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六)

番外(六)

生活就這麽一天一天忙碌卻帶着些小驚喜過着,我這樣能簡則簡的人,也在許目遠的影響下也漸漸有了儀式感。

我跟許目遠很明确說了,起碼兩年內我是不會回國的,到手的機會就這麽放手我不甘心。

不過只要提到未來的事情,不管你和他說什麽,他的回答都只有:“你按你的想法來就行,不用管我。”

我要是能不用管他,我還愁什麽呢。

習慣真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從前我一個人的時候,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但我最近只要想到沒有幾個月外派就要結束,我和許目遠要分開了,心裏的難受就散不去。

但你讓我不回去了,留下來,我也做不到。

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他跟我過去,雖然不可能吧。

魚和熊掌向來不可兼得,總要放棄點什麽才能得到點什麽。

只不過對許目遠是階段性放棄,屬于我的東西,最後還是得拿回來的。

許目遠說要五一帶我去趟迪士尼。

我在國外和朋友去過幾次,我是站在迪士尼裏都不相信童話的人,對它沒什麽興趣。除了幾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都不太認得清。只是園內有個熏雞當屬人間極品美味,我每次進去都要買兩個。

最近流行的玲娜貝兒,我第一次看到名字的時候和安娜貝爾搞混了,吓了我一大跳。還納悶現在怎麽大家口味變這麽重了。

我倆就五一的安排發生了如下的對話。

許目遠:“五一要不要去迪士尼?我來安排一下。”

我:“神經病吧,這不得擠死,況且你對迪士尼感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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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目遠:“沒興趣。”

我:“那你覺得我有興趣嗎?”

許目遠:“沒有,生化危機主題公園你應該很想去。”

我:“那不就行了,老實在家呆着打打游戲算了,BGM我還差一點就搞完了。”

許目遠:“那不行的,還沒和你出去旅游過呢。你有啥想去的地方嗎?”

我是個庸俗的人,對看山河秀麗,名勝古跡感受祖國的大好河山和傳統文化一點興趣都沒有,出去折騰不如在家窩着快樂。

稍微思考了一下,機智如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完美的旅游地點。

“我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去處。”我得意地望向正在奮力查着手機的許目遠,這個地方既能滿足他想要旅游的願望,也能讓我不用費心費神。

“什麽?”許目遠擡起眼,眨巴的小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召喚師峽谷!!如何??嚎哭深淵也行的!!”

許目遠沉默着看了我整整十秒,道不盡的無奈與滄桑在他眼裏盤旋着,然後依舊一言不發低下了頭。

我見他對我的建議有所不滿便撲到到他懷裏,抱住他左搖右晃,“你怎麽不理我了,你怎麽能不理我,你說話啊!!”

許目遠被我晃得手機都沒拿穩掉到了地上,他維持着被我勒住脖子的姿勢,艱難地彎腰撿起手機後,一使勁把我抱起來,放到了腿上。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現在怎麽一天到晚跟我撒嬌。”許目遠輕輕捏住我兩個微微鼓起的臉頰,笑着問:“你知道你幾歲不?”

人設這種東西,崩塌過一次就再也恢複不了了。加上一來二去親親抱抱早就習慣了,臉也不會紅了。

我已今非昔比,脫胎換骨,跟他撒個嬌而已,輕而易舉。

“讓別人知道你在家裏是這樣的,可不得把下巴都驚掉了。”

他說的沒錯,我現在還在第一階段。在家裏,在他面前可以不要面子了,但要做到在外面放下顏面,可能需要回爐重造。

我:“別人不會知道的,你難道要拿個大喇叭出去喊?”

許目遠:“喊了也不會有人信的,你問幾個月前的我,我都不會信。”

聽聞此言我沉思着摸了摸下巴,嘟囔說:“有這麽誇張?”

“有,怎麽沒有,簡直變了個人。”

“咋滴,你不喜歡?”

“喜歡,特別喜歡,我老婆真的太可愛了。”

許目遠說着就抱起我平放到了沙發上,經過歷練的我已是熟練工了,摟住他的脖子後主動先吻了上去。

五一最後我倆決定回家見許目遠父母,六月份我外派就要結束了,還是趁着這次見了比較好。

因為還沒到要結婚的時候,雙方父母的飯局就沒安排。

四月份以後我都是數着日子過了,在我心底裝了雷達的許目遠當然看出了我的不舍,每天雷打不動都會告訴我沒事的,還有一段時間,之後他也會經常去看我的。

除此之外就是每天問一句要不要嫁給他,這話在我們之間已經是和“今天吃飯了嗎?”一樣的感覺了,激不起任何波瀾。

我每次都會敷衍着回答“嫁,嫁”,然後随便找個不能立馬去民政局的借口。

往往此時他都會絞盡腦汁反駁我,告訴我,民政局,只要想,搬也能搬過來。

其實現在的生活和結婚了除了一個證以外也沒有任何區別了。

我這樣的人能結婚,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我和許目遠很可惜不是人人羨慕的從校服到婚紗,反而還充斥着遺憾和錯過,不過好在最後小小的一團星火還是燒成了火焰。

我之前開玩笑說要把我們的故事寫成小說,後來我特意去調研了一番,覺得果然不太行。

不是追妻火葬場與替身白月光的問題,而是我要是把當年我看着醉酒的他跟初戀哭着打電話的事情寫進文案,保守估計百分之九十的讀者應該都會被吓跑了。

并且,應該有不少人會站在女主的角度痛罵他渣男。

生活已經夠苦了,誰要看苦大仇深,還是甜甜的戀愛好。

要是能圓滿誰又願意缺個角呢。

《Slam Dunk》的作者井上雄彥老師用“青春總是不圓滿的”去解釋湘北全國大賽擊敗衛冕冠軍山王卻止步了十六強。

熱血少年漫都是如此,更何況現實呢。

不過,許目遠早就把那個缺掉的角填得滿滿當當了,明明是補上去的,卻像從未缺失一般。

之前我在回家的高鐵上嘲笑許目遠見家長亂了陣腳,到我自己了也好不到哪裏去。

倒不是怕他爸媽不同意,而是這種事情真的會讓人很緊張。

這次回來我爸媽沒來高鐵站接我,許目遠把我送到了小區門口的石墩處。

扯了兩句後,聽到旁邊有人喊了我倆的名字。

“江語?許目遠?”

我之前就說在中心地段,放假的時候遇上熟人的概率很大,這不就碰上在本地的高中同學了嘛。

打完招呼寒暄了沒幾句後被問了:“你們現在關系還這麽好呢。”

還沒等我回答呢,許目遠就牽起了我的手,笑着像宣誓主權一般說:“可不是麽。都要結婚了。”

我勉強擠出了尴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想奮力掙脫開他。

高中同學是知道我倆沒有在一起的,這會兒聽許目遠語出驚人,稍顯震驚地來回看了幾眼暗地裏較勁的我倆後,仿佛明白了各種緣由,什麽都沒問,只是笑着送了祝福。

那個眼神一定是想說:早幹嘛去了。

和同學告別,我突然奇想問許目遠:“你說高中同學要是知道我倆結婚了會怎麽樣啊?”

“能怎麽想,覺得很般配吧。”許目遠絲毫沒有理解我的意思,脫口而出。

“不是這個意思......”

“會覺得早幹嘛去了吧,等到現在。”

許目遠的想法和我一致,看樣子婚禮的時候應該會被調侃到死吧。

婚禮?

我腦子閃過這個詞的瞬間,就開始尴尬了。

沒錯,我是個覺得婚禮都尴尬的人。

盡管我真的很喜歡身邊的人,但一想到要穿着婚紗挽着手,在七大姑八大姨一衆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擁抱接吻,腦殼就疼。

“我們能不能不辦婚禮了......”我想着想着說了句正常人不會說的話,這要是在父母面前講估計會被暴打一頓。

“沒問題,你不想辦就不辦,咱們出去好好玩一趟。雖然很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但你不願意,也沒事。”

許目遠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他到底有多喜歡我啊,這種離譜的要求都能答應。

約好是第二天中午去他家吃飯,我爸媽不放心我,帶去的禮物便由他們負責準備了。

我搞不懂,見家長我還能送什麽出格的禮物不成,我是生活有點迷糊但我不是智障啊。

晚上我媽拉着我囑咐了一個多小時注意事項,我本來就緊張,她越說我越慌。後來覺得不能在家待着了,就跟許目遠打了個電話,說出去走走。

“要穿西裝嗎?”許目遠故意使壞問我。

“滾,正經點。”

雖然沒有西裝,但見面了許目遠就在石墩處給了僅僅闊別了幾個小時的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今天晚上不能抱着你睡了,趁現在抱一下。”

我發現我和他在一起的話,總有一方會變成三歲小孩,大部分情況是他,少數情況下是我。總之很少有兩個人都正常的時候。

降智BUFF一直在我們之間來回轉移着。

但至少在外面,我一定是正常的。

回家了随便你怎麽撒嬌胡鬧,大街上還是要點臉吧。

我跟許目遠說我見他父母緊張,他給我輕描淡寫來了句:“那別見了,明天我們去網吧打LOL。”

“......牛逼,這話都說得出來。”

我不得不為他的大心髒點了贊,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到五月份白天已經熱起來了,只是晚上只穿單衣還有些許涼,許目遠把他的外套脫下來披到了我身上。

電視劇裏經常有的橋段,但現實裏這樣的情況并不多見,打着燈籠也很難找到能想到這茬的男孩子了。

我跳躍的思維由他紳士的舉動想到了他的臉,由臉想到了他從小到大一定收到過很多封情書,被表白過很多次。

八卦如我,決定趁着這個散步的時機,來個刨根問底滿足一下我熊熊燃燒的好奇心之火。

我牽起他的手往大道的方向走去,嘴裏問了句:“許目遠,你記不記得你從小收到過多少封情書?”

前後話題的跳躍性太大,許目遠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後,估計是以為有坑,堅定地回答說:“一封。”

“哈??你當我傻子??騙鬼吧,大家不瞎。”他敷衍了事的回答引起了我的嚴重不滿。現在就是八卦欄目組的走訪又不是釣魚執法,有什麽不能說實話的。

許目遠的嘴比石頭還硬,堂而皇之地說:“真的就一封,你給的。”

“滾吧,我可沒準備給你。”我白了他一眼。我是本着求真務實的态度問的,他倒是給我來了上級領導檢查的搪塞敷衍的那套。

“真的,我沒騙你,什麽年代了,誰還寫信。”

許目遠見我不信,眨巴着眼睛,真誠地補充道。

我一聽,擱這兒含沙射影內涵誰呢,沒好氣地說:“呵呵,那真的對不起了,鄉下來的,村裏沒通網。那你把信還給我!”

自從那天信被他看到以後,就沒見影兒了。

我在他家翻箱倒櫃找了好久,愣是沒找着,不知道被他藏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不是這個意思啊。”

“那是什麽意思?土到我們許大帥哥了,我深感抱歉,所以能把它還給我嗎?”我想借此機會把我都不記得寫了什麽的信拿回來,陰陽怪氣嘲諷了起來。

快十二年的明争暗鬥,許目遠也不是吃素的,一味委求全是沒有好結果的,于是他決定主動出擊,對三突變王炸,聲情并茂地“誇獎”起來:“不土,特別好,寫得特別好,文筆優美,感情豐富,字還好看,就比如那段......”

他很清楚我有兩個軟肋,一個是八年前信的內容,一個是我給他寫的曲子的歌詞。即便親親抱抱已經無法觸動我的心弦一分一毫,這兩玩意兒一出,直接就是隕石砸地。

“滾!!閉嘴!!!”我氣急敗壞,伸出手就要去捂他的嘴,被擒住了。

“真就只有那一封,一輩子就那麽一封。”許目遠笑着扣住了我的兩個手說。

他完全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現在是八卦雜志等着挖大新聞的狗仔記者,不是來抓他小辮子的私家偵探。

不需要他來一番瓊瑤式的深情告白來為自己正名。

但我轉念一想,許目遠說的不無道理。選擇寫信這種古老又麻煩的方式告白一般都是因為沒勇氣當面說,比如我。勇敢的姑娘們都是打直球的,再不濟也是網上說的,我得換個方式問。

“那有多少人給你表過白?”我今個兒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立馬轉換了方向。

許目遠:“......為什麽要問這個。”

我:“因為好奇。”

許目遠:“沒有,一個都沒有,”

我:“我就是好奇想問問,你老實說啊,又不會怎麽樣!!”

許目遠就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總覺得我在給他挖坑。

我有這麽無聊嗎。

“我感覺你在釣魚執法,等下我實話說了,你又要不開心了。”

“我神經病嗎,自己給自己找不開心??茶餘飯後找個樂子怎麽還上綱上線了??”

又确認了好幾遍我真的只是想從他身上挖掘樂子後,許目遠才終于松口了。

我倆一邊朝着廣場走,一邊進行着采訪問答。

我:“我先問你,是不是經常有人找你要微信,聯絡方式啥的?”

我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除了那次在學校水靈的學妹上來要過一次,還沒碰到過這種情況,但他一個人的時候就不好說了。

許目遠:“是。”

我:“你都給了嗎?”

許目遠:“基本沒有。”

我:“基本是什麽意思?就是還是有給了的情況?”

許目遠:“有些時候沒辦法......等等,不是說好了就是好奇嗎??我怎麽感覺在被審問??”

我問問題的方式太步步緊逼,給小夥子整害怕了。

我清了清嗓子,特意換了個甜美點的聲線,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哎呀,真的就是好奇啦,別緊張。加了好友的小姐姐都有聊天嗎?”

許目遠:“沒有,誰這麽閑還聊天。”

許目遠說這話臉不疼嗎?他那時候抓到機會就要和我扯天扯地,我一度懷疑他那麽閑是因為被炒鱿魚了。

我:“那人家小姐姐給你發信息呢,出于禮貌也得回複吧。”

許目遠:“一般好幾個小時後才會回什麽不好意思剛看到之類的。”

果然如此,對方是不是敷衍你,一眼就能看出來呢。

我:“倒追你的多不?”

許目遠:“......什麽叫多?”

女孩子能夠鼓起勇氣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真的是件很值得欽佩的事情,超酷的。

數量不是重點,得問問質量,我換了問題問:“那就說說你都享受了啥便利吧。”

“......首長,我提出申請能不能別問了,或者問點別的也行。”這還沒幾個問題呢,意志力不堅定的許目遠同志就不太扛得住了。

咱這是長線作戰,為了安撫他不安焦躁的情緒,我話鋒一轉,問了個許目遠一定想舉手回答的問題:“那我問你,你喜歡我不。”

許目遠一聽,到他的拿手領域了,眼睛都亮了起來。

一直做最難的壓軸函數數列綜合題,突然來了個sin30等于多少,可不得笑裂了嘴。

于是我就笑眯眯地聽着他說了一通如滔滔江水般綿延不絕的告白之詞,除了土了點,也沒啥大毛病。

“好了好了,小許同志的一片赤誠之心我已經感受到了,我們回歸正題!姑娘們都是怎麽倒追你的啊。”

看他心情也放松了下來,終于能回到正軌了,我拍拍他的胳膊發話了。

該是沒想到我還惦記着這茬,許目遠面色一變,哭喪着臉提起了控訴:“哪有人追着問自己男朋友這種問題的......”

我:“為什麽沒有??講出來也讓我取取經啊。”

許目遠:“你取經做什麽?”

我:“追你呗。”

許目遠:“不用不用,我就在這裏,不用您追。您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倆東扯西拉間已經走到了廣場處,小時候不知道和爸媽來過多少次。上高中後雖然離我家很近,但沒時間也沒必要基本就沒來過了。

這個點廣場是人滿為患,到處是跳廣場舞的爹爹婆婆。我駐足看了一會兒,不得不說,比我跳得好。

“江語,我看你以後老了,來這兒跳廣場舞估計是當不了領舞的。”許目遠憂心忡忡看了我一眼,表達了對我的擔憂。

“呵呵,我是不會跳什麽廣場舞的,打死都不可能。”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強烈不滿,先不說我能不能站C,我怎麽可能來跳廣場舞啊。

“話別說這麽死,萬一呢。”許目遠重新把目光看回了跟着音樂整齊劃一舞動的隊列,笑着說:“等我們老了就回來。雖然是小地方,跟大城市不能比,但過日子還是挺舒服的。”

我側過去看向許目遠。他的視線是朝着人群的,但我知道他此時眼裏映出的是很多年後的未來。

未來有他還有我。

“好哦,但我不會跳廣場舞的,要跳你來跳,我在旁邊給你拍照。”

我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老年許目遠半白了頭發,每天飯後漫步來廣場,成為廣場舞C位,在一衆老太太裏周旋的場景。

“老許啊,怎麽才來?大夥兒都在等你呢。”

“老許,今天跳什麽啊?”

“老許,能和我跳一首嗎?”

他就算變老了也應該是奶奶殺手級別的,女孩子嘛,到多少歲都是喜歡好看的人的。

想着想着,小劇場的場面過于滑稽,我不禁笑出了聲。

許目遠轉過頭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說:“我估計你又想到什麽跟我有關的不好的事情了。”

“Bingo!為了你以後能在廣場舞牢牢占據C位,成為老太之友,我得監督你一直保持顏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大可放心,有我在,C位勢在必得。

“......別了,那我寧願邋遢點。”

我一聽他竟然要沒有一顆要永遠保持顏值的決心,冷眼怒斥道:“我跟你說許目遠,你顏值斷崖式下滑的那天就是我跟你說再見的那天。你就這張臉還有點用,臉都沒有了,那就趁早滾蛋。”

“啊......搞了半天,你就只圖我的臉啊。”許目遠說得很委屈,覺得我低估了他。

“要不然呢?難道圖你是個傻子啊?”我好笑地看着對自己的認知存在嚴重偏差的許目遠,反問道。

許目遠當然不服氣,為自己據理力争道:“我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吧。”

我小腦袋瓜子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可以糾正他錯誤觀念的絕佳問題,可謂絕殺。

“許目遠,那我問你哦。你覺得你從小到大,被那麽多人喜歡,得到了那麽多關愛。姑娘們給你買早點,送禮物,籃球賽吶喊,校門口等你放學,約你吃飯等等等等,是因為什麽呢?”

許目遠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三秒後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是因為我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

“......還是那句話,你真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我正準備再怼他兩句,讓他好好照照鏡子看清楚,褒義的那種,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音樂,腳邊也串起一溜水柱,頭頂下起了雨。

原來我一直沒注意自己站在露天噴泉的邊緣,到整點它便會啓動。

噴泉從我記事起就存在了,小時候爸媽沒少帶我來看。

我那時候總是很好奇在噴泉最中心會怎麽樣,有次趁着水柱落下去的間隙沖到裏面,淋成落湯雞以後哭喊着跑了出來。

許目遠伸手把我拉進懷裏,從後面抱住了,拖着我往後走了兩步,望着被彩燈映得斑斓的騰空水柱。

這會兒恰好有個估摸着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迎着白色的水幕沖了進去,他媽媽在後面焦急地喊着,把他拉了出來,但還是稍微晚了點,小家夥已經淋了一身。

“我猜你小時候和他是一樣的,肯定也沖到裏面看過。”許目遠湊到我耳邊,笑着說。

我的記憶被拉回已經遙遠到褪成黑白照片的童年,一時間竟然忘記掙開他的懷抱,只是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也是。”

我倆一直把噴泉看完,直到最後一根水柱消失不見。

許目遠說他小學的時候有在廣場上滑過滑板,摔得鼻青臉腫,逢年過節也會被帶來看花卉展覽,路過的時候若是碰上修剪草坪,青草的味道便會撲鼻而上。

和我一樣,我當然知道我和他年齡相仿還是本地人,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童年往事。只是你和你要牽手走一輩子的人,從孩童時代開始的記憶便有那麽多重疊之處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或許某天我穿過廣場時看到擺弄滑板的一群差不多年紀的孩子裏,就有他吧。

“你初中是在對面吧。”許目遠指了指廣場正對着的大廈旁邊的一小塊兒地問我。

“對的。”

我初中的地理位置很奇特,是在人流攢動的市中心,方便确實方便,只是一天到晚吵得慌。從我那時候就說要搬家,到現在還原封不動躺在那。

“你看右邊第二家書店,還沒倒閉呢,我以前幾乎每天都會去瞅一眼。右邊第一家的文具店也是,總覺得不去看看一天就少了點什麽。旁邊良平鋪子的梅幹是真的好吃,我媽給我買過好多。還有那複印店,我當課代表的時候每天得給班上人出幾道題做了然後講,都是去那裏印的......”

我看着熟悉的街景,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從前的事情,想把我回憶的點點滴滴全部分享給身邊的人。

“良品鋪子我有印象,我媽下班回家路過的時候也買過,酸不拉幾的一點都不好吃。”

“你看看你,初中的時候就被當韭菜割,買了不少筆芯吧。”

“原來你初中就看《最小說》啊,太可怕了。”

結果許目遠是真的讀不懂空氣,這會兒應該是配上抒情BGM,蒙上一層泛着塵土的濾鏡,感嘆一下美好的舊時光,他倒好,直接上來一拳把氛圍打了個粉碎。

“你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啊,就你這個嘴,能活到今天沒被人打死真的是奇跡。”

別的不說,我買了好幾年《最小說》的事情到底能不能翻篇了?

之前過年的時候他來我家,看到一櫃子整整齊齊連塑封都還在的《最小說》,把我怼到一文不值。

不是我狡辯,那會兒誰沒翻過幾次《飛言情》,《知音漫客》,《課堂內外》,《仙度瑞拉》,《文藝風象》,《Easy》等等等等啊!

許目遠的思維跳躍程度和我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突然來了句:“江語,我現在還是覺得,能夠遇上你真的太幸福了。”

“神經病吧,說什麽呢。”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發神經平白無故感嘆了起來。

許目遠把我還有些涼的手牽了起來,搓了搓,帶着藏不住的喜悅問:“等明天見過我爸媽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我結婚了。”

“人家民政局假期不上班的。不過我突然想問下哦,不就是個證而已嗎?拿了和不拿生活會有什麽區別

嗎?”

一個紅色的本子而已。

只能保護財産,沒辦法保質感情。

而現在,甚至連財産都不太能保障了。

“那肯定不一樣啊,有了證你就真的是我老婆了。”許目遠回答地堅定又溫柔,“雖然生活和之前不會有改變,但心境完全不一樣。我得作為丈夫好好經營咱們的小家,為了你,為了我們更加努力。”

“你高考百日宣誓的時候,有這個決心的話,應該能再向上一層樓。”

許目遠對我的話不太贊同,詭辯着說:“誰說的,上哪個大學都一樣,換個地方打英雄聯盟而已,有什麽區別。”

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他在胡扯,但我的人生經歷告訴我,他是對的,還真沒找出能反駁的理由。

高考的迷人之處,不是如願以償,而是陰差陽錯。

這句子我高考那年就聽過了,回頭來望也确實是如此。蝴蝶效應的一步一步,每一個小的選擇都在影響着今後的人生,就像我如果我沒有選擇搭乘那一天的航班,他沒有選擇在那一天吃燒烤,我和他的故事便不會發生一樣。

若是他再努力一點,去了更好的學校,或許我們就沒辦法站在這裏說些有的沒的了。

這可不行。

正說着,身旁走過一對看模樣像高中生的情侶,女孩子穿着JK制服,兩個牽着手膩歪着,我嗅到了久違的青春氣息。

沿海的大城市對這類文化是見怪不怪了,但在我家這種思想還相對保守的小地方還是不多見的。

“快看快看,好可愛啊。”

我戳了戳許目遠的胳膊,眼睛一直跟着兩人走,姨母笑悄然爬上臉頰。

許目遠也跟着盯了一會兒,學着教導主任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早戀不好,得好好學習。”

“......你好意思說別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怎麽行。

許目遠摸着下巴,對我證據确鑿的指控不以為然,“我高中可是遵紀守法的模範學生呢。說實話,有點後悔,應該跟你談戀愛的。”

“可拉倒吧,我是五好學生,怎麽可能早戀??”

“我跟你表白,你還能不答應。”許目遠把臉湊近了些,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仔細打量着口是心非的我,嘴角的弧度上揚着。

嘴硬如我當然不能讓他太得意,“我為什麽一定要答應,你是什麽香饽饽嗎?”

“你跑不掉的,我會追到你答應的。”

我恨鐵不成鋼地質問道:“你就不能好好學習嗎??”

“老婆可比學習重要多了。”許目遠的詭辯緊接着來了。

想想如果真的高中就在一起了,學習豈不是見鬼了。戀愛腦如他,戀愛腦如我,可不得整天不務正業光顧着談戀愛了。

不行不行,得好好學習。

又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我消耗掉一杯奶茶,半份炸鮮奶,半袋雞排,三串羊肉串後,許目遠才把撐成球的我送回家。

從那次後在許目遠過于精心且毫無必要的照料下,胃病沒有再犯過,我又嚣張跋扈了起來。一哭二鬧三上吊要吃,他也拿我沒有辦法。

夜宵吃太多了,洗完澡還是撐得人難受,我不得不吃了幾片健胃消食片才勉強躺下了。半夜一點半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撥打了陪聊的電話。

許目遠接了電話,第一句就是對我的抨擊:“這麽晚了,為什麽還不睡,都說了不能熬夜的。”

我:“晚上吃多了,睡不着。都怪你,為什麽不阻止我??最後羊肉串就不該吃的!!”

許目遠:“不是,這也能怪我的啊,我全力阻止了的,你自己非要吃的啊。”

我:“我不管,我不管,反正都是你的錯!!!”

許目遠:“行行行,我錯了,我的問題。不過你是不是其實是沒有我抱着睡不着了找借口啊。”

他是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以我的适應能力我還能因為沒有他抱着睡不着?況且,我在我自己家诶。

不過睡不着是真睡不着,我便讓許目遠給我唱歌聽。他就成了農村結婚請來的站臺歌手,我點什麽他就唱什麽,無償的那種。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去的,明明連着麥呢,許目遠還是橫沖直撞進了我的夢裏。

第二天許目遠是十點多的時候來接我的,上了樓,還和我爸媽坐了一會兒。

我爸媽那是真不放心我,又是劈頭蓋臉的叮囑,還讓他多幫我說說話,留個好印象。

許目遠的爸爸我開家長會見過幾次,不得不說基因是真的強大。

叔叔年輕的時候應該是比他還要好看的人,到了這個年紀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都是氣質,大概七十歲就是鄭少秋那種。

記得有次穿的是長款風衣,那身材,那腿,那顏值,許目遠到同樣的年紀能有一半好看就是萬幸了。

“怎麽了?還緊張呢。咱們住一起都快半年了,見個家長還緊張什麽?”

我倆拿着給他爸媽買的禮物從樓上下來,許目遠看我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樣子,問。

我:“還行吧,反正你爸媽也不是不知道我。”

許目遠:“當然,我媽說你帶回來的土特産賊難吃。”

我:“......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嘛。”

我現在連跟他扯淡的精力都不太有了,只能橫着眉,側着目表達對他這種時候還說風涼話的強烈譴責,

許目遠牽我的手稍稍用了些,為了讓我能安心點,“我跟你說過了,我爸媽特別喜歡你,覺得我這吊兒郎當的根本配不上這麽好的姑娘,再三叮囑我要好好對你。以前真沒少誇你,張嘴閉嘴就是看看人家江語多麽優秀。”

“道理我都懂,我就是緊張啊......”

許目遠忽然停住了腳步,把我拉到了個沒什麽人的小角落,用身體擋在了我面前,手裏提的東西也放在了地上。

“幹什麽......”我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不由地往後退了兩步。

人流攢動的大街上,他就這麽捧起了我的臉,吻了下來。

換做平時我肯定已經急得跳腳,歇斯底裏了,但此時觸碰到他嘴唇的時候卻有種心安的感覺,方才的緊張也沒了蹤影。

“怎麽樣,是不是不緊張了。”許目遠放開我,輕摸着我的頭問。

“得虧沒被人看見,要不然又是另外一種緊張了。”

許目遠把我額間飄散的碎發理了理,又把我當三歲孩子般說:“我老婆長大了,大街上親都不會臉紅了。”

“還臉紅呢,都多久了,早免疫了。”

“還是懷念你以前害羞的時候,別提有多可愛了,現在都成老油條了。”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真見到許目遠父母的時候,我被兩人驚為天人的顏值震懾到完全忘記了見家長的緊張。

許目遠名副其實是他們家最醜的。

說阿姨是三十歲後半我都相信,歲月就像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一般。

年輕的時候得是什麽級別的大美人啊。

這也怪不得許目遠總說自己是普通長相了,和他爸媽一比也就一般般了。

叔叔和阿姨那是相當熱情,忙前忙後招呼着,燒了一大桌子菜,又是水果,又是糕點又是零食的,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一個勁往我手裏塞。

還恰好都是我愛吃的,許目遠肯定跟兩人說了什麽。

盛情難卻,我象征性地拿了一小顆荔枝,一改以往一口一個的狂野風格,開始細嚼慢咽了起來。

許目遠見狀,湊過來陰陽怪氣說:“這是怎麽了,平時這點時間能吃下四五個了。”

此時的我恨不得用眼神把許目遠戳成窟窿,卻只能忍氣吞聲皮笑肉不笑地回應着。

“你矜持什麽,又不是外人,我來給你剝。”許目遠說着就麻利地把荔枝挑出來,勤勤懇懇當起了後勤服務人員。

熟練地讓人心疼。我趕緊制止了他說我自己來。

“我給我老婆剝個荔枝怎麽了?”許目遠不以為然,沒停下手裏的動作。

叔叔,阿姨飯桌上一個勁問飯菜好不好吃,合不合我的胃口,不是我拍馬屁,是真的好吃,怪不得許目遠這麽有天賦,遺傳的。

不過他挑三揀四,一會兒說這個鹹了,一會兒說那個淡了,從頭到尾啥也沒幹,光動嘴了。

兩人沒有問太多我工作的問題,就是變着法子誇我,從高中開始誇,誇得我特別不好意思,還提到了那本讓我顏面盡失的鋼琴自作曲集。

估計是許目遠跟他們提前打了招呼不要提結婚的事情,好讓我不要有負擔,全程都沒有說到這個。就只囑咐許目遠要好好照顧我,鞭策他努力上進,不能拖我後腿。

叔叔阿姨都是十分和善且真誠的人,也只有這樣的家庭才能教出許目遠這樣的大寶貝吧。

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見過家長後都會拿到一個紅包,一般是一萬塊,過年許目遠來我家的時候我爸媽也給了。

雖然按照人際交往的禮儀,肯定要推脫一下,不過這是作為認可的标志,沒有不收的道理。

許目遠收到後要給我,說反正他拿着最後也是給我氪金陰陽師或者買皮膚了,還不如我自己拿着,我沒同意,說存起來作為将來投資他游戲公司的原始資金。

我拿到的這一萬塊也放進了我倆的小金庫。

見過家長以後,從今往後便是兩個人,要作為夫妻走下去的感覺愈發強烈了一點。

離開的時候正值傍晚時分,天邊的晚霞燒得通紅。

“許目遠,我們是不是要結婚了。”我把手抵在額前,擋住了稍顯刺眼的霞光,身旁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景,卻很明顯有什麽東西不同了。

“不是,你想什麽時候結婚,咱們就什麽時候結婚,不會有人催你的。”

“那我不和你結婚呢?”

我笑笑,話說得簡單,萬一我要是想四十歲再結婚他準備怎麽辦?或者不結婚了呢。

許目遠斬釘截鐵地回應了我:“這個不行。”

“咋滴,我這輩子非你不嫁了?沒別的選擇了?萬一我愛豆跟我求婚了呢??”我聽他不容拒絕的口氣,打趣着問道。

“江語,人要現實一點,不能做夢的。”許目遠沒跟我客氣,一磚頭下來把我的黃粱美夢砸了個粉碎。

我沒有反駁,笑着說:“哈哈哈哈哈哈,确實呢。”

下個月外派就結束了,即将和他分開的不舍已經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我當然知道,等我回去,生活回歸忙碌,又會逐漸習慣一個人,但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我可以,但是我不再願意了。

理智告訴我得抓住機會,多歷練,多積累經驗,要長遠去看,但我和許目遠之間十二年的感情只向我傳輸着一個信號:我不要和他分開,哪怕一天都不行。

“許目遠,下個月才走呢,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我看着他在霞光下又變得柔和了幾分的臉龐,沒忍住說。

許目遠側身看向我,霞光在他的臉上流轉着,語氣溫柔又堅定:“現在的我一秒鐘都不想和你分開,但是啊,江語,你和胸無大志的我不一樣,你有目标,有堅持,更重要的是有能力,應該去更寬更廣的天空闖闖,我不能成為你的負擔。只要你記得我一直在,無論遇到什麽困難你都還有我不用再一個人扛,就行了。”

人的一生要有多幸運才能碰到一個會跟你這樣說的人呢。

你那麽喜歡他,他也那麽喜歡你,只要你們兩個牽着手便無所不能。

此時的我看着在他眼眸裏映出的自己,覺得從今的人生漫漫,卻沒有東西可以打敗我了。

項目非常成功,面對經營層最後的演講完美謝幕。公司拿到了接下來實踐階段的大訂單,将會有國內分公司的人員負責。

這一年多的起早貪黑,累死累活在看到客戶給的綜合評價的時候也算有了回報。

和部門的人吃了慶功宴,幾個關系好的同事也聚了好幾次。

把工位收拾好,電腦,工牌還回去,确認了最後一天的出勤,開送別會發表了一通煽情的演說,才總算有了結束了的實感。

回去的飛機定在了6月18號,我的生日,不是特意選了這天,只是考慮到回去以後事情,這一天是最妥當的。

離走人有三天的假期,許目遠請了年假陪我。

萬惡的資本主義的當然不會讓你在一個項目到另一項目有太長的空閑,三天已經算不錯了。本來是可以請年假休息長一點的,不過下個項目責任重大,我還是想早點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這三天其實主要都在收拾行李,我把這一年裏買的雜七雜八沒必要也沒辦法帶走的東西都搬去了許目遠家。

公司給租的房子自從我和許目遠住到一起後就沒再回來幾次,大部分家具都是本身就有的,倒是沒什麽大物件。

只是小東西積少成多,兩個航空箱肯定是裝不下的,便把不急的東西郵寄了。

全程都是許目遠在賣力打包,跟上門服務的搬家公司一樣,我做的只是告訴他要把什麽東西放進去。

BGM我已經全部完成也和王昊,劉凱他們确認過了。到頭來我還是給打了黑/工,許目遠沒給我結清工資,當初誇他是完美甲方簡直看走了眼,整個一黑心老板啊。

不過,我從員工搖身一變成了老板娘,也便不計較了。

他們的游戲進入了最後的開發階段,說完成優化後要邀請我作為第一個試玩者。

很可惜沒辦法在回去之前一睹風采了。

人一忙起來就沒什麽時間感傷,我意識到我要和許目遠分開的是前一天許目遠叫來順豐,把我幾個箱子都寄走,在廚房忙活晚飯的時候。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望着電視屏幕裏的自己,鼻子突然一酸,豆大眼淚瞬間就爬滿了臉頰。

許目遠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吓了一跳,沖過來抱住了我。

“別哭,別哭,沒事的,等我辦好簽證就去看你。”許目遠最怕的就是我哭了,手足無措地一個勁幫我擦着眼淚,我透過朦胧的視線都看清了他眼裏的不舍和心疼。

“我不......想走了......”我的情緒根本不受控制,我只知道明天後我就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我不要,我要留在他身邊。

什麽目标,什麽工作,什麽經驗,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他。

許目遠把我攬進懷裏,讓我貼着他的胸口,輕輕摸着我的頭,一遍遍安撫着:“好好好,不走了,我們不走了。”

他越這麽說,和現實的缺口越大,我便越哭越厲害,從無聲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比上次在高鐵上還要厲害得多。

許目遠就這麽一直抱着我,不厭其煩告訴我沒事的,他每天都會跟我打電話視頻,簽證也在辦了,最快下個月就能去看我。

從明天起我和許目遠就是異國了,我又要變回一個人了。

晚上回家燈永遠是關着的,沒有人會迎過來說一句“辛苦了”,出門的時候沒有吻和“路上小心”了。周末沒有好吃的飯菜,沒辦法兩個人窩在沙發上打游戲,說着有一句沒一句的沒營養話語。

太多太多我習以為常的事情都不會再有了。

因為我最喜歡的人不在我身邊了。

而這樣痛徹心扉的離別,我們還要經歷好多好多次。

我沒有辦法用語言描述出我此時的難過,只得像賭氣一樣問了好多個不可能的問題:“我走了,要是你喜歡上別人了怎麽辦?你不要我了怎麽辦?你和別人結婚了怎麽辦?”

“怎麽會呢。”

許目遠自然知道我是難過到極點思維紊亂開始胡言亂語。他捧起我的臉,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堅定地告訴我他有多喜歡我,他有多想把我留在身邊。

我只是小聲啜泣着,聽着。

早知道就不要選生日這天的航班了,提前一天都好。

除了老了一歲,還要和許目遠分離。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生日呢。

這天晚上我們一夜沒睡,躺在床上把從初見到現在的所有的點滴都回憶了一遍。

笑的,哭的,甜的,苦的,每種都有。

人生的五味雜陳歷了個遍。

我和校牌上的少年,稀裏糊塗錯過,經過九曲回腸的來回試探,才磕磕絆絆牽手。

現在卻又要面臨分別,怎麽就不能一帆風順一點呢。

我在零點的時候收到了好多的祝福,往年我正忙着敲打屏幕一一回複,此時卻只想和身邊的人說說話,其餘的什麽都不重要了。

我很早就跟他說了不用準備禮物,平日裏隔三差五就在送,生日這天不送了,反而顯得特別。

他答應了。

“生日快樂。”

許目遠在零點的時候,給了我邁入新一歲的第一個吻。

時間要是能永遠停在這一刻,人生要是永遠沒有分離該有多好呢。

一夜顧上沒合眼,我起來後困得神志不清,卻在去機場的路上忍住沒睡,我得趁着他還在身邊,多看幾眼才行。

“又不是見不到了,睡會兒吧。”許目遠看我上下眼皮打着架卻還強撐着,說了句。

“不要,得多看看我們許大帥哥,真人和攝像頭差別還是很大的。”

“誰說的,難道不是一樣都特別好看嗎?”許目遠說着還故意把頭頂的鏡子放了下來,看了兩眼,心滿意足地說。

我知道他是為了逗我開心,效果顯着,我笑了。

“我老婆還是笑着的時候好看多了,以後千萬別哭了。”

我們特意比航班時間早了不少來機場,離開放行李托運都還有一兩個小時。

找了兩個位子坐下,許目遠第三次讓我确認包裏的護照,國外家裏的鑰匙有沒有帶好。

是真的啰嗦啊。

今天不是周末,王昊和劉凱要上班沒辦法來。

記得之前請他們出來吃飯,順便把我和許目遠在一起的事情坦白的時候,兩個人喝着酒,沒少說胡話。

說我倆完美诠釋了什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覺得這說法不準确,我和許目遠是當局者,只不過我們清醒得很,只是我們裝作不清醒而已。

當然其中九曲回腸的故事并沒有一一告知他們,我也說不出來。

周亞楠上個月就回省城工作了,我和許目遠送她上的高鐵,哭得稀裏嘩啦的,我那時候還打趣說又不是見不到了,現在看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元旦後沒幾天我倆就把周亞楠叫了出來,名副其實的批/鬥大會。周亞楠當着許目遠的面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許目遠全程特別老實,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

我在一旁想幫可憐的小夥子說幾句好話,硬是沒找到機會插嘴。

“記得在飛機上睡一覺,到了給我打電話,今天早點睡。吃飯要按時,早餐一定不能嫌麻煩不吃,中飯晚飯別老敷衍,胃病随時有複發的可能,千萬要注意。鑰匙回家了放在一個地方,別到處瞎放,要出門了找不到了。家裏燒熱水,用煤氣一定要小心,不過估計你也不會開火。天氣熱起來了,出門的時候......”

剛坐下沒多久,許目遠就滔滔不絕婆婆媽媽了起來,愣是沒一個地方對我放心的。我趕緊打斷了他,說這麽多我也記不住,雜七雜八的事情他肯定要每天督促我的。

許目遠看了我一會兒,似乎還是想把話都說完,不指望我全部記住但留個印象總是好的,但欲言又止過後,還是沒提了,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哎,怎麽辦,我不在身邊照顧你,你怎麽辦啊?”

既然他如此不放心我,我靈機一動,給他出了個主意。

“那你過來,辦個家政服務人員的簽證,當保姆,我給你發工資。”

“你別說,還真是個辦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他摸着下巴認真思考着我提議的可行性,笑得前仰後合。

東扯西拉了一個多小時後,我去打印了機票,行李也辦理好了托運。兩個超大的航空箱都超重了,補了錢。許目遠一直擔心着箱子太重了,我一個人很難弄,但也沒別的辦法了。

安檢區送行的人就沒辦法進去了,我倆回到原處坐下繼續說着話,我想能多拖一分鐘也好,我不想和他分開。

昨天已經狠狠哭過一場,許目遠哄了好久,我不想今天再掉眼淚了,至少到回身往裏走的一刻,我得忍住眼淚。

去上了個廁所回來,許目遠該是想起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做,例行公事問我:“江語,你要不要嫁給我?”

這話每天聽到耳朵起繭,俨然成了我倆的日課,我一如既往敷衍着回答說:“嫁,嫁,就是現在去民政局就趕不上飛機了。”

我正想着今天他要怎麽反駁我為沒辦法去民政局找的借口,許目遠卻笑着說了句:

“這可是你說的。”

“嗯?”

我有些納悶,怎麽他突然不按劇本走了。

就看着許目遠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盒子。

此時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臉不解,以為他要活躍氣氛,表演個魔術啥的。

直到校牌上的少年帶着如夏風般的笑容,緩緩打開盒子,耳邊響起了一聲。

“江語,嫁給我吧。”

我才知道。

從今往後我的每個生日都在此刻被賦予了獨一無二的意義,再也不僅僅代表着老了一歲。

而也同時預示着,我和他的故事,還有很長很長。

小可愛們,到這裏全文就完結了,但小江和小許的故事還有很長很長,再次感謝大家一路以來的支持!

山高路遠,來日方長,我們下本再見!

下一本:《老板,你只是素材庫啦》 求預收

【我把你當老婆,你把我當素材庫。清冷禁欲總裁x連他頭發絲兒都饞的畫師,1v1,小甜餅】

溫蕊是大熱MOBA手游的原畫師,同時也是某熱圈CP知名産糧大大,被坑友們奉為唯一真神。

某天她發現公司新總裁梁在川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素材庫。

傲人的身材能當CP圖的人體參考,驚為天人的臉能當面部表情練習,商界雷厲風行呼風喚雨的經歷能當條漫主人公的原型,清冷孤高的性格能當人類觀察的材料。

溫蕊連跟頭發絲兒都沒放過,把梁在川從頭到腳有價值的地方全部利用了個遍。

薅萬惡資本主義羊毛的事情算是給她整明白了。

于是條漫,澀圖,插畫,黑白漫,練習圖......處處都能找到梁在川的身影。

天盛科技新總裁梁在川清冷禁欲,自持矜貴。

他發現手游部的小畫師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勁。

小畫師橫沖直撞闖入了他的生活,每天問東問西,拉着他打手游,逛漫展,戰同人,吼LiveHouse。

直到梁在川無意間打開了畫師@maruru的微博,發現了人氣條漫《霸總大憨的日常》和諸多怎麽看都是參考自己畫的圖,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自己只是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素材庫。

“有必要把胸口的痣也畫上嗎......”

“梁總,你的黑卡能讓飛機掉頭,高鐵改線嗎?”

“梁總,你能明天就讓王氏破産嗎?”

“梁總,你的私人飛機能全世界飛嗎?”

“梁總,你可以把公司的股份轉給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孩子嗎?”

梁在川:“......沒事少看點奇怪小說,總裁不會愛你上的。”

啪啪,兩聲清脆的打臉聲響起。

溫蕊:“當初是誰說的總裁不會愛上我的?”

梁在川:“......狗說的。”

後來溫蕊從天盛辭職,成了業內頂尖的自由插畫師,還創立了個人工作室。

她想把和梁在川的故事畫成漫畫,誰知梁在川毛病多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見。其餘的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眼,只有一處不行。

不是她先動的心,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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