅:“有雞吃了,我高興才笑。”
湘弦又看向自家姑娘。
宛苑不善說謊,幹脆抄答案:“有雞吃了,我也高興,我也笑。”
湘弦撓撓頭:“怎麽總覺得你們有什麽秘密?姑娘,你不會有事瞞着我吧?”
宛苑連忙否認:“這怎麽可能?我會有什麽事情瞞着你?快快,我們去做叫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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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秋舫剛到院門外,宛芝芝剛好從裏面出來,一見到他,面紅耳赤的見禮,連話都顧不上說就走了。
走出去三五步,偏又欲說還休的一回頭,嬌羞的望望他,一旋踵又跑了。
席秋舫心中冷笑,心知肚明。
這女子,從前他還是宛苑的未婚夫,數次見到他,就常将目光滴溜溜的落在他臉上,還自以為隐秘。
他進了院子,郁夫人神清氣爽的靠在榻上,好像辦成了一件大事。
“秋舫,你回來了?可曾見到芝芝姑娘?你覺得她如何?”
席秋舫似笑非笑:“娘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人是他送到母親身邊的,自然知道自己母親會動什麽心思。
郁夫人道:“我很喜歡宛家姑娘,想讓你娶她。”
席秋舫道:“我只會娶靈兒做我的正妻。”
郁夫人糊塗了:“你對人家就一點好感都沒有?若沒有,你前幾日怎麽還對我說,能常常請她來說話?”
“母親喜歡她,叫她過來說說話,有何不可?”
郁夫人也知道,兒子連宛苑都不要,宛芝芝固然不錯,但比不上宛苑。
她道:“金氏出身本來就不高,還嫁過人,嫁人兩年都無子,你娶她做正妻,我是管不了了。但一定要有個清白的良妾,我看,宛芝芝就不錯。我剛才問她了,她自己也是願意的。”
席秋舫暗嗤一聲。
金靈均出身不高?這可真是最大的笑話。
在他那個清晰無比的夢境裏,榮王後來登基,金靈均封了長公主,還是當時榮王唯一的子嗣。
這樣的身份,豈不是尊貴無匹?
可惜,他在夢境中,是娶了宛苑,後來只納守寡回家的金靈均為妾。金靈均做了長公主,怨恨他變心,自然是休夫了。
他被新帝和長公主厭棄,仕途自然不順,困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做官,草草一生。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會對靈兒很好很好,不僅因為靈兒的确是他心頭最愛,也因為她的高貴和尊榮值得他至死不渝的愛。
席秋舫問:“四叔家的堂弟席重羽今歲鄉試亞元,名列第四,您給他議親了嗎?”
席重羽?誰啊?
郁夫人都有點想不起來了。
席重羽是席家四房的孤兒,投奔親伯父來的,但席父懶得管他,扔在郁夫人這裏。郁夫人給他吃住,請了先生,別的就沒管過了。
“席重羽?今年多大?十七,十八了吧?怎麽就得了第四?還是個亞元,我記得當年你也才十二名。這小子脾氣古怪,模樣也醜,運氣倒是不錯。”
席秋舫聽母親說起自己當年的名次,眼神暗了暗。
他淡淡道:“母親是他的長輩,他的婚事也能管一管。秦乳娘家中不是有個溫順敦厚的女兒?一向很聽母親的話,她就不錯。”
郁夫人心不在焉的應了:“等我好些,給他找個合心意的。”
說完,又對席秋舫大肆誇獎宛芝芝的好處,體貼細心,是個好女孩。
席秋舫聽母親說了一籮筐,才漫不經心開口:“母親既然喜歡,就常來往便是。”
郁夫人以為兒子同意,心裏得意,有心要膈應兒子喜歡的金靈均和退親的宛苑,故意大張旗鼓送了宛芝芝不少珠寶首飾。
現如今,她看這兩個女子,都不中意。金靈均自不必說,小寡婦一個,迷的兒子五迷三道。
至于宛苑,男人三妻四妾又如何?因為一個小寡婦就要退親,她倒要看看,今後她又能嫁個什麽樣的人家!
宛苑揉揉眉心,聽湘弦說起城內的新“流言”。
“聽說,芝芝姑娘常去席府照料郁夫人,郁夫人這幾日大好,常出門走動,昨日還在金玉樓一擲千金,送了芝芝姑娘不少珠寶首飾。”
“還有,說……”
宛苑無動于衷,語氣甚至還有點看戲的小期待:“說吧。”
“說郁夫人很中意芝芝姑娘。”
一個家裏有适婚男子的夫人,中意一個适齡姑娘,用意很明朗了。
宛苑像看戲一樣,也不明白席秋舫的用意。
他既然愛金姑娘愛到無法自拔,怎麽又招惹上宛芝芝了?
還有宛家,一衆都是不靈性的,被侯府世子四個字沖昏了腦子,任由宛芝芝貼上去。
宛苑悠悠嘆了口氣。
楊朝聞得知此事,氣的打了兩套拳,又叫女兒楊凝回家來。
“我早和你說過,要勸誡你婆母和夫君,怎麽還讓宛家的姑娘和席秋舫粘連上了?”
楊凝也知不妥,可她在宛家人微言輕,一向是沒人聽她的。
她對着自己父親,還振振有詞:“芝芝和宛苑又不一樣,她真心愛慕席世子,做平妻也願意。”
楊朝聞隔空指指女兒:“愚魯啊你!宛家人是真糊塗,你是裝糊塗,要把你女兒一生都斷送在這樁婚事裏嗎?”
楊凝仍道:“宛芝芝的婚事,和宛苑又有什麽相幹?她不要的,就不許別人要嗎?”
楊朝聞反冷靜下來:“罷了,這麽多年,我們父女之情早就消磨盡了。我上次說過,若宛家再給宛苑惹出亂子,你就別再叫我爹,以後你不用再回來看我了。”
楊凝:“爹,您只我一個女兒,何苦說這種話?”
楊朝聞暴跳如雷,聲如雷吼:“叫你別回來看你老子了,我死了也不要你回來哭靈,你就當是隔壁的老頭死了,埋了,跟你沒關系!快滾!”
楊凝:……這老頭真氣瘋了。
楊凝默默退出去,見了女兒,自然神色不善。
“你不願和金氏女共事一夫,才要退親,可芝芝和你又不一樣,她做得平妻,也大度能容,自然能和金氏和睦。”
宛苑:“昂,母親說的有理。”
她倒是想說實話,席秋舫連她都看不上,怎會娶宛芝芝?
但這話有點不要臉,她可說不出口。
楊凝一拳像砸在棉花上,見她捏着一張畫紙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答自己,一身青綠衣裳随風招展,青春活力,自由任性。
招搖美麗像林子裏的小鹿。
她心裏一酸,說不出什麽滋味,又嫉妒又羨慕。
楊凝道:“你現在跟着你外祖,他看來端正,實際是個最不規矩的,你是個女孩兒!跟你外祖學那些,你以為女子和男子一樣,能憑自己在世間安身立命嗎?”
“不管你現在如何自在,最後還不是要嫁人?你不過因為一個金靈均就退親,以後能嫁比他更好的嗎?你就不會後悔?”
宛苑嘆了口氣,開口問:“阿娘,您如願嫁給了父親,您就不會後悔嗎?”
楊凝倉皇間倒吸一口冷風,被嗆的拼命咳嗽,連五髒六腑都恨不得一起嘔出來。
宛苑自知失言,連忙過去攙扶,被楊凝狠狠拍開。
楊凝不顧咳嗽,轉身就走。
宛苑嘆氣,撿起地上的“豬頭詩”,問起管事。
管事道:“姑娘不知道,您走後,相傳席世子摔了一跤,臉腫成了豬頭。這幅畫是琴師告辭時留下的,說博姑娘一笑。哪知道,他又跟姑娘一起回來了。”
管事可看見了,琴師一幅畫哄的姑娘高興,又道:“咱們府上也養得起琴師,只要他不彈琴,什麽都好說。”
湘弦噗呲一笑:“那要他來幹什麽?”
管事理所當然道:“畫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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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府上,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這日附庸風雅,在明波池子上用帷帳拉了十餘裏地,辦了一個詩會。
席秋舫如今是榮王面前的紅人,自然也在受邀之中。
榮王妃喜歡漂亮可心的姑娘們,和容王賽着發帖子,宛苑、榮黛都接了帖子。
宛苑剛上馬車,就見琴師一身素白衣裳,面上蒙着白紗,頭上挽了一根素銀簪子,抱琴坐到了車前。
宛苑連忙問:“先生,您要出門?”
孟濯纓:……
他也不知道他怎麽了。
聽湘弦說,她要去赴宴,又要和破船碰面,就覺得不太順心。
琴師道:“我陪姑娘赴宴。”
宛苑大驚:“你不會要彈琴助興吧?”
孟濯纓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理她了。
宛苑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連忙哄道:“先生的琴是很好的,只是宴會上的人怕是不懂欣賞。”
孟濯纓輕輕撥動琴弦,彈了幾句《一葉知心》,婉轉悅耳,技巧娴熟。
這是他唯一會彈的曲子。
孟濯纓道:“現在你可放心了?我到時彈這首便是。”
宛苑自然連連點頭。
席上不分男女,女客也如宛苑,輕紗顏面,或如榮黛,一身輕巧男兒裝扮,并不違和。
只是男女有別,男客多在酒廊談詩論文,女客聚在湖心亭嬉笑玩鬧。唯獨只有席秋舫,金靈均、宛芝芝三人同行,便是到了詩會上,也沒有一時分開。
榮黛看的腦闊疼:“你家老太太,還有你那二叔怎麽想的?真要讓宛芝芝去給席秋舫做平妻?”
平妻只是個名頭,說的好聽,還是矮正妻一等。
不說矮不矮的,宛苑前腳剛退了婚,宛芝芝後腳就又要嫁進去,成什麽樣子?
外面的話傳的難聽,什麽樣的都有。甚至還有人稱,席秋舫只心悅金靈均,是因為宛家用從前的救母之恩相威脅,不得已才必須娶宛芝芝。
榮黛真覺得,宛家老太太和宛苑她爹,是沒長腦瓜子嗎?
亭子裏人多,宛苑沒說話。
席秋舫廢了這麽大工夫,要和金靈均“一生一世一雙人”,自然不會娶宛芝芝。如今這些流言,到底什麽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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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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